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知道為什麽,她自诩能應對白家的沒一個人,偏偏不包括白韋德,因為她壓根不曉得他在想什麽。
在白家,其他人要麽是像白筱薇一樣對她充滿敵意,想盡辦法攆走她,要麽是像白飛揚利用她,再或者就像她的父親,對她還有那麽一丁點關愛,唯有白韋德的态度,讓她看不清。
說他有敵意吧,他卻從不為難她和小天,甚至在白筱薇他們欺負自己時,還會出言阻止;可說他對自己好,又談不上,因為他每次看到她都是轉頭就走,仿佛她身上帶着致命的病毒,他靠過來就會被毒死,至于像現在這樣主動開口詢問她,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過,白韋德估計有語言障礙,在她回答後就不再吭聲,白之音覺得兩人這樣靜默地站着實在太詭異,便清了清喉嚨,“大哥,如果沒事,我先進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在她叫出大哥的時候,她感覺到白韋德的身子僵了一下,她猜,他大概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吧,就像白筱薇從來不準許她叫她二姐。
看他依舊沒回應,白之音聳了聳肩,決定先回房。今晚她累得夠嗆,可沒心思跟他在這兒大眼瞪小眼。
扶着牆,她一跳一跳地往房間走,剛走出半米,腰上突然一緊,在騰空的一剎那,她在心裏感嘆了一句,艹,今晚是怎麽了?一個個都來公主抱?
白韋德把她抱到床上,然後徑自進了衛生間,很快裏面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白之音剛想站起來去看看他搞什麽名堂,就看見他從裏面走了出來,手裏還捏着條毛巾。
“敷下眼睛。”他冷聲說。
白之音愣一瞬,連忙轉頭看向一旁的梳妝鏡,這才發現自己眼睛腫得跟水蜜桃一樣,難怪她覺得眼皮沉沉的呢。
“謝謝。”她擡起頭,回以一抹真誠的笑。卻不料剛才還算正常的白韋德又霍地皺起了眉毛,然後一句話沒說,扔下她走了出去。
聽到遠處重重的關門聲,白之音吐了吐舌頭,“莫名其妙。”
**
不知是不是昨晚達成目的後太放松,第二天白之音居然沒聽到鬧鐘響,醒來一看表竟然八點多,吓得她一個激靈趕緊爬起來,胡亂收拾了下就準備去上班。雖然她拿着微薄的薪水,接受的卻是最嚴格的管理,遲到了照常罰款不說,還會被罵一頓。
她拎着包,一瘸一拐地下樓,剛走到客廳,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聲音是她最熟悉不過的人。
她回過頭,叫了聲,“爺爺早。”
Advertisement
出乎意料地,老頭子居然沒反駁一句,現在還早嗎?而是掃了她的傷腳一眼,“怎麽真麽不小心?”
白之音當然不敢臆測老爺子是在關心自己,搞不好是要埋怨她弄傷了腿沒法上班呢。于是,她咬了咬唇,斟酌道,“昨天做報表做得眼花,出來沒看清路,扭了一下。”
老爺子嗯了聲,“傷得嚴重嗎?”
“不嚴重。”白之音趕緊說,“醫生說休息兩天就好。”
“那就在家休息兩天吧。”白飛揚淡淡地說,“公司的事,交給你大哥就好。”
白之音震驚地擡起頭,“大哥?他不是不肯去百葉的嗎?”
顯然,老頭子對孫子能進集團很開心,雖然裝作很平靜,但眼底的有藏不住的笑意,“他長大了,白家的生意總是要交給他的。”
至于你,白飛揚在心裏笑了笑,看來他得盤算下,要找個什麽女婿才能套住她繼續為白家洗黑了。
☆、9 約會
對白韋德突然回百葉集團上班,白之音的反應很平淡,其餘人卻是幸災樂禍,特別是白筱薇,還專程跑到她面前耀武揚威,“哼,我早就告訴過你,只要我大哥肯點頭,爺爺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你就等着滾蛋吧。”
白之音聽完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繼續興致勃勃地翻着雜志。她不會像白筱薇那樣樂觀,老爺子是日盼夜盼白韋德進公司,但留給他的只會是光鮮的總裁位置,至于背地裏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老爺子怎麽會舍得讓嬌貴的孫子去冒險,所以即使白韋德進入百葉,她還得繼續為白家賣命。
白筱薇嚷了半天,見白之音只是自顧自翻書,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奪走她的書,“喂,我跟你說話呢?”
