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之七十
對于生活在埃羅大陸上的生靈來說，深淵就和冥界一樣, 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甚至在千年聖戰後的現今, 有不少人将深淵和冥界混為一談, 以為深淵是冥界的一部分，是罪孽深重的死者去受罰的地方。
其實不是的, 深淵在埃羅大陸的背面, 中間雖然隔着個亡者之界，但也屬于生者的世界, 因為惡魔并不是死物, 他們是活的，有生命的存在。
只是和埃羅衆生不同, 惡魔沒有靈魂, 死後不會出現亡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靈魂的緣故, 他們很像是某種缺陷品, 內心缺失一切美好的屬性, 狂躁、嗜血、熱愛混亂，毫無秩序可言，沒有任何忠誠心與善良, 所有行動都基于**。
嗯，他們做事情的出發點來自**, 倒是和人類挺像的。然而人類還有着惡魔們沒有的東西, 有的時候, 人類會自發泯滅自己的**, 去達成一些對自己毫無益處的事情, 這對惡魔來說充滿了奧秘，讓他們感到迷惑的同時還很着迷。
人類除了這類看不着摸不見的特質吸引惡魔外，從生理上也很吸引惡魔。
有些惡魔的味覺比較特殊，其他任何東西嘗起來都很惡心，只有人類才美味，倒不是說無法從其他東西那裏獲取必要的營養，但……有好吃的，當然是選好吃的。有些惡魔則沒有這麽特殊的味覺，撇開食用價值，人類還很能勾動惡魔的性`欲與繁殖欲。
惡魔雖然對符合審美的同族會産生性`欲，卻沒什麽繁殖欲，這僅僅像是吃喝拉撒般的生理需求，他們誕生于深淵之力，大多數惡魔都是無父無母的，少數惡魔在父母一時歡愉下誕生，也很快會被扔掉。即使不進行任何繁殖行為，只要深淵還在，惡魔就不會滅絕。然而惡魔們見到人類，會莫名很想跟他們生孩子，這時候就得看這惡魔的品種，究竟是食欲占上風，還是繁殖欲占上風了……
不是沒有智慧程度比較高的惡魔研究過這種奇怪的特性，但總研究不出所以然，他們好像是創世神的一個玩笑，做出來之後發現不怎麽樣，就丢在了深淵之中。他們又好像世界的排洩物，集合了所有負面的東西排洩到深淵之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惡魔們需要人類，從各個方面都需要。
撇開個體的需求後，就是位面的需求了。
亡者之界的亡靈在消散後成為流動的能量體，不只供給埃羅大陸那個正面世界能量，也供給深淵這個反面世界能量，低等動物的靈魂消亡太快，幾乎沒什麽用。沒有人類，就沒有足夠的亡靈，也代表着沒有足夠的能量維持深淵——惡魔自己可沒辦法維持深淵，他們沒有靈魂。
雖然在埃羅大陸的各種傳說中，惡魔好像是毀滅世界的存在，但實際上沒有惡魔會真的想要毀滅世界，殺光所有人——那是死亡主神和巫妖們才想做的事。只不過惡魔幾乎不會克制自己的**，甚至是放縱**的存在，他們胡亂制造殺戮、随意劫掠，去到任何地方都會有無數人凄慘死掉，造成了無數的悲劇，看着就很像毀滅世界的大反派。
人類是後來者，比惡魔們存在時間要晚，但人類明明很弱小，卻在生物性上比他們更完美，有靈魂這種東西，可以支撐世界，壞起來比惡魔還壞，好起來比天使還好，乍一看弱小得要死的家夥，很可能在某個瞬間迸發出超強的能量……
很難說，惡魔對人類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又或者向往和嫉妒多一點呢？
千年聖戰結束後誕生的惡魔還好，從一出生就沒見過人類，不知道人類什麽樣的，有多誘人，他們自稱為“新惡魔”，對于那些念念不忘人類的“舊惡魔”嗤之以鼻，覺得被人類打敗的“舊惡魔”軟弱無能，還龜毛得要死……
千年前殘存下來的惡魔，在被關在深淵再也見不到人類後，少說有半數都發瘋了，有點像是什麽禁斷症狀——沒了人類，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為了慰藉自己失去人類的空虛，那些惡魔經歷一番極端激烈的厮殺，靠血腥暴力來排遣寂寞。
等整個深淵恢複平靜的時候，最缺乏理智的那一批舊惡魔都死光了，剩下的舊惡魔算是SAN值比較高的。
