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之五十二
王室居住的城堡很大, 花園自然也非常大。現在花園內擠滿了士兵, 還有一些聽到聲響後，從城堡裏跑出來的侍仆, 跪在地上大呼“聖女”……這些人的臉上都帶着期盼與慶幸, 仿佛自己有救了。
蘇陽真是相當的無語啊。
主要她出場的時機很巧, 正是整個王都彌漫着死亡, 人們絕望掙紮的時刻, 騎着傳說中的巨龍從天而降, 非常有逼格。明明是幼女之身, 卻表現得沉穩靠譜，給這群被亡靈吓得夠嗆的人們樹立了主心骨形象。
王室“覆滅”後, 貴族們連個甩鍋對象都沒了, 如今大家都不敢去拿那個“王”的稱號, 哪怕是占領了王都也不敢, 誰拿誰就要頂鍋！
在沒有“王”來引導自己該怎麽做，占領王都的大貴族也想不出解救方案的時候, 正需要這麽一個強勢地說“我來解決問題”的人！
尤其她還是個女的！
沒錯, 性別這點非常重要。
雖說這是個男權世界吧，但德洛特有點特別。多年以前聖女拯救了國家, 現在的每個年輕人都是聽聖女傳說長大的, 而足夠年長的人, 可能還與聖女并肩作戰過, 或者直接享受過聖女帶來的恩惠。
有些地方在聖女離去數年後, 又恢複了剝削平民的狀态, 就總會有人說“要是聖女大人還在就好了”……這已經形成了一種執念般的信仰，并且因為年份不算太過久遠，導致人們對聖女的熱切期盼沒有絲毫消退，還在苦難中愈演愈烈。
如此一來，女性、實力強大、自發站出來解決問題、願意拯救他們，幾點并存後，蘇陽的聖女身份就被這些人給坐實了——哪怕她自己不認。
至于後續她萬一沒能解決……大概這些人會怨上她吧……比如責怪她欺騙衆人、假裝聖女什麽的。
好在蘇陽也不是很在意這類事，畢竟世間自私的傻逼占多數，萬一只因為傻逼的存在就放着亡靈問題不管，世界毀滅也不遠了。
“行了，都站起來，趕緊來個人給我說明情況吧。”蘇陽冷淡的話語劃過衆人耳邊。用風清晰傳遞自己的聲音，可是相當重要的一項技能，需要鎮場子的時候，大聲喊話才能讓人聽清與輕聲細氣傳遍全場，逼格立見高下。
被這些人自發當成聖女，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起碼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插手德洛特國內的事情，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要是亡靈法師不慫，跳出來集火她就更好了。
先頭被士兵們保護在中央的男人起身，猶豫地看了眼四周，大概是覺得人太多了，有些內容不好公布，便回道：“聖女大人，在下是福特·羅伊，羅伊家族現任家主，河流住民的統領者，王翼的護衛者……請容在下與您進殿詳談。”
這人說了一大堆稱號，狀似很牛逼的樣子，蘇陽無語望天，好像一些正式場合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要将自己的所有稱號說齊了才行。不過她是不打算這麽自我介紹啦，反正這些人已經将她腦補為聖女了，聖女有啥其他稱號，他們一定比她更清楚……
Advertisement
蘇陽招了招手，貝爾變回了人型，也沒了翅膀，他還不太擅長半龍形态，被抱在貝妮懷裏飛了下來。福特·羅伊詫異地看了眼蘇陽身後一個賽一個年幼的孩子，但沒有多說什麽。
他們被引進內殿一間大會議室後，福特·羅伊請蘇陽坐到了主位，他躬身行禮後，自己才坐下，首先略帶遲疑地問了一句：“聖女大人……這是又轉生回人世了嗎？”
“你管我轉生不轉生的，現在別對我提問，回答我的問題即可。”蘇陽面無表情地說道，“知道亡靈法師都在哪嗎？為什麽他們沒有徹底占領這個王都？”她的這種态度倒不是出于無腦的傲慢，而是一種簡單粗暴的試探法，看看這個福特·羅伊有沒有足夠的心性和智商來跟她合作。
好在福特·羅伊能混到現在的地步，腦子是有的，果然不再提問，哪怕他內心充斥着懷疑。反正先看看這個狀似牛逼的小女孩能做點什麽再說。恭敬的姿态都做足了。
“回聖女大人的話，在下所能得到的情報，無法确定亡靈法師的具體所在地，但可以知道哪裏被亡靈生物集中攻擊了……”福特·羅伊鋪開桌上的地圖，點着其中一城道：“那些亡靈生物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都集中到了馬洛裏城，已經快有一個月了。好在潘德拉家族向來對光系魔法師很優待，所以他們的城市裏光系魔法師是最多的，還有一座魔法學院，勉強守住了城。只是……不知道還能守多久……”
