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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78食髓蛆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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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忽喇喇的響起一聲轟雷,交織着沈秋涼的慘叫之聲,顯得格外詭異,轉眼間黑壓壓的烏雲壓頂,暴雨傾盆,明亮的天空一下子就暗沉了下來。

外頭的小丫頭正眯着眼打瞌睡,一個個耷拉着腦袋,那一聲慘叫和轟雷聲把他們從昏沉沉的迷夢中驚醒過來,忙擡起步子,飛奔到屋內,彩喬聽到叫聲吓得連針線一并掉落在地上,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幽光中只見沈秋涼白嫩纖美的十指指甲內俱有那黑色的蛆形小蟲在不停的拼死般的掙紮蠕動,有幾個小黑蟲已經緩緩爬到沈秋涼的手指尖。

而剛幫她撓頭的小丫頭早吓得将手指上的蟲子甩了個幹緊,那黑色的小蟲掉落在地,弓着身子亂爬着,因着光線昏暗下來,彩喬點了燈,益發照的那些小蟲體內射出亮鼓鼓的瑩光,令人惡心萬分。

“啊——”沈秋涼似乎反應過來拼命甩着手,那些小丫頭們面面相觑,立在那裏只伸着脖子看着,沒有彩喬的命令,她們說也不敢向前,只看着那蠕動的隐隐發着光的黑色蟲子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頭……我的頭上……”沈秋涼赤紅着臉,氣喘籲籲的只覺得頭上刺癢劇痛,似乎有千萬個蛆在她頭皮啃噬欲破皮而出,她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撓,彩喬忙上前,火光照在她烏黑的發上,映着那點點蠕動的閃亮,她忽然感覺一陣嘔心,想要吐出來,又怕沈秋涼生氣,竟将那翻湧至喉間的液體又強行吞回了肚裏。

沈秋涼的雙手不停的摳挖着自己的頭皮,似乎還不能解癢似的,她一陣焦燥,又手硬扯着自己的頭發,彩喬大叫道:“小姐,快些停車,不能抓啊!”

血,緩緩的從頭皮溢了出來,那血帶着一股濃臭的腐爛味道,薰的屋子裏的人一陣陣胃口翻嘔心,彩喬眼見那頭皮被抓的不成個樣子,那頭發絲上還時有小蟲在爬,她生怕自己阻止不了沈秋涼,立時大喝道:“還忤那裏做什麽?趕緊抓住小姐的手。”

幾個人一湧而上,握住沈秋涼的手阻止她再抓頭發,沈秋涼手指僵硬撕扯頭發的手揪的死緊,已揪下了一大把頭發飄飄揚揚散落在地。

彩喬強忍惡臭咬牙掙命的掰開沈秋涼的手,再看她的手,十指指甲竟全被折斷裏,那些混着黑黃色液體的血跡滲透間那指甲肉裏。

沈秋涼一雙美目此刻再美不起來,只發出猙獰的令人可怖的暗黑色光,雙手用力的想要往頭發上去撓,小丫頭們大着膽子強行将她制住,彩喬急的滿眼是淚,只呼道:“我的好小姐,好好兒這是怎麽了?”說着,又叫道,“還不去禀報夫人。”

早有那機警伶俐的小丫頭未等別人答話,拍着屁股一溜煙的跑了,跑到屋外,身子突然半彎了下來,“嘔……”吐了一地,此時狂風夾雜着暴雨,小丫頭也顧不得拿傘,飛一般的去了容香苑回報。

那杜氏還在吞雲吐霧通體舒泰,忽然聽小丫頭一報,吓得人往一栽,那手中燒制的阿芙蓉膏也掉在地上,她舍不得那阿芙蓉膏,又着實擔心沈秋涼,情急之間,還未等昭琴來扶她,她自個從床上爬起,那腳下一虛,人直接往地下栽了去,栽了個滿嘴鮮血。

杜氏口裏一陣劇痛,陣陣血腥味泛了上來,“呸!”的一聲,吐出兩顆斷裂的血汪汪的門牙,昭琴驚呼一聲:“夫人!”飛奔着去扶她,杜氏也顧不上自己痛不痛了,顫抖着聲音大叫道:“快,快扶我去看看。”

