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之七十三
蘇陽：“……”
伊齊爾：“……”
雙方對視，沉默無言。
伊齊爾非常緊張, 他怕醒來的人類排斥自己, 這種心态大概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精心照看的貓咪, 恢複健康撒腿就跑，摸都不給摸……這樣子。
而蘇陽, 她還有些稀裏糊塗的, 眼睛看東西很模糊，大致看出了個高壯的人型, 但一片藍色似乎不是人, 她一時沒想到自己身在何處，只當是她的視野出現什麽問題了。
被光籠罩的蘇陽浮在半空, 給她一種沉在水中的感覺, 但不會呼吸困難, 渾身懶洋洋的。睜了一下眼, 沒感到什麽危險, 她克制不住身體産生的陣陣睡意，又不受控制地睡着了。
這次的蘇醒非常短暫，一人一惡魔也沒産生什麽沖突。
伊齊爾挺高興的, 他确定人類看到了自己，但是對方并沒有像舊惡魔說的那樣驚聲尖叫, 極端排斥惡魔, 甚至發動攻擊。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被接受了。
之後又過了幾日, 籠罩人類的光殼消失, 人類摔了下來, 被一直盯着的伊齊爾接住。他從頭到腳摸了摸，确定這個人類應該是“自然出殼”了，渾身上下沒缺胳膊少腿，就是原因不明，還在睡覺——也許愛睡覺是人類的天性……吧？
伊齊爾将人類輕輕放進皮毛堆裏，細心裹好。沒了光殼，他現在又可以碰觸到人類，便恢複了之前那種時不時摸一下，發現體溫下降就遠離的狀态。
好在這次人類出殼，大概是成長了，耐寒能力變強不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渾身冰涼、氣息虛弱，伊齊爾可以接觸得久一些。
如此過了兩個月的時間，伊齊爾摸出了人類生長的規律性（大誤）。每隔七八天，人類就會結一次光殼，在光殼中發育兩三天後出殼，再過七八天，又要結殼。每回從殼裏出來，人類的身體就會變得強壯一些。在殼中時，人類會稍微醒一下，偶爾會自言自語，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伊齊爾不知道人類要發育多久才算成熟，但他很有耐心，就算人類要發育個幾百年，他也等得下去，并且對現在的生活心滿意足。
至于蘇陽，在光殼中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可以看清東西了，雖然還不太明白自己是什麽情況，在什麽地方，但至少知道守着她的應該不是人類……反正對方沒有惡意，自己又動彈不得，蘇陽也就随他去了。
她多少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逐漸神化，短暫清醒的時間裏，她可以聽到很多來自遠方的聲音。但凡提到她的名字或稱號的話語，都可以傳到她耳邊——比如茵蒂克絲，比如魔法之神，比如聖女之類的。
起初那些話不外乎是祈禱的內容，類似“偉大的魔法之神啊，請保佑我父親旅途順利”、“聖女大人，請賜予我們淨化黑暗的光芒吧”等等。後來逐漸成了像口頭禪一樣的東西，“法神的筆記本！你也太異想天開了！”“感謝法神，你們活着回來了！”“你腦殼被法神的雷圈捆過嗎？是不是傻的？”
除此以外，比較特別的就是貝妮的聲音——“陽陽！陽陽啊！”“陽陽你在哪裏？”“陽陽你快回來！”“嗚哇哇哇哇陽陽壞！為什麽不回來！”“陽陽這個大騙子！！”
蘇陽認識的其他人也會提到她的名字，也許是在對話中，也許是獨自一人的喃喃自語。随着時間流逝，蘇陽認識的人漸漸不再提起她，仿佛光是說一下她的名字，就會痛不欲生，只有貝妮堅持不懈地呼喊她、或者罵她。
雖然蘇陽費盡力氣，想要和那些呼喚她的人通訊，告訴他們“我在這裏”、“我還活着”、“不要擔心我”……但貌似她只能單方面聽到他們的聲音，無法讓他們聽到自己的。不過蘇陽可以對那些人進行祝福，她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能量籠罩到她祝福的對象身上。
有些人察覺了，有些人沒有察覺。
又過了一個月，大概是信仰之力的吸取到達飽和的地步，蘇陽的身體已經被改造完，神格被信仰之力補全了大半，不過她覺得還缺了點什麽……也許剩下的邊邊角角，需要她獲得新的神格碎片來補齊，也許還差關鍵的一步需要她踏出去。
當然，不管是缺了什麽，蘇陽此時終于真正醒來了。
