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偶像學院裏的透明人(17) (1)
虞芙的手機電量不多,房子裏沒有移動電源,他必須保證手機電量。
給二人發完短信後,他就把把後臺關掉,只剩一個位置共享。
虞芙靜靜聽着門口動靜。
老城區斷電是常有的事,居民積怨已久,此起彼伏的開門聲、咒罵聲,以及有人不小心摔倒的聲音。
混亂的場面。
“怎麽又停電,這次又是什麽原因?”
“自從搬來這破地方就沒好事發生,隔音差就算了,三天兩頭出問題,不是停水就是停電。”
“忍忍呗,手頭不寬裕,只能在房子上将就一下了。”
這是虞芙的鄰居,聽聲音應當是一對中年情侶,A市房價高,稍微好一點的地段價格都吓死人,辛辛苦苦大半輩子,仍摸不着A市的房價。
好不容易下班回來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大門口堆着垃圾,家裏還斷電,積壓在心口的怨氣再也控制不住,婦女定要一吐為快。
“斷電也就算了,誰讓我住不起好的呢?可人總該有點素質吧?我真受不了有些人,成天跟老鼠似的窩在房間裏,外賣堆在外頭也不知道丢,垃圾都臭了。什麽人啊都,有沒有素質。”
“诶诶诶你小聲點……”
“沒素質還不讓說了啊?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一天到晚不出門,垃圾臭了就放門口,每天半夜發出嘻嘻哈哈的狂笑,有病去精神病院啊……”
這位租客忍耐許久的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
房子為套間改四個單間出租,公共區域很小,01和02的房間距離大門較近。虞芙是04號房,隔壁是03,位于靠裏的位置。
聽這位租客描述,03租客應當每次把垃圾放在門口、距離01號房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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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也是湊巧,虞芙每次回家都趕上03租客丢垃圾之後,加上他的房間靠裏,平時倒沒聞到什麽味道。
很快外頭就有人得出了結論:“是外部電路問題,已經喊人來修了,說是明天才能來,大半夜的真是晦氣……”
動靜越來越大,01租客極其生氣,提出今晚去附近的快捷酒店住一晚。
二人收拾一番,鎖好門往外走。
虞芙準備趁亂離開這裏,看到貓眼中的中年情侶離開後,手剛放在門把手上,隔壁傳來吱嘎的開門聲。
他親眼看着03號房內的租客走出,頭發很長,蓋住了眉眼,從高挺的鼻梁以及下巴輪廓能夠看出,應當挺年輕。
03租客鬼鬼祟祟轉了一圈,似乎在衡量套房裏是否還有別人,忽的,他扭轉過身,人臉在貓眼中放大、再放大。
彼時虞芙的手仍放在門把手上,瞧見貓眼中的畫面手汗都出來了。
對方挨得很近,幾乎要把眼睛挨進貓眼中,好似靠得越近就能看到點什麽似的。在貓眼之中,只能看到一顆眼白被紅血絲占領的眼球。
虞芙不自覺屏住呼吸,03租客意識到這種行為并不能看見房間內的動靜,有些失落,徘徊一陣後,走了。
在對方轉身時,手機屏幕恰好亮起,露出屏幕上的屏保,是虞芙的照片。
是他的私生飯嗎?
