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經歷重重打壓,白家轟然崩塌。
羅安娜被暴怒的白沐風折磨得不成人形,等李可帶人去“看”她時,哪裏還顧得上獅子開口提條件,二話不說就在放棄白天法定監護權的文件上簽了字,并一再保證從此後絕不會打擾白之音姐弟的生活。
辦妥一切手續,白天被接到了沈家。沈牧梵對他很好,吃穿住行專門派人照顧,并送他到全港最好的特殊教育學校,接受一些技能教育。
白之音感激沈牧梵的用心,他卻淡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對我太好了。”頭靠在他的肩膀,她由衷感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不是已經以身相許了嗎,還要怎麽謝”他的手緩緩覆上她的小腹,淡淡一笑:“而且,這裏還有一份大禮呢。”
胸口一凜,白之音仿佛被點了穴一般,驀地僵直了身子。
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沈牧梵繼續說道,“人家都說,女人懷孕生子要做出很大犧牲,所以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他的聲音溫醇柔雅,對白之音而言卻如滾油淋耳。放在身側的手用力摳住沙發墊,她猶豫地開口,“牧梵,如果……如果我……”
“如果你怎麽?”沈牧梵不動聲色地接過話。
“我……”白之音咬着下唇瓣,事實的真相哽在喉嚨裏,噎得她身子輕顫。
心底微嘆口氣,沈牧梵疼惜地掰開她已咬得發白的唇瓣,聲音更柔了幾分。“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是。白之音在心裏猛點頭,無奈嘴巴宛如被強力膠黏住,怎麽都張不開。她怔怔地凝視着他的眼,是錯覺嗎?他黝黑的眸子裏似乎閃爍着期盼的光,那一點點光讓她心尖一軟,喉頭沖上一股澀澀的熱流。
“沈牧梵。”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對不起,我……”
叮……一道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驚得她渾身一震,那句話生生被吓了回去。
沈牧梵把她驚慌無措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清楚今天她怕是沒勇氣再說出真相了。暗嘆口氣,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接電話。
Advertisement
白之音斂了斂神,起身摸過桌上的手機,心仍然突突直跳。電話接通,話筒裏傳來連曦的聲音,“在哪兒?方便說話嗎?”
“方便,你說。”白之音低不可聞地嘆息。真不知該謝謝他的來電讓自己松口氣,還是該怪他打斷了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連曦并未察覺到她異樣的情緒,直奔主題,“是妍熙的事。我剛剛發現好像有人在暗中支持林氏,飯我查不到資金來源,我擔心……”
遇到大事,剛剛惶惶不安的心迅速鎮定下來。她瞥了眼正在翻書的沈牧梵,假意說,“你等一下,我上樓幫你看看。”
說着,捏住手機,神色自若地往樓上走,直到确定沈牧梵聽不到,她再開口,“你擔心是鴻泰?”
“我也不确定,但我覺得這事很詭異。”連曦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說出自己的懷疑,“我們吃進林氏的事做得很隐秘,按理不會被發現,可是那股資金像一直在等我們一樣,我們動,它動,我們停,它也停。”
起初連曦還以為是林氏護盤,可越到後面越覺得不對勁,如果是護盤,早就争分奪秒跟他們搶股票,怎麽可能等他們一起行動。
白之音也感到這事有蹊跷,“妍熙知道嗎?”
“還沒跟她說。”連曦蹙了蹙眉,“她現在一心想拉跨林氏,就算說了她也不一定聽得進去。”
白之音贊同地颔首。現在的妍熙就是一條鬥紅了眼的公牛,誰也沒法阻止她決鬥的信心。然而,如果真有人早就洞悉了他們的計劃,那他們必須重新審視這場仗該怎麽打。
只可惜,現在還看不清對方意圖,分不清是敵是友。
“你再想辦法查查資金來源,我跟妍熙也談談。”無論對方是敵是友,都必須給她提個醒。
**
心裏有事,晚上白之音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在她第N次翻身後,沈牧梵擰開了床頭的燈,伸手從後面抱住了她,“怎麽了?睡不着嗎?”
“吵到你了?”她不答反問。
“沒有。”沈牧梵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麽事?”