昭琴扶着杜氏,只覺得那杜氏輕飄飄的似片枯葉,這杜氏哪裏還能走得動半步,昭琴喊着小丫頭擡起了春屜凳子,急慌慌将杜氏擡走了。

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內沈秋涼發出一種近乎怪異的氣喘聲和驚叫聲,還有那令人作嘔的氣味,杜氏滿頭白發飄散在風中,雖然小丫頭幫着打了傘,身上還是被暴雨打濕了不少,渾身顫抖的打着冷哆嗦。

屋內的小丫頭們驚魂未定,彩喬見杜氏來了,忙急着道:“夫人,這可怎麽的好?”

杜氏剛想命人趁着大雨去請宮裏的禦醫,忽一想不對,若讓娘娘知道了秋兒變成這個鬼樣子,怕是再不會伸手幫她,況且自打她吞了阿芙蓉膏,便再不敢請禦醫過來,想了想,她吩咐了丫頭去請別的大夫。

只見那沈秋涼瘋子般的坐在榻上,那身體已扭曲的不知是何姿态了,一雙手因夠不着頭發,只緊緊地抓着胸前的衣襟的不停的撕扯着,人時不時的還掙紮着,時而痙攣,時而痛苦的抽搐兩下,那頭發上殘留的蛆形小黑蟲似乎轉了個身子,一個個往回爬去,彩喬只驚異的盯着,也不敢伸手去捉,那些小黑蟲弓着身子,往下一落轉眼隐沒進沈秋涼的頭皮裏,只一鑽,也并未看見怎麽鑽的,小黑蟲就不見了蹤影。

杜氏命人将她擡到沈秋涼身邊,忍着惡臭伸手拉住沈秋涼的衣袖道:“秋兒,你怎麽了?”說着,又回身問彩喬道,“剛才不還好好兒的,這會子怎麽成這樣了?”

彩喬搖着頭哭着道:“奴婢也不知怎麽回事,剛小姐好好的正睡着午覺,然後就成這樣了。”

杜氏茫然的看着沈秋涼,伸手幫她拍了拍背,沈秋涼臉色突然由紅變紫,再由紫變黑,就那樣素日裏豔若桃花的紅唇也是烏紫,哪還有半點美人的樣子,倒像無鹽鬼剎。

“嘔……”沈秋涼将身子往前一傾,忽然劇烈的嘔吐起來,那腐臭的味道頓時薰得整件屋子都是,幾個小丫頭實在強忍不住紛紛轉過頭吐了起來,就連彩喬也再強忍不住,吐了個透底,倒是杜氏不嫌女兒臭,滿眼痛惜的替沈秋涼拍着背。

屋外閃電劃破長空,大風把樹葉刮的呼呼作響,烏咽着似鬼哭狼嚎,突然一聲令人膽顫的炸雷,震得連整座房子都跟着顫然作抖,一股帶着濕潤潮氣的強風吹開屋門,吱吱呀呀的門狂亂的搖着,那風穿入屋內,似乎吹散了些惡臭。

沈秋涼狂吐了一陣終于停住了,屋內昏暗的火光照耀着,彩喬眼睛不小心往地下一瞥,差點又嘔吐起來,沈秋涼所吐之物竟然也有黑蟲在努力往外爬着,她驚懼的指着地下道:“夫人,你看!”

杜氏觑着眼往地下一看,差點吓出魂來,這到底是怎麽的了?秋兒剛還光芒萬丈的,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難道她是吃錯了什麽東西,又或是中了什麽毒,不然這蟲子打哪兒來的,可有誰還想害秋兒,除了她沈如意,有誰還想害秋兒,可是這幾天沈如意明明連秋兒的面都沒見過,她又如何去害。

彼此沈秋涼似乎安靜了下來,頭上除了自己指甲摳破的還有些作痛,倒不癢了,倒是那十指疼的鑽心,都說十指連心,她指甲斷裂,此時已疼的心都跟着抽搐起來。

“洗頭,我要洗頭。”沈秋涼青灰着臉,口裏喃喃道,“快打水來,快……”