這時虞芙忽的想到一點,他和03租客挨得很近,03也是這個套房中最豪華、空間最大的一間,不僅有小廚房,還有觀景陽臺。
觀景陽臺恰好鄰着虞芙的衛生間,如果對方膽子夠大,且身手足夠好,完全可以從隔壁翻過來,不知不覺潛入他的房間。
畢竟他沒有關窗睡覺的習慣。
虞芙迅速将房間裏的證件打包收好,所幸他沒有多少行李,收拾起來也不算麻煩,在03租客回來之前,他以極快的速度朝樓道走去。
八樓的樓梯道滿是潮氣,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虞芙腳下步伐飛快,片刻都不敢喘息。
到達三樓時,他看到下方平臺有一個黑影,警鈴大作,渾身汗毛倒豎,待他想要往回跑時,黑影已提前沖了上來。
黑影的速度很快,快到讓人無法輕易逃脫,短短的時間內,對方已到達虞芙身邊,并試圖按住虞芙的肩膀。
黑暗之中看不清人臉,他只能通過腳步聲大致确定對方是個極其強壯的成年男性。
沒等對方做出反應,虞芙已一拳用力招呼過去,膝蓋也狠狠頂上對方的肚子。
“嗯……”
耳邊是一道痛苦悶哼,虞芙又是一拳打在對方下巴,磕到下巴骨的指骨有些泛疼,他渾然不覺。
他滿腦子都是攻擊——他必須在對方回過神之前打倒對方,這樣他才能獲得喘息空間。
001:【等等……你先別打。】
虞芙已經打紅了眼,此刻沒有什麽能阻止他進攻,察覺到腰間有手臂摟過,薄薄衣料無法隔絕強勢的肌肉線條與體溫熱度。
他眉尖抖了一抖,又是擡手一拳。
這次他的拳頭被包在掌心中,他一時大意,被摟着後腰抵在牆壁。
虞芙不敢輕舉妄動,後背抵着牆,小口小口呼吸着,額邊、鎖骨因搏鬥出了一些汗,泛着黴味的樓道瞬間被一股香溢滿。
小腦瓜飛速運轉着,耳邊是粗重的喘息聲,把他抵在牆上的男人肩膀寬闊,身材也異常高大。
男人調整了一會兒呼吸,以為自己緩過來了,動了動唇,扯到唇角的傷口,當即“嘶”了一口。又是一道靜默,他才似笑非笑道。
“寶貝兒,你真是夠狠的。”
來找虞芙的這段路上,聞緒澤心情跌宕不已,掙紮、糾結、認命妥協。
管虞芙有沒有男朋友,來了再說。
況且虞芙只是有男朋友,又不是結婚。就算結婚了,不是還能離嗎?
什麽小三不小三的,說起來多難聽?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接連闖了兩個紅燈,聞緒澤一路狂奔,連等電梯都沒了耐心,擡腿就往樓梯道上沖,只為多争取幾分幾秒與虞芙單獨相處的機會。
聞緒澤以為他赴的是悖德之行、桃色約會,可他怎麽都想不到,他連虞芙的手都沒碰到,就被“邦邦”打了兩拳。
虞芙看起來柔柔弱弱、好像連礦泉水瓶都擰不開,怎麽力氣那麽大?
聞緒澤半邊臉直接麻了,口腔內壁被打破,唇角都抽着疼兒,更別提被屈膝頂過的小腹。
要是虞芙再往下一點招呼,別說什麽桃色不桃色,恐怕他先得去醫院住着。
聽見熟悉的聲音,虞芙的防備瞬間卸下,這時大樓的電路突然好了。
頭頂燈泡亮起,照亮聞緒澤臉上的巴掌印與唇角的血跡,同時也照亮虞芙的面龐。
聞緒澤當即愣在那裏。
虞芙背後是牆皮随時會剝落的斑駁白牆,滿是破敗荒蕪氣息之中,他身上都是汗,臉上沾着不知道哪兒蹭到的灰,髒兮兮的,唯獨那雙眼睛格外幹淨。
黑睫下淚光微微閃爍,像夜幕下海面的粼粼波紋。
聞緒澤早就知道虞芙樣貌出挑,可在這樣稱得上是狼狽的情況下,仍能産生驚心動魄的美感。
身上的疼痛在此刻變得無足輕重,聞緒澤把虞芙的手捧在掌心,望見指骨上一塊青,眉峰微皺,聲線也柔了下去。
“疼不疼?”
