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定下婚期
九月的早晨, 有幾許的寒意, 在這冷清的東苑中, 寒意更重, 沈容被這寒意冷到, 打了個冷顫, 想着霍景霆方才用着冷若冰霜的表情說出那句“誰說要退婚?”的話, 更是冷到了骨子裏。
一句“寡人和你都想要退婚”的話在看到霍景霆的臉色之後,又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中。
霍景霆這表情不對呀?
聽到她說退婚,不應該是要松一口氣嗎?怎麽倒像是, 她若是退婚了,他就直接拔出大刀把她了結了!
總而言之,霍景霆這變強讓人覺得恐怖。
“霍将軍……不退的話, 你可是要嫁……要入贅王室的。”啊呸, 差點脫口而出說成了嫁給寡人!
似乎霍景霆也聽明白了沈容那還戛然而止的話,眉頭不松反而越擰越緊, 為了生命安全起見, 沈容微微退了一小步, 又微微的退了一小步, 再微微……
卻不想自己正站在石階上與霍景霆對話, 一腳踩空, 在身體往後傾的時候,沈容有兩個選擇,一是抓住霍景霆這個人, 二是後屁股朝地。
沈容選擇了後者, 她還以為霍景霆會拉她一把,豈料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種事情也是只有霍景霆才會做得出來。
從地上爬了起來,忍住了揉一揉的沖動,忍痛的擡起雙眸,打死也不站原來的位置了,看向表情依然是雨中夾雪的霍景霆。
“霍将軍,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要退婚?那好,她立馬去開始準備一百零八安全無憂的退婚法子,想成婚?那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你不嫌棄寡人,寡人還嫌棄……不,是害怕!
縱觀整個未央城,乃至魏國的戰敗國中,有哪個不怕他霍景霆的?他所到之處,屍骨堆積如山,她可以不怕時刻謀反,想要弄死自己的沈安,也不怕時時刻刻算計着她的那些大臣,可問題就是怕這霍景霆,似乎就是點點頭,她的人頭就不保了。
你不過去,有可能山就過來,沈容打死也不站原來的位置,霍景霆卻是走下了那幾個階梯,一步一步的靠近沈容,沈容腳有點打顫。
要不是理智還在,她幾乎都想立即改口——你不嫁寡人,寡人嫁你,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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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婚,得成。”
“什麽?!”沈容幾乎懷疑自己又聽恰了,霍景霆幾乎視她為麻煩人物,怎麽可能從他的口中說出“這婚,得成”這四個字?!
霍景霆從沈容的臉上收回了目光,瞥向她身後的海棠樹,語氣平靜:“你現在有三個選擇。”
……這選擇似乎還挺多的,但問題是這三個選擇霍景霆還沒說出來,她都覺得這三個選擇中沒有一個是她想選擇的。
“一,退婚,放任不管那些大臣,繼續做你的魏王,再過幾年魏國內憂外患,魏國走向滅亡。”在多國混戰的背景之下,小國替代大國,大國覆滅,小國崛起,也是正常的事情,一個人有再大的才能都好,沒有輔助他的能人,最終也不會壯大。
“二,退位,你一旦退位,他們便會擁護有大梁支持的沈安,沈安上位,大開殺戒,第一個殺的不會是別人,正是你。”
“三,成婚,讓大臣和百姓意識到我為王夫的好處,起碼,他們會覺得,這大魏是由我說了算。”
霍景霆字字珠玑,都說到了重點上面。
聽了霍景霆所說的三個選擇,她真的是沒有一個是想選的,且說一,她會成為千古罪人,辜負了老魏王,二,如他所說,就算她逃了,沈安也會天涯海角追殺她,至于三……
誰能想象出來和一個聞者膽顫,還能讓小兒啼哭的煞神成婚後的婚後生活?确定不會發生一言不合就家暴的悲劇?
“三者,選其一。”霍景霆目光又回到沈容的身上,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霍景霆在逼沈容做決定,也似乎看穿了沈容的想法一樣,可卻也不解釋,而是問:“那你還有什麽更好的選擇?”