“小姐,你頭上都破了,這會子用水洗怕……”彩喬擔心水浸染傷口會感染炎症連忙勸止道。

“快去——”沈秋涼大叫一聲,那眼盯着彩喬,彩喬只覺得毛骨悚然,站在那裏呆愣了半天,那沈秋涼複又擡手揪發,“我要洗頭,洗掉那些肮髒的蟲子,快去啊——”最終那嗓子都扯破了。

杜氏見沈秋涼狀況不好,又怕她往死裏的揪頭發,忙命小丫頭趕緊先将地下打掃一番,省得沈秋涼醒來看着再受刺激,然後又命小丫頭打水去,那小丫頭慌裏慌張的飛奔着去了,端着水過來,心裏卻還想着剛才那可怖的一幕,心一緊,腳一被高高的門坎一絆,“砰”的一聲,臉盆裏的水撒了一地,臉盆兀自的在地上打了幾個圈,發出一陣陣輕脆的聲響。

“混帳東西!”杜氏怒沉沉的罵了一句,彩喬早過來迎頭劈臉的打了那小丫頭一個大嘴巴子,小丫頭唬的半死,只叩頭求饒。

“好吵!”沈秋涼無力的揮了揮手道,昭琴忙将鼎內貯了七八把百合香,仍用罩子罩上,頓時篆煙細細,一股撲鼻的香味四散開來,遮蓋着那未散盡的腐臭之味。

沈秋涼又擡起眸子,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杜氏:“娘,我這是怎麽了?”

杜氏昏花的眼裏落出淚來:“好孩子,興許你是中了邪了。”說着,又吩咐彩喬道,“今兒的事一個字也不準洩漏出去,秋兒到時候還要入宮,若誰敢磨牙,我定要拔了她的舌頭喂狗。”

“蟲子,好多蟲子……”沈秋涼大叫着,又幹嘔了起來,“娘,你不知道我剛看上好多蟲子,我的頭皮又痛又癢,好可怕好可怕。”

沈秋涼的一雙眼裏盛滿的恐慌,杜氏握緊她的手道:“秋兒,你別怕,娘在這兒,娘護着你。”說着,杜氏将沈秋涼往懷中一抱,又忽鼻子一酸,那眼淚和鼻涕也跟着齊流下來,她渾身一陣冷汗,吸了吸鼻子,骨頭裏倒好像有螞蟻開始噬咬了她一般,她連忙松開沈秋涼:“好孩子,你好生息着,娘先回去了。”

“娘,你別走,女兒害怕。”沈秋涼無助的盯着杜氏,一雙手死死的拉着杜氏的袖子。

杜氏臉上微露不耐之色:“秋兒,待會大夫就來了,你不要急。”

“娘……”

“好了!”杜氏酸的鼻子眼裏全是淚涕,打了個哈欠又吩咐彩喬道,“好好照顧四小姐,有事再來容香苑禀報。”說完,便急急的命小丫頭将她擡走了。

沈秋涼心內翻江搗海,剛看娘的眼神好像變的,那裏面隐着一股冷漠,她一驚,難道娘見她這樣嫌了她麽?她驚叫一聲:“人都死啦!水還沒打來。”

彩喬親自端了皂角水來,又拿了混了幾十種名貴香料的胰子給沈秋涼洗發,她看着沈秋涼沾着鮮血和污物的頭發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她害怕那令人作嘔的蟲子從沈秋涼的發上鑽到自己手裏。

“彩喬,你發什麽愣,還不快幫着我洗。”沈秋涼迫不及待的想要洗去一頭污垢,那蟲子實在太可怕了,她不要,像她這般的美人頭上怎麽能有那麽惡心的蟲子。

“哦?”彩喬一回神,“奴婢這就替小姐洗頭。”指尖似乎不敢碰及似的緩慢的伸上沈秋涼的發間,沈秋涼彎着腰,将一頭髒發浸入水中,發絲漫漫交織在水裏,水輕輕晃着,轉眼間那水裏污濁一片。