白之音凝視着他,柳眉緊了緊,最後搖頭。“沒事。”
沈牧梵哦了聲,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她還是打算瞞着她嗎?沉默的睨了她半晌,他有意把話挑得更明,“我看你下午接完電話就心神不寧,是誰的電話?”
“連曦。”她如實答。
“說什麽了?”
眉頭再次蹙緊,她垂下眼,斟酌着開口,“也沒什麽,就是遇到點投資的問題。”
“什麽投資?”
看他不肯被打混過去,白之音只得避重就輕地說,“他買了只公司股,遇到點問題。”
“什麽問題?”
他步步緊逼,讓她連謊言都編不出,只好模糊地說,“他打算吞進一家公司股份,但發現有神秘資金在跟進……”
聽她大概介紹完事情始末,沈牧梵沉思片刻,得出結論,“這個人應該是想幫你們。”
“怎麽看得出來?”她好奇。
“首先他不跟你們搶,顯然不是在護盤。而他緊跟你們的步伐,其實是為了不擡高股價,同時也防止被市場發現,形成哄搶。”沈牧梵分析道,“他這麽做是想幫你們穩定股價,并且以更快速度吃進股份。”
“最重要一點,他選擇單戶吃進,成為吞購最大的目标,這麽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給其他戶做掩護,而他掩護的人應該就是你們。”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知道你們資金不足以跟被吞購公司打收購戰,所以把自己豎成靶子。”
他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卻又陷入迷惑,到底是誰要費盡心思幫他們呢?
見她柳眉緊鎖,沈牧梵拂開她的劉海,神情嚴肅,“好了,你已經知道對方沒惡意。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想吞購的公司是哪家?”
白之音抿唇,猶豫不定。這件事關乎林氏,嚴征是林因的未婚夫,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林氏被拉跨,而作為好友,沈牧梵會不會提醒嚴征呢?如果不提醒,真相浮出水面那天,嚴征又會不會斥責他不講兄弟情義?
她不敢冒這個險,妍熙辛苦籌劃多年,犧牲了一切,熬到今天才走到這一步,決不能功虧一篑,而且她也不想讓他在兄弟與她之間為難。
“對不起,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她歉意地說。
沈牧梵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緩慢而沉重的呼吸顯示出他身上刻意壓抑隐忍的陰郁和怒氣。“到現在,你還不信任我?”
白之音咬着唇搖頭,“沈牧梵,別逼我,我不想再對你說謊了。”她對他有太多欺騙,她用一個謊圓一個謊,像滾雪球一般,最後滾成一個足矣将她淹沒的大雪山。
“再?”沈牧梵鷹眉一挑,目光如炬,“這麽說,你對我說了很多謊?”
他的視線灼熱迫人,白之音被盯得發虛,慌忙想別開臉。不料,他快人一步,穩穩端住了她的下巴,原本黝暗的雙眸,此刻閃亮得有如鑽石,死瞪着她,“嗯?說了什麽謊?”
頭動不了,白之音握緊拳頭,心亂成一團,她應該趁此機會說的,可是他身上籠罩的怒意讓她開不了口。
現在不是坦白的好時機,還是等心平氣和再說吧。深吸口氣,她佯裝不以為意,“還有什麽,不就是以前用計引誘你。”
沈牧梵眼底暈起濃濃的失望,一雙眼黑沉駭人,“只有以前,沒有別的?”
白之音收緊手指,後背一陣陣發涼,說出的話都帶了幾分顫音,“我想去個洗手間。”
端着她下巴的手緩緩松開,沈牧梵嘴角漾起一抹淡笑,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你就沒想過向我坦白嗎?”
腦子“嗡”的一下,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呆滞的注視着他。他要她坦白什麽?是妍熙的事,還是自己假懷孕?“你、什麽意思?”
沈牧梵無力一笑,眼底蓄滿濃濃的失望和怒火,“到了現在,你還跟想我裝糊塗?還是你以為我真的笨到看不出你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
白之音身形微微搖晃一下,“你,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麽不揭穿她?還要幫她收拾白家?
似是看穿她的疑問,沈牧梵嘴角輕蔑地挑起,眼底卻依舊是寒冷陰鸷,“因為我在等你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