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五月的天,白天還有些悶熱,晚上熱氣散去,涼爽宜人。儲秀宮的門房裏,蘇茉兒拿着一個荷包繡着,時不時的擡眼看看門口。
屋裏面,多爾衮卻覺得渾身發熱。
他一生中摯愛的女人就這麽站在他面前,很近,近得他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和以前一樣,眼神清澈,臉龐如玉一般。
多爾衮喃喃的開口:“玉兒,我是不是在做夢?”
布木布泰沒有答話,只是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溫暖細膩的觸感一下子将多爾衮驚醒,他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佳人,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麽脈脈對視了許久,布木布泰終于開了口:“謝謝你。”
“你知道的,你永遠不用向我道謝。”多爾衮反手将她摟入懷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整顆心仿佛都被填得滿滿的。
布木布泰在他懷裏悶悶的笑:“那是以前,現在你可是攝政王,我哪裏敢不道謝呢?”
多爾衮手臂緊了緊,咬牙道:“還是和以前一樣,伶牙俐齒。”
“不一樣了。早就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你,想要抱我一抱的時候,從來不需要躲着這麽多人。”
布木布泰的聲音很小,卻仿佛是一股清泉,将多爾衮的心泡得發軟發酸。他不知該說什麽好,只是用了力,仿佛想把懷裏的人揉進身體一般。
“十四哥哥,疼。”布木布泰小聲的叫了出來,多爾衮卻一把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大踏步的走進了內室。
燭光高照,搖曳的燈火之下,布木布泰的臉龐忽明忽暗,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魅惑力。多爾衮鬼使神差的親了上去,只覺得觸感柔嫩,他頓時心中一蕩,輕輕的喚了一聲:“玉兒。”
布木布泰微微閉上了眼,發出一聲低低的j□j,多爾衮再也忍受不住,看着她嫣紅的雙唇,緩緩的啄了一下。
他無數次在夢裏想象過這一幕,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夢想成真。多爾衮恍惚的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握着玉兒的手,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他又輕輕的吻了上去,輾轉着,品嘗着夢想中的甜蜜。
布木布泰原本的一絲清醒也慢慢的消失殆盡,她伸出手,扣住多爾衮的肩,完全的将自己展現在他的面前。面對着心愛的男人,對她來說,這才是她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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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衮只覺得臉上一片濡濕,伸手去摸,卻摸到了布木布泰的淚。他柔聲道:“玉兒,怎麽了,害怕嗎?”
“不,我只是能感覺到,你瘦了。”
所有的隔閡和不安都被這一句話消除得一幹二淨。多爾衮猛的吻住了她的唇,兩個人不知道是怎麽到的床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身上的衣物都消失不見,在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玉兒,我們在犯錯。”多爾衮撫摸着身下人的肌膚,溫潤滑膩,在他心底點起一叢又一叢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又如何?”布木布泰摟住了他結實光/裸的脊背,“十四哥哥,我是你的玉兒。”
多爾衮嘆息一聲。的确,犯錯又如何,就算是死,他們也會死在一起。十三歲的那年,他是小叔子,她是皇太極的新妃;二十三歲的那年,他是睿郡王,她是莊妃;三十三歲的今天,他是攝政王,她是太後。
他們總是在一起,可永遠不能在一起。如同白天和黑夜,如同暮鼓和晨鐘,如同大海和藍天,看似和諧無比,卻始終不能有交界。
但現在不一樣。現在的他仿佛只是當年那個輕狂的傻小子,而她也只是那個愛笑的梳辮子的少女。就算過去了二十年又怎樣,他們已經等得太久了。他們終究是在一起的,從八歲到三十三歲,他們終究屬于了彼此。
這樣的消息瞞不過福臨,他很快就得到了攝政王在宮裏留宿的消息。小華子禀報的時候,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地底,第一次後悔自己身為皇帝的貼身太監。
福臨愣了一下,問道:“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儲秀宮的一些宮女太監,還有一些侍衛……”小華子戰戰兢兢的回答。
“知道了,”福臨頭也不擡的繼續看折子,“把宮女太監的名單給蘇茉兒姑姑,侍衛名單給朕。”
儲秀宮的宮女太監悄無聲息的換了幾個人,有幾個侍衛被叫進了乾清宮談話,小皇帝面帶笑容的問候了他們的父母親人,導致他們出來都是冷汗淋漓,任誰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事情處理完之後,福臨一如既往的去到儲秀宮蹭飯,布木布泰見到兒子,微微有些尴尬,福臨卻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笑呵呵的:“額娘,有沒有上次吃的奶油小饽饽,兒子餓了。”
“有,有,廚房正好做了。”布木布泰忙叫人将饽饽端了上來,福臨就着茶水吃了一個,笑道:“額娘這裏的饽饽最好吃了。”
布木布泰也笑了:“你喜歡就好,額娘這裏一直有。”
“嗯。”福臨擦了擦嘴邊的渣子,看着布木布泰,認真的說道,“朕知道,額娘最疼朕了。所以,朕也最疼額娘。只要額娘開心,朕也會高興。”
這是在說昨晚發生的事吧?布木布泰臉一紅,道:“沒錯,額娘最疼皇上了,在額娘心裏,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多爾衮心願得償,自然心情很好,在朝堂上也一反常态,和煦如同春風,把衆人都吓到了,攝政王這是吃錯藥了?