彩喬讓小丫頭重新打了水來替換,只換過四五次水再稍覺着幹淨些,味道小了些,她拿着胰子替沈秋涼緩緩着擦着,心裏禱告一定要将那些蟲子都洗幹淨了,可她剛明明看見那些蟲子隐入小姐的頭皮之下,又怎能洗的幹淨。

手輕輕在沈秋涼的發上揉搓着,搓着搓着,擡手時卻發現那手裏竟然纂着一大把落發,她吓個半死,直愣在那裏盯着手裏烏油油的落發,再發出不聲音,沈秋涼忍着水浸入傷口的銳痛喝道:“怎麽不洗了!快些。”

“小……小姐……”彩喬吞吞吐吐。

沈秋涼正想發怒,擡眸時卻瞥見彩喬手裏的那一堆秀發,顧不上滿頭濕發,她站起身來一把握住了彩喬的手,眼珠瞪的極大,那殘破的手指陷進彩喬的肉裏:“誰的?這是誰的?”

“小姐……”彩喬慘然的喚了一聲。

沈秋涼不敢相信的緩緩将手擡起縷過秀發,低下看時手裏早揪下烏黑的一片,“啊——”的一聲慘叫,她整個人往後直倒了下去,再無生息。

不過一會就有大夫前來替她看病,那大夫細細翻眼皮,診舌苔,搭脈象弄個遍,原以是背蛆症,可仔細診斷又不是,看到最後連副藥都開不出來,只說小姐得了怪異之症,他醫術太淺治不了,然後就急急的背着藥箱走了。

沈秋涼氣還未緩過來,只沉沉睡着,彩喬見她似有安穩之狀,忙跑去容香苑禀告了,杜氏燒完芙蓉膏這會子精神也好了許多,聽了彩喬的話,覺得心口悶的難受,又聽彩喬說沈秋涼的頭發落了一大把,頭頂心連那頭皮都光禿禿的露了出來,她又是一陣心驚,那落了牙的嘴倒像個老太太似的癟了下去,舌頭在嘴裏打了幾個圈兒,舔到門牙上方的齒龈滑溜溜血腥腥的,她內心一陣絕望。

正好,那沈秋涼的寄名幹娘賈道婆前來容香苑請安,看到杜氏模樣倒唬的一大跳,又聽杜氏提起沈秋涼,更是心神俱驚,杜氏想着連大夫都說秋兒病的怪異,興許真是中了邪了,于是帶着賈道婆一道去看了沈秋涼,賈道婆看着昏睡的沈秋涼連聲搖頭嘆息,然後又向沈秋涼臉上指頭畫畫,口內念念有詞的持誦了一回,又道:“大凡王侯将相大家人家的孩子生下來便有許多暗鬼兒跟着,小姐必是撞着什麽鬼了。”

杜氏聽她如此說,急趕着問道:“可有解麽?”

賈道婆道:“若是平常的小病小災也好解,只是這次看着小姐倒不大好,那經上說,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薩,專管照耀陰暗邪祟之事,夫人需虔心供奉,除香燭供養之外,一天多添十來斤香油錢,點個大海燈,将小姐身上的邪祟都照了去,保管小姐到時就好了。”

杜氏又問道:“既這樣,便一日十斤合準了,定時打趸來送了去,只是若秋兒不好,可怎麽辦?”

賈道婆口內念道:“阿彌陀佛,若這樣還不能好,必是小姐被什麽極厲害的人使了邪術,只要解了邪術也可好了。”

杜氏一聽與賈道婆打攏到一處,然後伸出三個手指頭來道:“必是沈如意那個小賤人使的邪術,你若有法子暗地裏算計治死了她,我必有重謝給你。”

賈道婆連聲阿彌陀佛的念着,又道:“罪過,罪過,為了小姐,我可少不得要作些孽了。”