剛剛虞芙就是用這只手打的他。
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襯得這只手更加小巧柔軟了,聞緒澤根本不敢用力,只敢輕輕碰着淤青周圍的手背,輕輕揉着。
聞緒澤一擡眼,看見虞芙有些可憐的表情:“你擺出這麽委屈的表情幹什麽?挨打的是我,你還掉眼淚。”
“就沒見過你這麽嬌氣的人。”
他嘴上是嫌棄的,手上動作比誰都要誠實。
聞緒澤半跪在他跟前,用自己的袖口慢慢幫虞芙擦着手上碰到的灰,膝蓋直接落在髒兮兮的水泥地地面,一點都不顧身上的西裝是價值七位數的高級定制。
擦完後,他又誇張地低頭在淤青上吹氣,跟對待細皮嫩肉的小寶寶一樣。
虞芙也覺得他這樣的舉動有些誇張了,說實話,當時他太緊張,并沒感到多疼。
剛要抽回手,卻被抓得更牢,聞緒澤擡起頭仰視着虞芙,唇角挂着不着調的笑:“怕我嫌棄你髒?”
“我才不髒。”虞芙皺着眉反駁。
聞緒澤會錯了意,他以為虞芙不肯讓他擦,是怕把他的西裝弄髒,或者其它什麽,現在說自己不髒,也只是口頭逞強。
明明剛剛還用那麽可憐、受了委屈的表情看他,生怕怕他算賬一樣。
清麗的臉蛋蹭着幾塊灰,有點小情緒卻強忍着的樣子,在聞緒澤眼中極其可愛,趁虞芙不注意,他在虞芙的手背上親了親。
“嗯,不髒。”聞緒澤親完,唇角挑起一個玩笑的弧度,“芙芙怎麽會髒?就算髒,也是我的嘴不幹淨,把芙芙的手弄髒了。”
虞芙:“……”
有病啊……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是沉默着,聞緒澤卻上,瘾了似的,親完一口,還想親第二口。
虞芙是真覺得蠻離譜的。
聞緒澤半邊臉被打出巴掌印,唇角還帶着傷,因為疼痛臉色有些蒼白,可以看出他在強忍着。
尋常人可能早就喊痛或疼得滿地打滾,再不濟也要緩緩,只有聞緒澤格外與衆不同,這種時候還要親他的手。
由于打錯人,虞芙心底的确存在那麽一點兒的愧疚,聞緒澤可是挨了兩拳加一膝蓋,現在他只是被親親手,對比起來倒也沒什麽。
事實證明他就不該大發善心慣着聞緒澤的瘾。
起初聞緒澤只是輕輕碰着虞芙的手背,之後他的呼吸變重,落在虞芙手背上時燙得過分,與灼熱濕熱的吻一起落下時,還帶着一點親吻聲。
虞芙抽回手,別開腦袋:“差不多行了。”
聞緒澤把虞芙的手握回來,碰着虞芙的手指尖,癡迷地看着粉紅的、小巧的指尖。
他低下頭,含糊不清地說。
“再等等。”
西裝革履的聞緒澤頭發有些亂了,應當是在剛才的打鬥中扯亂的,俊美的面孔帶着個巴掌印,行為與眼神卻充滿癡迷,一點都不像身為精英的他該有的樣子。
虞芙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擡腿碰了碰聞緒澤的膝蓋,冰冷的小臉滿是不耐:“你這吃相可真難看,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大名鼎鼎的聞總,居然像喂不飽的狗。”
聞緒澤擡頭仰視虞芙,額前碎發自然滑落,薄唇變得濕潤,專注的神情破壞往日風流且不着調的形象。
他看見虞芙的眼睫粘上一點細小的淚珠,另一只垂在身側的手也緊緊握着。
明明緊張得不成樣子,還故作壞脾氣說出那麽過分的話語。
但是,真的很漂亮。
也很讓人心動。
在虞芙面前,聞緒澤好像不需要尊嚴,天之驕子最看重的臉面還不如見虞芙一面來得珍貴。
半跪在不平整的水泥地上的聞緒澤,抱住虞芙的腿,微側過點腦袋,臉就貼了上去,同時他又握住虞芙的手,往唇邊送。
手背落下一個吻,樓道響起低啞的男聲。
“汪汪。”
“……”
聞緒澤可能真的有病。
他罵聞緒澤是狗,聞緒澤還真的認了,并學起狗叫。
可哪有人上趕着來當狗的?
