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天過後, 越舒開始守着手機,生怕錯過一點關于直播任務的消息。
陳浩然平時就愛翹課,這幾天連寝室也不回, 越舒打過幾次電話, 那小子說老家有點事, 期末考試之前能回來。
這回寝室就只剩下越舒和葉景铄了, 弄得像二人間一樣。
蘇杭雖照常來上課, 但越舒只能在課間和他說上幾句話, 蘇杭卻對照片的事只字不提, 每次帶着個筆記本, 輕皺着眉敲擊着什麽,忙着手裏的事,沒時間搭理他似的。
最後, 還是越舒偷瞄了他的電腦,發現上面是數不清的代碼,蘇杭大概已經完成了好幾頁, 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屏幕。
越舒終于忍不住了, 趁着上課小聲問:“你還會輸代碼?”
蘇杭看了他一眼,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越舒有種不好的預感。
蘇杭沖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過來。
越舒将信将疑, 搖搖頭。
蘇杭啧了一聲, 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拽了過去:“你猜猜, 我以前是幹嘛的?”
越舒被問的有點懵, 他不知道蘇杭問的是哪個以前, 這輩子還是他的上輩子,所以試探道:“攝影師?”
蘇杭搖了搖頭,附在他耳邊說:“其實, 我是個黑客。”
越舒愣了一下,随即差點笑出聲。
蘇杭惱羞成怒地看着他:“你不信?”
越舒忍着笑:“我寧可信我上輩子真是個明星,也不信你是黑客,太扯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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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是吧?”蘇杭黑着臉,朝葉景铄擡了擡下巴:“你問問他。”
越舒把目光投向了鄰座的葉景铄。
本以為葉景铄會像平常那樣挑釁似的冷漠臉,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沒有什麽反應,而是微微擡起眸:“嗯,确實是真的。”
越舒震驚了。
确定不是這兩個人合起夥來騙他之後,越舒驚異地湊向蘇杭電腦上的代碼,又看看蘇杭:“你真的是黑客?”
蘇杭挑了挑眉:“這回信了?”
對于男生圈子裏來說,黑客這個職業一直是神聖而又酷炫的,別說室友,誰如果有門路碰巧認識一個黑客,不管熟不熟,那都是一件無比高大尚值得吹噓的事。
越舒在此之前,完全無法把這個職業跟蘇杭的形象對上。
蘇杭的形象瞬間高大了幾分。
“太牛逼了…”越舒目光不由得看向蘇杭的發際線:“幹這行竟然沒禿?”
“找死?”蘇杭手上動作沒停,說:“又不是程序員。”
越舒問出了憋悶已久的疑惑:“那你這兩天在幹什麽?”
蘇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在侵入你那個直播系統。”
越舒心中一驚:“這種也能做到?”
“當然。”蘇杭輕輕一笑:“不看看我是誰?”
葉景铄放下手裏的事,從身後摟住了越舒的肩膀,漫不經心地問:“有什麽進展嗎?”
蘇杭:“……”
越舒好奇地問:“侵入之後能做什麽呢?”
蘇杭說:“你把他弄下去,我就說。”
越舒拍掉葉景铄的手。
蘇杭緩緩道:“對方肯定早有準備,雖然查出主辦人的信息很困難,但幸運都是,我可以鎖定到他的定位。”
越舒微微睜大了眼睛:“也就是說能找到他現在身處何地?”
蘇杭點點頭。
葉景铄沉吟了一下,說:“有多精确?”
蘇杭微微勾起唇角,“精确到省份市區,他現在在哪個街道、哪棟大樓,包括樓層、門牌號。”
越舒聽呆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去找他?”
蘇杭搖搖頭:“不,還沒到時候,我剛剛找到他的定位,但他仍在移動中。”
“一旦移動,數據會錯亂,很難判定具體位置和坐标。”
“不能等了。”葉景铄收起背包,語氣蘊着冰冷:“就是現在,他在哪?”