被抽走書,白之音也不惱,只是慵懶地靠進沙發,“我在聽,你繼續說。”
白筱薇最恨她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就像一拳打進棉花裏,沒洩掉力氣,反添了一肚子的火,讓她恨不得撲上去抓花她的臉。不過想歸想,真讓她做,她還真沒這膽量,別看白之音瘦瘦小小,發起狠來力量驚人,自己大腿上那條5公分長的疤就是拜她所賜。
手指下意識地摸上那處,白筱薇細長的眼睛裏籠上陰狠,等她嫁進王家,她一定會把在白之音哪兒受到的氣全讨回來,到時候她也要在她身上,不對,是在臉上留條疤,免得她頂着狐媚子臉去引男人饞。
白筱薇遺傳了生母的長相,盤子臉組合單眼皮,說不上醜,但絕對談不上漂亮,此刻再加上這幅陰鸷的表情,讓白之音都為王家少爺鞠一把同情淚,也明白了那男人遲遲不肯上門提親的原因,畢竟換她也不想找個貌醜又陰毒的老婆。
得不到回應,白筱薇唧唧歪歪地放了幾句狠話後摔門而去,聽着走廊裏咚咚的腳步聲,白之音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難得能正大光明的休假,她本想好好放松下,偏偏遇上白筱薇發神經,鬧得她連補懶覺的心情都沒了。
算了,幹點其他事吧。拿起手機,她走到露臺,摁下尹妍熙的號碼。電話只嘟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一記清脆的女聲響起,“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不用上班嗎?”
“今天休息。”
尹妍熙呀了聲,“今天挂風球?老狐貍居然會放你休息?”
白之音懶得跟她解釋白韋德去公司的事,便告訴她,“我扭了腳。”
“嚴重嗎?”尹妍熙關心道。
“還好,沒傷到骨頭,只是拉上韌帶,休息兩天應該就好了。”白之音話鋒一轉,直入正題,“我上次托你查的事怎麽樣?”
“正準備把資料給你。”尹妍熙頓了頓,“怎麽樣,你那邊有進展嗎?”
白之音點頭,把跟沈牧梵達成協議的事大致說了遍,然後問她,“你呢,什麽時候回來?”
“那就得看你跟他的發展速度了。”尹妍熙笑了笑,“你加把勁,争取早日俘獲君心。”
“然後再找機會把你介紹給嚴征,是吧?”白之音接過她的話。
“知道就好,我可就指望你了。”尹妍熙笑着說。
白之音翻了個白眼,“行了。不過,你真的決定了嗎?”
“當然。”尹妍熙答得肯定。
白之音嘆口氣,“妍熙,我怕你會後悔。”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接着響起爽朗的笑聲,“得了吧,你別五十步笑百步,咱兩誰也別勸誰。”
“也是。”白之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就像連曦說的,咱兩都是傻子。”
“是呀,所以白大傻,你得加快腳步把沈公子收服,我才有機會犯傻。”
“我盡力。”白之音難得沒有底氣。
敏銳地察覺到她語氣裏的不肯定,尹妍熙笑着揶揄,“難得啊,我們白女王也有不自信的時候?”
被她這麽一問,白之音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态度已從最初滿滿的自信變成了不确定,是因為謙虛?還是沈牧梵表現出的不一般,又或者她害怕了?
甩甩頭,白之音斂神命令自己不能猶豫,然後和尹姸熙互相打了通氣才結束通話。挂掉電話,她打開電腦接收尹妍熙發送過來的郵件,上面是有關沈牧梵的內容,是妍熙查了很久才搜集到的資料,有一些甚至是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就這麽盤坐在床上看得入了神,直到床頭的電話鈴聲乍然響起,她才驚覺過來,一看外面西斜的太陽,才恍然自己已看了好幾個小時。
壓了壓發脹的眼眶,她爬到床邊拿手機,視線觸到屏幕上閃耀的來電姓名時,愣了一瞬才接起來,“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因為你一直不打給我,我只好打給你。”沈牧梵調侃道,“雖然說沒接到電話就意味着沒希望,但我還是想争取一下。”
白之音立即反應過來他是引用她昨晚臨別時說的那些話,不禁莞爾,“一般情況下,女孩子把這種行為叫做不知趣。”
“男人管這叫堅持不懈。”沈牧梵糾正。
“不是死纏爛打嗎?”她問。
“好女怕纏男。”他回。
白之音失笑,不再跟他打嘴仗,“你找我有事?”
