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光匆匆流逝,新年終于來到了。賀家大宅裏已經裝點出了濃郁的新年氛圍,賀棟、賀夫人一家,還有賀棟的弟妹和幾家較近的堂親也都會到大宅一起過年祭祖。
賀華作為長子嫡孫,今年過年的時候是要行認祖歸宗大禮的。
賀棟提前幾天就把他留在了家裏,讓管家教他禮儀,又親自拉着他的手,告訴他這次聚會有多麽重要:“父親雖然是賀家這一代的族長,可是你畢竟流落在外面多年,不能得到家裏長輩認可,很難繼承賀氏。所以初一聚會時你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大家認可你。”
賀華笑道:“我知道了,父親。就算他們不認可也沒關系,不是還有弟弟嗎?弟弟可是您親生的,也一直在賀家長大,總不會也得不到別人認可。”
這話其實沒藏什麽玄機,可賀棟心裏還是一顫。
賀劭是他的私生子,始終沒能繼成賀華生母的財産,也沒得到他舅家的認可,将來賀華的舅舅家肯定要來幫着這個孽子報複他,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地方。一個從小沒什麽見識的白蓮花主角就算黑化了又能長多少本事?他能翻過身來對付自己都是因為有正牌攻和他舅舅何家的人幫忙。
賀華現在敢暗諷他賀劭不是人人承認的繼承人,是不是私下已經搭上了他舅舅那條線?
算了,這也不要緊,反正他已經找到了一個能夠代替賀華的純正白蓮花——這是他特地從gay吧找來的mb,前些日子剛從賀邵整容的那家泥轟整容機構做了全臉手術,從外表看比白悅珖還像原設裏的弱受賀華,而且真正的溫柔如水,懂得挑起男人最深層的欲丨望和憐愛……
那兩人馬上就要見面了,只要他找來的人牢牢抓住了鄭功,就算賀華真的黑華了又能怎麽樣?憑何家的勢力這麽多年也沒能動搖得了賀家,再加上一個賀華也翻不了天!
他想通了這一點,态度就比平常更溫和慈愛,拍着兒子的肩膀說道:“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家裏學習,別再管外面那些事了,小情小愛都是空的,只有賀氏才是你的根基。”
賀棟這話還真有哲理,賀華有些出乎意料,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賀棟信心滿滿地含笑回視,房間裏端得是一片父慈子孝的溫馨場面。
這麽呆了不久,賀棟腰間的手機嗡鳴了兩聲,他就找了個借口離開房間,接起手機。一個溫柔嬌弱的少年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緊張地說道:“賀董,我今天見到鄭功了!我按您說的在他住的酒店門外散傳單,散到他手裏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到他懷裏……”
計劃通!
怎麽能這麽順利?
難道他所有的不幸都留在上一年,從今年開始要走大運了?
賀棟激動地喘着粗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次接觸結果怎麽樣?他對你有好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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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少年沉默了許久,尴尬地答道:“他把我拉起來之後就拿手比了比身高、腿長,還捏了捏我的鼻梁,然後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還捏鼻梁,難道不是天然的就不行嗎?整容明明是很普通的技術,憑什麽就要歧視整容臉!
賀棟吭哧吭哧地磨着牙,聲音冷得像門外寒風:“就一面你就不行了?現在你給我打電話是什麽意思,打算放棄?你別忘了,我從gay吧把你帶回來花了多少錢,還有送你出國整容的費用,如果你攀不上鄭功……”
他留了半句沒說,威脅的意味卻更重。那少年被吓得磕磕巴巴地,帶着哭音答道:“我……賀董,您再給我個機會。鄭功雖然嫌我鼻子是假的,可是他的助理已經把我弄到鄭氏娛樂公司了,我還有機會接近他……”
雖然不如之前的計劃好,但也未必沒有轉機。賀棟關心地問道:“他想讓你怎麽發展?”
少年重重吐了口氣,怯怯地答道:“現在正進行訓練呢,據帶我的經紀人說,鄭氏新研發了一種纖體藥,要讓我做減肌代言。”
賀棟長得都不錯,幾十歲的人了身材還保持得挺好,不了解減肥、減脂和減肌之間的微妙差別,也就不在意地哼了一聲:“你好好努力,早點扒上鄭功,有你的好處!”