“寡人還沒想到……”沈容氣弱。
“今日,青決會拟好成婚的诏書,然後送到你手上,蓋不蓋印,誰也左右不了你。”
說罷,霍景霆轉身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沈容。
誰都左右不了她?都已經把她逼到這地步了?還說不逼她?!生平第一次,沈容被人威脅式的逼婚了。
沈容覺得,霍景霆之所以會逼她選擇最後一條路,大抵是因為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吧。
一葉扁舟尚且能卷起千層浪,更別說是作為魏國的君王。
那日在大殿中所發生的事情,在當日便以極快的速度傳向各封地。
魏國會有一次大動亂,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霍景霆才會逼她及早的做好一個準備,以防動亂過後,連着百姓也跟着起義。
女子為帝王,前所未聞,沈容作為第一人,就必須會受到無數反對的聲音,那麽在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有極度威懾力的人出來鎮壓,霍景霆就是首選。
………………
沈容坐在桌案前,幾乎是要把眼前還未蓋印的诏書看出一個窟窿來。
青決中午過後便已經把诏書拟好了,也親自送到了将軍府,雖昨日在大殿中不歡而散,已經過了一日,沈容氣消了一半,可卻無法輕易原諒用着為她好的借口來算計她的人。
盡管如此,沈容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緩急,公與私之分,更況且,她身居魏王之位,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的性子來。現在的狀況,并不是去計較算計算誰的問題了,而是怎麽去度過難關,只是這度過難關的辦法,實在叫她有點悚。
不僅僅是诏書已經拟好,就是婚期也已經定下,沈容掐指算了算,老魏王诏書中說了在诏書公布後的兩個月內成婚,這倒好,眼前的這個诏書上把婚期硬生生的縮短成了一個月!
“雖然時間上會很倉促,但大王的婚禮決不會敷衍。”青決道。
沈容扯了扯嘴角,拿着玉玺,轉頭給了青決一個虛假的笑意,“寡人倒是想時間不敷衍,婚禮倉促些。”
青決聞言,竟然真的認真思考了半響,“若是大王希望如此的話,也可以。”
沈容:“……”
不再理會青決,把目光放回诏書上面。
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去考慮,腦子亂成了一團麻,這蓋印吧,自己再過一個月就是又有媳婦又有丈夫的人了,不蓋印吧,魏國又會處于風雨飄搖的境地之中,她就愧對了老魏王。
她覺得老魏王是絕對早有預謀的,才會在這過去的三年時間裏對她極好,就是想在今天的這種情況之下引發她的愧疚心。
沈容總歸是做不來自私的人,久久嘆息了一聲,擡起玉玺,放到了诏書之上,閉上眼睛,用力一按。
現在不僅是她,就是霍景霆也為了這魏國而把自己的婚姻給犧牲了,但願以後,不相愛卻也不會成為婚內仇人。
她一蓋上印,青決就把诏書收拾了起來,生怕她會出爾反爾一樣。
事已成定局,沈容自然不會去反悔。
看着青決收好诏書,沈容的表情滿滿的沉重。
“诏書下了之後,密切關注沈安的一舉一動,但凡他再做出任何出軌的事情,便按以下犯上的罪名處決。”她是心軟,卻不傻,沈安三番兩次殺她,她不是泥人捏的,也是有脾氣的,心軟,那也是要看對象的。
“喏。”
“還有,那個舞姬……你如何處決了?”
青決微微低下頭,道:“為彰顯大王寬厚仁慈,留在了宮中。”
……彰顯她寬厚仁慈?啊呸,這身份還是他們戳爆出來的!這會還給她戴上高帽了?!
