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遲來的告白(一)
海知道魚,風知道雲,你知道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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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從二人的側面投來,強化了光影的對比,光更亮,影更暗,二人的容貌服裝都沒了顏色,變成皮影戲裏白布上的剪影。
相對而立的兩個絕美的身影站得很近,一個卷發,一個直發,一個彎腰,一個墊腳,互相隔着極近極近的,只漏了一絲光亮的距離。這一絲光亮勾勒出女人側面的曲線,纖細的腳腕,曲線優美的小腿,勁風掀飛的裙擺,豐挺圓潤的胸脯,優雅的脖頸線條。
以及,貼在一起的唇。
一吻之後,艾可欣立即收回腳跟,略微慌亂地背對鏡頭朝湖面看去,拿出最好的演技修飾自己的緊張,企圖粉飾太平。
然則,霍俨卻壞壞地,小聲跟她說:
“丫頭,耳朵沒有搽粉。”
紅透了。
“補”完口紅後,霍俨便拉着她找人問路。霍俨的英文十分流利,沒有卡頓,發音也很舒服,沒有刻意模仿歐美腔,自然順暢且有種東方含蓄之美的聽感。
那指路的是賣冰激淩的小哥,手舞足蹈地在空中給霍俨比劃出一個透明地圖,待霍俨能夠重複他的路線,他才滿意點頭,順便推銷一下冰盒裏的冰激淩——
“Youcanshareonewithyoursister.(你可以跟你妹妹分一個吃)”
其實艾可欣是會簡單的句式的,只是這人的語速實在太快,她沒能聽清。她能聽懂霍俨的,興許是聽這人說話習慣了,熟悉了她的腔調。
然後,她就聽見霍俨煞有介事地,放緩語調說:
“She'snotmysister.She'smywife.(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夫人)”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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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春風拂過,攜着柔嫩的草尖在明媚的陽光下舞動,雪白的雲朵從地球的另一側飄來,瞧見這一方溫暖的光景。
最後她們買了一支冰激淩,不過幾乎都進了艾可欣的肚子。她發現,只要有霍俨在,她便什麽都不用管,只用當一個吃喝玩樂的笨蛋美女。霍俨說走,她便走,說左拐,她便左拐,無條件信任。
抵達布爾克利廣場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那裏是個大景點,打卡的人不少,除了歐美人,還有不少亞洲面孔。
拍照完成第一個打卡任務,第二個便傳到了手機上——
訂酒店。
霍俨修剪有型的眉毛一擡,也詫異了:“節目組沒訂嗎?”
跟拍的攝像再度苦哈哈地搖頭——不關我的事嗚嗚嗚!
艾可欣把錢包裏的經費數了又數,“這點錢,感覺只夠住洗手間。”
霍俨投資過綜藝,對裏面的套路稍微了解一點,“意思是要賣藝?”
攝像沖她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老江湖,就是懂行。
單純拍攝旅游并沒有足夠的“爆點”,綜藝裏通常會添加過關式的運動任務、才藝比拼任務、亦或是現在,克扣旅游經費,讓嘉賓想方設法用盡渾身解數,搞錢。
“你會什麽才藝?”艾可欣問。
霍俨苦澀地皺了下眉:“大提琴。但沒有琴。”
艾可欣也苦惱:“是啊,我們都沒有道具,我速寫還不錯了,但是沒筆,也沒有畫板,連紙都沒......”
