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殘廢,我奉勸你,別癡心……
江啓城半夜收到了陳秘書的電話, 說是江銘不見了。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小護士半夜查房看見病房裏空無一人,窗戶上還有一大塊窟窿, 還以為進了綁架 犯。
陳秘書後來接到了祝盛年的電話才知道江銘去了他那。
江啓城氣得破口大罵, 問他是不是想落下終身殘疾,卻被江銘直接挂了。
祝盛年開着車子一路向機場, 天色已然露出一絲曙光,暗淡的金色從雲層中透出,照着空無一人的前方。
祝盛年不想再問發生了什麽,他徹底低估了那個叫林煙的女人的作用力。
讓江銘還拖着尚未恢複完全的一條腿去夏川,然後使用過度直接被送上救護車躺進醫院。
現在又半夜跑出來說要去宣市。
那個女人心裏哪怕有一絲江銘, 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江銘開着車窗一直抽煙,他臉色疲累不堪,腿上的傷痛還在一陣陣襲來。
“電話用下。”
祝盛年将電話遞過去。
江銘低頭按了幾個數字,“我,江銘。”
“江先生。”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
“上次的東西查到沒有?” 他有些不耐煩。
“查到了, 林煙應該是林家在外面的私生女, 她小學的時候有一份檔案上面的母親寫的是葉茗歡, 并不是現在的惠黎。所以說林小姐和林航盛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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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他撫着眉心說道。
“林航盛五年前去美國完婚, 對方是美國華人商會會長的女兒,但是聽說最近因為稅務問題陷入困境, 林航盛也提出了離婚, 所以才回國的。”
“另外, ” 電話裏那人補充道:“江先生您讓查的江氏建設...”
“說下去。”
“江氏建設的确是在前段時間注入了一大筆資金,才讓公司從這次的政策動蕩中熬過來。資金方面查過去,是林家。”
江銘深吸了一口煙,然後長長吐出, 他忽的自嘲地笑了一下,挂了電話。
江啓城為了他自己的利益,真是什麽都不顧。
只有他還真的相信,他們不是商業聯姻。
一切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最簡單直白的答案從來都是放在眼前。
車窗外的天空漸漸泛出了魚肚白,在美國的四年他常常在這個時間段才睡下,他到底荒廢了多少時間。
江銘将煙按滅,對祝盛年說道:“年子,你以後打算做什麽?”
祝盛年看他從那股沉悶的絕望的情緒中有些走出來,微微驚訝說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能一輩子只玩女人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銘哥你也知道我這人,手裏拿着錢又不知怎麽花。”
“投資給我怎麽樣?” 江銘認真地問道。
“投資給你?!” 祝盛年生怕是他耳朵聾了,“銘哥你要自己創業?”
“嗯,單幹。”
“為啥,江家那麽大産業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再大也不是我江銘的,他江啓城到時候想騎在我頭上我他媽都得忍着。”
“至于嗎,到最後還不都是你的。”
是啊,到最後還不都是自己的,但是江銘 他等不到最後。
“一句話,投不投。我手邊七七八八有幾百萬,你投的話以後就是我們兄弟倆的公司。”
祝盛年看了他一眼,幹脆地說:“投。”
兩人上了飛機後都累得不行,讓空姐鋪了床直接睡下了。
到達宣市的時候正好下雨,北方的寒冷加上下雨,一下給兩人凍得瑟瑟發抖,打了車就往商場去先買些衣服穿上。
祝盛年要給江銘買副拐杖,江銘不肯,嫌醜。
可是他在商場走了一圈後腿疼得直發抖,放棄了掙紮,拄上了拐杖,祝盛年樂得瘋狂拍照,江銘掐着他的脖子威脅要是敢發朋友圈就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兩人在商場是随便吃了口熱乎的,就打車往林煙家去。
祝盛年肚子裏盛着剛吃的牛肉面,有些感慨:“銘哥,你說我倆現在是不是看起來特落魄。”
江銘看了看手裏的拐杖,突然說道:“一會拐杖你拿着。”
“诶,這怎麽能我拿?” 祝盛年打了個大飽嗝,“我又不瘸!”
江銘冷冷看了他一眼。
“切,好面子疼死你!” 祝盛年一把搶過拐杖,“看你落了殘疾她還要不要!”
江銘一陣耳鳴,想把祝盛年的嘴堵上。
出租車停在了別墅門外等着。
長街無人,只有北風。
江銘微微斜靠在車身上減輕一些腿的負擔,然後深吸一口氣:“煙煙——————!”