“你今天沒上班?”他不答反問。
“腳扭了,老爺子讓我在家休息。”白之音說完才想起,“你怎麽知道我沒上班?”
沈牧梵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喟嘆了句,“看來你爺爺也沒你說得那樣苛刻。”
接着不等白之音反駁,他徑自問道,“腳怎麽樣,有沒有好點?”
白之音瞥了眼腳上的繃帶,“比昨天好一點,估計過兩天能消腫。”
沈牧梵哦了聲,沒再說話,白之音聽着彼端沒聲響,以為是信號有問題,蹙眉喊道,“喂、喂?”
“怎麽了?”沈牧梵的聲音有些急。
“沒事,我以為你那邊沒聲了。”她撇了撇嘴,想起他好像一直沒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再問了一遍,“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也沒什麽。”沈牧梵悠悠地說,“就想告訴你東西我拿到了,錢我已經吩咐人轉到你指定的賬號。”
白之音點頭,“我知道,連曦已經跟我說了。”
“原來他叫連曦。”沈牧梵頓了頓,“感覺和上次拍賣會上你邊上的男人很像。”
“他們是兄弟。”白之音如實說,也暗自佩服沈牧梵的好記性。
沈牧梵哦了聲,又沒了聲。
白之音握着電話,不耐地蹙了蹙眉,“你找我真的沒事?”
“你很希望我有事?”沈牧梵笑着反問。
“那倒不是。”白之音翻了個白眼,“我就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會打電話跟人家閑聊的人。”
沈牧梵一默,随即笑了,“怎麽是閑聊,我這不是在泡妞嗎?”
白之音噗嗤笑出來,泡妞,還泡菜呢?這種吊兒郎當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真違和。
“笑什麽?”他的聲音裏也有笑意。
“我笑你無知。”白之音認真教道,“你以為泡妞就幹打打電話?不說送禮物,至少應該請人家吃吃飯、看看電影吧?”
沈牧梵再次哦了聲,孺子可教地問道,“那白小姐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晚上?”白之音遲疑了下,“我走路不利索,要不改天吧。”
怕沈牧梵誤會她故意拿喬,或玩欲擒故縱,她連忙補充道,“我其實挺想去的,就是腳上有傷,一瘸一拐實在不方便。”
“我來接你。”沈牧梵很自然地接過話,“五點半行嗎?”
白之音想了想也不再推辭,“那行吧,你上山時就給我打電話,我好早點出來。”
放下電話,白之音開始翻箱倒櫃選衣服,一大堆攤在床上,反複比較哪件更合适,最後千挑萬選定了件無袖白色小洋裝,選好衣服,她又精心搭配了首飾。化好妝,她站在穿衣鏡前看着鏡子裏精致得像從海報裏走出的女人,柳眉若有所思地擰起,下一刻,她拿起毛巾轉身進了浴室。
**
5點半,手機鈴聲準時響起,沈牧梵通知她,“我到你家門口了。”
白之音啊了聲,“你怎麽不早點打給我?我好早點下來。”
“沒事,不急,你慢慢來。”沈牧梵笑着問,“要我進來接你嗎?”
“不用,就在外面等吧。”白之音挂了電話,匆匆交待正趴在地上玩變形金剛的白天,“小天,姐姐現在出去有事,你在家乖乖的,我回來給你帶甜品好不好?”
“我要糖不甩。”白天歪頭想了想,“還要蜜豆撈渣。”
“好。”白之音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拿着包站起來。
白天朝她揮揮手,很窩心地叮囑,“姐姐,你要小心腳哦。”
白之音心中一軟,朝他溫柔地笑了笑,“姐姐知道了。”
從三樓下來,路過客廳時,白之音對管家說,“馬嬸,我晚上不在家吃飯,不用等我。”
“誰等你啊。”客廳裏的白筱薇突然插-進話,“你不在,我們吃得更香。”
白之音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徑自走到玄關處換鞋,再次被冷處理的白筱薇氣得把手中的書猛地摔在茶幾上,對着帶門離開的白之音吼道,“有本事滾出去就別回來。”
白之音冷冷一笑,她可不就是想永遠不回來嗎。
一出大門,白之音老遠就看見雙手插兜,斜靠在車邊的沈牧梵,今天的他上身穿着幹淨的白襯衫,下面配麻灰色西褲,颀長玉立,落日餘晖将他的五官映襯得格外俊雅。
白之音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正想走過去,卻見他大步朝自己走來,一手接走她的包,一手攬住了她的腰,動作娴熟自然得像是早已做過無數遍似的,她身子一僵,突然不知道該提那只腿走道。
見她木木地站着,沈牧梵詫異地擡起頭,“怎麽了?”