光線昏暗的情況下,并不能看清虞芙有些微紅的耳廓,他故作冰冷要甩開聞緒澤,樓道下方傳來新的、急切的腳步聲。
金賽澤一路都是用跑的,剛到二樓與三樓樓梯的中間部分,腳下像灌了水泥那樣,再也無法動彈。
他驚詫地望着前方。
白發青年靠在牆壁上,頭發披散下來,睫毛顫啊顫,烏黑眼睛變得濕潤,看起來脆弱極了。
他跟前半跪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高級定制包裹住優越比例的身材,任誰看了都會确定這是一個成功且穩重的精英。
——前提是忽視他此刻的行為。
這個男人像癡漢一樣,抱着虞芙,并吻着虞芙的手背,那一小塊肌膚變得濕潤瑩亮,在燈光下如鍍一層水膜。
金賽澤本該生氣,現在震撼占據絕大部分,他驚詫地看向虞芙跟前的男人,語氣難掩愕然:“……舅舅?”
聞緒澤下意識轉過頭,露出臉上鮮明的巴掌印。
金賽澤握緊拳頭,眼神瞬間就變了,聞緒澤也好不到哪裏去,方才還一臉沉醉的癡樣變得有幾分窘迫。
在虞芙面前,聞緒澤自然可以不要臉面,但在小輩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這是一個與自己合不來的小輩。
聞緒澤是金賽澤的舅舅,但因為家族內部的種種原因,金賽澤的母親決定再也不和聞家來往,但畢竟是親姐弟,聞緒澤經常會給姐姐提供事業上的幫助。
但聞緒澤對這個外甥,怎麽都喜歡不起來。
窘迫不過兩秒,身為雄性對情敵的敏銳直覺告訴聞緒澤,金賽澤看虞芙的眼神不對,在看到他們靠得很近時,金賽澤滿眼憤怒、悲傷,仿佛當場撞見妻子出軌的歸家丈夫。
難道這就是虞芙口中的“男朋友”?
可如果是金賽澤的話,為什麽會讓虞芙住這種地方?環境差也就算了,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大腦飛快運轉的間隙,金賽澤已把他一把推開,并緊緊地把虞芙摟進懷裏。
俨然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态。
“舅舅,你不要把平時玩的那一套用在芙芙身上,芙芙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人,他絕對不會接受你的包養。你能給他的我也能給,等芙芙答應我的追求,我家財産有他一半。”金賽澤的手臂橫在虞芙的腰後,另一只手把虞芙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口,生怕虞芙挨了一點欺負。他目露兇光,“你不要再糾纏他了,他很單純,跟你這種人不一樣。”
還沒分析出二人關系的聞緒澤只覺得好笑。
虞芙單純?
單純的人會在深更半夜給他發消息說“男朋友不在,我一個人在家”這樣的話嗎?會讓他快點來,并說“如果你來得快我們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這種稱得上明示的話語嗎?
他早就知道他這外甥腦子有點問題,沒想到這不是缺根筋的地步了,而是完全沒有腦幹。
不,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
哪怕是這種時候,金賽澤都不忘順便給他潑髒水,污蔑他私生活混亂,抹黑他在虞芙眼中的印象。
聞緒澤緩慢站起身,他又恢複成那個高高在上的形象。
“首先,我從來不包養人,我的私生活很幹淨,沒有感情史,這是我第一次追求人。”他慢慢彈了彈身上的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舉動,在他身上多出一股風流感,“其次,賽澤,舅舅勸你一句,既然你還在追求,那就早點放手,你們不可能的。”
聞緒澤擡起眼,上下掃了金賽澤一眼,滿是輕蔑之态:“從前你母親和我說過你的很多荒唐事,尤其是你要進娛樂圈這件事。你再胡鬧,舅舅都可以站在你這邊,但這件事不行。”
“你必須和芙芙斷幹淨。”
聞緒澤不愧是個聰明人,短時間內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每天工作繁忙,不可能真的把虞芙的綜藝節目看完,最多抽時間看個小片段,他得知有關虞芙的消息大多由下屬整理。
可他卻不知道金賽澤與虞芙之間的糾葛,只能說明他手下出了內鬼,大概率是路扶修派來的。
路扶修同樣派人保護虞芙,不可能不知道金賽澤和虞芙同時上節目并糾纏虞芙這件事,這些消息按理來說都應該由下屬上交,但路扶修為了埋下炸,彈好日後漁翁得利,讓內鬼将有關金賽澤的消息去除,好殺他個措手不及。
有情敵很正常,可如果這個情敵與自己有血緣關系,又是小輩,如果聞緒澤要和金賽澤搶人,面子與裏子都過不去,且失了身份。
金賽澤雖然要喊聞緒澤一聲舅舅,但二人見面的次數很少。
他從小在國外留學,逢年過節都不一定回來一趟,見到聞緒澤的次數恐怕還沒想虞芙的次數多。
“你只是我舅舅,又不是我爹媽,我為什麽要聽你的?”撕破親情外殼的金賽澤毫不留情道,“就算你是我爹媽,我也不會聽你的。”
不可一世的小屁孩。
“很好。”聞緒澤凝視着他,鳳眸漆黑深沉,收斂起笑意與玩世不恭之态的他完全暴露出掠食者才會擁有的兇狠,“你非要和我搶,是嗎?”
