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滾開,滾開啊!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周翩祈又一次尖叫着從那個纏繞她多年的噩夢中醒來。
她呼吸急促,枕頭已經被汗水浸濕,睡衣黏在身上,全身散發着汗臭。
她揉了揉眉心,仍心有餘悸。走進了衛生間。
水汽氤氲中,她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一股厭惡感湧上心頭。她朝着鏡子中的自己狠狠地沖水,像四年前的那個晚上一樣,試圖洗掉身上那些痕跡。但是,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永遠忘不掉。
沖完澡後,她邊擦幹頭發邊打開郵箱,有封未讀郵件,是付小易發來的,內容只是寥寥幾個字,卻深深地刺痛了周翩祈的雙眼:
祁忘川兩天後結婚。
周翩祈望着電腦屏幕,突然笑了出來,像是自嘲般的:“果然,你們還是在一起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眼中的淚水洶湧而出,才停止了那凄厲的笑。
她滿臉木然的掃視四周,好陌生。沒有一樣與祁忘川有關的東西,原來,那個人已經離開自己的生活,好久了。
她突然很想逃離這個陌生的地方,這兒讓她恐懼。她不得不承認,她真的開始害怕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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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架從洛杉矶飛往B市的飛機上。
周翩祈托着腮,透過舷窗,看着窗外的層層雲彩,湛藍天空,默默發呆。
廣播裏傳出空姐溫和的聲音:各位旅客,您好。本次航班将于一個小時後抵達B市……
B市?周翩祈愣了愣,我真的……回來了嗎?
一個半小時後,周翩祈拖着行李箱站在車流如潮的馬路上,揮了揮手,攔了輛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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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哪兒?”
周翩祈看着窗外,吐出一句:“随便。”
的哥是典型的B市人,話唠一個,天南海北的侃,周翩祈偶爾嗯一聲,完全心不在焉。
“姑娘,我跟你說啊,這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
周翩祈冷哼一聲,從機場出來的,當然是外地來的。
的哥絲毫沒有察覺到周翩祈的不耐煩,反而興致更濃了:“B市現在這空氣質量啊,是忒糟了,全是霧霾,一開窗就跟抽了煙似的……”
周翩祈忍俊不禁,有免費煙吸,您還不樂意?
“啊!”司機大喊了聲,拼命地打方向盤。
周翩祈擡起頭,看見一輛貨車直直的向他們沖來。
一聲駭人的巨響後,周翩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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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葩,祁葩,吃飯了。”
熟悉的聲音在周翩祈耳邊響起,将她從無邊的黑暗中拉了回來。
她睜開眼,一雙白色運動鞋出現在眼前。她擡起手(爪子)摸了摸臉,一種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忍不住一哆嗦。她讨厭毛茸茸的東西,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她驚恐地望着自己長滿絨毛的爪子,用力拍了拍臉,想把自己從這個離奇的夢中喚醒。
可結果是,她被面前的少年抱起,使勁的揉捏:“怎麽了,不想吃嗎?”
周翩祈用力擡起了小腦袋,望着少年。熟悉的眉眼,無數次出現在夢中,又無數次出現在她的畫稿中,現在居然就這樣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她打翻了少年手中的狗糧,掙紮着從他懷中跳了下來。
眼角滲出了淚水,不易察覺。
少年滿臉狐疑:“什麽毛病,今天脾氣這麽大!”
少年額前覆着劉海,穿着校服,胸前戴了一中的校徽。周翩祈實在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祁忘川怎麽會還在上高中?自己為什麽會在祁葩的身體裏?
她顧不上祁忘川的滿臉疑惑,默默的鑽回了狗窩裏,像人那樣坐着,又覺得太別扭了,只好學着狗那樣坐着。
祁忘川對着狗窩撂下一句“有種呆在裏面別出來”就走了。
周翩祈倚在狗窩的牆壁上,腹诽道:“還跟狗置氣,幼稚!”
她仔細查看了自己的這副身體,發現自己脖子上挂着個鈴铛,而且還是只公狗。不過話說回來了,祁葩在祁忘川家的年數也不算短,自己以前也經常逗它玩,怎麽一直沒注意它是只公狗呢?只是當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和他還有這種緣分,真是孽緣啊!
