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北國比起東國和南國便更是粗狂豪爽幾分,一路上都看得到別着彎刀的女人在市場上賣東西。有的賣彎刀的刀套,有的賣着剛織好的缰繩。
以前在南國,秦冰河小時候倒是跟尋常人一樣,除了清秀些倒沒什麽變化。在那山上待了三年半下來,也不知道吃了什麽生得越發俊郎,面相都和北國人相似。
身形高大威猛,而五官深邃,俊郎無雙。
等到了北國,反而是秦鐘更加引人注目了。他長得也不矮,但是身形單薄,遠沒有北國人那般壯碩。而且一身的文人打扮,襯得人溫潤如玉。
“冰河,衣服在屏風上,記得換。”秦鐘沒聽到秦冰河的回應,便笑着整理了下衣服,說,“或者我進來幫你擦身?”
裏頭洗浴的地方立刻出現慌忙的擦身聲音。
這人真是太好看透了。
秦冰河換上了北國的衣服,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肩膀上。秦鐘便拿上發帶給他編辮子,從側耳編上好幾個小辮子到腦後紮上。
“你這麽扮上,還真像北國人了。”
秦冰河想想,毫不掩飾的說:“我是我爹在宜春樓門口撿着的,說不定我那恩客爹還真是北國人士。”
秦鐘一愣,編發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梳理那發根的打結處,說:“以前沒聽你說過。”
“我覺得沒什麽重要的。我大哥很疼我,我還有兩個小弟,還有一個娘親。我沒受過什麽苦。”
秦鐘從後頭把他摟住,說:“可是這次逃出來,可能一輩子都回不去南國了……你有想過嗎?”
太子追殺,雖然秦冰河的來歷被他抹得很幹淨,不至于被太子追殺到他家。可總歸是一輩子回不去的。
“想過,必須做選擇的話,我已經做完選擇了。不是嗎?”
秦鐘很久沒說話,擰了擰他耳朵,說:“給我說說你家的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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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是一個茅草屋,一個比你書房還小上一半的地方。要住五口人。我跟爹爹沒接觸過,我記事他就去了。”
“我們家後頭還有一條河,夏天很多小姑娘在那兒洗衣服唱歌,我老讓我大哥去幫人家擡衣服,大哥老害臊不好意思。”
“還有老三,他很皮的,從以前就很皮。老欺負老四,去私塾還把先生氣出病過。”
“老四就乖很多了。說話做事都沉穩得多。他倆都很會念書,比我和大哥厲害多了。”
“還有我娘,她非常兇。老罵我,罵我不知道是哪個婊子生的,來他們家就是克她的。爹爹本來給大哥他們留了三支釵子,說以後留給媳婦兒。有了我之後,爹爹找了個工匠把金融了,打了四副耳環,說我們每人一對,以後出不起彩禮就把金給賣了。”
秦鐘翻身壓在他身上,說:“不苦嗎?”
“不苦。他們沒有我可以更好的生活,但是我如果沒有你……我沒辦法去想。”
進了北國地界,兩人明顯的放松了些,原本很急切的想要回到東國,現下也不那麽緊趕慢趕的,反而四處繞路,多體驗一下北國風情。
“格姆大姐,冰河呢?”
正擠着羊奶的女人回頭,指了指遠處說:“跟尼小子去放牦牛了,晚餐在氈房裏。”
秦鐘回氈房,拿了兩個大餅出來,他也不敢走遠了,爬上一個山坡在那慢吞吞的啃着餅,直到太陽斜下,他才看到遠處的兩個小黑點。
“十安!”
秦鐘笑着,也不回應他,把餅啃完拍拍屁股上的灰,朝他跑過去。
“尼小子先回去,我帶他在這附近逛逛。”
尼小子很黑,像長了四肢的黑煤球。聞言皺眉嘟囔着說:“你別欺負秦鐘哥哥!”
“我保證。”
尼小子輕哼一聲,趕着牦牛回去了。這秦大哥,嘴上說着不欺負,誰知道背地裏使什麽壞心眼呢,他可經常看到秦鐘哥哥脖頸上頭有被人擰出來的紅色痕跡。
秦鐘哥哥跟草原上別的人不一樣,他都不敢大聲跟他說上一句話。
秦大哥要是在欺負秦鐘哥哥,他就告訴阿爹,讓阿爹去說說理。
秦冰河把秦鐘抱上馬背,自己卻不上去,拉着缰繩往前頭走,說:“我在前面發現一個地方,可以看夕陽。”
空氣裏有青草的味道,這個季節草正肥,被牦牛啃得就剩草皮後,沒隔幾日又長了出來。
秦鐘摸着身下的馬匹,說:“跟尼小子去哪兒了?”
“去了淨瓶河,那兒草肥。”
兩人瞎聊着走到目的地,正好夕陽也落在遠處的草坪上,像是一顆巨大的鹹蛋黃。
秦鐘托着腮看了很久,直到太陽落山,一朵朵火燒雲在湛藍的天空上顯現。
他回過頭想跟秦冰河說什麽,卻發現那人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眉眼裏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意。
兩人直到天色已經蒙蒙黑了才回去,他們草原上的村落,一家一戶隔着老遠,順着就能到家,不怕走丢了。
秦冰河老遠就見到了格姆大姐的氈房,便用腿夾着馬腹跑快一些。
誰知本應熱鬧的氈房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秦鐘突然聽到遠處一聲驚叫的馬鳴聲,說:“冰河!”
秦冰河翻身上馬,狠狠的抽了馬屁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