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三:路家父子
一
路陵城這輩子最恨女人的第六感。
他媽第六感一顯靈,風風火火地就給他招來一媳婦。
路陵城咬咬牙,忍了,誰讓這是他媽呢。
好不容易等他想開了床邊突然多出一個女人的事,他奶奶第六感突然佛光普照了,愣是用藥幫他整了倆兒子出來。
從沒想過自己能對女人硬起來的路陵城眼睜睜地看着他老婆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年少時荒謬的想法又冒了出來。
他的孩子不是應該從菊花裏出來的嗎……?
作為一個被包辦了婚姻的gay,路陵城咬牙又咬牙,總算在牙根咬碎前讓這兩白白胖胖的兒子長大了一點點。
突然!
他老婆第六感也跟着神經收縮了一下,扔了張離婚協議書在桌上就抱着一個兒子跑了。
路陵城無語地看着還在哭鼻子的小兒子,一陣頭痛,卻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自此,長達20年之久的奶爸之旅正式開始。
一奶兩奶,就奶出了不太一樣的感情。
剛開始連路陵城自己都沒察覺,只以為是父子親情深不見底。
然而事實證明,這種不可靠的臆測是不存在。
這個事實就發生在某個下着小雨的禮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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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陵城開車回來的時候,屋子裏還黑乎乎靜悄悄的。
本該是路子軒放學在家的時間,卻沒見到人。
路陵城也不在意,只以為他又和同學出去玩了,像往常一樣停完車,挖鑰匙開門,剛往裏一落腳,就踩到一個又圓又硬又軟的東西。他的反應極快,卻不是收腳,而是順勢來回碾了碾,貓咪慘絕人寰的叫聲瞬間連綿不絕地響起,然後從樓梯口傳來路子齊驚慌的聲音:“肥肥!”
路陵城扭頭,看到他兒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正想伸手順勢抱住他,卻看到後面跟着一個乖巧漂亮的小女孩,身體瞬間僵住,心裏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還沒收回的腳再接再厲地在貓尾上狠狠地壓了壓。
肥肥叫得更凄慘了,一爪子撓在路陵城褲腿上,眼看就要再張嘴補上一口以示憤怒了,被路子軒眼疾手快地拎着後脖子毛提了起來。
“爸,你搞什麽啊!?”路子軒氣勢洶洶地瞪着路陵城,手裏的貓咪張牙舞爪地還想撓眼前的男人。
路陵城皺着眉在兩人一貓之間打量了片刻,繃着臉面無表情地說:“哪來的貓?”
“路邊撿的。”
路陵城的眉頭皺得更深,“家裏不能養貓。”
路子軒正是叛逆的時期,最喜歡和路陵城對着幹,傲慢地哼了聲,直接無視了他的話,提着貓拉着女孩子就這麽大大咧咧地進了屋。
女孩有些猶豫地看了路陵城一眼,最後還是順從地跟了上去。
路陵城就站在門口,看着他兒子和疑似他兒媳婦的女孩一起給貓咪順毛,腳下跟灌了水泥一樣提不起來。
門口一直沒傳來動靜,路子軒猶豫了半天,還是回過頭,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爸,快進來啊。”
語氣裏竟是帶着一絲讨好。
顯然叛逆得不到家。
男生還未完全發育的聲帶發出了一種軟軟地語調,聽在耳裏特別美妙。
路陵城愣了愣,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自在地扭頭,甕聲甕氣地說:“我先出去一趟。”
路子軒靜靜地看着他,一點動作都沒有,滿眼的疑惑。
這樣的目光,讓路陵城禁不住又退了一步,直接轉身幾步進了電梯。
路陵城出來的匆忙,根本沒什麽地方去,開着車到處轉了轉,進了一個酒吧。
這酒吧他以前經常來,後來結了婚又有了小孩就沒再來過,怕給別人招了口實。
正好是酒吧熱鬧的時候,路陵城興致缺缺地點了瓶酒,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的長相偏俊美,體型欣長,靠着沙發的樣子顯得慵懶又帥氣,沒一會就引來了一些狂蜂浪蝶。
路陵城完全就是一個外貌協會的,對一夜情的對象很挑剔,拒絕了好幾個,最後摟着一個白白淨淨、看起來很舒服的男孩子去了酒店。
他已經有好多年沒和男人做愛了,卻還是像以往一樣慢條斯理,洗完澡才脫了衣服滾上床。
和陌生人的一夜情,路陵城從來不會太投入,但動作一直都很溫柔,男孩全程都是一臉陶醉不已無法自拔的樣子,簡直要融化在他懷裏了。
路陵城沒找到想要的那種激情,索然無味地聳動着跨部,又百無聊賴地低頭往身下的人望了過去,想從他愉悅的表情裏找出些許能讓他情動的感覺,卻在一個晃神之後,把此刻正被他壓在身下狠狠地操弄的男生看成了路子軒。
路陵城一驚,瞬間回過神,差點沒把自己給吓軟,腦海裏反複冒出兩個字——完了!
