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岑墨家教嚴格,平日吃飯食不語。
岑父極少把事情拿到餐桌上說,實在是今天在外頭被裴佳的父親說得顏面無存,太過難堪,以至于回家連一頓飯的時間都忍不住,直接在桌上朝岑墨開了火。
至于怒火怎麽波及到岑母,他是很迷茫的。
岑母一直都是個尊重丈夫的賢妻,不論家裏家外都非常顧及男人的顏面,而現在一反常态,竟然站起來指着他鼻子罵,完全不似她平時溫婉的形象。
此時的岑母氣得整個人站在那,抖得和篩子似的,整張臉都漲紅了,見岑墨不回應,就當他也默認了岑父的觀點,連帶着兩人一起罵,“好啊,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一個德行!書都讀傻了?!思想品德沒教過你們怎麽做人嗎?!”
岑父見她越說越跑偏了,就招呼她坐下,“你激動什麽,我在說柳溪,你東拉西扯地說什麽?”
岑母不坐,怒目而視地質問他,“溪溪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攤上你們倆!還嫌棄上人家不能生孩子了?!你還有沒有道德了?!你良心不會痛嗎!”
岑父又被噎了下,指着她,“你這人……怎麽又扯到道德上去了?說了多少次了,你就是非讓兒子娶她才甘心是不是?”
岑母的聲音又拔高了,“我就告訴你,老岑,如果将來溪溪因為這事被人嫌棄了,嫁不出去,你兒子就是非娶不可!斷你家後代,也比禍害別人家強!”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
岑父也怒了,猛地一拍桌,“你胡說八道什麽!”
這一拍,把岑墨的湯碗給打翻了,滾燙的湯灑在岑墨手背上,他條件反射地握緊成拳,皺眉道:“不要吵了。”
在兒子面前吵架,還被妻子指責,讓岑父的威嚴掃地,他狠狠瞪了眼岑母,讓她也閉嘴,揚手道:“去,去,把桌子擦一下。”
岑母正在氣頭上,“你沒手沒腳不會自己擦一下嗎?”
岑父臉黑了,“怎麽回事啊?”
岑母是越想越氣,早就攢了一肚子火,這會兒忍無可忍地嚷道“每天都是我做好飯,擺好碗筷,你們就張嘴吃,連個桌子都要我擦!嘴上說着男女平等,背後使喚女人使喚得和保姆似的,當我不要上班,天天在家伺候你們爺倆是嗎?!”
岑父無語,自個兒起身拿抹布,嘴裏還嘀咕着什麽莫名其妙。
岑母充耳不聞,自己吃飯。
岑墨心煩意亂地用紙巾擦拭自己手上的湯,見着兩人消停了,也動了筷子。
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結果岑母率先吃完,把碗筷一擱,學着岑父以前吃完就直接下桌的模樣,“明早上級領導來檢查,我要早點休息,今天你們自己收拾吧!”
說罷,也不給岑父回答的機會,直接就回了房間,就剩下父子端着碗。
岑父氣得飯都吃不下去了,“反了這是!”
岑墨收回目光,繼續面無表情地吃飯。
岑父嘴裏又喋喋不休地嘀咕着,“你媽這是幹什麽,我又沒說她……氣什麽氣?”
說着說着,見兒子都沒搭理他,又哼了一聲,“一會你來收拾。”
岑墨頭也沒擡,動着筷子,只有在說話的時候,停止咀嚼食物,“我沒空。”
岑父:“難道我有空?”
岑墨:“那就誰最後吃飯,誰洗。”
說完就放下了碗,“我吃完了。”
岑父看着岑墨走開的背影,再望着滿桌狼藉,氣倒,“一個個都反了!”
岑墨回到房間不久,岑母就來找他了。
“兒子,在忙?”
“沒。”
岑母走進來,坐在沙發上,哀嘆了一聲,剛剛發了一通火,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把兒子的手拿過來看了一眼,“剛剛有沒燙傷?”
岑墨搖搖頭。
他表現出沒事,但岑母卻看見他手背微微發紅,不由心疼了一下。
剛剛确實是吵得過火了,她與岑墨道歉了一聲,又認認真真地問他。
“兒子,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怎麽想的?我說柳溪。媽雖然是答應過華英阿姨,要給你們做親,但你要真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不然就是害了她,你覺得呢?你要同意,那我就去和他們說,不管成還是不成,都得給人一個交代吧。”
岑墨微愣,低下頭避開了岑母的視線,“先別提吧。”
岑母有點詫異,“為什麽?你們不是分手好久了,我見你也沒想複合的心思,何必呢?”
岑母見他不同意,問答:“為什麽?”
岑墨閉了下眼,“這事不是已經過了嗎,你現在提,反而惹人不快。”
岑母想想,這也不是沒道理,“也是,那就看看他們家什麽情況吧。”
她又拍了下岑墨的胳膊,“但你得答應我,不管你與溪溪以後是什麽關系,你不能再傷她的心了,你別聽你爸那一套的,做人不能太絕情。”
岑墨嗯了一聲。
他的表情很淡,讓人揣測不透在想什麽,岑母也習以為常了,覺得他應該是聽進去了,剛要起身,忽然聽岑墨問了一聲。
“媽,如果答應別人的事,因為做不到就反悔當初的承諾,算不算是背信棄義?”