當然，這些舊惡魔也是很瞧不起新惡魔的，覺得新惡魔沒有內涵和底蘊，也沒有遠見，跟無智的野獸差不多。
如果按着這種情況延續下去，兩界大門的封印永遠不被撕開，慢慢年長的惡魔們都死幹淨了，剩下些從沒見過人類的惡魔，自然也沒有對人類的狂熱渴求，說不定到最後，人類成了惡魔們的傳說，再沒有惡魔相信有人類存在，也是挺有可能的。
正面與反面互不相知，如此對埃羅大陸和深淵都有好處，埃羅大陸不受惡魔侵擾，深淵惡魔不必狂掉SAN值……
可惜，現在因為薩裏歐姆帶回來的人類，整個深淵都沸騰了，不可能繼續“和諧”延續下去。
最叫人意外的事，不是那些本來就對人類很上瘾的舊惡魔狂掉SAN值，而是那些從來沒見過人類的新惡魔掉得更多，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還非常敏感——最先發現薩裏歐姆帶人類回來的，就是那些新惡魔，被好聞的氣味吸引，對着老前輩群起而攻之，從而将薩裏歐姆藏在影子裏的人類給暴露了出來。
現在這個人類到了毛莫和姆羅熙手裏，他們的地盤幾乎每天都在交戰狀态。不過得到消息，立刻不管不顧和他們打的全是些雜魚，勢力最強的那幾個還在觀望中呢，最好讓數量衆多的雜魚多消耗毛莫和姆羅熙一些，可以給他們撿漏的機會。
“是時候輪到我親自出手一次了。”毛莫如此說道。
毛莫和姆羅熙這樣的大惡魔，領內統領的中下位惡魔不知凡幾，雜魚打過來，自然不需要每次都親自出手。不過一直不出現也不是個辦法，會讓其他惡魔以為自己好欺負，适當出面做些威懾是有必要的。
之前姆羅熙已經回自己的領地親自打過一次了，因為人類不在他的領地上，其他惡魔又被他幹掉好多，他的領地暫時穩定了下來，目前惡魔們集中攻擊的是毛莫的領地。
姆羅熙笑眯眯地給沉睡中的人類女孩梳頭發，他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我在這裏守着她，保證不讓其他惡魔過來偷。”
毛莫白了他一眼，雖然心中不滿，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影魔那般，把女孩藏在影子裏随身攜帶。光明正大拿在手裏帶出去，這不是擺明讓惡魔來搶嘛，獨放在後方，他也不放心，勉強算是忍下了不耐，讓姆羅熙暫時看管。
他們都是曾在埃羅大陸縱橫過的舊惡魔，知道這個人類還只是幼崽，可比當初的陸乃還要小呢。人類幼崽尤其脆弱，所以即使垂涎得要死，還得忍住**，好生照顧着，就怕這個人類幼崽睡着睡着，某天突然斷了呼吸。
待毛莫出去大戰三千惡魔的時候，姆羅熙将女孩抱進了懷中，親昵地蹭了蹭腦袋，又擔憂地嘆息了一聲。
惡魔不擅長……或者該說，根本不會任何治愈魔法，他們受傷了全靠自己體質硬抗，對于不知原因沉睡的女孩毫無治療辦法。
毛莫和姆羅熙真的是非常小心照顧了，每天都檢查她身上的傷口愈合情況，命手下的惡魔用最柔軟的布料趕制衣物床具，連碰觸都是輕手輕腳，怕女孩柔嫩的肌膚被磨損。然而女孩就是沒有醒來……
惡魔不懂創造，深淵內現今有的一切建築物、家具、衣飾，都是舊惡魔仿造千年前的人類工藝制作的。而毛莫和姆羅熙算是其中最懂行的那類，雙方領地間互有交易，又因為隔得遠，沒什麽利益沖突。
其實這類的物質享受對于惡魔來說沒什麽意義，只是舊惡魔懷念人類，将此當做可有可無的心靈慰藉。看看那些新惡魔的領地就知道了，可能連個遮風避雨的屋檐都沒有，就是純純粹粹的深淵原貌。
惡魔之間沒有貨幣概念，想要什麽，不是靠掠奪，就是靠以物易物——後者還是因為雙方實力差不多，打起來不一定能分勝負才有的互相妥協。
“早知如此，當年我就該多屯點人類藥劑了……”姆羅熙嘟囔着，愛不釋手地輕撫女孩的頭發。不過他并沒有考慮到，再多的藥劑，囤個千年也不能喝了。
外面打得天崩地裂，連他這邊的建築物都震顫不已，不過并不影響姆羅熙抱着女孩，歲月靜好的氣氛。
這就是個美妙的念想，一個實質存在，摸得着看得見的人類，撫慰了姆羅熙空虛已久的內心。
他貪婪地嗅着屬于人類的氣味，一柱擎天，不過為免傷害到脆弱的人類幼崽，姆羅熙連用力蹭蹭都不敢，只是平靜地貼着……貼着……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