二
路陵城一直是一個沉穩有擔當的人。
現在,路子軒就是他的擔當。
他沒辦法因為個人的情感,把兒子拉下一個萬劫不複的境地。
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是把心中畸形的感情深埋。
可男人的占有欲又怎麽可能被這麽容易地壓制下去。
于是路陵城不得不又開始咬牙了。
尤其在路子軒又一次把那姑娘帶回家的時候,他一邊得裝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還得時刻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免得他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好在兩人只是逗逗貓,偶爾說說話,連手都沒碰到一起。可即使是這樣,路陵城還是抑制不住心中那源源不斷的怪異感覺,有點類似……吃醋。
路子軒自然注意到了路陵城不太好的臉色,時不時會瞄一眼。
有好幾次,兩人的眼神相撞,都是路陵城不自然地首先轉開臉。
這詭異的現象讓路子軒感覺怪怪的,像是有根羽毛在心頭掃來掃去一樣。
中午,那女孩留下來吃飯,緊挨路子軒坐着。
路陵城被兩人排擠,坐在另一邊。
路子軒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又夾了酸辣土豆絲,最後盯着那盤酸菜魚看了半天,胃裏的酸氣直往上冒,還是沒能下得去筷。
“爸,我們家醋快過期了?”路子軒問。
路陵城的筷子一頓,淡定地點點頭。
“做,做得很好吃。”女孩懦懦地誇獎道,頭埋得低低的。
路陵城也不好意思跟小孩子計較什麽,用自以為和善的口氣說:“喜歡就多吃點。”末了還附送帥氣迷人笑容一枚。
女孩剛擡頭偷看他,立馬又紅着臉埋頭扒飯。
吃完飯,路子軒送女孩下樓。
路陵城繃着張臉站在門口看着兩人進了電梯,拳頭捏得咔咔響。
電梯門剛關上,女孩就一臉激動到不行地拽着路子軒的衣袖尖叫道:“你爸爸真的好帥好帥好帥好帥好帥啊!”
“……”路子軒不以為意地撇頭,略帶別扭地說:“廢話,也不看看是誰爸。”
“我下個禮拜還能來嗎?”女孩臉上紅撲撲的,“今天興奮過頭,忘記拍照了。”
路子軒點點頭,“別忘了幫我約蕾蕾。”
“安啦,答應了你的一定會做到!”女孩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然後繼續尖叫:“真的好帥好帥好帥,竟然還會做這麽好吃的菜,好帥好帥好帥好帥好帥!”
