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一
紀寧岚小時候常常會做夢,像天下所有愛幻想的女生,尤其看到電視劇裏灰姑娘的劇情,她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灰姑娘。
灰姑娘應該是善良大方、端莊有禮的。
性格的原因,從小就有各種各樣的男生往她桌洞裏面放情書,好在她一直心如止水,對于不合時宜的戀愛一直保持平靜的心态。成績也能做到名列前茅,總不至于拖了後腿。
自小就耀眼的氣質美女順利考入高等學府,一路順風順水過得十分安穩。
這種安逸的現狀幾年後卻被打破,大三的時候一股壓力突然倒過來,紀寧岚的父親因為酒駕撞了人,對方當場死亡,紀父則一直昏迷不醒。
紀寧岚的家庭本來還算中等水平,沒幾天便被巨額賠償和天價醫藥費拖垮。
紀母是個小公司的職員,這時也不得不找了三四份兼職,紀寧岚當然沒法閑着,家教、服務員、話務員、發傳單、禮儀小姐,後來為了掙錢她甚至去做了人體模特。
然而紀父卻始終昏迷不醒,紀母也被喘不過來氣的工作和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壓趴,一病不起。紀寧岚心中的兩根支柱一下子全沒了,她慌亂的六神無主卻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撐下去。
可拿什麽撐,她連父母的醫藥費都拿不起,辍學的強烈念頭一陣陣湧上心間。
禮儀小姐和人體模特掙得雖然多,機會卻很少,她每天都在四五個兼職之間奔波,骨子裏的驕傲和自尊卻又迫使她不将這些事說給任何人。
她幾乎要被生活逼瘋了,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腦子裏亂糟糟的從最好的事情想到最壞的事情,望着頭頂的木板床,在黑漆漆的夜裏,她覺得再繼續下去自己都要患上精神病了。
可是不睡怎麽行呢,她每天的勞動量早就超出了身體的極限,如果不想病倒就必須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醫院裏躺着的不是別人,是她世上最親最愛的人。
好好的一個家庭怎麽就會在一夕之間變了模樣呢,她有時也會忍不住怨恨醉酒的父親,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酒駕,自己還會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做着屬于自己的夢。
紀寧岚撐不住的時候便在夜裏蒙着被子哭泣,後來事情越來越惡劣,她饑不擇食的做兼職卻遇到了騙子,幾天的付出功虧一篑,醫院卻還拿着繳費單一天一天的催着。
她無奈之下只好将父親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那天紀寧岚幾乎流進了所有的淚,幾個月來所有的苦楚全都湧上心頭一般,可勁的從她眼睛裏面往外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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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到母親的病房裏呆了半晌才能說出來話,她說:“媽媽你知道嗎,我可能就要沒有爸爸了。”趴在紀母的床上一動不動,眼淚從眼角一路蜿蜒至發絲。
已經中風的紀母流下兩行污濁的淚水。
紀寧岚跟魏總認識的很曲折,那時候她已經可以抛下所有的驕傲去酒吧做服務生,時不時被人摸幾把也能臉上不着惱,再後來她甚至去做了車模。
那是她第一次做車模,帶她們的領班是一個中年人,話說的十分難聽,“車模這筆錢好掙也不好掙,既然來了那就是想掙這筆錢,到時候誰敢給我出了亂子惹了事,別怪哥哥我不把你們當人待。先聲明,看的人越多獎金越多,請你們來就是為了吸引人,站在那當電線杆的哥哥我不需要,現在想走的還來得及,留下的就得守規矩。”
有幾個老實的女孩子聽完這話吓得直接走人了,那個領班也沒半點阻攔的意思,根本不像缺車模的樣子。紀寧岚搭在腿邊的手悄悄握緊,生了想逃跑的心卻咬牙站在原地沒有動。
紀寧岚穿上那身布料少的可憐的衣服随着其他女生站在車邊,幾個有經驗的女生搶占了好的位置,她心裏雖然着急卻始終沒多大膽子,站在邊上的位置凹出一個風騷的站姿。
好在那次車模都佩戴着一個貓邀面具,遮住了半張臉,到了後來真的扒下外套露出裏面的衣服,紀寧岚也只羞澀的一會便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
她的身材不錯,皮膚又是天生的白皙有光澤,人來人往的車展慢慢彙集到她和兩個有經驗的女生身邊,那天的報酬着實高的吓人。
趕上了她一個星期的工資。紀寧岚手裏攥着錢坐車回了學校,心中想着這下終于能交上醫藥費了,眼睛和鼻子卻不知怎麽紅了起來。
此後紀寧岚又開始了四五個兼職連軸轉的日子,每天忙得腿幾乎沒了知覺,課也能逃的就逃了,學校和醫院她反而都呆的不多,幾乎都在兼職中或者兼職的路上。
一個星期後那位車模領班給紀寧岚來了電話,紀寧岚猶豫都沒猶豫便應下了車展的活兒。
車展結束後那位領班來到紀寧岚身邊,“小姑娘第一次做車模吧?”
紀寧岚心裏慌亂了一下,怕自己什麽地方沒做好,沒敢答話。
“表現挺不錯,是個好苗子。”那位領班說着突然摸了摸紀寧岚的耳垂,她立即想拍掉那人的手卻強忍下去心中的嘔吐感。
“謝謝哥栽培。”
“不用謝我,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哥哥這裏還有一個好活,你想做嗎?”