蘇杭垂下眸,快速輸入代碼,在一聲不輕不重的回車鍵敲入後,屏幕跳出了一個小型的定位地圖。
蘇杭挪動放大,圖标周圍的街路标識愈發清晰,越舒忍不住湊了過去,發現圖标停留在他們的省市區,再放大時,竟然看到了……他們學校的名稱。
葉景铄的眼眸漸漸暗了下來,陰測幽邃。
越舒驚異道:“這怎麽回事?”
蘇杭臉色也不大好看:“等等,還沒完。”
地圖逐漸放大到他們學校內的整體布景,跳過教室操場圖書館,圖标還沒停,直到越過這些熟悉的建築……最終停在了最後方的——男生寝室樓。
正是他們寝室所在的位置:
三號樓407。
幾人同時倒吸了口冷氣,越舒感覺自己腳底發涼,後腦勺都湧上一股寒意,嘴唇有些顫:“他就在咱們的寝室……”
蘇杭把電腦裝進背包。
葉景铄低聲道:“走。”
三人找了個背着包去廁所的蹩腳借口,一齊離開了教室,教學樓和宿舍相隔不算遠,但是正經也得有5到10分鐘的距離。
他們趕到四樓,停在了407室的正門口。
幾人互相交換了下眼色,葉景铄上前一步,擰動門把手,卻發現并沒鎖門。
可他和越舒今天臨走前記得很清楚,明明鎖了門的。
這期間蘇杭也并沒回過寝室。
葉景铄手背的青筋暴起,眼眸染上一絲陰戾,他不再遲疑,下一秒,門被砰得一下踹開了。
沒想到的是——映入眼簾的是被風吹起的窗簾,正對着窗戶的過道空空蕩蕩,俨然是空無一人的狀态。
越舒喉結動了動,“沒人?”
葉景铄沒說話,眼裏湧上一絲疑惑,但還是跻身走了進去。
四個座位空空蕩蕩,越舒有些沮喪,緊趕慢趕,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這時,上鋪的床突然傳來了一絲動靜。
陳浩然迷迷糊糊的聲音從上面傳來:“誰啊?”
越舒這一瞬間簡直想抽死他,他松了口氣,擡手拍了一下這小子的腦袋:“你怎麽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陳浩然委屈道:“我給你發消息了啊,是你沒看見。”
越舒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陳浩然還真給他發過消息,半個小時前,他沒看見。
“你們也太霸道了,開門還用踹的……”陳浩然頭發淩亂成一片,委屈的不像樣:“我這剛困的睡着,算着能睡挺長時間……不對啊,你們一時半會回不來啊,怎麽逃課了?”
蘇杭哼了一聲:“是啊,逃了。”
葉景铄一直沒說話,直到這時才微微凝神,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麽睡覺還穿毛衣?”
陳浩然愣了一下:“我這不剛回來嘛,沒來得及換,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倒頭就睡了。”
越舒還是覺得哪裏不對,沉吟了一下,他問陳浩然:“你剛才有沒有聽到……有誰進來過?”
陳浩然被問的一愣:“沒人啊,就我一人在寝室,然後剛睡着,你們就回來了。”
他被問的有點懵,随即警覺起來,“操……咱們寝室進賊了?”
蘇杭輕輕吞了口氣,擺了擺手,顯然不想跟這個笨蛋多廢話:“閉嘴,睡你的吧,一點用處沒有。”
他随手拿上筆記本包,轉身出門:“不用等我了,我出去看看。”
門被砰得關上,陳浩然被罵的一頭霧水,看向越舒:“我又哪兒惹他了?”
越舒哭笑不得,心裏湧上滿滿的失望,他靠着櫃門:“他心情不好。”
陳浩然天真地問:“為啥不好啊?”
越舒看他這樣,突然明白蘇杭為什麽那麽火大了,他勉強把火壓了下去,道:“你哪那麽多問題,睡你的吧。”
陳浩然:“……”
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兩人離開寝室後,先去食堂吃了晚飯。
越舒懊惱地勾弄着面條,忍不住揣測:“那人是知道我們要回來,所以提前離開嗎?”