“……”
路子軒無語地擦了把汗,對這女孩貧乏的詞彙量很是汗顏。
電梯到了一樓,“叮”一聲開了門。
路子軒跟着女孩往外走去,把她送上公交車,之後卻沒有立刻上樓,而是站在下面擡頭望着自家亮着燈的窗戶看了半晌。
燈光使得視線有些恍惚,路子軒緊抿着嘴唇,心裏那個越發無法忽視的秘密又回蕩在腦海裏。
這個秘密,即使睡覺的時候他都怕會被自己的夢呓洩露。
他愛着自己的父親。
藏着這麽一個大秘密在心裏的路子軒覺得,會導致這個結果,肯定是因為路家家教不嚴,使得他打心眼裏不排斥同性戀。
喜歡男人并沒有什麽。
亂倫卻是無法忍受的。
路子軒天天受着煎熬,怎麽也拿不定注意,天天想天天想,成績就嘩嘩嘩地往下掉。
于是路陵城被請去班主任辦公室喝茶了。
這茶一喝就是1個小時,無非就是高中了,成績至關重要,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雲雲。
路陵城打小就聽慣了這些成詞濫調,哈欠頻頻,典型一個不正的上梁。
班主任一副無藥可救的表情,大手一揮就放行了
路陵城如蒙大赦,扯着嘴角笑了個,轉身就走。
半天的假期怎麽能浪費,既然來了,他也就幹脆晃蕩去路子軒的教室看了看。
彼時路子軒正趴在桌子上戳手機玩,同桌突然從遠處跑過來,上來就在他背上一巴掌,拍得他一口氣沒順上來,猛咳了一陣。
“路子軒,門口有個大帥哥找你。”
同桌的話裏透出一股難言的激動,路子軒呼出口氣,徑自起身往後門走去。
一出門就看到明顯高出一截的路陵城斜靠在走廊上。
路子軒讀高二,男孩子普遍開始拔個,但和成熟男人氣息十足的路陵城相比,還是幼稚小顆了很多。
路子軒腳下一頓,心開始撲通撲通跳,強自鎮定了下來之後才往路陵城走去,小聲地叫道:“爸。”
“嗯。”路陵城點點頭,一副大人準備訓話的派頭,卻只是簡單地問了問下課的時間。
“3點。”
路陵城擡手看了看表,“我等你下課。”
路子軒點點頭,又進了教室,躲在牆後面偷偷看着路陵城轉身下了樓梯。
同桌又湊了上來,“哎,那人是你哥?”
路子軒斜了他一眼,下巴微挑,一副傲嬌的樣子,“怎麽?看上他了?可惜他不喜歡男的。”同桌不屑地切了一聲,滾去調戲女生了。
路子軒微微嘆了口氣。
可惜他不喜歡男的。
周五下午全是自修課。
路子軒做完作業,無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發呆。
雲朵一片片從眼前飄過,路子軒漸漸看迷了眼,路陵城的俊臉出現在一片湛藍的天空上,溫柔地注視着他,又彎着嘴角朝他笑。
路子軒都有些舍不得回過神了。
挨到下課的時間,路子軒收拾了東西,站在走廊上等着倒垃圾。
和他一起的是一個外地的女生,說話帶着一股南方人的軟強調,很好聽,大家都喜歡去掉姓,親切地叫她“蕾蕾”。
路子軒和她一人一邊擡着垃圾桶,慢悠悠地往學校垃圾站走。
女生有些拘束,別扭地扭着頭看別處。
路子軒早就習以為常了。
路家男人基本都是很帥氣的。
回去的路上,就變成了路子軒拖着垃圾桶,女生兩手空空的。
兩人繼續一言不發地挪回去。
女生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一口,柔柔道:“路子齊。”
此時的路子軒心事重重,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被她這麽一叫喚,手上一抖,垃圾桶差點掉地上,等收斂住心神才淡淡地應了聲。
“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路子軒鎮定地扭頭,盯着女生白皙又精致小巧的側臉看了會,鬼使神差地說:“……好。”
他從來沒和女生有過過密的關系,或許試試能轉移下性取向。
路子軒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找到了借口,很坦蕩地和新任女友道別,悠哉哉地去校門口找路陵城。
路陵城正靠在車子上撥弄着iPad,見路子軒出現在不遠處,便笑着打開副駕駛座的出門,等着他坐進去。
“爸。”路子軒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老實不客氣地坐了進去。