少年唯唯喏喏地答應了,挂上了電話。而與此同時,房間裏的賀華也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電話的主人所提的,赫然和賀棟那邊的通話內容十分相似。
電話正是鄭功本人來的,跟他說,自己希望賀華能成為鄭功的減肌産品廣告演員,出演減肌前的形象。
賀華微笑着聽完了他的計劃,最後只沉聲應道:“再等幾天吧。”
等過了今晚再視情況考慮。
下午家族裏的親戚都聚到了賀家,就連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賀劭也回來了,畫着煙熏濃妝的眼皮半垂着,見誰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若是擱在平常,因為他是賀華的獨子,賀氏未來的繼承人,衆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他身上,可在今晚這個日子裏,賀華一出現就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出現。
當然,他的母親還是最先注意到了自己的兒子回來,先是刻意冷冰冰地瞟了賀華一眼,然後換上一副燦爛笑容迎向親兒子:“寶貝兒你怎麽回來這麽晚,是公司有聚會嗎?下次就直接請假嘛,你是賀氏的大少爺,用不着什麽事都配合他們。”
賀劭“嗯”了一聲,把手裏的書包甩到背上,低頭往樓上沖。他并不喜歡跟這些根本不熟的親戚來往,也不願意學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自從這篇文正式上傳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期待的未來都是虛妄的,那為什麽還為了這種東西勉強自己幹不愛幹的事呢?
痛快一天是一天,反正早晚這個家都要完的,還弄這些虛禮有什麽用!
他一路破開人群,周圍的叔伯雖然沒當面說什麽,但目光中都帶着不加掩飾的鄙夷——賀華已經回來了,這個家馬上就要換主,他們幹嘛還要巴結這對注定失勢的小三母子,惹主角不滿呢?
原本熱鬧的場面突然冷了下來,幾十雙眼睛都盯在賀華兄弟身上,等着看他們兄弟交鋒。
結果想象中的冷嘲熱諷、大打出手一概沒出現,賀華只是走到了弟弟面前,對他微微一笑,掏出一枚紅包塞了過去,像對堂弟們一樣親切地說:“新年快樂,賀少!”
賀劭擡起五彩斑斓的腦袋橫了他一眼,像是怪他攔住了自己似的,一語不發地接過紅包,然後從背包裏掏出一卷海報扔給他,不耐煩地說:“新年海報,都簽了名的!”
賀華當場打開海報,驚喜地笑道:“我前兩天排隊買cd時就想要這個海報呢。可惜等排到時就送完了,想不到還有機會得到,這個禮物真是太棒了!”
他們兄友弟恭了,那群暗搓搓打算看宅鬥戲碼的叔伯和姑姑們都有點失落,默默地把脖子轉回去,接着談明年的發展計劃。
賀棟看看人都齊了,便吩咐道:“去準備祭祖!”
賀家祖先靈位放在一樓盡頭的房間裏,平常鎖着房門,唯有年節和婚喪大禮才會打開,允許家人進入拜祭。能不進入宗祠也代表着這個人地位高低,是否為賀家承認——當初賀夫人進門十年也沒能進得了宗祠,還是賀棟的父母相繼去世了,他才做主讓夫人拜祭宗祠,成了賀家真正的女主人。
而今天,卻是賀華要經歷這一切了。
賀家所有人都齊聚那間房門外,唯有賀劭把自己房門一關,放上搖滾就不肯出來,誰也奈何不了他。賀棟對着天花板罵了他幾句,索性也不再管他,含笑招呼他:“阿華,你跟爸爸過來,拜過祖宗,你就是賀家名正言順的長子嫡孫了。”
他大步流星地率先進入房間,招呼賀華一同進去。然而賀華剛要邁步,賀夫人卻猛地尖叫了一聲:“不行!他沒資格進入祠堂!”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賀夫人身上,她卻不為所動,冷豔非常,從懷裏掏出一枚眼藥水往眼裏滴了滴,頓時珠淚滾滾:“賀華不能進祠堂,因為他根本不是賀家的人!”
賀棟怒喝道:“胡鬧什麽!阿華和他媽媽長得一模一樣,怎麽不是我兒子了?”
“是啊!”賀夫人紅着眼睛,尖聲怪氣地笑道,從口袋裏拿出張紙巾抹了抹眼角,紙巾下面赫然露出一行大字:昨天吃太多幹果上火,眼睛幹燥流不出小,只能上眼藥水了,抱歉。
賀棟簡直無法直視嬌妻,可為免賀華真的認祖歸宗,搶班奪權,也只好捏着鼻子配合了。賀華倒是因為角度問題看不清字,特地往賀夫人身邊挪了挪,一臉求知若渴的表情盯着她那只手。
賀夫人展現完了紙巾上的字,随手團了一團交給女傭,接着朝後一招手,邊哭邊說:“我知道賀華像姐姐,你一直喜歡他,可是他為什麽一點也不像你,老爺你想過沒有?自從他進門,你跟他驗過dna沒有?”
