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嶺南平安基地一
戚眠和江行舟在山洞裏呆了兩天, 森林裏的雨一直沒停,起先還能出去,後來雨裏帶了酸蝕, 便只能呆在山洞裏。
慶幸附近有樹結了很青澀的果子,江行舟還打了只很瘦的普通野雞, 撕成肉塊以後一串, 往篝火上烤。除了沒鹽, 滋味還湊活。
戚眠張嘴,等着江行舟把撕下來的雞腿肉喂給她吃, 像小鳥等着鳥媽媽投食:“等我出去給你做好吃的。”
江行舟:“你會?”
戚眠大言不慚:“把東西扔一鍋煮熟, 加點調料怎麽都好吃, 畢竟我做的。”
江行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戚眠沒看懂什麽意思,催促:“吃飽了。雨停了,你快去把你老……不是,把竹栖撿回來。”
江行舟瞥她一眼, 這回到底沒有拒絕,起身走出山洞。
“這恢複速度可是讓人嫉妒。”戚眠嘀咕,已經慢慢好轉的手在身下摸索, 掏出藏起來的一根木棍, 咬在嘴裏。
她的雙手沿着肋骨向下,摸到斷骨, 疼得嘶了一聲,忽然用力往下一按,強行将斷骨推回複原。
齒關幾乎将木棍咬碎,她滿頭大汗地吐掉木棍,顫抖着手摸過來最後幾枚晶核, 全部吞吃。
晶核的暖流從口腔裏往身體各處湧去,她喘息着靠倒,露出個艱難的輕松的笑。
戚眠:我真機智,只要我動作足夠快,我的大腦就反應不過來疼。
戚眠在心裏彩虹屁自己,一偏頭,看到江行舟提着刀站在洞口,身後黑暗,眼神冷得要滴水。
戚眠差點表演一個當場吓出鵝叫。
江行舟慢慢走近:“我說過會帶你去找醫生,你不必如此對自己。”
戚眠立即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就想摸一摸傷口有多嚴重,結果不小心按進去了。”
江行舟面無表情:“哦?不是因為怕我扔下你?”
“當然不是。”戚眠面不改色地扯謊,“怎麽會呢,你答應了會保護我,我當然相信你。”
江行舟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最終慢慢垂下眼睑,把竹栖放在她身邊,指節卻捏得很緊。
……她從未真正依賴他。
她強大、自信,像是一個在末世裏生活多年的人,不敢将自己的全部性命交給任何人,所以哪怕重傷也要強行複原。
她不相信他。
想到這裏,江行舟的心情如同逼仄又潮濕的山洞,無法釋懷。
又過了兩天,天氣大好,異能者的恢複力強大,戚眠恢複了些許,慢慢可以坐起來挪動。
江行舟用柔軟的葉子擰成繩索,把戚眠固定在自己背上:“我過來的時候似乎看到了樹木被砍伐的痕跡,這片森林外面應該有人,等下你要是不舒服就說,我放你下來休息。”
戚眠盯着山洞裏的那片篝火:“好哦。”
江行舟到底哪裏來的火源?她之前就在糾結這個問題。
江行舟順着她目光看過去,像是明白過來她在看什麽,把篝火撲滅,從篝火中心拎出一個被捆住的、體型很小、尾巴有一簇小火苗的變異小動物,捏着它脖子的手用力。
小動物歇斯底裏地掙紮尖叫:別殺我!我為組織流過血,我為老板出過力!不要殺我、撒手嘤T_T!
哦,原來他的火源來自這裏。
“要不留着吧。”戚眠出聲,“當便攜火種也不錯,馬上十一月份降溫了,會進入挺長的冬季,火種很重要。”
就像蘿子的晶核一樣,所以這幾天他們仍然有飲用水。
江行舟皺皺眉:“它會咬人。”
戚眠:“哦,那殺了吧。”
變異動物瘋狂的掙紮瞬間停了,白玉似的身體和小尾巴打了個圈,谄媚地蹭蹭他的手指,大眼睛裏寫滿超乖、超萌、超可愛。
戚眠被逗樂了:“這小東西求生欲還挺強。”
江行舟最終還是沒殺,把用草葉捆住一條後肢的小東西拎着往肩膀上一放,提上竹栖往外面走。
戚眠撚着那根草葉,就趴在他背上逗小動物。
小動物看不出物種,四爪長尾,渾身玉雪可愛,就尾巴尖尖上一小簇紅色火,不動的時候就像一個小巧的玉質擺件。
小動物落在江行舟肩膀上,四肢一踩實,當即撒歡似的往外跑,結果戚眠輕輕一拽,草葉繃直,小東西撲通一下摔回來翻個四腳朝天,火紅的小尾巴護着白玉似的腹部,一臉懵逼。
戚眠哈哈笑:“智商有點低啊。”
明明用尾巴尖上的火燒掉捆住它的草葉就能跑,怎麽這麽質樸的。
戚眠重複戳趴、看它掙紮想跑、再戳趴的動作,玩得不亦樂乎。
變異森林樹木太高,他們方向并不好找,一路用竹栖劈砍開路,以遠處的山為方向,找了三天才看到一條人為踩踏出來的小路。
他們順着小路往前走,扒在江行舟肩膀上的小東西忽然一僵,一骨碌順着江行舟的脖子爬到他後腦勺,躲在頭發裏瑟瑟發抖。
緊跟着,兩人都聽到前方傳來豺狗叫聲。
江行舟手中竹栖立即握緊,警惕地避開聲音爬上一處高坡,居高臨下的看到下方的豺狗群。
豺狗群正對着什麽直叫,身形高大可怖。
“也變異了。”這是變異森林,樹木都高達百米,郁郁蔥蔥,森林裏的動物也大多變異,但是,“有點奇怪,都這麽近了也沒有攻擊我們。”
江行舟攀上一個小高坡,凝目望去:“在那。”
下方樹上或坐或蹲着三個獵戶模樣的人,樹下一群豺狗正在啃食兩具開膛破肚的屍體,有一具屍體上半身還扒着樹幹,顯然沒有跑過。
“成群的豺狗可不好辦……”戚眠喃喃,尤其他們似乎有人受傷了,血腥味在哪都吸引大面積的食肉動物。
按理說此刻最好的選擇是抛棄他,可其他人沒有絲毫想抛棄受傷那人的意思。
樹上的一人站得高,一眼看到他們,大喊:“救命!幫我們引開它們!”