葉景铄說:“他既然能找到寝室,那掌握我們的行蹤也不是難事。”
越舒脊背慢慢爬上一絲惡寒,他本以為那個所謂的兇手與他相隔甚遠,卻沒想到對方不僅熟知他們的生活,甚至可以不留痕跡地侵入他們的生活,神不知鬼不覺。
說不定那個人就潛伏在他們的身邊,裝作熟人一樣與他們平常地接觸、交涉。
越舒說:“現在怎麽辦,今晚還回寝室嗎?”
“保險起見今晚先住外面,不過他既然知道我們的位置,想在寝室下手,不會等到今天。”葉景铄頓了頓,眸光由遲疑變得漸漸淩厲,說:“或許他在等一個時機。”
“什麽時機?”
葉景铄從包裏拿出一沓厚厚的報紙,大多都是被剪裁過的,他遞給越舒:“你看看這個。”
越舒接過一看,發現這一沓報紙,是關于無數個意外死亡的案例。
日期分布不均,隔了幾個月甚至幾周的都有,相近時段的卻都很集中。
「A城某男大學生深夜教學樓上吊自殺,被發現時屍體已經懸挂七天」
「臨江某主播X某直播時,寵物比特犬突然發瘋咬傷主人,X某失血過多,經搶救無效死亡」
「C市某女子在娛樂城參觀鬼屋項目,回家後夜裏心髒驟停,目前家屬正在追責」
……
越舒看着看着,心裏莫名的恐慌了起來,因為這些案例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這些人都曾經……參加過直播APP的任務。
越舒說:“他們的直播任務……失敗了?”
葉景铄點了點頭。
“目前剩下二十幾人,那人卻只在這個城市出現,所以他是奔着我們來的。”葉景铄垂眸,“平時不露聲色地潛伏在我們身邊,等到任務結束的時候,他大概就會出現,以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
越舒一怔,忽然靈光一閃,冒出了一個大膽而又不切實際的想法:“難道他也是玩家之一?”
葉景铄搖了搖頭,道:“目前只是我的直覺。”
“所以……”越舒喉結動了動,“他想在任務過程中淘汰我,這樣我就會滿足他的死亡條件,或者等到最後,我們以為自己是幸存者,然後他就……”
後面的話他忽然說不出口了,因為誰也無法想象,任務全部結束後,會有什麽等待着他們。
葉景铄道:“他似乎只能在任務期間下手,像是在游戲中獵殺,不過目前我們是安全的。”
越舒瞳孔微微驟縮,他手腳發涼,腦海中忽而浮現出一個貼在耳邊的聲音,猶如蛇信,過了一遍又一遍,那男聲玩味又惡沉,對他說:“游戲開始了”。
真實到如同曾經發生過的事。
葉景铄察覺到越舒不對勁,立刻俯身過來:“怎麽了?不舒服?”
越舒搖搖頭,說沒事,最近時常湧上的記憶重疊已經是常事,拼湊的碎片越來越多,仿佛即将支撐起一個龐大的骨架,等到那時候,是否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他頓了頓,猛然想起葉景铄的視頻裏也有一例失敗,他嘴唇一顫,說:“可是之前那次任務失敗,你……”
“嗯,我也差點被淘汰。”葉景铄苦笑了一下,越舒知道‘淘汰’這個詞意味着什麽,只是那人輕描淡寫地回憶:“上次在教學樓,我身上的血,就是這麽來的。”
他想了想:“大概前三次參加的人數過多,所以即使任務失敗,也并不會都因不可抗力而死,但越到最後,剩下的人越少。”
不是所有人運氣都像他和葉景铄這樣好,剩下來的人越少,證明死去的人越多,他們沒有新人的幸運,也沒有老手的經驗,就是因為好奇或誘人的金額偶然參加挑戰,某次直播人數不夠,某次時長沒有達标,或是各種各樣的意外失敗,他們就要承擔不可抗力的厄運和死亡。
越到最後,任務越隐秘,尺-度和難度也就越大。
直到現在,越舒才真正明白,他們對抗的不僅僅是兇手,更是那個無法反抗的未知力量,誰違範一次,就會受到懲罰,連那個所謂的“兇手”也必須遵循規則。
在這個世界,連重生這麽荒缪的事都可能發生,又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越舒感覺鼻尖湧上酸澀,同時又陣陣後怕,“你為什麽沒早點跟我說?”