路陵城繞到駕駛室,坐定,又側身給路子軒系上安全帶才開始搗鼓自己這邊。
車子四平八穩地上路了。
路陵城不着痕跡地看了身側戳手機的路子軒,假裝不經意地說道:“隔壁張姨給我介紹了個女人。”
路子軒手裏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複了,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心裏的情緒卻翻江倒海的,醋意夾雜着些許怒氣,讓原先以為找到扭正性取向方法的路子軒非常不是滋味,抓着手機的手摳得關節泛白。
路陵城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沒仔細觀察,以為他根本不在意,便不再提這事。
“路子軒——”6樓的窗戶突然打開,路陵城支着窗沿沖下面喊。
路子軒突然回神,下意識低頭,小聲地應道:“嗯。”然後彎着嘴角進了樓。
他愛着自己的父親。
這是一個誰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三
路子軒經常說路陵城是個沒愛心沒童心沒同情心的男人,所以一開始路陵城是不答應養貓的,可耐不住路子軒一副無辜賣萌的表情,和那只還算可愛的貓咪搭在一起,瞬間攻破了他不太堅固的防禦系統。
路陵城瞬間想到了貓耳少年什麽的,一個沒繃住,就這麽妥協了。
路子軒對撿來的那只肥貓很好,好得讓路陵城都開始有點吃醋了。
可惜那只貓不識好歹,撓了路子軒一爪子,在他手臂上留下深深的三道爪印。
路陵城火急火燎地就帶着路子軒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了,絲毫沒想過之前他的腿上也被這貓撓過一爪子。
到了醫院,路陵城把手裏還抱着貓咪的路子軒安頓在一旁休息,自己進進出出地辦手續,忙了半天才又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正值溫暖的午後,醫院裏開着空調,暖和得讓路子軒脫了羽絨服,露出了裏面的寬大毛衣。
金黃色的陽光灑滿了全身,照得臉上跟鑲了一層金邊一樣,整個人顯得暖洋洋又軟綿綿的。
路陵城的心跳不可抑制地變快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路子軒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腿上的貓咪。
那手,似乎觸碰到了他的心,讓路陵城瞬間生出一種想要上前擁抱他的沖動。
實際上,他也真的這麽做了。
幾個大步就走到了路子軒身前,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緊緊抱住了他。
夾在中間的貓咪受到驚吓,一跳就跑遠了。路陵城正好使力把路子軒從位子上拉了起來,結結實實地抱進了懷裏。
醫院裏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
路子軒個子還沒長開,被路陵城一抱,整個都縮了進去,只看到個後腦勺,倒也沒人特別注意他們,只以為是小情侶。
路子軒被他突然的動作給唬到了,愣愣地随他抱着,好半天才擠出一句:“爸,我只是被貓抓了一把。” “……嗯。”
男人的回應擠了半天才說出來,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一樣,硬邦邦的。
路子軒無言地望天,“爸,風化不好。”
路陵城尴尬地松手,卻沒讓路子軒再坐回位子上,“去打針。”
路子軒四處張望了一翻,乖乖地跟着走了,還不忘抱怨:“貓給你吓跑了。”
走在前頭的男人沒什麽反應,脊背卻挺得筆直。
還是尴尬了。
路子軒偷笑,伸出食指在他背上虛空畫了顆心,嘴部微啓,沉默地吐出兩個字——愛你。
兩人在醫院折騰了半天,直到天色微暗才出了大門。
那只闖禍的貓正蹲在石獅子邊上洗臉。
路子軒幾步走了過去,對着貓咪伸手,“肥肥。”
肥肥很是配合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跳進他懷裏。