“沒什麽。”她搖頭,告訴自己,他是看她腳有傷才來扶她,雖然扶的位置有點那啥,不過完全出于紳士。
有些僵硬地被他扶上車,白之音剛準備籲口氣,忽然覺得一道黑影壓下來,吓得她往後一縮,戒備地盯着他,“你幹嘛?”
“你以為我要幹嘛?”沈牧梵臉上暈着笑。
“我怎麽知道。”白之音面泛紅潮。
沈牧梵笑意更甚,伸手從她肩膀處拉過安全帶替她綁好,再揶揄道,“別緊張。”
“誰緊張了?”白之音逞強地揚起下巴,“我有什麽好緊張的。”
看她臉越發紅嫩,沈牧梵眼底盛滿了笑,不過倒不再跟她争論,只是啓動車子問,“想吃什麽?”
“随便。”白之音揪住小腹上的安全帶,不動聲色地調整氣息和心跳。
“法國菜?”不等白之音回答,沈牧梵已自我否決,“不行,你有傷不能吃海鮮。”
想了想,他問,“有沒有興趣吃上海菜?”
“上海總會嗎?”白之音問。這家會所是港島有名的上海菜,據說做得很地道,就是采用會員制,一般人吃不到。
“不是,帶你去另一家。”沈牧梵笑着說,“沒名氣,但味道不錯,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棄?”
“這有什麽好嫌棄的。”白之音撇嘴,“只要好吃就行,随便點啦,我沒那麽講究。”
沈牧梵側眸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翹起,“是挺不講究的。”
白之音不解,“什麽意思?”
沈牧梵沒有立即回答,視線在她身上轉了轉,反問道,“你約會都穿成這樣嗎?”
白之音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問題?”
“沒問題。”沈牧梵擡眸淡笑,“我很喜歡。”
☆、10 晚餐
“切,誰要你喜歡。”白之音不以為意地扭過頭,心裏卻像算準博彩號碼的賭徒,充滿勝利的喜悅。
下午,望着鏡子裏精致妝容的女人,她忽然意識到這樣精心的打扮,沈牧梵一眼便能看出她對這次約會的重視,依他謹慎的性格,指不定會對她的目的起疑。
略作思考後,她去浴室卸了妝,再重新換了身衣服,白色工字背心外套了件藏青色拉鏈連帽衛衣套裝,黑色豆豆鞋,長發随意在後面挽了個髻,雖未施粉黛,看起來卻更清透,絲毫沒有掩住她的優勢。
現在看來她是賭對了,比起慎重的裝扮,這身簡單的裝束明顯更能獲得沈牧梵好感。
偷偷瞄了眼開車的沈牧梵,白之音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為自己充滿算計和較量的可悲人生。
**
從山上下來,沈牧梵把車開到尖沙咀,最後在彌敦道一處大廈前停下來。
看他停車熄火,白之音偏頭看向車窗外,“到了嗎”
沈牧梵淡笑點頭,下車繞到她這邊拉開車門,再把手伸過去,示意她扶着下來。
跟前幾次不同,這一次,白之音沒有扭捏,微微一笑便把手搭了上去。下車後,她掃了眼街邊琳琅滿目的霓虹牌,“你确定在這裏?怎麽都沒看到招牌?”
“好店不需要打招牌。”沈牧梵單手托起她的胳膊,避免她将重心壓到腳上,然後帶着她走進右手邊一幢電梯公寓。
白之音跟着他上到24樓,一出電梯便看見走廊牆上隽永的兩個字——滬上,看名字就知道這是他們要光顧的上海餐館。
沈牧梵熟門熟路地帶着她進了屋,白之音打量着店裏的裝修,看得出老板花了不少心思,沒想到這公寓樓裏還藏着如此別致的店。
坐下後,侍應生送來菜單,沈牧梵卻沒翻開,而是對白之音說,“看看想吃什麽?”