“我不是好好地坐在這麽?”葉景铄低聲一笑,揉過他的頭發,說:“現在也不晚。”
越舒垂下眸,複雜而濃烈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眼眶發燙,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
葉景铄看着他發紅的鼻尖,眸子裏的溫柔如水:“你要是再哭,我就當衆親你了。”
……
“無所謂。”越舒止住眼眶的水霧,他默默道:“……我也沒說讨厭呀。”
葉景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難得露出微詫的表情:“你剛才說什麽?”
就在這時,葉景铄的手機忽然響了。
“……”男人臉色沉了下來,像是冥冥中有什麽故意阻礙着他們,每次到關鍵時刻,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因素前來幹擾。
葉景铄臉色不虞地拿起手機,點了接聽,冷聲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葉景铄。”
話筒裏傳來一個男聲,音色不太正常,聲音明顯被處理過。
“任務主題:磁……飙車。”
“截止時間:十九點之前。”
“這次……磁…可以自行選擇兩種任務之一……磁……第一,選擇高峰車流主幹路,駕駛摩托車,速度不得低于…磁…90,行駛五分鐘,活着出來即完成任務。”
那聲音時不時充滿雜音,似乎信號極差。
誰也想不到,到了倒數第二關,任務竟然變成了電話發布,并且如此猝不及防。
葉景铄:“第二種呢?”
“第二種…磁……帶上你的同伴,如果任務成功,他可以免去……磁……下一個任務,自動跳入最後一關。”
“知道我有摩托,你真是不簡單,不怕我認出你是誰嗎?”葉景铄冷笑了一聲,他不信倒數第二關的任務會這麽簡單,對方顯然沒有說完,他說:“所以,你的條件呢?”
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慢慢傳來:“不管哪一種……你開車的時候……磁……必須蒙上眼睛。”
葉景铄拳頭猛然捏緊了。
“時間有限……磁……你還有五十分鐘。”
下一秒,話筒被挂斷。
葉景铄眸子淬着冷意,這個任務意義着什麽?
閉着眼睛在最高峰的車流間飙車五分鐘,基本就是給一個人判了死刑,這是他一個人的任務,難度就達到這種程度,那越舒呢?他的任務會是什麽?
可是……如果越舒也上了車,代替他的視野完成任務呢?
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或許他們真的都活了下來,不會因為任務失敗的不可抗力而死亡,直接進入最後一關,他還能陪在越舒身邊,盡自己所能地護着他,直到最後一刻……
可他不能拿着越舒的命去賭。
他賭不起。
葉景铄沉默了下來,他微側過頭,看向越舒。
越舒直覺不妙:“是那人打來的?”
“嗯。”葉景铄半蹲下身,他忽然變得異常冷靜,就連表情也沒什麽變化,越舒感覺手被握住,那人仿佛在和他說着無關緊要的事:“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越舒湧上一股不好的直覺,他知道葉景铄在緊張什麽,隐瞞着什麽,他說:“你的任務到了?”
“嗯,還是以前那種直播。”葉景铄站起身,低聲道:“不難。”
越舒察覺到那人不似平常的情緒波動,令他也不自覺緊張起來:“什麽任務?”
“飙車。”葉景铄輕輕笑了笑,說:“不用擔心,我不是新手,也有摩托車證件。”
越舒總覺得蹊跷:“只是飙車?在哪兒飙車?他就沒什麽要求?”
“沒有要求。”葉景铄俯身抱住他,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打電話讓蘇杭過來,你的任務可能快來了,還有七點之前,誰的電話都別接。”
“葉景铄……”
葉景铄沒多停留,快速離開了大樓。
越舒坐立難安,忽然靈機一動,于是呼喚008。
“008!”