路陵城不太放心,怕這貓會再次兇性大發,就開着車在回家的沿路找寵物店,想給它打疫苗。
路家男人都不怎麽認路。
他兜着轉了好幾圈才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家寵物店。
此時離家的路途已經非常遙遠,還刮起了大風,隐隐有臺風的跡象。
等兩人一貓再次上車,天已經完全黑了,還下起了瓢潑大雨。
車子就停在寵物店門口,光這一小段路就讓路陵城徹底淋濕了,路子軒還好點,只不過濕了點褲腳,他懷裏的貓最好運,完好無損地在後座上蹿下跳。
路子軒回頭瞪了肥肥一眼,側頭望向路陵城。
男人正坐在駕駛座上撥弄着頭發,水珠不經意地甩了一兩滴到路子軒臉上,瞬間驚到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撇開了腦袋,隐在暗處的耳朵紅了一大片。
路陵城沒留意到他的小動作,開了導航儀,發動車子往回開。
車廂裏一陣沉默,連肥肥都趴在後座睡着了。
路子軒緊張了一陣子,漸漸地又有些犯困,靠在窗上打瞌睡,腦袋經常被他迷迷糊糊地磕到,發出不太規律的砰砰砰聲。
路陵城淡淡地側頭看了路子軒一眼,默默在心裏記下:下次要在車窗上豎塊海綿。
等路陵城把車停進地下室,路子軒還沒醒,握在手裏的手機“滴滴”兩聲。
路陵城沒多大猶豫,從他爪子裏扒拉出手機,心安理得地翻開看了。
「蕾蕾:明天奶茶店,不見不散」
前面還有些短信記錄,路陵城想着反正已經看了,幹脆全看了吧,便皺着眉頭往上翻了起來。
「蕾蕾:好開心,沒想到你會答應,感覺好幸福哦 」
「我:嗯,你挺好的」
「蕾蕾:~(@^_^@)~」
之後的話路陵城沒有細看,只粗粗浏覽了一遍。
兩人之間的态度越來越暧昧,短信的內容也開始肆無忌憚了。
路陵城臉色很差。
敢情在他全然不知情的時候,他兒子已經和別的女人私定終身了。
真好,簡直太好了
路陵城怒極反笑,冷靜下來後便當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删了女生最新的那條短信,把手機放回路子軒手中,若無其事地将他推醒。
路子軒迷迷糊糊地睜眼,手上沒使勁,手機就掉了下去,也不去撿,揉着眼睛一臉懵懂地盯着自家老爸,“到了?”
“嗯。”
男人的嘴角像以往一樣上翹着,路子軒沒發現什麽異常,打着哈欠去撿手機,然後自顧自下了車,往電梯走去。
路陵城心裏嫉妒得都快着火了,卻還得不動聲色,鎖車子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鑰匙不小心在車表面刮出好多道痕跡,忍了半天才壓下火氣,跟着毫無危機感的路子軒進了電梯。
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電梯裏就他們兩個人。
路子軒打着哈欠百無聊賴地看着電梯往12樓爬,遲鈍地沒能發現路陵城異樣的情緒。
電梯剛過9樓,突然劇烈搖晃了一下,哐當一聲卡住了,狹小的空間跟着陷入了黑暗中。
路子軒畢竟才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臉瞬間白了,回身探去,想抓路陵城的手,卻怎麽都夠不到,慌得大叫:“爸,爸!”
路陵城聞聲長手一撈,準确地把他抱了個滿懷,安慰道:“不怕,我在。”
男人的安撫起到了一定作用,路子軒有些抖的身體穩了下來,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腰,整個人都縮進了他懷裏。
一直在路陵城心裏熊熊燃燒的怒火和醋意瞬間消了下去,有種總算找回了他印象中熟悉兒子的感覺,甚至不厚道地想:就他這點斤兩,找女朋友果然還早了點。
路陵城彎彎嘴角,一臉又得意又舒心的表情,摟着路子軒鎮定地按住急救鈴。
“喂喂,怎麽了?”
“電梯出故障了。”路陵城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路子軒的背,随口說道:“很黑,麻煩開下應急燈。”
“好的!我們馬上來營救你們,請問被困的有幾人?”
“兩個。”
“請稍等!”
