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就不該愛上你
服務員打開包廂門時, 才發現坐在地上失了魂一樣大哭的許純。
問她怎麽了,她卻只拼命搖頭,像是受了驚吓。
服務員不得已只能打了電話給訂包廂的祝盛年。
接近六點的時候, 外面的天色有些黑了, 一輛瘋狂的保時捷在夜色中穿過。
下了高速之後是一段崎岖的小路,江銘硬生生開出了賽車的驚險感。
只是他現在心裏萬分焦慮無暇享受這種刺激。
因為那個女人的電話, 不在服務區內。
七八個彎之後,他終于看見了保護區的字樣,路邊正是停着林煙的那輛車。
江銘下車,便往保護區門口的傳達室跑去,可是裏面已經空無一人, 顯然是下班了。
“操!” 他罵了一句,顧恒之的确給他說了位置,可是保護區又不是大馬路,光說就能說清楚的。
江銘看着緊鎖的大門,利索地脫下了外套, 然後扒着圍牆爬了進去。
園區裏新開發的一段還勉強有幾個燈光, 可是越往顧恒之說的方向走去, 就越暗, 路也越難走。
江銘顧不得那麽多,大聲地喊着林煙的名字。
四處空曠, 無人回應。
晚間的冷風呼嘯而過, 寂靜陰暗的濕地有種壓抑人心的窒息感。
他不知道林煙現在在哪裏, 會不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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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這麽黑,她一個人到底要怎麽辦!
江銘的心口砰砰砰地跳着,一勇無際地沖進了未知的黑暗。
“林煙————”
“林煙————”
“林煙————”
他踩着濕粘的土地,往沼澤地深處走去, 微弱的手機燈光照着前方 ,卻輕易地被巨大的黑暗吞噬,顯得微不足道。
“林煙————”
又是一陣呼喊。
歷史好像永遠在重演,上一次的慘痛教訓明明還歷歷在目,可江銘卻依舊選擇赴湯蹈火,甘之如饴。
男人的胸膛好像有一只巨鼓在敲動,每一錘都讓他痛徹心扉。
“林煙————”
聲聲急切,字字泣血。
而這一次,有人回應。
“江銘!”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江銘立馬朝聲音的來向跑去。
“煙煙,煙煙你在哪裏!” 他差點被泥濘不平的地面絆倒。
“我在這裏!” 林煙徹底脫了力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聲音近在眼前,他終于在手機光中看到了渾身泥濘,跌坐在地上的林煙。
“煙煙!” 他沖了上去,抱住了女人。
渾身冰冷,還不停地哆嗦。
“怎麽回事?” 江銘撫着她蒼白的臉龐,手指止不住地發抖。
“我,我被鐵鍬砸了腳,” 林煙緊緊抱着江銘不放,滿身的恐懼全部釋放了出來,哭了起來,“這裏有蛇我好害怕,江銘。”
說完又是一陣抽泣,徹底失了防備。
“有沒有被蛇咬?” 江銘緊張地查看着她的身上。
“沒有,” 她使勁搖搖頭,“我只是腳受傷了,而且樣本很重,我裝了滿滿一大桶,等我想搬出去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可能。”
“讓我看下被砸傷的地方。”
林煙慢慢把左腳挪了過來,腳腕處一個觸目驚心的大血口。
那鐵鍬本來豎着放在筐裏,可誰知突然滑倒,尖銳的鐵鍬口正中林煙腳踝,剜去一塊血肉。
“我帶着樣品走不出去,也沒辦法打電話,本來想人先出去再想辦法,可是,有一條蛇一直在這附近盤桓,我走不出去。”
林煙把頭深深埋在江銘的肩頸,不肯放開,生怕他是幻象,一放手就會消失。
“再後來天黑了,我更是害怕不敢亂走。”
“江銘,我害怕。” 她聲線越來越弱。
江銘抱着林煙冰冷的身軀,心中只恨剛才沒有對許純下重手,他現在真的起了殺/人的心。
“煙煙,別怕,有我在。這些樣品先放在這裏之後來取都可以,我們人先出去。”
江銘打橫抱起林煙,一步一陷地原路返回。
她比以前更瘦了,抱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江銘抱着林煙在黑夜中無聲行走。
她沒有問他為什麽在這裏,她只知道,如果世界上有一個人會來救她,那個人一定是江銘 。
冷風肆無忌憚地在兩人身上攫取着熱量,可是誰也不覺得冷。
江銘是心燙。
而林煙是發燒了。
一路走到保護區門口,林煙從裏面開了門出去。
兩人上了車,江銘給她裹上幹淨的外套,擦了擦了臉上的泥水。
“你先睡,到了醫院我喊你。”
林煙昏昏沉沉地應了聲,便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家裏。
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江銘。”
坐在一旁阖着眼的男人立馬睜眼:“醒了。”
“嗯。”
“喝水,” 他拿來一杯水,上面插了根吸管,“慢點。”
林煙靠在床邊慢慢地喝了好一會水,“謝謝。”
“醫生已經給你包紮過傷口了,沒什麽大礙,看你精神不好就沒叫醒你。” 江銘臉上疲倦顯而易見。
“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五十。”
“還好,” 林煙發燒還沒好,腦子也迷迷糊糊的,但她記得一件事,很重要。
“江銘。”
“嗯。” 他坐在床邊應到。
林煙拉着他的胳膊将他身子拉近,輕聲說道:“祝你生日快樂。”
江銘看她的眼神楞了一下,臉色還是很臭,“本來很快樂,被你毀了。”
“對不起,江銘。” 林煙有些愧疚,松了手。
“還可以補償。” 江銘站起身俯視着她。
家裏暖氣開得足,阿姨給林煙換上了一條真絲長裙,從他這個角度看下去,正好覓得雪白風光一片。
“怎麽補償?”
