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傳送陣的光芒落下,露出一片閃着淡金色瑩光的奇景。他們好像落在了一片山林裏,地上到處都是健身球一樣大的金色圓球,流淌着暖融融的靈力,還摻着一股香甜的蛋白質的氣味,讓人感覺十分親切。不用嘗他就能确定,這些大圓球肯定是什麽好吃的蛋,而且殼比鳥蛋要薄,咬上一口,稍稍用力就能吸出美味的蛋清來。
随機傳送偶爾也會傳送到不錯的地方嘛。
清景環住一枚巨卵,舔了舔上唇,考慮是這麽吃好還是讓沈老師……
不對,沈老師還在治病,根本沒在他身邊跟拍,他現在的搭擋是自己還天天吃外賣的宅男飼主了。想到這點,蛇精忽然有點憂傷,懷裏巨大的金蛋似乎都不那麽香了。
他的搭擋看到他一臉憂傷地抱着個不知什麽蛋,倒是記起他百寶囊裏都裝滿了川陵花,沒有空位放東西了,便以為他是因為帶不走這些蛋傷心。于是他一揮袖将周遭一大片金色圓卵裝了起來,只留下蛇精懷裏抱着的那個,然後催促道:“趕緊吃兩口就走吧,這蛋肯定有親獸看着,一會兒找來了又是場麻煩。”
“哦。”清景痛快地應了一聲,右手在卵上輕輕一按,透明的卵殼便裂開一個大洞,流出粘稠的蛋液來。鮮香的味道一下子湧到了鼻尖兒,他差點把頭伸進去舔食,但是想到拍攝要求,還是強忍着進食本能,伸手進去舀了滿滿一手心,像喝水一樣小口喝着。
這大卵的味道居然比他吃過的任何一種鳥蛋都好,就連魚籽都沒有這麽香甜滑膩。從掌緣流下去的蛋液他也舍不得浪費,順着白嫩的手腕一點點往上舔,清理幹淨了手掌又開始吸允濕沾滿蛋清的手指,像小貓洗臉一樣一絲不茍地舔幹淨了手掌。
沈屏山完全不想拍主持人用手吃飯的蠢樣,這種鏡頭事後必須剪掉,不然他們萬仙盟的名聲就沒了。他正面癱着一張臉考慮工作問題,一只盛滿透明蛋液的手忽然伸到了他鼻子下,耳邊傳來清景殷勤的笑語:“爹地,你也嘗嘗這個大蛋吧,口感特別順滑,我看比外國人早餐吃的雞蛋強多了。這是我換了左手盛的,幹淨的,沒舔過。”
他本想說自己工作期間不能吃東西,可是那場“爹地”實在太客氣了,叫得他都不好意思拒絕了,稍稍遲疑幾秒,還是低下頭嘗了一口。
味道挺好。就是手掌不夠大,蛋液漏得也太快,他低頭品嘗時,雙唇不經意就碰到了微涼的掌心。
皮膚接觸那一刻,他立刻直起身,拿手帕擦擦嘴角,表示自己已經喝夠了。清景又讓了讓他,見他真心不感興趣,便毫無芥蒂地喝了他剩下的蛋液,低着頭舔幹淨那只手。
沈屏山忽然想摸摸他,手快要落到肩頭上又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鹦鹉沈老師了,遲疑着要收起,掙紮了一下終歸還是落了下去,揉了揉他柔軟光滑的頭發。
#雖然我不是沈老師了,但我還是養他長大的爹地,這個蟒還不是想怎麽摸就怎麽摸!#
他這麽一想,又硬氣了起來,攬着清景的肩頭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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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山腳下,他們終于看到了人類文明的影子——那是一艘殘破的飛行器,似乎是從高處摔下來的,整個尾翼部分都摔掉了。駕駛艙從機體裏彈了出來,艙門大開着,從裏面爬出一名渾身是血的人類,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後拖了一道淋漓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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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景連忙跑過去扶起他,神識伸進他體內探了一下情況,發現自己救不了,只好看向不知水平如何的飼主。
飼主搖了搖頭,冷淡地說道:“腎髒、脾髒破裂,心肌嚴重缺血,大腦已經因為缺氧部分壞死了。用傳統修真的方法解釋就是三魂去了七魄,治不好的。”
地上那人卻似乎恢複了點意識,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握着清景的手說道:“我不要死,我還要參賽……幫幫我,救我……”
他的話竟然和獸人小世界的差不多,只是音調略有差別。這回不用辛苦學外語了,清景心裏舒暢無比,連忙輸出一分真氣給他續命,好心地安慰道:“你肯定要死了,別說那麽多廢話,快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有什麽親人,我好把你的屍體送回去安葬。還有什麽小金庫、意外保險也交待了吧,好讓你家人多拿點錢保障生活。”
那人噗噗吐了幾口血,臉幾乎被血和泥土糊得看不出來了,痛苦地問道:“我真的……要死了?”
