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艾可欣的反擊
王守誠死了。
在淩晨的高架上,被一輛飛馳的卡車正面沖撞,整個人飛出高架的護欄,摔至下方的馬路。
肇事司機驚慌失措地拉着警察:“警察同志,真的不關我的事啊!他他他,他突然從岔道口沖出來,擺明了不想活了!我這在高架上,車速又快,真的沒辦法啊!”
如司機所說,王守誠的确是從岔道沖出來的,擺明沖着飛速駛動的大型車輛去的,等同于自殺。
那麽,他是又知道了什麽?是什麽原因,讓他非死不可?
出于人情,艾可欣和霍俨對他有恩,他一定抵不過人命的考驗,一定會說出真相。
但,究竟是什麽真相,究竟幕後兇手是誰,才讓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供出來?
腦海中閃過破舊錢夾裏,那張母女相依的邊緣掉漆的照片。
艾可欣深呼吸了一口氣,朝那被白布遮蓋的屍體走去。
“姐,別去!”蘇日娜拉住她,眼神懼怕。
她緩緩抽出自己的手,臉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好像一口被冰封的井水,不見起伏,但看到深處,又能看出兩分對某件事致命的執着。她拍了拍蘇日娜的腦袋,将她的身體轉過去。
“馬上回來。”
她掀開白布,王守誠的眼睛是閉着的,嘴角垂直往下一直到耳根有一道幹涸的血跡,耳朵也流了一些血,蔓延到灰白的發根。臉上的血沒有想象中多,也沒有多餘的傷口,讓人錯以為他還活着。
艾可欣的手指抖得厲害,強撐着扶在擔架上,扯下幾根灰白的頭發。
“艾小姐,确認是王守誠嗎?”輔警跟她做最後的确認。
艾可欣僵硬地點了下頭,“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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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為了兩個不值得的牲畜,丢了命的傻瓜。
—
“媽!放我出去啊媽!”
豪華私家車停在那棟不起眼的平房前,艾茉莉正從屋裏拍打着窗戶。她們還不知道王守誠已死,趙美妍不在,應該是去找艾寶華分贓了。
砰!
一條粗壯的腿踹開房門,樓板随之一震,簡陋的屋頂落下幾縷白灰。刺眼的日光射入,炮彈一般炸開,吓得艾茉莉條件反射地縮回牆角,攥着膝蓋上的褲腿,死死盯着明亮的門口,不敢說話。
噠……噠……
保镖開門後就守在門口,穿着平底皮鞋的艾可欣踏進房間,碾上方才從天花板裂縫漏下來的灰,仿佛碾在艾茉莉本人的骨灰上。
“啊!”艾茉莉吓得大叫一聲,“你,是你……”
她不知道艾可欣沒死,更不知道掉下海的是霍俨,以及,她那麽看不起的,哪怕最後也在保護她的跟了艾家十幾年的司機,王守誠,也死了。
一時間,她只以為艾可欣是鬼,“你,你別過來!”
艾可欣如今什麽也不怕,也什麽都不顧了,她臉色宛如死水,冰冷,漠然,看着艾茉莉仿佛看着一只在刀口上掙紮的雞。
“為什麽不能過來?”她冰冷地問,沒有起伏。
艾茉莉本身膽小,剛才趙美妍鎖門出去,她一個人在房間已經吓得半死,如今看到艾可欣的“鬼魂”,更加瘋癫。
“你別找我!不是我殺的你!”
她渾身抖得像篩子,頭發披散雜亂,一點往日的千金形象沒有。
“艾茉莉。”艾可欣一步一步走近她,“之前我以為你年紀小,只是被寵壞了,自私,不講理,沒想到,你真的這麽惡毒。”
王守誠一死,她更加确定了,這次意外跟這對母女有脫不了的關系。趙美妍不在,更好。
“不關我的事!是王守誠,對,是王守誠!”整晚都處于提心吊膽的艾茉莉已經到了理智崩潰的邊緣,幾乎瘋癫,“艾可欣,你要找就找王守誠,是她推你下去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她正說着,艾可欣迎頭就給了她一耳光。只聽“啪”的一聲,艾茉莉的臉被打到一邊。這是艾可欣第二次扇她耳光,上一次,是片場,艾茉莉想趁着拍戲給她一個下馬威,沒想到艾可欣反應快,反手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次,是鞭笞那顆本應墜入地獄的心。
“啊!”艾茉莉倒在牆角,臉上浮出一個赤紅的掌印,“打我......你打我?”
她始料未及地接受這個耳光,眼睛瞪得溜圓,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沒死?”
接着是憤怒,“你沒死!”
怒火覆蓋了恐懼,她飛快爬起來,厲鬼一般沖去打艾可欣,不想被艾可欣側身一避。随後,披散的頭發被艾可欣從後方單手擒住,擰着頭發一轉,将她轉正過來,照着另一邊臉又扇了上去。
啪!
又是清脆一聲響,艾茉莉被打得宛如不堪重負的竹簽,重重摔到地上。
“是,我沒死,你該慶幸我沒死,不然,我就是變成鬼來找你算賬。”
艾茉莉的左右兩邊臉很快就腫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艾可欣,你怎麽這麽可惡啊你!錢你也搶!公司也搶!劇本也搶!你什麽都要搶!我現在跟我媽住在這個破房子你也不讓我們過嗎!”
艾可欣此刻沒有多餘的情緒,“是你,不讓你自己過。”
她居高臨下看着艾茉莉,就像看着一壇子骨灰,“你們母女這點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我早該下手了。是霍爺心善,拉了我一下,否則......”
否則,霍俨不會遭受這樣的橫禍。
時針剛好走到十二點,是了,她們來回折騰了這麽久,才中午十二點。離霍俨出事已經過去了十三個小時。白日的太陽實在刺眼,艾可欣整夜未眠,此刻眼睛裏就像融了酸液般疼得不像話。
她将手裏抓的,方才扇艾茉莉耳光時拽下來的幾根頭發放到一個自封袋裏。随後,将另一個自封袋裏的,之前拽下的王守誠的頭發一起,交給助理。
“把這個交給梅茵萊私立醫院的劉醫生,具體怎麽做,他知道。”
兩個差了一個輩分的人,兩份人體樣本,交付對象是醫生,要做什麽稍微想一下便能猜到。助理沒有多問,拿着東西就去了。
艾可欣踏出平房的院子,瞧着馬路前方正在施工的工地,看着滿目的飛塵,就跟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一樣。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的默認的來電鈴聲響了,是個陌生座機號。艾可欣條件反射地接通——她昨晚一個人鎖在屋裏的時候,撥打了沿海臨市所有警察局的號碼,留了遇難家屬聯系方式。這樣,但凡哪個單位發現霍俨,或者有人發現了霍俨報了警,都可以第一時間通知她。
“請問是霍俨的家屬嗎?”
握着手機的手驟然縮緊——霍俨找到了!
但,不知生死。
“我是,請,請問你們是......”她的話磕磕絆絆,破碎不堪,像踩碎了成塊的單薄的鐵鏽。
“我們是康爾醫院急救室,昨晚救了一個叫霍俨的病人,她現在剛醒,讓我們撥打這個號碼,請問家屬什麽時候可以過來?”
須臾間,關堵了上千年的閘門轟然打開,洪流如深海巨龍噴湧而出,飛速奔騰,沖入大海。栓緊在心口的繩索解開死扣,新鮮的血液流進心脈,一點一點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