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岑墨與ProfessorBrowning的視頻結束,又處理了一下釘釘、電郵,已經淩晨4點了。
平時這個時間點的A市,天已經蒙蒙亮,高高懸挂,而S市的窗外還是一片渾濁的黑色。
他躺下之前,習慣性地檢查手機消息。
平時他解鎖手機屏幕,總能在微信圖标右上角看到未讀消息的數字,沒有一次是少于十幾條的。
其中99%都是柳溪發的。
而今天竟然連一條晚安也沒有。
以前,她總是要他睡前給她發晚安,哪怕是與他鬧脾氣也會發,如果她沒得到消息,就會打電話來吵他。
他覺得很煩人,說過她幾回,後來她說怕他哪天猝死了都沒人知道,他沒再說她什麽,默許了她這種行為。
而今天,她破天荒地沒發一條消息,沒打一個電話,真的銷聲匿跡了。
他想她還在氣頭上,說不定冷靜了幾天就好,以往不是沒有與他鬧過別扭,不過沒有一次超過48小時,就像上次她提分手,不也很快就好了嗎?
他很清楚她性子,就是小孩子鬧脾氣,哪有多大的仇?
過幾天再看看。
先睡覺。
這一夜,岑墨睡得不安穩,醒來時天剛亮,他看了眼手機,居然才睡覺了兩小時。
他想大概是左臉不舒服,一有壓迫感就疼,所以翻來覆去的就睡不好。
他又躺了一會,毫無睡意,只好起床。
洗漱中發現臉的印記還沒完全消退,但至少看不出是巴掌印了。
收拾妥帖了,他擰着電腦包下樓吃飯,然後去工程院。
又是忙碌的一天。
人一忙起來,就容易忘記事,何況是一件岑墨沒覺得多重要的事。
就這樣過了兩周。
岑墨的生活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還是兩點一線地行走在公寓與實驗室之間,為自己的畢業論文與MIT的事忙碌着。
這段時間,他忙得恨不得把一人拆成兩人來用,白天在搞論文,半夜在與MIT的教授開會,每天睡眠時間不足三小時。
要說有什麽變化,大概就是生活過于安靜了。
他依然保持着每天睡前檢查微信消息的習慣,甚至比以往帶着更強的目的性,但柳溪至今沒發過一條消息,以前,她把他的微信當個信箱似的,什麽話都發給他。
從早到晚,吃喝拉撒都能說出個花樣來。
從來都不管他愛不愛聽,願不願意看。
有時候一天能彙報七八件事給他聽。
真的是很聒噪。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的消息就變少了,彙報的內容不再像以前那樣竹筒倒豆子似,開始有篩選了。
他點開聊天框,消息還停在兩周之前。
眨眼的時間,已經兩周過去了。
她沒給他來過一條消息,沒打過一電話,一點不關心他是不是真的猝死了。
看來她是真的要分手,不是沖動而為。
岑墨看着與她的聊天框,想給她發一條消息,但又不知道該發些什麽,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把手機關了。
他想,這次她脾氣真的挺大的。
雖然他還是不理解她到底在氣什麽?
氣他不與她彙報行蹤?
他們每天晚上都保持聯系,她又不來找他,說與不說有什麽區別?而且他就去兩天而已。
那是氣沒告訴她去mit留學的事?
一開始是因為這個事情還沒确定下來,如果說了結果沒去,不是多此一舉嗎?再則說沒說與她有什麽關系,難道她不同意,他就不去了嗎?他也沒想一直瞞着,就是想等收到正式的邀請函再說。
他甚至還考慮到時幫她把簽證一起辦了,她就可以在他留學期間來旅游。
他知道柳溪特別喜歡看動物,她最喜歡看的節目就是《動物世界》。
他聽裴佳與別人聊天中提過黃石公園的動物一點也不怕人,牦牛脾氣大地在馬路上橫行,麋鹿在人多的度假區裏蹿來蹿去,而棕熊會來翻度假小屋的垃圾桶……他想到時候要帶她去看看。
算了,想這些做什麽。
裴佳都說他整天瞎操心,他現在想想也是,他還在用以前的眼光看她,把她當個小孩對待,要不是這樣把她慣壞了,也不至于被她打了一巴掌,還敢反問他對她哪裏好。
這麽一想,他更不該去找她了,等她冷靜了,清醒了,就會和以前一樣回來找他,到時候他還不能馬上原諒她,必須教訓幾句才行。
這一等,便等走了四月,迎來了五月,等到了微信長草,都沒等來柳溪一條消息。
某日夜裏,安靜的公寓裏響起了一陣鈴聲。
岑墨立刻瞥了眼手機。
是岑母。
他壓下心中浮起的失望,鎮定自若地接起電話。
岑母先是對他近況關心了幾句,便說道:“下個月底,你爸要做50歲生日,想請一些人吃飯,你幫忙聯系下裴佳與柳溪,讓他們一家都來吃飯。”
岑墨不露破綻地說道,“我覺得你們直接聯系裴教授和柳叔比較好。”
岑母想了想,“那裴家我們聯系,柳家還是你來說,你是溪溪的男朋友。”
岑墨沒吭氣了。
岑母沒聽見他聲音,以為他不懂,挑明道:“媽這是給你在他們家面前表現的機會,懂?”
岑墨想到柳溪已經一個月沒和他聯系過,就有點不痛快,敷衍道:“知道了,等我忙完這陣再說。”
他以前就算再怎麽不及時回她消息,也不會超過一天,而且每次看到都回,什麽時候把她晾過一個月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在鬧什麽。
也不知道她這個月生理期怎麽度過的,還會有別人像他這麽好,大半夜幫她買衛生巾,買止痛藥,送她去醫院吊水的?
