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貓就是能為所欲為

第24章

聲音從聽筒傳到耳朵裏并沒那麽清晰，餘煥還是聽出了濃濃的委屈。餘煥知道家貓黏他，但就是再黏人，以往陳小安也沒這麽直白地說過這類話。餘煥隔着這麽遠的距離沒法安撫陳小安，又不知道小妖怪胃疼不舒服是不是能按照人類的方式處理，只能讓陳小安多喝熱水好好休息。講了幾句之後挂了電話，餘煥又找了季一然，直截了當地問他：“妖怪胃不舒服能去看人類的醫生麽？”

季一然第一反應是：“妖怪還能胃不舒服？”妖怪修煉多年早已不是凡胎肉骨，這些小病小痛根本是不存在的。如若是真的有些傷病，也多半是被其他同樣的妖魔鬼怪或者法器所傷。

脫口而出之後季一然又覺得有些不對：“什麽妖怪？！”

餘煥：“你不是說小安突發胃病？”

季一然一驚：“那個……你知道了？”

之前碰過幾次事，餘煥也确實知道了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但季一然想着餘煥畢竟還是個普通人，餘煥沒問，季一然就沒想給他解釋太多。季一然只當餘煥還以為他們都是驅鬼師而已，沒想到餘煥已經知道了陳小安不是人類的事。不過季一然驚訝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畢竟餘煥平時就挺善于觀察的，他能看出來，季一然也沒多意外。

之後季一然把陳小安在演出時遇到的事解釋了一通，餘煥聽說陳小安是因為對付厲鬼才變得虛弱，臉色隐隐變得有些難看。得知厲鬼是陳家的人放出來的，餘煥更是覺得自己的怒氣有些壓不住。

“之前他們那個當家的好聲好氣來我面前想要把小安哄回去，”餘煥頓了頓，“小安不想跟他回去，他們就想出這種辦法？”

季一然對陳思羽幾次三番搞小動作也頗有微詞，連帶也看不大順眼這個所謂的驅鬼大族。他找了他師父林天民打聽了之後知道了陳家一些秘辛，雖然對這陳家觀感依舊不太好，但也知道了這多半不是陳家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表面上游說靈貓不成就搞些別的來威脅。很大可能就是陳思羽一個人做的。

這會兒季一然也都跟餘煥說了，大意就是陳思羽是陳家上一任家主的私生子，他生母因為被人抛棄就瘋瘋癫癫的，把對他父親的恨意投射到他身上經常對他又打又罵，十幾歲的時候他生母自殺了他才被接回本家，但是身份得不到承認，應該還遭到族中別的孩子的排擠。不過後來他父親讓他跟着本家的其他小孩一起學習驅鬼術，他的天賦展現出來了，實力碾壓衆人，才慢慢被人放在眼裏。然而這小孩報複心也強，當年整過他的他全都以牙還牙報複回去了。

季一然又說：“可能是因為童年過得不太好，他性格有點偏執……還有那個陳澤森，因為一直到成年都沒能在驅鬼一途展現任何的天賦，原本成為繼承人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後來卻變成他們家老二了——就是那個陳老師。後來陳澤森也遭受了不少冷遇，不過他畢竟還是正妻生的長子，該有的還是有。他和陳思羽小時候應該算是相依為命，所以陳思羽特別聽陳澤森的話，甚至聽話到了偏執的地步，陳澤森想讓小安回去，會找到小安說明來意再問清楚他的意見，但陳思羽就挺瘋的……”

餘煥打斷了他：“那又怎樣？他童年怎麽樣關我什麽事，他自己有病就能這麽對小安？”

季一然想想确實也是。

有些怨自己沒能保護好小安，可仔細想想自己就算在小安身邊也并不能幫上他什麽忙。餘煥難得感到一陣挫敗。

那一頭陳小安在結束和餘煥的通話後很快就變回了原形。維持着人類的形體也是需要耗費靈力的，而變回原形之後他無疑是輕松了許多。陳小安趴在地上和琉璃對視，黑貓琉璃看他一副疲态，把自己的飯盆拱了過來，裏頭還有些沒吃完的貓糧，琉璃把小盆子往陳小安面前一推：“小漂亮，吃點東西有力氣。”

陳小安翻了個身，松開了爪子，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抱着的小塊靈石啪嗒掉在地上。他其實不是餓，但和琉璃也解釋不清楚。他在琉璃黑乎乎的臉上看出了期待，也不好拂對方的意——畢竟貓的領地意識都很強，也都護食得緊，他雖然名義上算琉璃的主人，實際上他們卻也是同類。琉璃願意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他，那是對他有極高的好感。

陳小安湊到飯盆前意思意思扒拉了幾口貓糧，做出很精神的樣子對琉璃道：“我沒事啦。”

“那就好。”琉璃也是個傻的，又伸出它油光锃亮的黑爪子把盆扒回來。

抱着靈石吸了一會兒，陳小安逐漸恢複了點精神，但他總覺得哪裏缺了點什麽。等琉璃挪回自己的窩了，陳小安就叼着那塊靈石，從自己房間的窗那邊輕車熟路地跳出去，翻到樓上餘煥家裏。