四下裏眼神亂飛,“趁着攝政王心情好,有什麽要求就提啊”“光攝政王有什麽用,上面還有皇上呢”“要不我們一起上”……
很快,便有工部上書,乾清宮已經修繕竣工,請示下一步該修哪裏;禮部上書,認為該宣揚豫親王平定江南的功勞,戶部卻開始打官司,說兵費龐大,再行封賞的話錢從何處來,禮部認為這些統統是戶部的事情……
沒有什麽大事,多爾衮便放心将這些全部交給了小皇帝,福臨一一處理完後,忽然又提到了他的國子監。
“滿洲子弟适齡者具要去國子監就學,朕将會親至,考校各子弟功課。”
衆人都很奇怪。小皇帝自己還在讀書的年齡,跑去考那些比他年紀還大的人,似乎有些不合适吧?不過,大家也學會了在這種無關大雅的事情上讓着小皇帝一步,衆人都唯唯告退。
國子監讀書的學生們卻覺得與有榮焉。皇帝年紀小,正是容易被打動的時候,若是此時在他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豈不是對日後的前途大有好處?
于是,福臨看到了一個精神煥發的學生群體。他問了幾個容易的問題,又抽幾個人背了背書,對于滿人的孩子來說,表現得還不錯。接着,他們又表演了騎射功夫,倒是讓不善于此道的福臨有些羞愧。
六月很快就到了。這年北京的夏天格外炎熱,滿洲人都有些不習慣,福臨更是如此。在現代,夏天的時候可以穿短袖,可這裏卻不行。雖然有冰盆子,還有人不停的打扇,福臨依舊覺得熱。而在這種炎熱中,卻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帶給他清涼。
多爾衮拿了一道檄文給他看,這是對江南老百姓的特殊赦令,準備讓他蓋了章之後發給多铎,再由多铎公布。赦令寫道:
檄谕河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廣等處文武官員軍民人等曰:爾南方諸臣當明國崇祯皇帝遭流賊之難,陵闕焚毀,國破家亡,不遣一兵,不發一矢,如鼠藏穴,其罪一;
及我兵進剿,流賊西奔,爾南方尚未知京師确信,又無遺诏,擅立福王,其罪二;
流賊為爾大仇,不思征讨,而諸将又各自擁衆擾害良民,自生反側,以啓兵端,其罪三。
惟此三罪,天下所共憤,王法所不赦。用是恭承天命,爰整六師,問罪征讨。凡各處文武官員率先以城池地方投順者,論功大小各升一級。抗命不服者,本身受戮,妻子為俘。若福王悔悟前非,自投軍前,當釋其前罪,與明國諸王一體優待。其福王親信諸臣,早知改過歸誠,亦論功次大小,仍與祿養。
“這是李雯寫的赦令,我看着很好,皇上意下如何?”——李雯,李逢甲的兒子,多爾衮的心腹幕僚。
福臨仔細看過後,不由得從心裏發出一種感嘆。這篇赦令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似乎要使人們更加相信清廷的決心。據他所知,南京福王的政權并不是那麽穩定。南明剛剛立起政權之後,黨争又起,北邊有清廷,西邊有李自成,南邊還有張獻忠,本身就是一種風雨飄搖的狀态,可福王卻不是一個能幹的。
多爾衮給他講過,南明發生了童妃案,他趁機從中做了些手腳,令人去散布流言,說福王是假的,弄得南明人心惶惶。福王生活奢侈;讀書人身處南京,卻不思報國,組成什麽勞什子“四公子”;難得出了個史可法這樣的忠臣,福王偏偏對他不信任。
在這種情況下,百姓必然是猶豫惶恐的。這道赦令正抓住了人們的這個心理,用一種堅定的君臨天下的口吻,消除百姓的這種心态。在福臨看來,這份赦令對南明官員的罪過說得太重了一些,可它對于安穩民心卻是很有用的。
“皇上覺得合适的話,便以你的名義來下旨吧。”多爾衮再次把這種出風頭得好處的事情讓給了福臨。福臨擡頭看看他,卻見他眼裏都是慈愛,不覺彎了彎嘴角,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做為全文最真摯的感情,多爾衮和布木布泰在一定情況下擔任着感情戲的部分。
另外,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百度一下童妃案,很是撲朔迷離,女人總是歷史的消耗品和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