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十萬。
裴女士手在顫抖——從淩晨開始,原本驟降的數據打響了一場無可争議的勝利之戰,《風華》這首歌以綿羊之皮猛虎之态生猛地偏離了它既定的軌跡。
“……我現在只覺得遺憾,為什麽沒能在現場聽一遍!遺憾!”一個叫做【文成邱谷】的人發表的評論尤其突出,因為在其上方的五六個評論裏,起碼有大部分都是以惡劣的詞彙表示自己對雜音的憤懑。
接下來同樣是來噴的水軍,并有人斷言樓上評論是個托兒,用惡劣而粗鄙的語言刷屏,樓層中間其中不乏有為歌曲平反的言論,都被瘋狂水樓淹沒——
當時正值深夜,落幕下的黑夜,總會放縱情緒到感性和誇大。
直到一條名叫【aj2670】的評論出現:“首先聲明,我是一個樂評者,在此之前我聽過上千首不同風格的歌曲,它們大多數都是擁有驚人營銷策略的歌曲,不得不說,市場在某些方面可以促使一些人的創作,并且讓他們做到最好,無論錄制,音質,音色……我絕不否定商業化的歌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認同這些,純粹的錄制是享受的盛筵——直到今天聽到這首古風。”
“也許很多人會将注意力放在它嘈雜的音樂氛圍和低劣的錄制手段上肆意嘲笑,然而在我的本職工作範圍內,外因影響是不存在立足之地的,我們只需要去判斷一點:它的旋律是否動人,或者歌唱家的嗓音是否引人迷戀——事實證明,僅在我認真聽下去的第一遍,它已經達到了。”
“就算是将它放在商業化的歌曲中,這首《風華》已經成為我心中的無冕之王,我非常想親切的稱呼它為‘噠噠’。”
【aj2670】算是酷炫音樂網上頗負盛名的樂評家,對于歌曲的認識相當有專業含量,當這一條評論發出後,結合之前【文成邱谷】的懇切言辭,終于有人開始正視這首歌。
——真的有那麽好嗎?
——再聽下去,會不會有不同的發現?
于是淩晨半點之後有人重新點開了《風華》的播放,忍耐過前面一段相當嘈雜和聽起來頗為糾結的對話,少年清越的聲音透過酷炫播放器傳出。
一瞬間,悶熱的夜晚,也仿佛傳出泠泠的雨聲,純古風也能這麽有感覺,聽衆也是醉了。
點擊的人增多,回放的人更多,試聽量破表,清晨數據如上。
“我沒聽錯吧你說——找!不!到!”電話另一頭的主管簡直怒了,通話中嘩啦一聲響,這次換了道陰柔的聲音,“不是在寵物店發現的嗎?去問店主!問群衆!總會找到有線索的,裴女士,你是一個優秀的編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對嗎?”
“鄭鄭鄭鄭鄭……總!”裴瑩瑩倒吸一口涼氣,這下似乎真的驚動高層了,連高高在上的總經理都開始進行懇切慰問了,記得以前這位總是鼻孔看員工的,“雖然但希望不大……我會盡量,不,我會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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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好不過了。”對方語氣放緩了一些,并且利誘說:“找到加薪,你不會想象公司的獎勵。”
“是嗎……”裴瑩瑩扯出一個笑容:“呵呵,呵……”
找到無法想象的獎勵,數到手抽筋的加薪,實在是非常好……那麽如果找不到呢?尼瑪想想就覺得鄭總太陰暗,說話都這麽危險。
後臺試聽量的數據還在不斷飙升,超低設備出産的《風華》悄無聲息的火了起來,就像春夜裏的一場連綿細雨,等到吟游者早起發現的時候,它已經蔓延過整個城市。
對于故事裏的主角來說,那首随意哼唧的歌以及它的火爆程度,這些……顯然都不怎麽重要。
“能穿上衣服嗎,這樣我沒辦法拖地。”黎橙手肘拄在長杆上,忍不住嘆氣。
總有個暴露狂在身邊也不是個事啊,雖然對方現在盤膝安分的待在床上——在那只寬大的手掌下,短毛喵不再白費力氣的拼命掙紮,而是認命一般短腿後蹲,雙爪直立,安穩的像一尊坨坨。
總感覺是被飽受欺淩了。
小可憐。
“恩?”特意把上半身和一小角平角褲暴露在被沿下的沈攸聽完整段話,無辜的看向他,這一動又差點露點,唯二的觀衆表示眼已瞎。
“別賣萌,你不是小灰。”黎橙板着臉作出強調:“我知道你在這裏沒有衣服,試試我的大號合不合身。”沈攸眉頭跳了跳,只見少年轉身從衣櫃裏抖出大號運動服——的确是衣櫃裏最大碼的衣服,不過套在男人身上仍然緊巴巴的,像是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
沈攸挪了下身子,運動服差點裂開,他扯着套在身上頓顯小巧的衣服,眼睛略閃光:“這件衣服,也和你一樣袖珍可愛。”
聽到可愛,突然想到了那句——‘粉色’。
……立刻覺得非常心塞。
“等等你別亂跑,我去姐夫那裏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大碼。”黎橙按住額頭,放下手中拖地的工具,啓開門裏的一條縫,小心的探出腳步,将屋門輕輕扣合。
大門掩住少年的背影,男人收回要把對方背影灼燒的視線,低頭與掌下短毛貓的深色豎瞳對視一眼,淡定的将它丢在一邊,手指扯過書架上的歷史書,翻開前頁,沉默了一下——
唔。
這些文字,他都認得呢。
……
敲門的是姐夫一家,此刻正在客廳聊天。黎橙悄悄經過客廳,摸到放着閑置衣服的大衣櫃,外面的談話聲不時飄進耳朵裏。
“……開店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更何況是藥材店,不要好高骛遠,踏踏實實地走下去才是正途,那些東西哪裏是咱們平民能辦得起的?”黎母語重心長,“而且咱們也沒有那麽多錢……”
“媽,您不用擔心,藥材店是我和一個……朋友合資的,他出大份,我來聯系藥源……”知道黎橙的有意隐瞞,方德明也沒有說破,只是在說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有點心虛的蹙起眉頭。
黎母思考了一下:“不需要出錢嗎,你這個朋友可夠大方的。”她想了想,不确定道:“你這個朋友能信嗎,不是又來坑人的吧?”
對話沉寂了一下。
方德明嘴唇吧嗒一聲,似乎吸了口濃烈的煙,辛辣的味道刺破胸臆,嗆得他咳了兩聲,“再不會了。”他說:“我不會再給別人傷害家人的機會,只這一次,就夠了……”
後面的話黎橙沒有聽下去,他抽出一套灰色衣褲,鬼鬼祟祟竄回房間,将抱了滿懷的衣服扔在床上。
上衣是見灰色中山裝,下身亦是如此配套。
沈攸樂意的脫下運動服,換好新衣服,古風古韻搖身一變成了近代成新中國早期的人民群衆,男人菱角分明的臉上挂着不羁的笑意。
“舅舅我來了你有沒有想我……”未上鎖的屋門被一雙肥胖的小手咣當一聲推開,手的主人不過是個四五歲的蘿莉,小姑娘震驚的看着小舅舅房間裏的另外一個男人,大眼睛掙紮了兩下,比較艱難的辨認出來這人自己的确沒見過,小姑娘氣哼哼的鼓起腮幫,胖到帶窩的手指着對方身上熟悉的中山裝,泫然欲泣的皺着鼻子:“你、你不是我爸爸!”
他媳婦都還沒追上,又哪來的閨女,于是沈攸淡定的點頭:“不是。”
黎橙:“……”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