白之音也不翻,只是懶懶地說,“你點吧,我不挑食。”
“那你喜歡什麽口味?”沈牧梵問。
“沒什麽偏好,別太鹹就行。”
沈牧梵了然地點點頭,揚手叫來服務生開始點菜,“龍井炒蝦仁、蟹黃豆腐……”
看他一樣樣如數家珍,白之音不由好奇,“你會背菜單?”
沈牧梵笑而不語,倒是一旁點好單的侍應生替他做了回答,“沈先生是我們這裏的常客。”
“你很喜歡上海菜?”白之音訝異,“香港人喜歡糖醋口味的好像不多。”
“其實也談不上喜歡。”沈牧梵呷了口茶,“可能是習慣吧。”
習慣?白之音心中一凜,腦子裏瞬時冒出下午看到的一些內容,根據妍熙查來的資料,沈牧梵曾跟着母親在上海生活過一段時間,估計這就是他習慣上海菜的原因吧。
白之音端起茶,淺淺抿了口,“我對上海菜沒感覺,不過上海這個城市倒是挺向往的。”
“你沒去過上海?”沈牧梵吃驚。
白之音聳聳肩,“除了美國和香港,其他地方我都沒去過。”
“你爺爺不準?”沈牧梵捧着茶問。
“也不全是。”白之音咧嘴苦笑,“就算他準,我也沒時間。”
“我平時要負責百葉的公關事務,剩餘時間得打理私下生意,每天恨不能分身乏術,而且……”白之音自嘲道,“你知道的,憑我那點工資,也沒閑錢去旅游。”
說到工資,沈牧梵不禁想起之前的一個疑惑,“對了,你說沒錢,那是怎麽買到富貴平安盤的?”
白之音沒料到沈牧梵到現在才問這事,不過她早就想好了答案,“機緣巧合,讓我撿了個漏。”
“之前黑市上不是一直有人出價在找富貴平安盤嗎,老爺子起初也特別留心,但尋了幾年都沒結果就放棄了,哪知道年初連曦去內地辦事,居然在杭州古玩街上見到,便買了回來。”
“原來是在杭州。”沈牧梵若有所思地呢喃,“也對,她是浙江人。”
“什麽浙江人?”白之音問。
“沒什麽?”沈牧梵淺笑搖頭,問出另一個疑惑,“你既然知道有人買,為什麽沒早點拿出來?”
“一是怕我爺爺知道,想先藏一段時間再找機會出手,第二嘛……”白之音狡黠一笑,給他兜了底,“賣盤子給連曦的藏家說這盤子其實是一對,于是我們估摸黑市上的買家之所以高價收購,肯定是想湊齊兩只,所以決定捂一捂,等買家急了再擡個好價錢。”
“看來,是我太急了。”沈牧梵自嘲嘆氣,“挨了你們的殺豬價。”
“行了吧,你別得了便宜賣乖。”白之音嗔瞪他一眼,“你才給我4000萬,比你拍賣會還便宜1000萬呢。”
“你買來4萬都沒有吧?”沈牧梵精明地問,“現在轉手就翻了1000倍,還不算多?”
“多什麽多?”白之音嘟起嘴,“這盤子是我和連曦合夥買的,當初說好不能比拍賣會價格低,你現在耍計讓我便宜了一千萬,這錢總不能攤給他吧,所以只好從我這份裏減500萬給他。”
沈牧梵見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把嘴撅得老高,不由發笑,“你這是在跟我哭窮?”
“不是哭窮,是真窮。”白之音不滿地念叨,“我原本還想拿到錢就在港島買套房,現在只能住到新界了。”
“聽你這麽說,我很有愧疚感啊。”沈牧梵誇張地皺起眉頭,“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把那1000萬補給你?”
“你能這麽想就對了。”白之音眼睛倏地發亮,開始替他找理由,“你看,你生意做那麽大,也不缺1000萬對吧?”