杜氏連忙命昭琴開了箱籠取了一堆金銀首飾來交給馬道婆,那馬道婆笑眯眯的盯着首飾,滿口裏應了下來,将首飾掖好收了,又向袖子裏掏了十來個紙絞的青面白發的鬼來,并着一個紙人又問道:“那三小姐的年庚八字是多少?只要将她的年庚八字寫在這一個紙人上,命十鬼掖着她就完了,我到時再在家裏作法,必能治死那沈如意。”

杜氏對賈道婆說了沈如意的年庚八字,那賈道婆掐指一下,差點唬的從椅子上跌了下來道:“貴府三小姐命格奇特,煞氣極重,連我也拿她不得。”說着,又低頭沉思道,“不如弄些狗血灑在她身上,我再作法怕是還能治住她。”

“如今這府裏都成了她的天下,又哪有法子能有機會弄狗血灑在她身上。”杜氏眼裏流出惡毒的恨光,又道,“可還有其他法子不?”

賈道婆搖了搖頭将紙人兒交給杜氏道:“夫人難道竟連這一點法子都沒有?”正說着,那沈秋涼哼了一聲忽然驚醒了過來,濕嗒嗒的發貼在額頭上,那頭頂上有露出一大塊血痕累累的頭皮,那頭皮上還時不時的冒出一絲血水并着膿水兒出來,她雖然睡着,心裏卻清醒,杜氏和賈道婆子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她伸出手一把拽住賈道婆,賈道婆見她面色赤紅,一雙黑眼珠裏閃着駭人的光,那眼白處似乎還布着細碎的黑色長條物,那長條物還隐隐的動着,賈道婆大驚道:“好小姐,你怎麽都醒了。”

“幹娘,你一定要幫幫我治死那賤人。”說着,忽一下坐了起來,那眼裏全是憤恨之色,咬着牙道,“最好叫我身上的這些個邪祟都跑到她身上去,讓她滿身全是蟲子,全是那惡心的蟲子。”

杜氏目光沉了沉,那眼神似飄到窗外,盯着那黑氣沉沉的天空,聽着那雨落芭蕉的聲音,一道霹靂閃過,她冷笑一聲道:“咱們都忘了,那賤人不還有個心頭肉楠哥兒不是,既然咱們治不了她不如現在就治死了楠哥兒,叫她嘗嘗心痛的滋味去。”

那賈道婆聽如此說,忙又拿了十個紙絞的鬼并着一個紙人,杜氏将沈景楠的年庚八字寫上,那賈道婆子只滿口裏答應着回去必作法治死沈景楠,又叮囑若想要解沈秋涼身上的邪祟需快點兒在沈如意身上撒狗血,她好作法一并解了。

杜氏和沈秋涼本來對這作法之事半信半疑,但這病的奇,難道是香墜偷來的那本醫書被沈如意故意篡改了,想想也不可能,那禦醫都說是好法子了,根本不可能出錯兒,若不是有人下了巫術,怎好好會從頭皮裏鑽出那麽多蟲子,這杜氏又着急着想讓沈秋涼入了太子的眼,若沈秋涼這般鬼樣子不把個太子吓死才怪,明兒必不能入宮了,都說病急亂投醫,這會子實在沒了法子只有按賈道婆的主意辦了。

狗血易得,只是如何能将狗血灑到沈如意身上,本來那沈如意和沈如芝每日裏還來容香苑說一些府裏的事務,後來自己身子不好,又時常避着沈如意,怕她發現自己吸食阿芙蓉膏,才命她們不必來了,不如今晚派人去叫她們,自己再借機行事,想想又覺着不妥,忽一想到,那沈如意和沈如芝每晚必要巡查園子,不如到時派個人躲在那院牆上頭,只是到時千萬別下雨才好,若下了雨打着傘想潑也潑不到。

想着,心裏“阿彌陀佛”的念了兩句便打定了主意,告訴賈道婆晚上兒若不下雨再施法,那賈道婆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

夜晚,果真雨停了,夏日的燥悶因着一場大雨減了不少,就連那天空似乎也被雨水洗的澄澈許多,零星的點着幾點星光,月亮半隐半露的躲在雲層中,暈黃的光籠籠罩着,府裏一盞盞透着暗黃色的光芒的燈忽明忽暗的閃爍着,如意正慢慢的四處巡視着,見各處都平安無事,那心裏也放下不下。