清景抱着他,抱他的頭擱在懷裏,肯定地說道:“趕緊交待後事吧,你家住哪兒,打算火葬還是水葬、植樹葬?現在不提倡土葬了,但是你非得要求的話我可以替你挖個坑。”
就地挖個坑埋人,倒是比送這麽大具屍首更省事。
他懷裏的人臉色猙獰,從手腕上摘下一枚灰色的柔軟手環,顫抖着手舉到清景面前:“他們……是他們害我,幫我報仇……”
“他們是誰,說名字!”清景努力輸送真氣替他續命,問他仇人的名字。可那人的身體實在挽救不回來了,喃喃念叨着“替我報仇”,猙獰地瞪着眼眼,停止了呼吸。
清景拼命搖着這具已沒了生機的軀體,煩躁地說道:“我看電視時最讨厭這樣磨磨叽叽不交待正事的橋段,沒想到自己也能遇上這事!他到底是誰啊,誰害死他的,什麽都不說,就留這麽一句‘幫我報仇’就死了,我也得知道找誰報才行啊!”
沈屏山走過去拿起了那枚灰色手環,神識探入其中,閉着眼解析這裏面蘊含的光電訊號,平心靜氣地答道:“他不是把手環給你了嗎?也許這手環裏就有答案,等我解析出來再說。”
“你也會解析這個?我還當只有沈老師才這麽厲害呢,難道你也是修煉光之大道的?”清景驚訝地連問了幾句,下意識地就把沈老師的水準擺在了“爹地”之上。
沈屏山如今是沒有心虛這種感情的,只是被人當面貶低——哪怕比較對象是他自己——他還是不大舒服,轉過身淡然答道:“雕蟲小技,何足道哉。”
說罷悄悄用神識掃了身後的蛇精一眼,從他臉上看到了貨真價實的崇拜才算罷休。清景撂下懷裏的屍體,誠心誠意地誇道:“我想起來了,你當初游戲打得就特別厲害,要不能弄這種高科技呢。”
打游戲算什麽,這種小千位面的科技在他眼裏根本都不值一哂。沈屏山貌似漫不經心地聽着他的贊美,大腦卻高速轉動,三兩下便控制了手環,将解開的內容打進了清景識海中——時間比獸人小世界那次縮短了近三分之一。
這麽容易就崇拜別人,看來得給他豎立個更高标杆,免得他見着點什麽都能大驚小怪,随随便便就給人拐走了。沈屏山一面擔憂着萬仙盟主持人的未來,一面矜持地等待清景誇自己,可是等來等去都等不到,回頭一看卻發現清景眉頭緊皺,手托着下巴正在思考人生。
他幹巴巴地問道:“你在想什麽?”
清景發愁地問他:“這孩子也沒個家沒個親戚的,屍體怎麽處理呢?而且手環裏也沒有有用的線索啊,咱不是還答應了給他報仇嗎?”