“是不缺。”沈牧梵眼底有笑。
“而且老話說得對,有錢難買心頭好,你那麽喜歡,根本不必在乎貴不貴,是吧?”白之音又問。
沈牧梵含笑點頭,“是不在乎。”
聽他承認,白之音長嘆着給出結論,“所以呀,你完全可以把1000萬補給我。”
“補給你?”沈牧梵問。
見白之音點頭如搗蒜,沈牧梵差點沒繃着笑,只好用手抵住唇,作勢籲了口氣,“補給你1000萬對我而言的确無所謂……”
沒等白之音高興,他又補上一句,“不過,我這人做生意講究童叟無欺,要是補給你,那不是壞了規矩。”
見白之音臉已耷拉下來,他端起水杯喝了個水,唇角揚起漂亮的弧度。雖然之前試探過好幾次,但他對白之音的企圖仍然不敢确定,懷疑她是借“假追求”想攀上自己,可現在瞧來,她對錢的興趣明顯要大于他,這樣他也就更放心跟她演這場戲。
盡管她愛錢愛得市儈了些,不過總比藏着掖着來得自然,何況這種毫不掩飾的态度倒讓他覺得跟她在一起沒有壓力,挺舒服的。
而在另一端,白之音睨了眼玻璃上映出的人影,心底松了口氣,她知道剛才那場嗜錢如命的表演,已經讓沈牧梵徹底相信了她的目的是錢,是借他平臺找戶好人家,而不是他。
**
菜陸續上來,白之音的“氣”也漸漸消了,開始專心對付起桌上的食物來。
沈牧梵見她埋頭吃得起勁,不由想起第一次帶唐糖來這裏的情景,那丫頭也跟她一樣,一吃到美食便心無旁骛。
唇角微微勾起,沈牧梵給她夾了一塊糖醋鲈魚,“嘗嘗這個,是這裏的招牌菜。”
“謝謝。”白之音稍稍擡了下頭,把魚肉塞進嘴裏,可吃着吃着,眉頭倏地擰起來。
看她放下筷子,端起杯子猛灌水,沈牧梵連忙問,“怎麽了?”
白之音擺擺手,把頭扭向一邊,捂着口布用力咳嗽了幾下,接着又是一通猛灌水。
這下,沈牧梵明白了,“吞到魚刺了?”
她點頭,兩手捂着脖子不住嗯嗯地清嗓子,可那魚刺就像紮根在喉嚨裏,不管她咳得多用力,就是紋絲不動,難受得她眼淚花兒都出來了。
沈牧梵見狀,趕緊走到她身邊,略顯急躁地拉下她的手,“別亂用勁,擔心傷到喉嚨。”
接着托住她的下巴,吩咐道,“張嘴,我看看卡在哪兒了?”
白之音頭往後撤,堅決肯定地吐出兩個字,“不要。”開玩笑,她是刻意在營造自己不在乎他的感覺,但那只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并不是真打算在他面前毫無形象,要她張大嘴巴,給他近距離研究,她才不幹這種傻事。
沈牧梵見她牢牢捂着嘴,只好招來服務生,“去拿一碗米醋,再讓廚房來一份熱的麻糍。”
服務生很快就把兩樣東西端上來,沈牧梵先把醋遞給她,“慢慢喝,盡量在喉嚨裏壓一下。”
等她皺着眉喝完小半碗醋,他才把麻糍分成幾個小塊,喂到她嘴邊,“嚼兩下就一口吞下去。”
低頭看了眼他手上的小團,白之音懷疑,“這有用嗎?”