今天想必那沈秋涼已經初嘗到那食髓蛆蠱的厲害了吧!這可才是剛剛開始呢。

冬娘見她立在風中的樣子越發顯得身姿卓約,小聲兒笑道:“說起來這位玄洛公子可真是個有心的,今兒竟然讓小姐得了這麽一個身藏不露的婆子。”

如意想到玄洛,那心又痛了幾分,如今他都病成這樣了,還擔心着她在府裏不安全,為着上次遇刺的事玄洛大概也猜着她在府裏的艱難,今兒特特的弄了一個武功高強的婆子進來保護她。

如今她和二姐姐正當着家,所以府裏進來一個婆子服侍也件極容易的事,她将那婆子先派到懿馨閣守着楠兒去了,回頭正欲跟冬娘說話兒,鼻尖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風隐隐飄來。

如意繼續往前走着,那味道卻越來越濃,蓮青卻未發現任何不妥,只輕聲道:“小姐,今日有人看見那賈道婆進了府,先到二夫人那裏嘀咕了會,後來又去了四小姐那裏,那賈道婆平日裏神神叨叨的,還會使些個巫術,奴婢還擔心着那賈……”

蓮青話未說完,如意輕瞄了一眼蓮青,又微微的拿手指了指院牆上頭,那蓮青和冬娘正欲擡頭去看,如意輕輕道:“不要看。”

冬娘和蓮青會意,那冬娘忽然笑道:“今兒府裏人人都傳四小姐成了個天仙似的,那臉上的疤痕不僅沒了還更好看了,只是不知好好兒的恍惚有人聽見四小姐屋子裏發出一聲聲慘叫,要不咱們瞧瞧她去?”

如意笑道:“如今四妹妹的臉也大好了,怎麽會發出什麽慘叫,想必是下人們亂嚼出來的。”

那躲在院牆頂頭的昭琴聽着不由的“啐”了一聲,夫人好事不派她做,偏派她來淋三小姐狗血,如今想想夫人身邊也沒多少可信的人,這府裏都成了三小姐的天下了,有誰還敢戳那老虎的鼻子眼去,少不得她們這些貼身服侍夫人的心腹要多勞累着些兒,本來這黑乎乎的她躲在這院牆上頭就覺着害怕,如今一聽三小姐提起四小姐,她忽又想到下午那慘人的一幕,連端着盆子的手都軟了幾分。

萬一這三小姐真要去瞧四小姐,可不就完了,二夫人還一再吩咐不可走漏了風聲,這三小姐一去就全露餡了,何況前些日子四小姐稱病誰都不見,今天一早以為臉好了,可不在府裏大肆招搖的逛了,這會子怕再無理由不讓人探視了吧!她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反正二夫人交待她的事必要做好,不然回來又要吃一頓嘴巴子了。

那底下被踹着的小丫頭實在頂不多了,又不敢喊只龇牙咧嘴硬撐着,又低着嗓子小聲道:“昭琴姐姐,那三小姐是來還是沒來啊?”

昭琴見如意似乎正要往這邊走來,連忙輕聲道:“噓,來了!”

蓮青上前扶着如意的手道:“可不是亂嚼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

如意停下步子皺了眉頭,那昭琴見她又停了下來,心裏急的火澆油般,卻再聽不到沈如意說話。

沈如意回頭走了幾步卻看見那岔路上有一個白色的影子遙遙走來,如意定眼一看卻沈如萱,她迎了上去笑道:“縣主好!”

沈如萱剛去過碧雲庵想求母親回來助着自己,誰知母親心狠的竟不肯見她,如今老太太病重,她身邊也沒個可依仗着人,正暗自垂着淚,忽聽到一聲細軟的聲音喚她縣主,她只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她算個什麽縣主,有她這麽窩囊的縣主麽,又擡頭卻是沈如意,那心裏便恨的什麽似的,咬着牙冷冷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三妹妹啊!”