“什麽活?”
“有人想找個幹淨的女生處一段,想不想幹?”
紀寧岚嘴角帶了抹微笑,身子卻忍不住打顫,“謝謝哥,但這活我不幹。”
“小姑娘怎麽想不通,來當車模能掙幾個錢?還要被人摸被人看,心裏就算惡心都得強忍着。再說了,一年能有幾次車展?這兩次純粹運氣好,不信你再等等看半年之內還有沒有車展!”
紀寧岚的指甲掐進肉裏,心裏慌亂的不成樣子,所有生活的難堪都像是被人揭開一樣,“哥,我真沒那打算,您別為難我。”
紀寧岚原以為生活也許真的會慢慢變好,可她沒想到上天再次跟她開了個大大的玩笑,醫院突然通知她過去一趟,說紀父的情況有變化。
紀父長期躺在床上,被撞的腿血液循環不暢,一點一點的壞了,必須截肢,不然極有可能覆蓋到全身神經導致腦癱。
紀寧岚望着父親毫無醒來跡象的臉,半晌才滾下一顆淚珠,都是她的錯一直在外面忙着兼職,都忘了給老人家隔三差五按摩一次,才導致受傷的腿直接壞死了。
都是她的錯,都是。
紀寧岚抹掉自己的眼淚,倚在醫院冰冷的牆上近乎絕望,要不放棄爸爸吧?她心裏想着,卻擡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是怎麽了竟然會生出這樣的想法,瘋了嗎?瘋了吧!
在醫院呆坐了半晌,紀寧岚掏出手機撥通車模領班的電話,“哥,你上次說的那事還要人嗎?”
那邊過了半晌才回話,“姑娘啊你來晚了,已經有人把名額搶走了。”
紀寧岚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腦子才能勉強思考問題,“哥,你能不能再幫我問問,我什麽要求都能答應,也保證符合要求,真的,我怎麽都行。”
“不行啊,我們這行有我們的規矩,就這樣吧。”
紀寧岚聽着電話裏的忙音,眼睛緩緩閉上兩行熱淚順着臉龐流下。
醫院催的緊,她就更沒有時間用來難過和發呆了,只能不停的在路上跑,那幾天她幾乎覺都不睡,晚上去酒吧做服務生,白天就做各種各樣的兼職,幾天下來本來就沒怎麽有肉的身子又瘦了一圈。
就連皮膚都沒了光澤,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紀寧岚甚至開始讨厭照鏡子,每次看到自己的模樣她都會被厭煩的扭開臉。
偶爾酒吧的客人讓她喝酒,她就會拿起酒瓶來笑靥如花的一瓶一瓶的灌,胸罩裏鼓囊囊的小費是她唯一的安慰,也是她唯一的動力。
。
那天依舊是在酒吧買酒,包房裏的人身邊都坐在幾位坐臺的小姐,她熟練的打開酒一杯杯倒上,果然就有人想吃她豆腐。
她都一一忍了,包間裏全都是些大人物,給的小費多玩的也就更大,那些人甚至将手伸進她的胸罩捏住她的……
紀寧岚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将那人的手從自己領口拿出來,緊接着面帶笑容的遞上一杯酒,“哥,您喝酒。”
然而事情還是失控了,她被打翻在地,大概那人覺得沒面子吧。紀寧岚胸罩裏的錢散了一地,她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臉卻只能低頭撿起錢,想走的時候卻怎麽也走不成。
那人撕扯紀寧岚的衣服想要在衆人之前辦了她,紀寧岚好話說盡、不停道歉卻都沒用,最後她放棄抵抗躺在沙發上問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早這麽說還用受這些罪,出來賣就認清自己,別他媽的擺不該擺的譜。”
紀寧岚仿佛沒聽到一般望着天花板,“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那人猶豫了一下,“十萬一年。”
紀寧岚沒再說話,眼淚卻從眼角滑進頭發裏,她坐起來主動扒了自己的外套,衆人都像是看熱鬧一般看着這邊,直到角落裏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趙總,十萬一年是不是太低了點?”
紀寧岚的手尴尬的停住,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好似停止,那個被稱作趙總的人便是趴在紀寧岚身上的人,轉頭笑盈盈的看向角落裏的人,“羽總,您可別埋汰我了,我們哪有您那一擲千金的風度。”
紀寧岚看那人從暗影裏慢慢顯露在暧昧的燈光下,是個面容十分冷淡的人,“讓她走吧,免得掃興。”
紀寧岚逃出來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立即辭職沒再在酒吧裏出現過。
幾天後卻意外的接到了車模領班的電話,“哥?”
“我這正好有個主顧,你要是想來就收拾漂亮點過來,地址我一會兒發給你。”
“好,謝謝哥。”
“不用謝我,你自己的造化。”
紀寧岚挂了電話猶豫掙紮了會卻還是回學校收拾了下自己,換上最好看的一件衣服就往目的地去了。
走到之後見到的人不是別人,紀寧岚愣了愣,正是那個在酒吧見到的人,冷眼冷面沒半點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