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禁欲系神仙師父x妖豔美貌徒弟（十一）
趙若初睜眼, 近乎樸素的雕花床頂，素灰簾帳大開，挂在兩側細致精巧的金鈎上。
她坐起身, 入眼是一扇三折山水畫屏風，卧室外間，那方擺滿了朱砂生宣的小案被這屏風遮擋了視線, 匆匆一瞥, 只能瞧見旁側高挂的一副靜心圖。
這, 這不是顧瑾衣的寝室嗎？
床前的小凳上點了一支香, 不是檀香, 倒像是某種更自然更舒緩的花草香。
她穿好鞋子, 走出內室。
院裏的花草還是那樣生機勃勃，走進外間，就見各色擺設書具一應俱全。四面的窗子都是開着的，窗外的蘭草随風而動，瞧起來頗有閑趣。
先前發生了什麽事？
寝室裏的香似有滌蕩心靈的作用，趙若初腦子被洗得一片空白, 只得慢吞吞地坐在了臨窗的書案後。
她又做了個夢。
倒不像是未來, 而是沒發生的過去。
夢裏的她在偷偷地給顧瑾衣綁姻緣線，然後下一個場景便是她被罰在這外間抄書。
她一副苦瓜臉的樣子抄着清靜經, 因沒人監督，于是很快又抽出張空白的宣紙摸魚。
她在新紙上寫：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 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字字都透着一股幽怨。
顧瑾衣踏入外間時，就見趙若初坐在臨窗的案邊寫字。
他悄無聲息地來到她的身後，就見她正學夢中寫：多情卻被無情惱……
顧瑾衣：“……”
“你在幹什麽？”他問。
趙若初吓了一跳，忙把手裏的宣紙毀屍滅跡。她站起來結結巴巴地道：“師, 師父，你怎麽來了……”
顧瑾衣入座，寫了個“靜”字遞給她。
“以後每日照着這字寫三百遍。”他道，“靜一靜自己的心。”
趙若初：“……”
顧瑾衣瞧她一臉排斥的樣子，不由嘆道：“你這性子，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以後竟就要當個孩子的母親了。”
“孩子的事你早知道了吧？你雖是凡體，但畢竟有修為在，為師不會讓你嘗分娩之苦……”
趙若初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顧瑾衣提溜住了她：“我還道你膽大包天。”他眸中淡淡，看不清是什麽情緒，“原來還是會怕的……”
趙若初簡直像是被他擁在懷裏，她的手搭在顧瑾衣的膝蓋上，半蹲着望他，掙紮、震驚、心虛、羞慚……一一在她眼底閃過。
“師父……”趙若初小聲地道，“我不是故意瞞你。”
顧瑾衣又嘆了口氣，道：“這又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趙若初想說出自己的身世，可一來她根本解釋不了自己如何得知，二來她又怕顧瑾衣會改變主意。
顧瑾衣竟願意留下這個孩子，這讓她又是驚喜又是意外。
“起來吧。”顧瑾衣用力把她提起來，“下個月我們便要成親了，你現在是雙身，別動不動就跪。”
趙若初剛站起來，腿一軟“啪叽”一下就又跪下去了。
※
趙若初又蹲到了正殿旁的梨花樹下。
趙塗這次沒有撲她，而是坐在她不遠處，一邊啃松子糖一邊道：“太師叔真是好魄力，說成親就成親，消息都傳遍六界了！”
他小大人似的感慨道：“聽他們說，桃花仙子回天以後，到月老宮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情啊，真是傷人……”
趙若初：“……”
她其實不大想和顧瑾衣成親，雖然她喜歡他。
聽當時在場的師兄妹說，當時她吐得昏過去了，桃花仙子一口咬定是驅魔符影響得她，結果就被顧瑾衣給打臉了。
幾大派聚在正殿讓顧瑾衣給一個說法，顧瑾衣說，她吐是因為懷孕，兩個月前他就和她在白茂山上中了狐妖的媚.毒。
不論外界什麽看法，長華對顧瑾衣一向尊崇，顧瑾衣這樣的直言不諱，甚至讓門下弟子肅然起敬：敢問其餘四派，還有誰能像顧瑾衣這般坦坦蕩蕩？
若有私心，他不會在衆目睽睽下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又願與自己的徒弟成親。
“但我寧願他有私心。”趙若初心道。
他是為了負責才娶她的，甚至可能只是為了保住她的小命。
顧瑾衣一定知道她與魔族的瓜葛了，其餘幾派掌門自也心知肚明，他這是在拿整個長華和自己的名譽保她。可她的夢告訴她，她不但是魔族後裔，生父還是魔界上一任的皇。
趙若初冷汗淋漓，忽然想，桃花仙子是不是也知她不是普通魔族？她那樣費盡心機戳穿她的身份，絕不可能只因為吃醋。自古正邪不兩立，也許她也是為了人間。
桃花仙子住在自己的百花園裏，閉門謝客。
顧瑾衣要娶趙若初的事情傳得很快，短短兩天就傳遍了六界。
天庭的花仙們不敢當着她的面議論，可是背地裏總會傳過來幾句：
“難道不是桃花姐姐是顧上仙的仙緣嗎，怎麽會是他的徒弟？”
“都說能拴上姻緣線便是有緣，但看來好像不是如此……”