不得不提，這就是土葬的弊端，随便去哪個墳墓，亡靈法師都能快速制造一批骷髅兵、僵屍兵出來。
從那些亡靈生物的動向來看，馬洛裏應該是亡靈法師感到最棘手的地方，所以注意力都在那，使得其他遠離馬洛裏的城市得到了一絲喘息。而距離馬洛裏近的一些城鎮，已經完全淪陷為人間地獄了，殘存兵力則是聚集到了馬洛裏。
等到這座城市也淪陷，亡靈法師恐怕就有功夫慢慢收拾其他城市了。
也不知道他們是潛伏在馬洛裏，還是躲在別處遠程操作……
遠一些的平民可能還不清楚具體什麽情況，只當是瘟疫爆發，不過貴族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們的反應也不一樣。
有些貴族試圖去支援馬洛裏，但能走的道路都被亡靈生物截斷，他們死亡的士兵成為了亡靈法師源源不斷的兵力，基本有去無回；有些貴族還龜縮在自己家中觀望情況……說是觀望，也不過有一天過一天罷了；還有些貴族，聽說是悄悄逃離了德洛特，反正很久沒現身了。
若不是趁着地利之便占領了王都，福特·羅伊可能也悄悄逃離德洛特，去他處尋求庇護了。他實在是不甘心——論血統，領地就在王都左近的羅伊家族肯定是最純正的，本來單單內亂的話，羅伊家族完全可以拉起“光複王室”的大旗，誰知道亡靈法師冒出來了呢！
可能他心裏還在期待着奇跡出現，潘德拉家族可以戰勝亡靈法師……畢竟這個家族也挺特殊的，據說得到了聖女的“聖遺物”，號稱是王國雄獅。當年的潘德拉家主，就是聖女的直屬部下，要是他們家能召喚出聖女本人，那就更好了！
沒想到……“聖女”在王都降臨……
這麽想着，福特·羅伊看向蘇陽的視線，便有些火熱。
幾個月前就有聖女在王都出現的消息，只是後來又銷聲匿跡，大家都不确定出現的究竟是不是聖女，也不确定聖女是否還在德洛特王國。
亡靈生物剛肆虐那會兒，便有人在說，是聖女對于貴族的反叛太過失望，徹底放棄德洛特了……這裏也有一個這個世界的獨有觀點——不管這個貴族如何對待平民，只要忠誠于王室，那他就是品性高潔的人，他若背叛王室，無論他對平民多好，都是不忠貞、不高尚的人。
不只貴族們接受這個觀點，平民也接受。所以德洛特內亂，貴族們都不再“高尚”了，聖女舍棄德洛特，竟然還挺能說得通的。
總之，大家的情緒悲觀，連不少貴族面對這情況，都有些覺得是自己咎由自取的自暴自棄……
蘇陽的出現，讓福特·羅伊感到機會降臨……不過，他還得先看看對方的本事才能下注。
“現在王都的情況如何？我過來的時候倒沒見到有亡靈生物。”蘇陽沒管他腦子裏想些什麽打算，已經快速将德洛特的地圖背下來了。
提到這個，福特·羅伊還挺得意的，他覺得自己處理得不錯，自信道：“剛有平民‘發狂’的時候，在下便察覺到這絕不是普通的瘟疫，後來死者詐屍也可以确定，那就是亡靈作祟！所以在下清洗了王都，确保沒有任何人被黑暗侵染。王都的情況其實還好，只是平民膽小，被亡靈搞得不敢出門……”
蘇陽皺眉，聽他說完，确定這人就是非常非常普通的貴族了。
這個世界大部分貴族都是這德性，他們不太管平民生活如何，靠什麽吃喝，只管着稅收與兵力，确保自己手頭上有足夠的金錢與武力。稍微動點腦子發展領地的貴族，哪怕做得完全不夠好，也已經算是比較先進的人物了。
所以千百年下來，人們的生活沒有任何變化，千年以前的平民過着什麽日子，現在的平民仍然過着什麽日子。
摩杜納的平民能過上與以往不同的生活，是因為蘇陽大力推展“魔法工業化”的緣故。
顯然，福特·羅伊雖然用了些粗暴的手段壓制了“死亡階梯”的傳播，卻不在乎平民接下來的生活。暗元素的活躍導致了作物的枯萎和不易生長，士兵都在護衛羅伊家族，而不會去保護平民，使得他們也不敢輕易外出，就怕被突然竄出來的亡靈生物“感染”，福特·羅伊可不會救治他們，只會立刻殺掉他們。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亡靈正在傳播死亡，卻都避開了“亡靈災害”這個詞，一是消息傳播的速度太慢，二是這個詞太過駭人。現在還能有喘息機會的人，都不想承認這就是“亡靈災害”，期盼着熬過這段時間，生活自然而然恢複正常。
貴族們肯定有足夠的存糧，所以還能比較游刃有餘地熬時間。
平民就不好說了……
蘇陽默默起身，也沒對福特·羅伊說兩句場面話，贊揚一下他的“有效行動”，只是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怪不得王都雖然沒有因為“死亡階梯”淪陷，也沒有被亡靈法師“重點關照”，卻彌漫着死亡氣息。
她有點氣惱自己之前在山裏迷路而浪費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