“我現在想要喝酒,你陪我。” 他說完就開門走了出去。
林煙眨巴着眼睛蜷在被窩裏,床上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靜靜地等着。
江銘再進來的時候拿了一個杯子和兩瓶烈酒。
“我過生日定是要喝酒的,既然被你毀了,那就換你來陪我喝。” 江銘說着給自己倒了一大杯。
滿杯下肚,熱辣灌喉,才将将緩解了他心中的郁結。
“你為什麽這麽任性要一個人去哪裏?” 他站在床頭,像一個審判官。
“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
“你總是覺得你一個人可以,根本不管別人的想法!”
江銘聲音有些激動的顫抖,眼神也變得陰暗。
“林煙,你是不是非要這樣折磨自己來讓我難過!” 他直接拿起酒瓶喝了起來,“但是我告訴你,老子不會難過,一點都不會!”
烈酒急急下肚,轉眼就喝了半瓶。
“林煙,下次再這樣我絕對不會去救你!你好自為之!”
江銘仰頭,一瓶盡。
他甩手将酒瓶砸在了牆上,碎玻璃飛了大半塊地毯。
憤怒顯而易見。
轉 頭又去開下一瓶。
“江銘,別喝了!” 林煙立馬下了床,伸手要去阻止他繼續喝。
江銘一手高舉着酒瓶,一手鉗制住林煙,他眼裏情緒暗流湧動,好像暗海裏的冰山,龐大身軀,卻只露尖頭。
“別、管、老、子!”
說完便開了酒瓶,仰頭就準備喝。
林煙狠狠打掉他鉗制住自己的手,然後奪過了江銘手上的酒瓶,仰頭灌了起來。
一口一口,直灌心房。
只怪這酒太烈,她喝到第五口時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烈酒順着口舌浸濕了大片睡裙,眼淚也被一同嗆了出來。
實在是狼狽至極。
她彎着身子,企圖抑制住燃燒的胃,卻是無能為力,只能跪坐在地毯上,哭了起來。
“江銘,我真的錯了。”
她此刻腦子已不知是發燒還是醉了,一片漿糊,不知在說些什麽。
“我真的錯了,我就不該愛上你,不該給自己幻想,不該去查林航盛,不該去春城找你,不該看見你和許純在一起。”
她的肩頭劇烈地抖動着,好像積壓了太多情緒無法抑制。
“你說什麽?” 江銘神色激動,語氣卻是格外小心翼翼。
“江銘...” 她好似沒聽見那人問話,自顧自地又啜泣了起來,“我想我媽媽,我不想總是一個人。葉茗歡她不要我了,我沒有人可以依靠了,我...我沒有人可以依靠。”
“煙煙,” 江銘緊張地滾動了一下喉結,将她抱到床上,“煙煙,你剛剛,是不是說,你愛我。”
他眼睫微顫,手指緊緊按着她的肩膀,等她一個答案。
床上的人睜着通紅的眼睛,神志已然有些不清,喃喃自語:“我不想做小三,不想和葉茗歡一樣,被人打,被人罵,到最後一個人,得了肺癌,孤獨死去。”
“煙煙,不會的,你不會是一個人的。” 江銘放棄了讓她再說一遍,反正他聽到了,“我和許純什麽都沒有,只要你愛我,什麽都不是我們分開的理由。”
“江銘。” 她哭得口幹舌燥,身上濕粘難受。
林煙下意識地就将睡裙脫了下來,然後揉成一團迷迷糊糊地擦了擦眼淚。
江銘的底線徹底潰敗,迅速脫了上衣,吻了下去。
他再一次感嘆,酒精真是個好東 西。
才能一次一次讓林煙卸下盔甲。
大腦迷了神志,理智喪失占地。
有的人無能為力。
有的人主動投降。
江銘的身子第一次如此炙熱,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吶喊。
他甚至有一絲緊張。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次生日了。
窗外狂風亂作,枝丫尖叫,盤根錯節,互相糾纏,難舍難分,盡情忘我。
樹枝一路向下,直到最後一道底線。
江銘覺得老天一定是在懲罰他。
——因為林煙親戚來了。
……
這是他這輩子最差的一次生日。
除了那聲“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