他的飼主輕輕一笑:“手環裏沒有能用的線索,不代表別處找不到。”
“嗯?”難道他的主人還兼職名偵探什麽的?
沈屏山将那枚手環套到他腕上,神識探進去略作修改,又在其上按了一下,手腕處就投射出一道光屏,上面顯示出了一張屬于清景的照片。照片下面是那名死者的身份信息:
封鏡,性別o,年齡17,星歷895年12月3日生人,就讀于鳶尾學院靈植專業。父母于十一年前死于飛船事故,住在長興城十九大街明月小區3號樓1405房間,存款36000信用點……
剩下的清景沒看,他只是反複看着自己的照片和下面的姓名、年齡,托着下巴問他爹地:“您的意思是讓我冒充這個人,查出殺害他的人?可這事我覺着還是應該報警吧?咱們也沒幹過偵探,萬一查不出來,反倒耽誤了調查的最好時間呢?”
還有這個性別怎麽還畫了個圈?難道還有畫叉的?不會是系統出錯了顯示不出來“男”字吧……
沈屏山揮袖收起屍體和飛船,不以為意地說:“你成了他以後,就能到他家裏查清楚這人的人際關系,大不了一個個搜魂攝魄,總能查出蛛絲馬跡。不過你還是努力一點,畢竟我們的主旨是用科學手段解釋小千世界之謎,動不動就用仙法,這片子會賣不出去的。”
唉……哪個世界也沒少用啊。清景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按着手環上顯示的導航系統向山下走去。
拍了這麽多小世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普通和平的人類城市。街上走的都是正常的人類,還有女性存在,而且很多男性都比他矮,他再也不會被人當成女性啦!
清景邊走邊偷笑,又大又長的眼睛彎起來,歐式雙眼皮不那麽明顯了,可是眼下的卧蠶隆起,反倒顯出點眼帶桃花的意思,格外勾人。沈屏山眼角餘光始終沒離開過他,看他笑成這樣,忍不住一掌拍到了他肩頭,低聲問道:“大馬路上笑什麽呢?”
清景忙舉起雙手捂嘴,寬大的袖口滑下來,露出柔軟白嫩的手臂,勾人指數又直升了幾級,簡直還不如不捂。他這個笑意就是收不起來,可也不好意思說實話,便頂着沈屏山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問道:“我在想以後不方便叫爹地了,該叫你什麽好呢?反正現在咱倆也是同事了,你把名字告訴我吧。”
“沈……”沈屏山差點脫口說出真名,幸好反應快,及時拉了回來:“什麽不方便!別人家的寵物都是叫爹地,我養你這麽久,想聽你叫一句爹地有這麽難嗎?這個封鏡的熟人要是問起你來,你就說我是你幹爹好了。”
幹爹!
清景簡直晴天霹靂。爹地他是和社會脫節太久了,不知道幹爹現在都什麽意思了吧?
他的笑容這下是徹底收起來了,低着頭走回了封鏡的公寓。
一路上有許多人對他指指點點,誇贊他身上的香水味,他都沒打起精神來給知賢香水行做廣告。倒是掉節操掉不夠的飼主一直在用神識教訓那些人,讓他們頭痛欲裂,再也不敢往清景這邊看。
到了公寓樓裏,清景用封鏡的手環刷開門進去,房間裏猛地蹿出一臺挂燙機一樣瘦長的機器人,蹦蹦跳跳地到門口報信:“主人回來啦!您養的小檀菊今天上午開花了哦~~~”
賣萌的話說到一半兒,機器人的眼便掃到了清景和沈屏山,軟綿綿的“哦~”猛地拉長成了尖利的“哦——”,厲聲叫道:“警報,有人擅闖——”
沈屏山一道神識過去,機器人就安靜了下來,把清景認作自己的主人。房門從背後自動鎖上,名偵探清景和他的助手沈屏山從此住進了被害人家裏,開始調查他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