第4章 棺材
祝映臺是A大排名首位的傳奇人物!
作為梁杉柏的隔壁室友,祝映臺在梁杉柏入學頭一天便引起了全校轟動,原因之一就是他超出日常生活概念的美貌。
“明明是個男人,怎麽就長得這麽美呢?”
梁杉柏忍不住又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白瓷般的肌膚,松煙似的發,祝映臺五官之精致簡直有種深入人心的侵略性!但并不是說他美得濃墨重彩,相反,祝映臺的美貌清冷天然,一如空谷中的月色,美到令人不自覺追逐,卻始終難以接近。
微妙的是,梁杉柏卻可以說是整個A大中與祝美人祝映臺最接近的人!
“因為這個該死的名字!”每次想起來,梁杉柏就不由恨得牙癢癢。
《梁山伯與祝英臺》是個凄美的浪漫愛情故事沒錯;廣大人民群衆對他們的遭遇感到同情,期望他們能夠有來生修成正果也沒錯;但是就因為名字音節相近就非要把兩個新時代的大學生硬扯到一起,而且兩個還都是男的就實在是大錯特錯!
譬如“杉柏,你家映臺又有新傳聞了哦!”
譬如“杉柏啊,你老婆跟一個小白臉混在一起哎!”
再譬如“杉柏啊,你什麽時候娶你們家那個神婆過門啊?哥們實在受不了他那副陰陽怪氣的嘴臉了!”諸如此類的調侃從梁杉柏跨入A大那刻起就再沒停歇過。在口耳相傳的流言中,祝映臺早就已經是梁杉柏的愛人,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轟轟烈烈到小說影視劇都無法媲美,許多人繪聲繪色描述他們的戀情,今天這樣,明天那樣,仿佛真有人曾親眼所見一般。
“可是明明什麽都沒做過啊!”
每次想到這段不實的“千古愛戀”、“隔世情緣”,梁杉柏都覺得委屈無比。如此的全校公認,以至于再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會對梁杉柏遞出橄榄枝,但事實上,這兩人不僅沒在交往,甚至兩年來,梁杉柏連與祝映臺正面遇上的經歷都沒有!
這又是另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明明就住在幾步之遙的隔壁而已。梁杉柏猜測,要麽就是祝映臺實在是神出鬼沒,再不然,就是他也對兩人的名字感到尴尬而刻意回避,否則怎麽會巧合至此?但祝映臺又實在不像是那種會被傳言所左右的人……
“你怕我?”走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祝映臺突然出聲問。
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梁杉柏被吓了一跳,臉也跟着紅了紅。
“什……什麽?”
“我問你,你怕我?”
條磚路兩側的路燈由于電壓不穩而在大雨中“噼噼啪啪”地不安跳動,燈泡旁邊氤起一攤水汽,燈火恍惚中映出祝映臺微微勾起的唇角,略帶嘲諷卻也美麗異常,看着叫人不知是夢是醒。
“沒有啊。”好半天才能回答出來。
“那為什麽離我這麽遠?喜歡淋雨?”
“不喜歡。”
“那就靠過來點。”
“好……好的。”
梁杉柏猶豫了下,終于還是靠過去,卻仍然保持了一點距離。
要是嚴格地說,他還的确有點……怕祝映臺!
梁杉柏承受了兩年多的蜚短流長,但從沒有人敢在祝映臺面前說一個字。除了祝映臺的美貌和與之不符的毒舌,糾纏他身上雲遮霧繞的離奇傳說才是根本原因所在!
傳說中,有人曾看到祝映臺半夜三更爬起來去了A大以北一公裏外的公墓徘徊,回宿舍的時候滿手都是墓土;有人曾聽到祝映臺一個人坐在廢棄的生物标本室裏跟人說話,推門進去卻只看到他一個人;還有人說,只要祝映臺在場,所有玩筆仙碟仙什麽仙的人都招不到仙……此外,至今為止,誰也沒有見過祝映臺的家人,他就像是憑空就出現了一般,沒人能打聽到他的過往,他就讀過的學校以及過去的朋友。
“我聽說你的成績單被退回來,也聯系不上,是不是地址填錯了?”梁杉柏小心翼翼地問,說起來,他會不會是A大第一個到過祝映臺家中的人?而且這祝家莊還真大,都已經沿着這條道走了十多分鐘了卻還沒看到頭。
“地址沒錯。”祝映臺簡短地回答,掐斷了梁杉柏近一步發揮的話題。
“電話也打不通。”
“信號不好。”
“可是座機也打不通。”
祝映臺忽而停下來,看向梁杉柏,輕笑一聲,問:“怎麽,你對我有興趣?”笑容狡黠,眼神卻很犀利。
“我……”
怕是有點怕,但事實上确實有興趣!怎麽說被牽扯到一起兩年多,就算對祝映臺的神秘有幾分避忌,梁杉柏對祝映臺神秘背後的真相也的确比常人更有興趣。梁杉柏想着,老老實實地點了頭:“嗯,有興趣。”
話音方落,便聽得遠遠地“吱呀”一聲,像是有人推開了一扇多年鏽蝕不動的門,空氣都不安分地晃了一下,風送來香煙的氣味,很是嗆人。
祝映臺看了前方一眼,仿佛罩着一層迷離霧氣的烏亮眼眸裏流露出深深無奈,半晌才回答道:“罷了,既然你要卷進來……”
“卷進來?”
祝映臺手指前方:“到了。”
順着他所指的方向,一扇雙開門突兀地出現在道路盡頭。
明明剛剛什麽也沒看到……
梁杉柏疑惑地望過去,雙開門開着,遙遙望去可見裏頭是個天井,其後的正廳檐下挂着一溜跟大門口一樣素白的燈籠,正廳中燈火通明,燭影憧憧,像在舉行什麽儀式,天井中還擺放着什麽東西。
梁山柏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來得極不是時候:“我是不是……”
“走吧。”祝映臺說。
“啊?”
“反正走不了了。”
梁杉柏很快看到了那口天井中的真相。
本就已是瓢潑大雨,四面倒下的雨水經天井彙聚後,更顯聲勢磅礴。落雨挂成了四面水簾,将整個院落籠罩在瀑布底部一般,在天井的正中,擺放着一口方形的箱子,被雨水沖刷着發出“突突”聲響。
但那不是箱子。
梁杉柏無聲地張大了嘴,那是一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