說着說着,語速減慢,她似乎從這無路可走的支離破碎的話語中洞悉出什麽,試探地看向霍俨,霍俨也用同樣的眼神看着她——她們想到一處去了。
她們手裏的錢少,但買畫板綽綽有餘。
一刻鐘後,“Action(艾可欣)”畫攤在廣場東側的古牆掀開了營業序幕。一位白衣紅裙的妙齡少女坐在畫板前,身姿挺立,手握畫筆,洋洋灑灑繪出一張接一張的圖紙。
興許是剛開業的緣故,貼在古牆上的作品畫的都是同一人。那是一個順直長發的東方女人,有時她戴着貝雷帽,有時她将帽子摘下,用手掌從前往後梳理頭發。時站,時坐,時靠,時倚,但無一例外地,在畫中顯示出同一個特質——溫良。
所有的藝術都是主觀的,作家寫的是所思所想,畫家畫的是所見所聞,而霍俨在艾可欣眼中是如何模樣,畫紙上便是如何模樣。
于是,因着艾可欣的筆觸娴熟,線條流暢,也因着霍俨獨一份的溫良,這個角落的人流量漸漸多了起來。去酒吧借的那條擺在前方的模特專屬高凳沒有空過,等艾可欣示意自己手酸需要休息時,等候的一位男士指向貼在牆上的畫,問到:
“Isthispaintingforsale?(這幅畫賣嗎)”
霍俨洋洋得意,艾可欣如臨大敵:“你跟他說,不賣。”
霍俨故意逗她,“真不賣啊?他出50歐。”
艾可欣一幅畫才賣20歐,拿到這50歐基本可以收攤了,但某人态度堅決:“500歐也不賣。”
于是,霍俨唇畔生花,柔和的眉宇鮮少地浮上幾分沾沾自喜,對那年輕男人說:
“It'smywifepaintedforme,notforsale.(這是我夫人給我畫的,不賣)”
于是,在風色與湖光中,藝術與溫良間,一雙美麗的倩影在衆人矚目下遠去。十指交扣,裙擺飄揚。一位背包攝影師路過,拍下二人攜手遠處的背影,在次年的拍賣會上賣出了52,000歐元的高價。
第一期《執子之手》播出,網上掀起了驚天巨浪——
“救命啊!火星CP帶我走吧!你帶我走吧!”
“甜得我糖尿病犯了。”
“霍俨說英文好蘇啊,我聽好多人說都是拿腔作調,她說出來就感覺水到渠成嗚嗚嗚嗚聲控瘋了!”
“wuli可欣女兒居然會畫畫,而且畫得那麽好!”
“你們都好深刻啊,不像我,我就饞她們的身子。霍俨大長腿殺我,艾可欣紅裙子殺我。”
“艾可欣把低領悍在身上吧,身材太好了,風情萬種特別有美感!”
“別說了,這個接吻的鏡頭從今天起就是我的屏保,誰也不許動。”
“樓上的朋友太天真了,你怎麽知道下一期沒有更絕的鏡頭呢?”
......
網友的熱議帶動了霍俨和艾可欣兩人的名氣,拉開全網嗑糖的熱潮。一時間,半夏影視的市值大增,很快就彌補了張舟華影響的虧損,猶豫撤資的甲方重回談判桌,紛紛在往日的基礎上加大投資。
為了慶祝劫後餘生,半夏舉辦了一個慶功派對,身為“霍夫人”的艾可欣免不了被敬酒,就着高興的狂歡勁頭,她每一杯都暢飲下肚,最後的結果,便是霍俨去廚房給她盛醒酒湯,回來時,這人卻到了頂樓小花園。
艾可欣最愛的馬兒“青風”在馬廄裏卧着,艾可欣本人便卧躺在馬肚子上,頭也枕着,俨然沉睡。鴉羽般的睫毛如枝頭的蝴蝶停歇在下眼睑,晚風拂過,睫毛微顫,在霍俨心頭搔過。
“丫頭。”霍俨輕輕晃動她的胳膊,“丫頭,醒醒,來喝點醒酒湯。”
“唔......”艾可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神志混沌,不知南北,“霍爺。”
模糊的眼簾宛如沁了層霧,蒙蒙一片,揉了幾下眼睛才清晰一些,她認出眼前的人,傻笑,問:
“你來我夢裏幹什麽?”
霍俨一向順着她,更何況人已醉了,于是哄孩子一般勸她說:
“對啊,我來你夢裏,帶你去卧室睡啊。”
“哈哈!”艾可欣朗聲一笑,貝齒宛如月牙,照亮沉靜熟睡的山河,明媚極了,“你不該來。”
“為什麽呢?”霍俨耐心地問。
艾可欣努了下唇,有一絲不甘願,更多的是海蒙夕陽一般的羞赧,似乎有人打開了她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最神秘的房門。
她糯糯道:“你來了,不就知道我喜歡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