保安室的人開了向來不太靈光的應急燈,然後就沒聲了。
路陵城就着微弱的燈光望向懷裏的人,路子軒的臉色依然慘白,看得他一陣心疼,忍不住又安慰道:“沒事了,一會就能出去。”
“嗯。”路子軒埋着頭應了聲,怯生生地擡頭瞅了他一眼,又馬上縮了回去。
路陵城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以往那個嚣張跋扈、吊兒郎當,仿佛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少年和懷裏這個怕得身體都在微微發抖的人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讓他的心跳突然不可抑制地加快了。
他真的喜歡上了自己的兒子。
以一種讓人心跳加速的感覺,喜歡上了他。
只是不知道這種喜歡,能不能讓他知曉,會不會讓他接受。
等兩人獲救,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路陵城在下面撐着路子軒,讓他先爬了出去,之後才在保安的幫助下,自己翻了出去。
待他站直身體,看到的正好是路子軒微弓的背脊,背對着他靠在牆上,路陵城奇怪地走了過去,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他懊惱地低咒了一句:“該死!”
路陵城突然想笑。
他這兒子從小就有幽閉恐懼症,卻老是不肯承認,覺得丢面子。
這回估計又在自我嫌棄了。
路陵城最終還是在他身後不厚道地默默笑了一會,正了正色,才假正經地拍拍路子軒的肩膀,“回去吧。”
路子軒一僵,腦袋一低,連頭都不回就筆直地往前走去。
男人又壞心眼地笑笑,也不出聲提醒前頭同手同腳的人,很自覺地跟上了。
四
路子軒一直在一個能勝過他爸的男人。
這個男人必須比路陵城帥,比他高,比他成熟,比他有錢,比他男人。
可他找了整整6年也沒找到,最後勉強在自己哥哥的學校裏找到一個還算符合要求的,卻又是有主的,實在讓人氣餒。
路子軒自認不是個有節操的人,主動勾引了那人幾次,見他一直無動于衷,對愛人死心塌地的,有些羨慕,就不好意思再破壞人家了,直接卷鋪蓋圓潤地滾回了家。
他幾個月沒在,家裏被路陵城糟蹋得一塌糊塗,到處都是圖紙,連廚房的電飯煲裏都有,黏着飯粒,怪惡心的。
家裏那副慘樣子花了他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收拾好。
路子軒擦擦汗,看着差不多恢複原樣的屋子,怡然自得地想:沒了他,路陵城一個人大概會過不下去。
路陵城一個人到底過不過的下去這個問題,到底還是沒能得到有力的應征。
兩人的日子照舊不鹹不淡地過着。
路子軒再也沒找過女朋友,也不再想着找男朋友。
也不知道哪裏着了魔,不論他遇到誰,總覺得沒路陵城來得好,滿心滿眼的全是那個老男人。
路子軒都快覺得自己沒救了。
卻還是無法自拔地一天天越來越迷戀那個男人。
路陵城經常要外出應酬。
有時候甚至會連着一個禮拜都晚歸。
路子軒不止一次不厚道地詛咒他發福了,雖然至今還沒見效。
而每次男人晚歸,路子軒都會坐在沙發上等他,為他亮着一盞小小的燈。
有時候等着等着睡着了,路陵城又沒發現他,就會一個人縮着睡到隔天淩晨凍醒為止。
如果碰巧被路陵城發現了,基本也是同一個結局,因為那男人會跟瞎了一樣裝作沒看見,徑自拐回房,根本不管自己兒子的死活。
如此這般過了小半年。
路子軒又一次坐在沙發上等着自家老爸,一直到半夜,他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路陵城才帶着一身酒氣搖搖晃晃地回來。
聽到門口的動靜,路子軒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一時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軟着語調試探性地叫了聲:“爸。”
正想直接回房的路陵城破天荒地停下腳步,張望了過來,才發現路子軒,心下一緊,以為自己在做夢。
路陵城總是會夢到路子軒。
在夢裏,他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好比親親嘴、脫脫衣服、滾滾床單,而路子軒也總是配合他的。
可夢的時間很短。
他每次都不敢耽擱,怕沒法做全套。
這次也一樣,一看到這夢寐以求的人就轉了方向往沙發走去。
沒等他走近,路子軒就聞到了一股酒味,皺着眉想起身給他倒杯水,嘴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爸,你又喝多了。”卻不料連杯子的邊都沒夠到就被路陵城一把推倒,徹底陷進沙發裏。