“這會子遇着縣主也好,我正要去看四妹妹,素日裏縣主與四妹妹最是親密,不如一起去吧?”如意淡淡道。

沈如萱原本聽見老太太說沈秋涼變美心裏很不自在,後忽忽的又聽人說沈秋涼屋子不知出了什麽事,她原本也想去看看,若沈秋涼出了事可正好呢!誰知她近晚的時候去看時,那沈秋涼卻閉門不見,想着她又冷笑一聲,心道讓沈如意也吃個閉門羹去,于是她道:“我這會也累了,就勞煩三妹妹代我去看看四妹妹了,想來也不會有事,這會子她變美了正得意非常呢!”

如意道:“那妹妹就先去了。”說完,又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帛披在沈如萱身上道,“雖是夏天,縣主也該當心着些身體,今兒剛下了雨,這晚上風也大,縣主穿得這樣單薄,別白凍着了,如今老太太正病着,若你也病了可怎麽得好。”

沈如萱暗罵一聲:“賤人”那口裏少不得笑着應了,“多謝三妹妹費心。”說完,便帶着綠芽走了。

蓮青見沈如萱走遠疑惑道:“小姐怎麽知道大小姐肯穿你的披帛。”

如意淡淡道:“若是從前的她會趾高氣揚的将披帛砸在我臉上,如今的她可不一樣了,老太太不是每每勸着她凡事要忍麽?如今她也學會忍了,就算她要扔也會走着遠兒再扔。”

冬娘道:“正是呢?如今小姐當着家,誰還敢當面給小姐沒臉不成,就算是老太太和二夫人也只敢在暗地裏使絆子,明面上還不是一樣的假裝待小姐好。”

蓮青道:“是了,還是小姐會揣度人心。”

如意望着沈如萱的背影,那背影遙遙的去了,忽聽到“啊——”的一聲,沈如萱大叫大嚷道:“血,怎麽這麽多的血。”

那沈如萱正欲走遠些兒将那件該死的披帛扔了,誰知頭頂上一聲響,滑拉拉的一大盆水血從上面直潑了下來,她原先還以為是水,卻兩眼糊的什麽也看不清,伸手一抹,滿手的紅,那綠芽叫道:“誰?到底是誰?”

昭琴正以為自己得了手,忽然聽到聲音不對,底下的小丫頭早吓得站不腳了,兩人連着盆一起滾了下去,如意朝冬娘示了個眼色,命她去找守夜的侍衛堵住那昭琴,自己則帶着蓮青跑了過去,又看見沈如萱吓得跌坐在地上,滿頭滿臉的狗血,渾身吓得直打戰。

“縣主!”如意驚呼一聲,又大聲道,“快來人啦!”

綠芽趕緊将沈如萱扶起,牆院那邊傳來一聲噪動和呼喝聲,那昭琴本以為淋的是三小姐,所以三小姐必來不及嚷着叫人來抓她,誰知淋的是大小姐,心裏就慌了神,一時間腳軟的走不動了,那小丫頭更是吓得渾身哆嗦。

轉眼間,侍衛将昭琴和小丫頭捉的帶了過來,那沈如萱尤還抖個不停,如意厲聲喝道:“好個刁奴,竟敢暗害縣主!”如意轉身又對着綠芽道,“趕緊将縣主扶回去換了衣服,這刁奴既然害的是縣主,我必然當着縣主面兒審她。”

沈如萱又驚又怒,本來她就成了不祥人,近日因着府裏連連出事,衆人才對她少了議論,如今這麽多侍衛小厮看見她被狗血淋了一頭一臉,這不祥人的聲名怕又要重新被人提起了,這今後還要她如何能洗脫這不祥人的身份,她也顧不得全身是血,也未加思索,一把将扶着她的綠芽推開,上前就打了昭琴一個大嘴巴子,又怒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昭琴閉緊的嘴巴一個字兒也不吐,綠芽咬着牙道:“這蹄子是二夫人房裏的丫頭。”