餘煥不在家，但家裏都是他的氣息。

陳小安沒有過多遲疑，在房門外地毯上踩了踩，就跳上了餘煥的床。床上殘留的清冽靈氣如同一層薄薄的霧包裹着他，讓陳小安覺得自己此刻是被餘煥擁在懷中。毛絨絨的貓腦袋在被單上蹭了蹭，陳小安很快在這股氣息的安撫下進入了夢鄉。

餘煥趕回來時是半夜兩三點了。他先是去的陳小安住的那套房，但只在門口站了會兒，還是沒按門鈴。都這麽晚了，肯定早睡了。明早再來找他打個招呼吧。

餘煥回來也是一時沖動，本來他去鄰市拍廣告，行程還挺緊的，第二天又要去一個景區取景。他鮮少有這麽沖動的時候，但想到電話裏頭聽到的陳小安可憐兮兮的聲音，他在酒店裏也沒睡踏實，起來拿了車鑰匙就往宣市走。

回來之後才想到這麽大半夜的也不能把人吵起來，只能等一早起來抱抱小貓再趕回去工作。

餘煥回到自己屋，沖了個澡推開房門就看見一團小小的雪團子身體蜷成一圈，懷裏還抱着顆藍色的石頭睡得正酣。

一時之間餘煥心軟得一塌糊塗。他的小貓大概是真的很想他，電話裏沖他要抱抱，抱不到真人就溜到他房間裏睡……他的心已經變成棉花了，小貓伸出前爪在他心上輕輕地踩，一下就踩進他最隐秘的內心。

餘煥走回床邊，動作很輕。他側躺着挨到小貓旁邊，陳小安似乎是有所知覺，耳朵尖動了動，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往餘煥懷裏一擠，腦袋就貼着他的胸膛。

餘煥也很疲勞了，調了個鬧鐘之後就摟着貓睡着。第二天一人一貓同時被無情的鬧鐘叫醒。

陳小安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昨晚他一個人躺下的，睜開眼就看見那麽大一個人！還是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不過管他是不是夢呢，循着本能，陳小安擡了一只爪子踩在餘煥頸側，舔了舔餘煥的臉頰。

餘煥也醒了，他伸長了手把鬧鈴給按了，又一手摸了摸陳小安的腦袋：“早。”

陳小安：“喵。”早。

陳小安其實還想問餘煥怎麽就回來了，不過他這樣子也沒辦法問，只好繞着餘煥轉圈，一邊喵喵叫。餘煥卻好似聽得懂他心中所想，笑道：“知道小貓想我了，所以就回來了。”

陳小安仰着臉，尾巴一擺一擺的，看上去情緒非常高漲。餘煥輕輕抓住他動個不停的尾巴：“怎麽像小狗一樣？”

話音剛落，餘煥就從陳小安一張無害的貓臉上看出了疑惑不解。餘煥覺得好玩，又摸了手機過來給陳小安拍了照，還p了個表情包，在貓腦袋上p了幾個問號，然後傳上了微博。

他之前還沒曬過貓，這是第一次。發完貓片之後他刷新了一下評論，想看看大家都會怎麽樣來花式吹貓，結果看到熱評第一說的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熱評第一說的是：有些捕風捉影的狗仔和營銷號夠了吧，沒看煥爺都問號臉了嗎？

餘煥心說，是我的貓問號臉……他又往下看別的評論，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昨晚他從工作地的酒店趕回來時被蹲守的娛記逮到了，于是今天一早營銷號就齊齊發文，把昨天陳小安所謂的突發胃病那事連在一起。說兩人住在一個地方，餘煥一知道陳小安出狀況就連夜趕回雲雲。

雖然事實上也是這樣沒錯……但聽起來就很扯，說實話要不是餘煥自己是當事人，他都不敢信有哪個次日還有工作在身的藝人半夜說走就走，還是因為另一個人胃病。也難怪粉絲會生氣。

還有人評論道：我求求營銷號了，陳小安昨天唱歌好不容易拉了一波好感，這是擋了誰的路你們要這麽編料害他。

餘煥看他家貓一直伸着腦袋好奇地想要湊過來看他的屏幕，嘆了一口氣，刮了刮貓仔粉紅色的小鼻子，又編輯了一下那條微博，給配上了文案：思貓心切，回家看看貓就走了。

他以為這樣說就穩妥了，反正他也沒必要對公衆說明自己的隐私并解釋真實情況，抖個機靈就好了嘛。沒想到編輯過後的微博卻讓廣大吃瓜網友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餘煥公司有個工作人員，有時候會在網上爆一些無傷大雅的料，之前有人問那位工作人員餘煥和陳小安私下關系怎樣，到底是不是公司為了推新人才把陳小安和餘煥捆綁在一起。該工作人員想着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就如實回答道：他倆關系很好啊，煥爺還給小安起了個外號叫貓還是什麽的。

于是那句“思貓心切”現在在衆人眼裏看來就是一種微妙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