她從充滿異味的皮毛堆裏爬了出來，發現自己不着片縷，好在空間戒指還戴在手上，儲物空間也可以打開，她凝聚了些許水元素清潔身體，給自己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唔，衣服稍微有點不合身了，這段時間她長高了一些……所幸她的衣物中法袍居多，套是套得進去的，頂多腳邊短一小截，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剛好蓋住腳面。
給自己套了雙靴子，蘇陽在房間中走動了一下，略略頂腳，看來靴子也要重做了……然後她發現自己所在的房間大歸大，根本沒有門，連窗戶都沒有。
牆面地板天頂都是厚厚的冰，太厚了，就算是冰，這麽厚也不太透光，更別說看到外面的情況。
房間內唯一的光源，就是一顆巨大的火晶，蘇陽沒怎麽覺得冷，也是這顆火晶的功勞。
她沒有見到之前每次醒來都會看到的藍皮，不知道藍皮跑哪去了。
蘇陽本來的感知能力就不差，如今更強了，就是她耳邊一直傳來遠方的話語，搞得她有點煩……那些信徒能別把她當口頭禪一樣随口提起嗎？連感情糾紛都會提到她！蘇陽還沒辦法徹底屏蔽這些聲音，只能盡可能無視。
她細細感知了一下，發現外頭有不少心懷惡意的家夥，好像是沖她來的？不過她人生地不熟的，沒在這裏得罪人吧？
不管，來者不善，打之！
雖然很抱歉要打壞照顧她的藍皮家，不過誰讓藍皮安置她的房間，連個窗戶都沒有呢。
蘇陽一指光炮，将冰牆轟出了一個大洞。她探頭從洞口望下去。
…………
……
三個多月的時間，足夠讓半死的大惡魔們恢複健康，還順便四處結個盟什麽的。
這不，又大批跑到伊齊爾的領地，來搶人啦！
哪怕是想要徐徐圖之，和伊齊爾共享人類的毛莫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坐視不管，萬一伊齊爾沒保好人類，讓人類死掉了呢？總之，他們也先過來看看情況，至于幫不幫伊齊爾，再說！
一般惡魔打架，開打就開打了，只是巴洛和伊齊爾結怨太深，他一定要撂下幾句狠話才舒坦，而其他一些不是武力見長的惡魔，喜歡搞點陰謀詭計，就更需要對話了，這就有了現在的對峙場面。
巴洛對着伊齊爾一頓狂噴，斤斤計較地敘述過往伊齊爾得罪他的每一處地方，甚至連伊齊爾曾經踏滅他的一簇火苗都被他拿出來說了。反正他就是特別難以忍受伊齊爾那種淡然無謂的樣子，覺得自己大受屈辱，一定要讓對方死個明白。
“巴洛，既然你現在也不在乎能不能搶到人類了，幹脆将人類讓給我，這樣我也幫你打伊齊爾。”獵魔蛛娜塔莎如此說道，她腳底下還在悄悄布置着蛛絲。
“閉嘴！人類是老子的！誰也別想碰！”遠處是狂奔而來的深淵巨魔比利，他一路撞飛了數個惡魔，手上拿着狼牙棒，怒吼着就往娜塔莎那裏捶了下去，被娜塔莎輕巧閃開。
深淵巨魔就是根皮厚肉糙的攪屎棍，有他在，誰也別想保持高深莫測的逼格，人家幾方勢力的大佬正在說場面話呢，他沖進來就是一通橫掃，瞎幾把亂捶，沒惡魔能和他維持啥合作關系。他一出手，所有惡魔立刻就開始打起來了。
姆羅熙和別西蔔飛在天上，他們倒沒管下面的混亂情況，而是在半空中你一嘴我一句地互噴，要不是雙方都有保存實力的想法，他們早開打了。誰都想當那個漁翁，所以誰都不肯先動手。
巴洛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要打死伊齊爾，而其他惡魔的目标也很明确，他們就是想要冰塔頂端藏着的人類。
不過冰塔類似于伊齊爾的分♂身，哪怕看似平整的冰面，也不能保證安全，突然就會冒出一堆冰刺，根本找不到落腳點。
無數想要攀爬冰塔的惡魔被串成刺猬，又有無數惡魔借着他們的軀體往上爬。能飛的惡魔，想借着飛行的便利靠近冰塔都做不到。
伊齊爾很淡定，他控制着冰塔突刺收刺，還在不斷加厚冰面。雖然伊齊爾不能飛，但他可以融入冰塔之中，在任何一個地方現形。
驀地，在這混亂的戰鬥中，伊齊爾脫離了戰鬥圈，他的耳朵抖動了一下，歪頭看向自己的冰塔頂層。巴洛以火箭之勢沖上來，都沒能分到伊齊爾一個眼神，被他身邊沖出的一個巨大冰柱給撞飛摔了下去。
正待巴洛重新聚起攻勢，冰塔頂層的一面牆，轟然炸裂！
因為是所有惡魔（巴洛除外）都在關注的頂層，所以有任何動靜都會被注意到。
那些希望人類活着的惡魔一驚，就怕人類有個三長兩短。
不過……人類顯然好得很，而且她還醒了！會自己動了！
嬌小的人類女孩從冰塔頂端的大洞上探出了頭，黑珍珠一般水靈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冰塔下面的惡魔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