別墅區安靜極了,這一聲大喊貫穿長空,直墜人心。
江銘連日奔波早已疲憊至極,再加上腿傷複發痛不可忍,可他還是用盡了他的最後一絲力氣,只想叫她聽見。
一旁的祝盛年看傻了眼,他本以為江銘剛剛說的“喊她出來”是打電話、請人通報,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字面意思。
“煙煙——————!”
又是一聲,聲尾有些沙啞,多了些莫名的悲怆。
“你幹什麽的!” 門內跑來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穿着大棉襖,語帶怒氣的質問道。
“叫林煙出來。” 江銘站直了身子。
那男人遲疑了一下,“你是小姐什麽人?”
“管家!” 一個瘦小的身影穿着單薄的毛衣跑了出來。
“小姐...”
“你先回去吧,我認識這人。” 她說完便朝着門口走去。
江銘竭力控制着平衡朝她走去,臉上是瞞不住的笑意,“煙煙。”
林煙看着他憔悴的面容還有一跛一跛的步伐,眼眶瞬間就紅了,開口聲音沙啞:“你來幹嘛?”
“煙煙,把外套穿上。” 他刻意忽略她的冷漠,脫下大衣要往她身上穿,“外面冷。”
“我不是說不要來找我了嗎?” 林煙還是忍住了,她後退了一步。
大衣被拎在半空中,像個沒有歸宿的靈魂随風動了動。
“外面冷。” 江銘固執地說道。
“江銘,你回去。” 冷風入骨,她已身心俱麻。
“煙煙,和我一起回去,” 江銘緊緊拉住她的手放入了自己的衣衫內,冰冷的手心貼在他的腰腹上,燙得林煙差點掉了眼淚。
“是不是那個林航盛不讓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他威脅你!” 江銘身子顫抖焦急地要林煙一個回答。
“江銘你真的陰魂不散!” 林航盛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出來,他将林煙拉回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罩了上去,柔聲說道:“煙煙,外邊冷,你先回去。”
林煙看着地上,一言不發轉身往別墅走去。
“林煙!” 祝盛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把嘴裏的煙一丢跳起來罵道:“你知不知道江銘為了你這條腿差點廢了!”
他發怒地指着那個站住的背影:“你要有一點良心,就不該這麽對江銘!”
風中的背影恍惚間晃動了一下,“所以我讓你們滾。” 然後再也沒有回頭走進了別墅。
林航盛嘲弄地看了看那副架在車邊的拐杖,“殘廢,我奉勸你,別癡心妄想!”
祝盛年再也忍不住這畜生的話,沖上去一拳咂倒了林航盛,然後又被林航盛一腳踢倒在了地上。
江銘用力丢下了手中的大衣,拖着一只腿沖了上去。
三人打作一團,林航盛趁亂中狠狠踩了江銘受傷的左腿一腳,痛得他慘叫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随後兩人被匆忙趕來的保安丢出了門外。
良久,江銘拖着再次重傷的左腿一瘸一拐地沿着路邊走着,呼嘯的北風肆無忌憚地穿過他的襯衫帶走他所有的熱量。
他像一只行屍走肉,沒走兩步,轟然倒下。
林煙的房間一片漆黑,窗簾将陽光層層阻絕在外面,她坐在地上無聲的嗚咽。
手心仍是他腹間炙熱的溫度,像烙鐵一樣印入她的心裏。
心如刀絞,原來不是比喻。
每一分痛,她都感受得到。
他受傷的左腿,凍僵的臉龐,憔悴的面容,還有嘶啞的聲音,每一樣都像刻在林煙的心上,痛得她嗚咽求饒。
上天啊,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她寧願從不曾相遇。
祝盛年站在醫院的走廊正在被醫生教訓。
“他的腿傷還沒好完全,怎麽又添這麽嚴重的傷勢?” 醫生一邊拿着診療記錄一邊嚴肅說道,“再加上過度疲勞,必須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是,是,醫生。” 祝盛年閉了閉眼睛,頭疼得厲害,他不知道該不該給江啓城打電話。
江銘傷勢這麽嚴重,他真是怕極了,“醫生,這,會留下後遺症嗎?”
“很有可能!” 醫生皺起眉頭說道,“所以你們必須認真對待。”
“行,我看着他醫生,謝謝您了。”
病房內江銘剛做了一場小手術還沒醒來,手上打着點滴,整個人好像抽了魂似的。
窗外的大樹呼啦啦地掉着樹葉,戀戀不舍的樹葉在空中上下翻飛不肯離去 ,卻又被無情的北風卷攜着越飛越遠。
這是個離別的季節。
而江銘永遠懷念那個初遇林煙的盛夏,她躲在小巷口抽煙的模樣,清冷的,搖曳的,不近人情的,美麗的。
那個夏天他擁有一切,卻又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