“都知道桃花姐姐喜歡顧上仙，桃花姐姐以後可怎麽辦啊……”
不是嘲笑，卻比嘲笑更挖她的心！趙若初何德何能？一個根本沒什麽出彩的古早瑪麗蘇女主。
不忠，不孝，不義！
她是魔界的人，勒令魔界退軍是不忠，愛上自己師父那就是不孝，牽累那麽多同門正派弟子是不義。顧瑾衣那樣的人，到底看上了她什麽？！
恍惚間，桃花仙子甚至想起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那時候的她還沒見過顧瑾衣，回憶劇情，她只覺得趙若初為了愛情抛棄魔界太戀愛腦了。站在魔界的角度上看，費心費力救出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多糟心啊。現如今她因顧瑾衣而站在了人界的角度上看事，趙若初卻讓她比糟心還糟心。
趙若初到了百花園，讓園內侍女進去通傳。
桃花仙子聽見趙若初的名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來幹什麽，來找她炫耀嗎？
她讓侍女送客。
“對不住。”趙若初道，“我真有要事要找桃花仙子。”
她強闖進了百花園，不顧侍女們的阻攔呼喝。
桃花仙子剛改了主意要出去見她，才下百花閣，就見趙若初已經闖進來了。
“你懂不懂規矩？”桃花仙子很不客氣地道，“這裏是天庭，不是你們長華山，長華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子？”
“抱歉。”趙若初沒在乎她話裏的刺，反手帶上了閣樓的門，“我只想問你知道了多少。”
“知道什麽？”桃花仙子語帶譏諷地道，“知道你是魔界的人，還是知道你是魔皇後裔？”
趙若初驚訝，桃花仙子真知道得這麽詳細，難道她也做了有關未來的夢嗎？
“我勸你還是早點兒回魔界的好。”桃花仙子冷冷地道，“你可是魔皇後裔，魔族群龍無首，可都仰仗着你來安定人心了。”
趙若初蹙眉道：“魔族濫殺無辜，何況我是長華弟子，現在與他們是敵人。”
“那你就不怕連累長華嗎？”桃花仙子嘲諷道，“人間大劫，和你這個魔皇後裔脫不了幹系。你師父為了護你才要和你成親，要是将來你的身份暴露，所有人都會唾棄他唾棄長華！”
“所以我來找你。”趙若初道，“現在唯一知道我身世的人是你，你能看在師父的面上不把此事說出去麽？你若擔心魔界，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魔界攻入人間。你現在曝光我的身份，蓬萊必不幹休，反而會引起魔界的注意。”
桃花仙子只覺得一股郁氣在心內翻湧：看看，看看！就是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聖母傻白甜，奪走了顧瑾衣的心！
“你瞞得住嗎？”桃花仙子道，“驅魔符的事，各大派早就心知肚明了！”
“我知道。”趙若初蹙眉道，“所以我只想你幫忙瞞我生父的事。”
桃花仙子沉默片刻，道：“你憑什麽讓我替你隐瞞？”這幾日她在百花閣中反複煎熬，日日都在想如何把趙若初是魔皇後裔的身份也給捅出去。若只是牽扯上了魔族，蓬萊等派還能看在顧瑾衣的面子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若牽扯上魔皇，他們絕不會放過她。
“因為你也愛師父。”趙若初只道她先前費盡心機戳破她身份只因為正邪之見，回憶了一下夢中的未來，道，“魔族本意并不是想入侵人界。六界中各界有各界的法則，人間魔氣不如魔界适合魔族修行。我的事若不鬧大，他們不會和人間開戰。”
桃花仙子不由笑了：“你還真是把一切都想好了啊。”
趙若初被她笑得渾身不适，忍耐道：“去年的事是我多有冒犯，我可以向你賠禮道歉，可是這件事關乎師父清譽，還請桃花仙子也看在師父的面上手下留情。”
“我當然會為顧仙長考慮的。”桃花仙子說。
趙若初仍怕她搞事，只是她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再說下去恐怕會起反作用。
桃花仙子待趙若初走後，便出了百花閣，看滿園鮮花盛開。
花仙們都在遠處叽叽喳喳的，不知是在談論她還是在談論趙若初。
關乎顧瑾衣清譽？
顧瑾衣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他與趙若初有了孩子，打她的臉，他又何嘗考慮過自己的清譽了？
桃花仙子越想越氣，心頭怒火也越燒越旺。
“仙子，長華送來了喜帖。”
有侍女送上喜帖。
桃花仙子一打開就看見了顧瑾衣和趙若初的名字。
腦子裏的弦“啪啦”一聲斷開了，她把喜帖撕得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這更寫得有點兒艱難，作者菌之後可能會修一下，允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