路子軒的力氣不及路陵城,被推倒後就再無翻身的機會。
一切都照着路陵城以往美夢的劇情發展,除了期間路子軒因為疼痛小小的掙紮,一切都顯得很完美。
那置身火熱的緊致感甚至更為強烈,觸摸到的身體也更加真實細膩。
低低的啜泣聲仿佛近在耳邊,時而溢出來的喘息和呻吟更是刺激着路陵城的欲望。
他毫無厭倦感地一遍遍撫摸着路子軒單薄的身體,一次次不知節制地要他。
路陵城一直是一個溫柔的人,尤其是性事方面,從來不會在前戲上馬虎。
可一旦碰到路子軒,就會顯得有些急躁,又因為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後方的準備工作根本沒做足,沒等人完全适應,就硬是捅了進去,痛得路子軒差點岔氣。
當時的确是爽了。
可第二天,等路陵城扶着宿醉的腦袋從沙發上起身,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渾身赤裸、下身一片狼藉的路子軒,當下吓得不清,頭也沒功夫疼了,急急忙忙想檢查他的傷勢,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只一臉懊惱地在原地站了一會。
上上下下反反複複地看了很久,路陵城才後知後覺地拿了毯子蓋在路子軒身上。
這一蓋,路子軒就醒了,悠悠地睜開了眼。
路陵城大慌,幾乎想抱頭逃竄。
路子軒先是茫然了一陣,然後像是想起了所有事情一樣,臉色越來越黑,眼神跟着飄向還僵在身前的男人。
此時的情形已經不是尴尬能形容的。
終是走到了這一步。
路陵城垂下眼簾,抿抿嘴,“我的錯。”
聲音低沉,帶着一點酒後的嘶啞,透着無盡的懊惱和無奈。
是他的錯。
錯在愛了不該愛的人。
錯在染指了他的兒子。
錯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錯在他是個同性戀。
路子軒去醫院裏待了幾天,然後又去他媽那裏窩了幾天,理完了自己的思緒和心情才回來,相安無事地和路陵城繼續生活着,一副忘記了所有事情的樣子,該幹什麽幹什麽,倒也相安無事。
沒想半個月沒到,同樣的事再度發生。
依然是喝醉酒的路陵城和睡得朦朦胧胧的路子軒。
這兩人純粹是一奸成瘾,再奸不難,之後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那就變得更加順理成章了。
一個借酒裝瘋,一個半推半就,這不倫戀就這麽發展了起來。
這不上不下的關系也着實讓路子軒煩惱了很久,但路陵城不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口,幹脆自暴自棄地随它去了。
直至有一次路陵城抱他,突然湊上來吻他,一邊吻一邊還叫着他的小名。
“軒軒,軒軒……”
這男人已經有很久沒叫他的小名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一本正經連名帶姓地喊他,以此疏遠兩人。路子軒都快忘了被他親昵地喚着小名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了,這會突然聽到,瞬間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下意識就抱緊了路陵城,“我在,一直在,永遠都在。”
說完他就想到那年被困在電梯裏,路陵城也是抱着他,對他說‘我在,別怕’。
時隔數年,那次的遭遇竟然讓路子軒産生了一種其實路陵城一直在暗示他的錯覺,他的擁抱、他對自己的緊張以及每一句話語、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成了試探他感情的暗示。
路子軒恍然大悟。
原來他并不是單戀着,也并不是孤軍奮戰。
然後這兩人就真的這麽在了一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
路陵城甚至沒明确地說出過類似喜歡的話,連蒙帶拐地把原本就心思不純的路子軒勾搭上了床。
路子軒自認是個無恥無下限的人,敢愛敢恨敢倒貼,便主動以病症加深為由,特別積極地住進了主卧室。
路陵城的應酬漸漸變少,到最後每天都能定點回家了,可依然會天天‘喝醉’。
有些話,說出來了反而尴尬。
路陵城心裏想的是什麽,路子軒懂。
相反,路子軒那點小心思,路陵城更是看得透透的。
既然都明白,既然沒有挑明的必要,就這麽糊裏糊塗處對象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