岑母回頭,見他眼裏湧動着晦暗不明的光,像是被什麽事困擾了。
岑母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問?”
岑墨看着她許久,呼之欲出的話,又硬生生卡在咽喉,随着喉結一滾,艱難地咽了下去,“沒什麽。”
他的眼裏又重歸平靜。
他不習慣向別人求助,即便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
岑母見他沒再說話,就出去了。
岑墨頭往後一仰,閉上了眼睛,擡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他從來沒想過覺得不合适就取消婚約。
婚姻大事豈是兒戲。
就算柳溪和他鬧了分手,他也沒動過取消婚約的念頭,更沒有贊同過柳溪的觀點。
她說父母口頭給定下的婚約,是沒有法律效應的,所以不能作數,那按她說的,人就沒有必要遵守諾言,說反悔就反悔,因為所有的承諾都是沒有法律效應的,可事實上真的可以這樣嗎?
法律所不及的地方,還有道德約束。
就像他的爸媽。
也是長輩定下的婚約,二人相敬如賓幾十年,少有吵得臉紅的時候,即使沒有愛情,也有對彼此與對家庭的責任。
岑墨覺得他父母相處得很好,所以他理所當然認為愛情并不是婚姻的必要條件。
他腦中回想起爸爸剛剛問的話。
他也在問了一遍自己。
可以和柳溪試試,為什麽不可以和裴佳試試?
為什麽不可以?
他好像沒考慮過這種可能。
因為他從小就認定了柳溪,所以根本就沒考慮過與別人談戀愛的事。
但是,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會。
他會試試嗎?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給出答案
他不會。
如果沒有柳溪,他可能會在父母安排的相親裏選個順眼就結婚了。
喜歡一個人,他這輩子大概都做不到吧。
但是相親也很浪費時間與精力。
他重重嘆了口氣。
他想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要是柳溪能回來就好了。
這邊,柳溪剛進家門,就被媽媽拉着問東問西,柳溪支支吾吾地說了一些,因為八字沒一撇的事,她也不好多說。
今晚,覃師兄說要追她,真的把她吓一跳呢。
雖然早有預感,但這麽直白地說出來,還是把她吓到了。
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也沒給出明确的回答。
這一夜,柳溪睡得不太踏實。
前幾年,因為心理問題嚴重,導致神經衰弱,一直在吃催眠的藥物,最難熬的前兩年已經度過了,第三年醫生就不讓她繼續吃了,因為長期吃會産生依賴性,她必須得停了。
所以現在睡覺只能靠自己調節,需要心情沒有大起大落,倒是還好,不過最近好像又不太好了。
剛剛開始工作,個人感情也有了變化,多多少少會影響到情緒。
她起了兩次夜,還是睡不得踏實,就打開筆記本查收下工作郵件。
沒想到還真收到了一份。
岑墨發來的。
給她部署了幾個新工作。
她一看郵件發送時間,淩晨1點多。
這人還真是和以前一樣熬夜不怕猝死啊。
周日,柳溪就到公司來加班了。
岑墨今天也在,與OGO幾位領導開完會出來,就看見實驗室裏多了一個人人。
他問道:“怎麽來加班?”
柳溪:“負責人都半夜發郵件布置工作了,我能不來嗎?”
岑墨:“我不是寫了周三前完成?”
柳溪:“沒事,反正我今天也沒安排。”
畢竟是試用期,還是多多努力點好。
岑墨看了她一眼,而她一眼也沒看他,即便與他對話的時候,也是全程盯着屏幕,手裏敲鍵盤的動作都沒停下。
岑墨便回自己座位上去了,過了一會,又叫了她,“讓你帶的那些新人,教歸教,不用去幫他們寫。”
柳溪愣了下,想起之前一位女研究生,算是學妹,說怕被岑墨責罵,就讓她幫幫忙,小姑娘嬌滴滴的,一看就是不經罵的那種,之前已經被岑墨打擊過幾次了,現在非常怕他。
柳溪于心不忍,就幫忙改了一段,怎麽就被岑墨發現了?
她怕他找學妹麻煩,矢口否認道,“我沒有。”
岑墨指着屏幕,“你寫的我會看不出來?”
他說得那麽理所當然,卻讓柳溪心頭一跳。
她扭頭窺探了一眼他的屏幕,發現真的是她修改的那一段。
她震驚了。
他得對她的代碼風格多熟悉,才能在幾千行代碼裏,辨別出她寫得那一段?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還有一更,麽麽噠 ̄感謝在2020-11-1523:09:03 ̄2020-11-1720:03: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嘉進瑞拉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冰搖桃桃烏龍茶100瓶;歌life、pstd30瓶;江宴20瓶;4153776519瓶;彥彥彥華華華14瓶;姣姣、32093073、唐慕晴、煙吟、菠蘿咕嚕肉、_讀書的南風、系辭10瓶;美人骨7瓶;葉子、姓陸的小姐姐、紅塵·空白6瓶;掬樂5瓶;雨兮傾瞳3瓶;憶中人、醉暧霖、水裏有魚2瓶;美銘、酒吧、葡萄皮、姜喻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