008:[宿主,我在。]
越舒總算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你能不能竊聽出葉景铄剛才的來電?”
008聲音很輕快:[當然可以。]
“……”越舒:“你還有這技能?”
008:[竊聽線路是我們系統的基本技能啊。]
越舒說:“那你他媽不早點放屁!”
008被罵得吓了一跳,委屈道:[您也沒問啊……]
越舒抓上外套,馬不停蹄地追了出去,他也不想顧慮葉景铄會不會因此生他的氣,他只知道,再這樣讓他等下去,他真的要瘋了。
越舒說:“008,幫我定位葉景铄的位置,同時播放音頻。”
*
葉景铄跨上摩托車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一陣風聲。
剛要回頭,下一秒,他被一把抱住了。
越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我。”
葉景铄想回頭,身後的人卻抱的更緊,低聲說:“別回頭……求你別回頭。”
葉景铄感覺心髒一跳,渾身緊繃起來:“越舒,你怎麽沒回去?”
“我也被下發任務了。”越舒快速說:“他讓我去市區主幹道飙車,讓我閉着眼睛,不飚就得死的那種。”
“他還給了我一種選擇。”越舒閉了閉眼睛,聲音帶着一絲哽咽,他頓了又頓,說:“……和你一起活下來。”
葉景铄的心髒随着這句話震動不已。
他打開越舒的手,從車上下來,正面直視着越舒,少年眼眶很紅,嘴唇也在顫,仿佛是拼了命才找過來,葉景铄見過他的無措,卻從沒見過他如此驚慌蒼惶的一面,連呼吸都是緊的。
葉景铄心疼的要命,他低聲說:“你根本沒接到任務對不對?是008告訴你的?”
越舒沒有說話,只是那樣看着他。
葉景铄顫抖着擡手,握住了越舒的手:“越舒,這次我……沒有一點把握。你明白嗎?”
“以前不論哪次,我都有十分的把握才會去做。”葉景铄輕輕吸了口氣,沉聲道:“涉及到你的事,更是如此。”
“我不會冒着風險做任何讓你陷入危險的決定。”葉景铄抹去越舒眼尾的水痕,他苦澀道:“這次如果失敗,我就沒有後路了。”
“但是你有。”葉景铄看着越舒,像看着自己僅剩的全部,他說:“你的人生還長。”
越舒慢慢地說:“你要丢下我嗎?”
“不是,我從沒想過丢下你……”葉景铄摟住他的耳畔,低聲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我們的重生,不是為我準備的福澤......而是你的機會,重新一次你早就應該擁有的人生。”
“可沒有你,那些都沒有意義啊。”
越舒說着這句話,淚水從眼眶滾落而下,從小到大他哭的時候總是驚天動地的,這次卻沒有了聲音,十分安靜。
葉景铄心髒被劇烈的情緒沖刷着,他慌亂無措地看着他,幫他去擦眼角的淚水。
“你還不明白嗎?不是你就不行……不是你就不行啊!”
越舒深吸了口氣,淚水瞬間就爬遍了臉龐,他強忍着胸腔劇烈的顫動,罵道:“葉景铄,我沒你那麽強大,我沒法獨自忍受着孤獨陪着彤彤長大,你怎麽還不明白呢?我他媽根本不想要這些!……沒有你……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啊……”
“……”
男人沒說話,慢慢松開了手。
手表的指針緩緩停滞,18:40。
葉景铄摘下頭盔,露出俊美的面龐,他的頭發被風吹散,夜景的光掠上他的睫毛,如同浮上一層淺色光輝,他道:“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越舒微微睜大了眼廓。
葉景铄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很輕,伴随着掠過的夜風,觸感柔軟又溫涼。
男人摟住越舒的後頸,讓他們的額頭靠在一處,溫度從那緊貼的一點肌膚傳過來,身後霓虹燈景的光輝籠罩而來,葉景铄聲音很低,低啞而溫柔:“無論什麽結局,我們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