“有用的。”沈牧梵解釋道,“我小時候每次吃魚被卡主,我外婆就用這個方法幫我順下去。”
白之音将信将疑地吞了兩塊,正打算嚼第三塊時,那處刺刺的痛忽然一松,牽絆的感覺真的沒了。她壓了壓喉嚨,再嗯嗯哦哦地清了清嗓子,最後興奮地叫道,“真的下去了诶。”
“跟你說了有用,你以為我騙你。”沈牧梵重新給她倒了杯熱水,沒發現在不知不覺間,他緊繃的身體松了下來。
鬧了這麽一出,兩人都沒了胃口,沈牧梵結了賬,便帶着她離開。到了樓下,白之音想起答應過小天要買甜品回去,便對他說,“你先走吧,我還得去買點東西。”
“買什麽,我陪你去。”沈牧梵瞥了眼她的腳。
白之音思忖了下,覺着自己這樣的确不方便,就不再推辭,“我要去廟街。”
這個點正是廟街最熱鬧的時候,沈牧梵的車開不進去,只好停在遠處的車位上,考慮到她的腳,他提議道,“你要買什麽,我去幫你買。”
“你找不到的。”白之音說着推開車門下來。
沈牧梵知道她主意已定,只好跟着下來,小心扶着她,一路上他用身子幫她擋着人群,不住叮囑她小心腳,從街口到街中間,不長的一段路,他走得後背全是汗。
約莫走了十幾分鐘,白之音在一家名叫陳記的糖水店門口停下來。
“你想吃甜品?”沈牧梵不懂,尖沙咀不是有很多甜品,她至于一瘸一拐跑來廟街嗎。
似是看清他的疑惑,白之音側頭朝他笑了笑,“這兒跟普通糖水店不一樣。”
他剛想問哪裏不一樣,白之音忽然甩開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幾步。手上一空,沈牧梵眉頭輕輕挑起,胸口蹿起一股怪異的情緒,好似是不滿,又好像有點落空的失望。
他才杵在原地,思忖着要不要跟上去扶住她,沒等想明白,店內就走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朝着白之音笑嘻嘻地說,“我就說是音音,你陳叔還說不是。”
“三婆。”白之音甜甜地打招呼。
被稱作三婆的人拉住白之音的手,嗔怪地問,“還記得我這個三婆啊,你自己說說多久沒來了?”
白之音被埋怨,也不解釋,只笑着問,“你最近風濕有沒有再犯?我上次叫人帶給你的藥有沒有效果?”
沒等三婆答話,店門口一個粗狂的男子已接過了話,“效果很好,就是她舍不得用。”
“陳叔。”白之音跟男子打了招呼後,側頭佯裝兇巴巴地瞪着三婆,“你不用是想留着生仔?”
“胡說八道。”三婆拍了她一下,“我這是老毛病了,平時不痛就不用吃。”
白之音知道她是心疼錢,不由嘆氣,“這藥要按療程服用才有效果,你這樣痛就吃,不痛就放着,吃再多也沒用,只會花更多冤枉錢。”
“這樣啊?”三婆想了想,“那好吧,我今天回去就按時吃,不過你不許再給我買了,隔壁張阿姨的兒子也在澳洲讀書,我叫他給我買了寄回來。”
“這個藥一般藥店沒有的。”白之音說。
“那我讓你陳叔把錢給你,否則我就不要了。”三婆堅持。
見白之音點頭,三婆這才滿意地笑了笑,拖着她往店裏走,哪知剛動了一步,就聽白之音啊的叫了一聲,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人影倏地欺了上來。
三婆被吓了一跳,擡頭一看來人正是剛才站在白之音斜後方的男子,她還以為是路人甲呢。
上下打量了沈牧梵一番,三婆側頭小聲問白之音,“你們認識?”
白之音借着沈牧梵的力站穩,對三婆點了點頭,“嗯,朋友。”
三婆這才發現她一只腳提在空中,急忙彎腰拉高她的褲管,“這是怎麽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白之音伸手拉起她,在她念叨前,趕緊轉移話題,“三婆,還有沒有糖不甩和蜜豆撈渣,小天念了好幾天,說想吃。”
此話一出,果然成功引走三婆注意力。“當然有,我叫你陳叔幫你打包。”
“你呢,芝麻糊還是杏仁露?”說完,又轉頭問沈牧梵,“這位先生呢?
白之音回轉頭,對沈牧梵揚起一抹笑,“三婆家的芝麻糊是廟街一絕。”
“那就來碗芝麻糊吧。”沈牧梵應道。
“那行,你們先坐着,我去給你們盛。”
等三婆進去,白之音瞄了眼西裝革履的沈牧梵,嘴角越翹越高。
沈牧梵被她笑得瘆的慌,還以為自己衣服上沾了什麽,可看來看去也沒發現名堂,只好問她,“你笑什麽?”
“沒什麽。”白之音莞爾道,“就是在想,如果被狗仔隊拍到你在這兒吃糖水,搞不好陳記會火。”
“不止陳記。”沈牧梵擡眸睨了眼不遠處探出來的鏡頭,俯身湊到她耳邊低喃,“你也會……”
☆、11 火了
第二天,白之音依舊在家養傷。吃過早餐,她拿了幾張財經報在客廳看新聞,正讀得認真,冷不丁一張報紙迎面摔了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白之音略略皺了下眉,擡頭注視着面前怒氣騰騰的白筱薇,不明白她一大早發哪門子神經。
白筱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