沈如萱一聽方思索過來,怪道沈如意要将她的披帛披在自己身上,原來自己倒成了這頂缸的了,她想将素日裏的怨氣一并發了,恨不能将沈如意撕爛了,可她偏偏不能,如今她哪是沈如意的對手,怕自己還沒撕她倒反被她撕成了碎片,她擡眸望了一眼沈如意,眼前還有血在滴着,卻看不清她的臉,唯有沈如意那奪目的眸子閃着寒光,叫她心一驚,她頹敗了下來道:“綠芽,先扶我回去換衣服。”

待沈如萱收拾了一切只覺得頭一陣暈旋,如意派人來請她去審案,她也推脫不去了,還說:“三妹妹審的,我必放心。”

如意将昭琴帶到晚晴閣,如芝聞訊也來了,因為事關沈如萱,如意又回了老太太,老太太派了白桃過來。

那昭琴強嘴不說,如意強壓着怒氣只将手揮了揮,就有人端來一個爐子,爐子上架着一口鍋,那鍋裏沸騰着鮮紅的液體,也不知血還是什麽東西。

如意走近昭琴,輕看了她一眼,那昭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了起來,身邊的小丫頭更是吓得面如土色連頭也不敢擡,如意淡淡道:“你們兩個可真是好奴才,好到連縣主也敢害了。”

那小丫頭聽了如意話,直趴在地上,一個勁的道:“奴婢不敢害縣主,絕不敢害。”

“哦?”如意聲音陡凜冽,“那你們還将狗血淋在縣主身上。”

昭琴臉色煞白,只挺直的跪在那兒,像個泥塑一般:“這會子三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奴婢也無話可說,奴婢沒有害縣主。”

“求三小姐饒命”小丫頭哭道,擡眼看見沈如芝坐在那裏,又向如芝道,“二小姐,求求你跟三小姐讨個情兒。”

沈如芝道:“若不是事關大姐姐,興許我還能為你求情,只是合府裏誰不知道大姐姐是縣主,身份尊貴。”說着,又看向白桃道,“白桃姑姑,你怎麽說?”

白桃冷着臉道:“老太太吩咐說必要審出個結果。”

如意喚冬娘道:“拿個勺來。”

冬娘拿了個長勺子過來放入鍋內,如意淡淡道,“你們若敢把這一鍋的狗血都喝下去,我便信你們沒有害縣主的心。”

昭琴拿眼往鍋裏一瞟,臉上帶着絕然的神色,那心卻抖作了一團,緩緩的将身子移了移,拿過那勺子舀了一大勺子狗血,慢慢的往口裏送去,那眼驚恐的瞪着,只聞得“呲”的一聲響,昭琴的唇邊散發出一股血腥的味道,那血上尤還冒着帶着紅光的輕煙,她趕緊将勺子一扔,濺了一地的鮮紅,捂着唇兒驚聲叫着。

小丫頭吓的屁滾尿流,也不敢去撿那勺子舀血喝,只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如意立命她二人寫了供詞又畫了押,然後又淡淡道:“原來娘這般心思都是為了我,想來縣主也是白遭了害了。”

說完,又看向白桃道,“這事牽聯甚大,姑姑還是回了老太太再說吧!”

如芝嘆道:“世人都說人心不古,二嬸都病成那樣了也不能消停。”

如意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如今只是這兩個丫頭的證詞,還要聽娘怎麽說?”說完,又道,“娘在府裏是何等的身份,我身為女兒也不敢問她,如今父親不在,這事唯有老太太出面,只是老太太身體不好,不知道……”

白桃道:“這會天晚了,老太太出去确實多有不便,何況二夫人病了,老太太也不宜傳喚她,不如等奴婢回了老太太再說。”

如芝道:“也只能如此了。”

如意吩咐人将兩個丫頭嚴密看管起來,白桃又了康仁閣,如芝亦告辭回去了,冬娘命人将屋子收拾停當,方回屋服侍着如意去了,蓮青問道:“小姐,你為什麽要引着老太太去容香苑?老太太難道還會幫着咱們不成?到時她們聯起手來對付咱們可就不好了。”

冬娘道:“正因為防着她們暗地聯手,才引着老太太去容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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