身後的女傭掏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視死如歸地交到了主母手裏。管家許久沒有得到發揮的機會,此時也不管內心不內心了,伸手按住文件袋,心痛地質問賀夫人:“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你怎麽可能有老爺和大少爺的dna樣本?”
賀夫人抽出檢驗報告,含淚給周圍衆人看了一圈:“我也并不是非要懷疑姐姐對不起老爺,可是賀華他,跟老爺實在沒有半分相似,我生怕老爺認錯人,賀家百年基業就要便宜外人了!所以我讓小劉趁打掃時拿了大少爺和老爺的頭發,送到我認識的一個私家醫院裏做了化驗……”
她抽噎了一聲,把化驗單“啪”地甩到賀華臉上,橫眉立目地質問:“你怎麽解釋上面的結果?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們家的孩子,卻貪慕虛榮,跟着老爺回到賀家,企圖謀奪我們賀家的家産!”
管家往前邁了一步,護住賀華,不卑不亢地答道:“夫人您确定拿的是大少爺和老爺的頭發嗎?大少爺在外面有父母有公司,是老爺特地把他認回來的,并不是他故意接近老爺的!”
賀棟不悅地瞪了管家一眼,雙手虛扶着賀華的肩頭,臉色青黑,像是受了沉重地打擊似的,顫抖着問道:“小華,這、這難道是真的?你其實不是我的……不,小沐……你媽媽不會對不起我的……小沐,小沐……”
他扔下滿場的人,轉身跑出了小樓。賀夫人露出個勝利的笑容,趾高氣揚地笑道:“你還有臉呆在賀家?你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休想占我兒子的地位!”
賀華雙手捧着鑒定證書,面無表情地答道:“我去看看父親。這份鑒定不可能是真的,父親明明承認我是他的孩子,他和母親的愛情結晶……”
他轉身就走,連外套都沒穿。房間裏的賀家人本該跟着賀夫人一起指責他是野種,可是今晚就是主角黑化的日子,除了賀夫人這樣真的勇士,誰敢在這時候跟他結仇?
于是賀華離開賀家時,得到的卻是一路挽留和支持,想擠出幾滴眼淚來應景都擠不出來,又不敢笑出來,只好雙手掩面,一聲聲嘆着氣。
出門之後,他随手招了輛出租,報出了歐華小區的地址。錢韌在那裏等着他,他要去那兒尋求錢韌的安慰。
而在他下車那一刻,一輛黑色大衆轎車悄無聲息地開到了小區門外,目送他穿着襯衫,瑟瑟發抖地跑進小區一棟高樓裏。
電梯門上的數字一下下閃動,兩扇厚實的鋼門從中間彈開,賀華雙臂環抱着胸膛,呼着白色霧氣大步跑過去,掏出鑰匙打開了那座房門。
房間裏從門口玄關開始,扔得滿地都是衣服鞋襪,卧室門關着,門後傳來“吱呀——”的搖動聲,還有一陣陣甜膩的呻、吟。
錢韌喘着粗氣說道:“悅珖,你真是太棒了,賀華在床上簡直就是塊木頭,哪兒能跟你比呢!”
“木頭”兩個字他說得格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捅進自己體內的那塊“木頭”切斷了!
賀華不想再聽下去,右手按上門把,輕輕一轉推開房門,猛地按開了門邊的吊燈開關。房裏亂得跟剛被打劫了一樣,錢韌和白悅珖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刺激得動作都頓住了,轉頭望向他。兩人裸着上身擁抱在一起,下半身裹在被褥裏,卻也明顯看得出是交疊着的,各各都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場面香豔得讓人不忍直視。
賀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輕輕說了句:“你們……”
錢韌從白悅珖身上擡起上半身,桃花眼瞟向他,邪魅地笑道:“想不到讓你看見了,本來想晚點再告訴你……不過瞞着也沒意義了。你看夠了吧,還不走,難道想和我們一起嗎?”
賀華看了他兩眼,忽然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輕輕答道:“好啊。”
這個窗口的燈仍然亮着,小區外肩負着撞死主角使命的司機緊握房向盤,忐忑不安地等着。
主角已經捉上奸了嗎?他到底會當場黑化呢,還是會下來被撞死後重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