他們說的是方言,戚眠聽不懂,但是看着對方央求的眼神能猜出來意思。可他的聲音實在太大,一下子就有豺狗移動起來,最近一個幾乎就從他們下方的高坡下走過!
“蠢貨。”戚眠低罵,“上樹,我們跑不過!”
江行舟反應迅速,抓住樹幹枝桠快速往上爬 。
“閉嘴!”血留得很多的那個人卻一聲低罵,喝止還在叫嚷求救的人。
“王大哥,再不出去就遭了!”
受傷那人卻擡起按住腳踝的手,鮮血立即從斷肢湧出,将那些似乎嗅到戚眠他們氣息的豺狗重新吸引回他所在樹下。
“大哥你瘋了!”
“不能連累別人。”
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變得更加蒼白,他沉默地望着那兩人的方向,“我說了你們順着樹枝先走!等豺狗散去我就跟上。”
“絕不!我們都在山裏長大,這些畜生的習性我們難道還不知道嗎?我就說不要接幸福基地那邊的任務,去勞什子搞研究的所!那裏面都是怪物!”
他們在樹上大聲吵嚷,将豺狗死死吸引在樹下。
因為豺狗沒有追來,江行舟觀察了一下,跳回地面,不動聲色地往後退。
“他娘的!他們真的跑了!”
“艹!見死不救的渣滓,下次非弄死他們!”
“其實也不是不能救。” 他們的方言晦澀難懂,戚眠也就沒理,只跟江行舟咬耳朵,“森林環境複雜,我們兩個人出不去。”
江行舟完全沒有理她的意思,快步往另一個方向走:“他們受傷了,就算救下來也不一定能跑掉,會拖累我們。”
确實,那個男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戚眠想了想,把扒在他漆黑發間的雪白小東西扒下來,順手薅了一把樹枝:“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她捏着小東西,用它的尾巴點燃樹枝,等燒得比較大的時候,點燃路過的松枝樹木。
戚眠小聲說:“剛剛下過雨,空氣還很潮濕,火燒不太起來,但是煙會很濃。”如果豺狗被煙熏跑,他們能把握機會的話興許還能逃出去。
她的手臂環着他的肩膀,暖乎乎的氣息撲在他耳尖,又暈起一片微紅。
他瞥她一眼,戚眠小聲解釋:“他們肯定是附近住民,沒準就存個福報呢。”
江行舟又沉默一會兒,随手撿起一根燃燒的木柴,多點燃了一些潮濕的樹枝。
濃煙滾滾,江行舟背着她穿出,從側面繞行。
這幾個獵戶經過的地方有折斷的樹枝,但在一些樹木枝葉比較茂密的地方會消失,需要重新找。如此折騰三天,他們終于摸到森林邊緣,已經可以看到遠處的炊煙。
戚眠已不再需要江行舟背負,他砍了一根長樹枝,把兩段削得幹幹淨淨、毫不紮手,兩個人前後牽着往外走。
不知道小東西是熟悉了還是貪他們會給口吃的,解了它繩子反而不跑了,只是很明晃晃的不喜歡江行舟,從江行舟的肩膀上轉移到了戚眠的頭發間。
它不動的時候還挺像發飾,白玉火紅撞色分外好看,燒了一兩次戚眠的頭發被江行舟差點捏死,自己就知道要高高翹起尾巴,免得燎着戚眠。
走出森林,是一條湍急的窄河流,河流上沒有橋,對岸是一個很小的村莊,村莊外圍用鐵絲網緊緊纏繞一圈,上面綁着尖木削成的防禦籬笆和路障。
兩個狼狽的人出現在森林出口的那一刻,看守村莊入口的人打着呼哨,小村莊裏響起敲鑼打鼓聲,立即有無數人湧過來舉着刀、弓.弩和尖竹對準他們。
戚眠的聲音有些沙啞,因為氣溫在下降還有些發抖:“我們是意外路過森林的迷路人,能不能借住一下,換些抗寒的衣服,我們很快就走。”
她試着往前方走去,才走出一步,對面忽然武器齊齊一動對準他們,連弓.箭都繃緊。他們大聲呵斥叫嚷,模模糊糊中戚眠聽到大罵:“滾!”
江行舟立即擋住她,長刀揚起。
就在這時,人群被分開,兩個粗壯的漢子大步邁出來,正是那天豺狗群圍住、沒有受傷的兩人。他們仔細辨認了一下,面上露出狂喜,用戚眠和江行舟聽不懂的方言大聲呼喊了幾句。
路障被搬開,對面擡起一排竹板在河流上放下,有人過來攙扶他們,迎進基地裏。
“你看舟哥,還真是福報。” 戚眠嘻笑,她被攙扶着往前走,腳步忽然頓住,指着上方對江行舟說,“我們掉到嶺南了。”
用木頭削尖的路障上方懸着一個鐵牌,用紅油漆歪歪扭扭寫着:“嶺南平安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