發了一通牢騷後,她冷靜的分析了下目前的情況:她記憶的節點是在B市的出租車上,現在想來當時應該是發生了車禍,然後……自己的靈魂就轉移到了奇葩身上,而且時間倒流了,不,更準确的說,可能只有自己回到了以前,并且是祁忘川的高中時期。剛剛祁忘川穿着短袖,應該是夏天,對,這點可以肯定,周圍的溫度自己還是可以感知到的。
她這麽分析了一通後,覺得事态相當不妙。頹廢的趴在地上,嘆了口氣,但發出的聲音卻是“嗚嗚”的狗叫聲。
這麽說來,在那個世界的自己,是死了,還是……擁有了祁葩的靈魂?她寧願是前者。如果不幸是後者的話,她很有可能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想着想着,她忽然覺得下腹有種漲漲的感覺,憋不住了!廁所,廁所在哪兒!她繞着狗窩跑了好幾圈,才突然想到自己是條狗啊,就地解決不就行了嗎?!
然後,僵硬的擡了擡腿,尿意随着尿液的排出消失無蹤。她對着地上那灘液體照了照,映出狗頭,狗身子。完全找不出從前的半分影子。
她仰頭望了望天,感嘆:“這可真是撒泡尿照鏡子了。”遺憾的是,她發出的聲音還是狗叫。
她在不大的院子裏晃了晃,一切跟記憶中的別無二致:濃密的葡萄架上挂着串串飽滿的紫葡萄,在炎炎夏日中投下一片清涼,一張石桌,兩張石凳,供人納涼消暑。旁邊是口水井。
她還記得祁忘川跟她講過,他小時候會把西瓜用吊籃放在井裏降溫,那味道可比冰鎮西瓜好多了。她跳到井邊,果然有一股涼意。她焦躁的心情似乎也平靜了些,自我安慰道:當條狗也沒那麽糟,至少,比豬強,不用擔心哪天會被宰了。
她跳到窗臺邊,屋內祁忘川正在低頭做題,嗯……應該是高三的題,看來現在是四年前的夏天了。
她隔着窗注視着祁忘川,還是記憶中那個樣子,清秀的像個女孩子。
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在她看來,高中時候的祁忘川最好看,并且,他從私心裏希望他永遠18歲,永遠上高中。不僅是因為那時的他最好看,更因為,那些年,他的身邊有她陪着。
少年的眉頭皺了皺眉,手中的圓珠筆随意轉了轉,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他好看的嘴角向上勾了勾,看來是想出解題的方法了。也是,他向來是學霸,沒什麽題能難得到他的。
夏日的午後,陽光正盛,周翩祈一身毛,就越發熱了。她伸出舌頭散熱降溫。
又驚訝于自己的反應竟如此自然,看來天性真是撂不掉的,就像自己無可救藥的迷戀祁忘川一樣,都是天性。
窗戶突然打開了,祁忘川将熱得發慌的周翩祈抱進了屋內。周翩祈頓時被一片清涼包圍,還是人會享受啊,她在心裏感嘆,默默地為空調發明者點了32個贊。
“呦,偷看我?”祁忘川笑着望着周翩祈,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
周翩祈一直覺得,祁忘川是她見過的,唯一有虎牙卻不娘炮的男生。她甚至想過要把他的虎牙敲下來,給自己安上,當然,這只是想想罷了。
周翩祈一直是個有原則的人,特別是在祁忘川面前。但是現在自己只是條狗,好狗不吃眼前虧,乖乖撒個嬌先,畢竟她不想離開清涼宜人的空調房。原則嘛,先一邊去!
撒嬌這事兒,周翩祈其實是個外行,以前當人的時候,她總是以硬漢自居。想不到,換了副身體,這撒嬌功力到長進了不少,在祁忘川懷裏可勁撒歡兒。
周翩祈縮在祁忘川懷裏,貪婪的嗅着他的氣味,真好,我又能如此靠近你了,即便,此時的我,只是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