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黎正被關在門外,雙眉緊緊蹙在一起。就蘇音這種滿口.淫詞的小館兒,怎麽可能被容煜看上。
“公子!”遠處,有人喚了一聲。
黎正狠狠瞪了房門一眼,才離轉身離開。
清瀾殿,最後一柱香燃盡。
容瑰公主将太後扶起來,緩步出了殿內。
剛出門的人,一眼看見了院裏立着的容煜。
阿四是跟着太後一起出來的,瞧見容煜激動地差點喊出來。
“陛……”
“噓——”容瑰公主将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不要驚擾。
阿四只得閉了嘴,靜靜站着。他好想回宣華殿,清瀾殿一點兒都不好,整日裏安靜的像是不在人間。
“兒子給母後請安。”容煜俯身行了禮。
太後伸了伸手,容煜即刻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逸兒走了多少天了?”太後問了一句。
容煜道:“有四十一天了。”
“四十一天,一個多月了也不知境況如何。”
“蘇将軍和裴三公子都還沒回消息,想來是在忙。”容煜将太後扶進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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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見狀,忙在石凳上墊了軟墊。
太後坐下來,才道:“忙是肯定的,西雲地方不大,水卻渾的很。除了蘇将軍以外,都是些年輕人,一時手忙腳亂也是常有的。”
“是……”容煜應了一聲。
太後看了他一眼,道:“今兒瞧你有些恍惚,要不要傳張翎來——”
“不用了,母後。兒子只是有事給您說。”
張翎為人耿直,不大會扯謊,這一叫別再把蠱蟲的事抖出來。
“何事?”太後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容煜看了阿四一眼,阿四很有眼色地帶走了附近的宮人。
待人都退下,容煜才問道:“母後,朕的皇弟确實死在黎國麽?”
太後聞言,略略愣了一愣,道:“千真萬确。”
“是母後親自看着入殓的?”容煜又問了一句。
這一句話叫太後沉默了。
容亦是死在黎國的內存,可當日入殓是用的黎國的官員,她只站在遠處。
“煜兒,你在說什麽?”她已經不太明白容煜的意思了,這麽多年的事情要她如何去回想呢。
容煜思量了片刻,道:“若是朕說皇弟沒有死,母後會相信麽?”
“你說,亦兒……”
那是她想了許多年,卻不好說出口的名字。她深知逝者已矣,所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容煜身上,可是現在容煜居然給她說亦兒還活着。
容煜道:“兒子見到一個人,眉間和心口都有朱砂痣……”
太後再聽到這句話是,眸光滞了一滞。
朱砂痣……
是他的亦兒,是他可憐的亦兒。
“他在何處?”
青玄宮,蘇音坐在石欄上看着池子裏的魚。
沒有穿鞋子的腳垂在石欄外,十分惬意地晃着。
這座宮闕雖建在北方,但和南方是沒什麽兩樣的,也不知設計這間宮闕的師傅是不是南方人。
他是自幼被養在南邊兒的,如今到了這黃土漫天的北方還有些不适應。
遠處,身着華服的女人擡眸眺望着石欄上的人。
“他與你很像。”太後道了一句,語氣比方才要平和許多。
“是啊,兒子第一眼見的時候就覺得了。”
更準确的說,蘇音更像太後。那樣的一雙眼眉,遠比滴血認親要可靠的多。
“母後要過去麽?”容煜問了一句。
“不……”太後略略垂了眼眸,道,“哀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就好似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一時全梗在喉中。
“那,過幾日再來?”
“也好。”
只要容亦回來,便可以常相見了,不急在這一時。
兩個人出了青玄宮,沒有驚動蘇音。
有時候久別重逢,分別太久,再相逢時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
“當時他就在哀家的懷裏,身子從滾燙到冰冷……”太後停了一停,道,“當日感受,今生都難以忘卻。”
可是她是大燕的皇後,所有的一切都不可以過分傷心。容煜在黎國等着她,大燕的臣民也在等她回去。
一滴淚從眼角劃過,太後閉了閉眼睛,任由這滴淚落下,落在腳下的土地上。
她這一生風華太盛,從盛京的第一才女到專寵的皇後。每走一步,都惹人羨豔。
可當所有的一切化為泡影,剩下的就只有沉重的擔子與無限的空寂。
容煜繼位之後,朝中百官與民間百姓無不贊頌她的賢德。可沒有人會記得,這份賢德的背後她失去了什麽。
丈夫,兒子。
她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在意的程度甚至超過在乎自己的性命的,都沒有了。
“阿昭,亦兒還活着……”
“母後!”
長樂宮。
張翎将脈枕收回來,取了開竅醒神的丸藥遞給了一旁服侍的秋秋。
容煜見張太醫神色如常,便可斷定太後并無大礙。
“最遲晚間便可醒來了,陛下注意着些。喜傷心,憂傷肺,太後眼下的身子不可大喜大悲。”張翎說完,才起了身。
“有勞了,阿四去送一送罷。”
“是!”
站在珠簾外的阿四聽見,忙打起了精神,等着張翎出去。
容瑰公主在殿外等了許久,見張翎出來,忙上前問了一句,得知太後無恙才安下心來。
人正在說話,一個穿着青色衣裳的年輕人匆匆忙忙進了正殿,這樣的袍子像是內院中人。
容煜起了身,剛出內殿便看見等在珠簾外的人。
“怎麽樣?”容煜問了一句。
那青年道:“回陛下,臣奉旨去皇陵查過了,二皇子的棺椁之中确實沒有遺骸。”
他說罷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案上。
容煜看了一眼,那青年即刻打開了盒子。
有些年頭的木盒,打開來是齊齊整整的金錠。
“這……”
青年低聲道:“是小太子棺椁中放的,大概有一個一歲的孩子那麽重。”
此話剛落,殿外傳來“當啷”一聲。
青年猛地回了頭,确實容瑰公主打翻了手中的碗。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容煜道了一句。
青年應下,即刻退出了宣華殿。
容煜将盒子裏的金錠取出來,每一個下頭都刻了“黎”字。
是黎國的東西,瞧這字兒,還是老黎王時期的金錠子。
“陛下,那人所言是真的麽?”容瑰公主問了一句。
容煜點了點頭,“內院的人,不說真話的,都已經發配了。”
“也就說蘇音真的是……”
“十有八.九。”容煜放下手中的金錠,略略蹙了眉。
因為當年他身中毒箭,太後忙着這件事。所以容亦的棺椁,從黎國帶回來時是沒有驗過的。
能用金錠子把容亦換出來的人,在黎國一定有些地位。
這個人為什麽要把容亦換出來。是知道他還活着,還是因為弄丢了遺骸,所以用金錠子代替。
按理說,不論是因為什麽,另找個死去的孩子都比用金錠子更不容易被人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感謝“36107768”的地雷~
感謝“妧詃”,“牆頭貓”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