等她到了這時候就一定想起自己的好了,是不是要為自己說出的話,打過的巴掌感到愧疚?
一周前,柳溪的父母非常擔心女兒的情況,見她這幾天學校不去了,也沒與朋友來往,就一個人關在卧室裏。
她買了那麽多食物與補品,她幾乎都是吃了幾口就說不想吃了。
柳母想起古主任之前交代的,讓她盡量保持平和的心态,如果情緒波動太大,容易搏動不規律,造成心率不齊,嚴重則會危及生命,柳母不放心地給古主任打了電話。
古主任回憶起複診的時候,柳溪說過一些很焦慮的話,他便建議柳母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柳母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又聯系了之前給柳溪做心理治療的醫生。
因為怕傷到女兒的心,柳母委婉地給她提議看心理醫生的事,沒想到柳溪沒有什麽猶豫地答應了。
她已經哭了一個星期,早把眼淚與腦子裏的水一起流幹了,她也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需要振作起來。
自那日分道揚镳,她就再也沒有岑墨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她不清楚岑墨是否給她發過一條信息,或者打過一個電話,因為她已經斷了所有聯系方式。
但想想說不定還有一種更凄涼的情況,那就是他壓根還不知道自己被删好友了。
畢竟沒分手前,他也是常常忙得杳無音信,過了好幾天才想起她這個人。
她現在還會時不時想他,忍不住要打聽下他的情況,但也只是想想,沒有付諸行動過。
如今她割舍不下的,不是因為還喜歡着他,而是覺得覺得自己這十幾年的時間與青春全都浪費了,是內心的執念,讓她放不下。
如果自己無法走出心理陰影,那看看心理醫生也是好的。
她沒必要為了這種人自虐。
在做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後,柳溪的情況好轉了一些,生活也逐漸恢複了正常。
五一之後,春季校招也落幕了,今年畢業的同學基本都拿到了offer。
沉寂許久的高中班群被一個紅包炸開了。
有人在群裏慶賀班長拿到了大廠offer。
一個接着一個的同學紛紛冒泡。
大家紛紛活躍起來,互相了解近況,并組織畢業聚餐。
不知道是誰突然提起了岑墨。
【岑墨也是今年畢業吧?怎麽沒聽說他去哪裏入職了?】【對哦!咱們的網紅學神去哪裏高就了誰知道?】【@柳溪@吳凱峰@徐逸你們都是A大信息學院的肯定知道吧?】那兩人都說不知道,而柳溪沒回。
一提到岑墨,更多人冒泡了。
【哇哦,岑學長已經這麽牛了,還要繼續深造啊?】【不知道岑學長找女朋友了沒有?】
【沒有吧,我們計系都忙死了,哪有空談戀愛!】【我好像聽說他和他實驗室的學姐在一起】
【我好像也聽過這個傳聞,是MIT的學姐,也是大神】柳溪看着他們熱烈的讨論,心裏卻是一點溫度也沒有。
看看啊,明明在一起了大半年,卻根本沒有人知道,反而是裴佳天天與岑墨出雙入對的被傳出一堆緋聞。
她不由生氣了起來,但很快又平複了。
關她什麽事,就是他們倆真在一起,也與她無關。
雖然她到現在還會介懷為什麽這人分手後就真的就沒來找過她,兩人好歹十幾年的相識,可見這男人是薄情的很。
通過分手,也讓她再次認清了這個人。
也好,死的夠徹底,死灰複燃的可能都沒了。
這樣的日子就到了6月初。
考試、答辯、畢業……
柳溪忙忙碌碌着,本科生涯即将落下帷幕。
岑墨盯着與柳溪的聊天框。
迄今為止,已經整整2個月沒聯系他了。
這段時間,他不知道點開多少次與她的聊天框,期間微信推送了幾次未讀消息,他都沒法忽視心裏的期待,可是每一次打開,都是裴佳。
然後,他就面無表情地把裴佳删了好友,并正式通知她,有事電郵、釘釘找,別老微信微信的。
常年靜音手機的他,甚至設置了消息提示聲。
可是,從他删除裴佳後,那個綠色圖标的右上角就再沒有亮起過未讀消息的紅點,提示聲也從未響起過。
眼看岑父壽辰将至,岑母打電話來催促的頻率越來越高,他找不到借口拖延下去了,到時候柳溪一家人都沒出席,這事肯定就捅破天了。
岑墨實在沒辦法,必須給柳溪發消息,但又不能放低姿态,在斟酌了許久如何發送之後,編輯了一條無懈可擊的消息。
【自定于6月28日,是家父50歲的生日,邀請您一家參加父親的壽宴,地址是碧波路27號澄江酒店三樓宴會廳,六時恭候,七時入席,恭候光臨】非常正式的一條消息,絕不牽扯到個人情感上,所以這不算是他主動聯系她,她也沒理由拒絕。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消息發出去的同時,一個紅色感嘆號出現在屏幕裏。
“柳溪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岑墨眼角抽搐了一下,但還是臨危不亂地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他的眸光暗了一分,過了十分鐘,又打了一個電話,還是一樣的語音提示。
他不信邪地給她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結果是無法送達,這才确定自己是被拉黑了。
很好,微信删了,手機拉黑了。
岑墨咬牙切齒地立馬下載了一個QQ,并登上了多年未用的賬號,他就不信她想得起這個。
結果一搜好友……
沒了。
她真的删了。
岑墨徹底較真上了,打開支付寶,看了看自己幾乎不上的螞蟻莊園。
她跑到他莊園裏的雞全部沒了。
把他拉黑删除得夠徹底的,一只雞都不肯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不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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