“得了,寡人也不過問這件事情,準備準備,寡人要回宮了。”昨夜尴尬了一個晚上,還睡了一晚霍景霆的床,也該回宮了,不然霍景霆就該來找她算賬了。
豈料沈容想要回宮了,青決卻道:“大王,宮中不比将軍府安全,昨夜沈安能行刺第一遍,就可能有第二遍,待這幾日臣把宮中的人都換了一遍之後,再回宮吧,臣方才來的時候給大王準備了些衣物用具。”
……連行禮都給她收拾好了,她怎麽就覺得青決這是故意的,好讓她和霍景霆多培養培養感情?
試問,一只兔子和一只獅子能培養出什麽感情來!?
青決從暫時給沈容準備的書房中出來,熟門熟路的繞出了院子,往霍景霆書房的方向走去。
霍景霆似乎無心閱書,一卷書卷放在自己的眼前,幾乎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卻沒有看進去,提起了筆,卻更不知道要寫些什麽。
不習慣這種自己無法掌握的感覺,更是不明所以的感覺,索性放下了筆,才出了書房,青決便匆匆的走過來,眉上似乎還有幾分的喜悅。
“霍大将軍,大王把诏書蓋了。”
霍景霆一怔,郁悶的心情似乎好像好了些。
“她但真這麽簡單就蓋了印?”沈容怕自己,霍景霆是知道的,所以他覺得沈容會想盡辦法拖延時間,不去蓋印。
“大王倒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直接蓋了印……”青決頓了一下,繼而道:“霍大将軍臣有一件事情,可否拜托您。”
“說。”
“大王,好生的待她,她容不得別人欺騙她。”青決的嘴邊露出了一抹略微苦澀的笑意,曾今大王也是最為信任他,但他卻是背叛了大王對他的信任,只怕這以後很難再讓大王真心以待了。
霍景霆斂下眼簾,抿着唇線半響,才道:“自然。”
“那如此,下官便去下诏書了。”
霍景霆點了點頭,看着青決轉身離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許久,眼神晦暗不明,直到一聲“霍景霆”的叫喚聲才緩過神來。
霍景霆轉過身,目光落在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沈容身上。
沈容擡眸看向霍景霆,微愣,他的臉色似乎還是一如既往的生人勿進,只是眼神有些許的不一樣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她卻又說不清楚,好像是少了些許的冷意,多了絲暖意,但卻好像是什麽都沒變。
“何事?”
沈容回過神來,不再探究霍景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道:“在婚诏上,寡人蓋了印。”
霍景霆點了點頭,異常淡定,“嗯,然後?”
“然後的話,寡人是過來和你讨論讨論,這婚後該怎麽來平衡寡人與你的生活才不會影響到雙方。”
霍景霆聞言,微微蹙眉,似有淡淡的不悅之意。
“如何平衡?”
“為了魏國,你犧牲了自己的婚事,寡人自然不會得寸進尺,所以寡人覺得,婚後,你也可以繼續住在将軍府,若是怕他人懷疑,每個月也可以在宮中小住幾日,你看怎麽樣?”沈容眼中帶着幾分的期待,似乎在等霍景霆說一個“好”字。
但霍景霆卻沒有說好,只是淡淡的說:“再議。”
再議,卻沒有說何時再議。
“那若是你有什麽要求,盡管和寡人說,寡人會最大限度滿足你。”為了以防萬一以後家暴,她打不過霍景霆,先讨好了他再說。
霍景霆挑眉,“什麽要求都可以?”
沈容不假思索,一口應承:“什麽都可以。”
霍景霆連魏國的江山都不屑一顧,還能提什麽要求?總歸不會要了她的命吧。
霍景霆微眯眼睛,似乎真的有在認真考慮沈容的提議。
半響,霍景霆搖了搖頭。
“暫時還未想到,待想到了再和你說。”
沈容毫無提防的對對面的霍景霆露出一笑,“好。”
……
此時,本該返回驿站的公子玉,卻在今早收到王城中傳出來的消息,又讓護送他前去驿站的小隊原地返回了未央城。
在馬車中眺望未央城方向的公子玉,心底總覺得不該錯過沈容和霍景霆的這場婚事,所以,他就返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