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讓金賽澤有一種見到自己父母的錯覺,但到底是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他把虞芙護得更緊,堅定道:“舅舅,你歲數已經很大了,男人過了25歲性功能就會下降,俗稱陽./痿。芙芙還很年輕,他值得更好的,你不要為了一己私欲耽誤芙芙。”
“你們在一起,他不會幸福的。”
年齡是金賽澤唯一的優勢,最起碼在聞緒澤看來是這樣。
但年齡也是最不可跨越的鴻溝,歲月實打實地擺在那兒,沒有人能夠消除這條長河。
聞緒澤的臉色逐漸降下來,他要把虞芙從金賽澤的懷中扯出:“你懂我們成年人的戀愛嗎小屁孩。”
等虞芙的小臉蛋露出來時,方才還在争鋒相對、惡意貶低的兩個男人,都癡癡地低頭望向他。
虞芙并不矮,只是金賽澤太高了,他的臉悶在金賽澤的頸窩與胸口那一塊,臉蛋都悶紅了。
睫毛濃密且上翹,上頭挂着點淚珠,眼睛漆黑明亮,氤氲一層霧氣,像黑夜中躍動的星火,将心頭原野遽然點燃。
美得讓人窒息。
到底是成熟的男人,反應比較快,聞緒澤趁金賽澤不注意,一把把虞芙摟進了懷裏,他的動作極其小心,握着虞芙的腰時都不敢用力。
“有沒有吓到?”溫柔似水。
一轉頭,他就換了副面孔,“我們成年人的事,你小孩子就不要管了。你放心,舅舅結婚那天會讓你來當伴郎,到時候舅舅去接芙芙,還得麻煩你幫舅舅過了伴娘那一關。”
不管是在金賽澤懷裏還是聞緒澤懷裏,虞芙都是一個樣子,乖巧、聽話、任人擺布,像精致易碎的人偶娃娃。
虞芙沒有推開聞緒澤,金賽澤有些落寞,骨子裏的驕傲酸溜溜地冒了出來:“芙芙,你真的很壞,每次把我當狗一樣耍,不喜歡我就直說,為什麽要吊着我。”
為什麽……還要給他發那種照片。
虞芙看了眼聞緒澤,又看向金賽澤,說:“我不喜歡你。”
金賽澤脫口而出:“我不信。”
聞緒澤挑了挑眉,金賽澤見他小人得志的樣子就氣急,他不甘心地再次問着:“那他呢?芙芙,你不喜歡我,那我舅舅呢?”
虞芙不假思索:“我也不喜歡他。”
局勢逆轉,金賽澤看着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得意道:“舅舅,你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吧?芙芙說他不喜歡你。”
聞緒澤沉默了一瞬,心平氣和道:“你不信,那我也不信。”
“你都快三十了,臉皮也跟歲數跟着長?舅舅,你這跟癞.蛤丨蟆似的糾纏不放,合适嗎?聽我的,我們年輕人不好霸道總裁這一口了,你趁早放棄吧,芙芙不會喜歡你的。”金賽澤陰陽怪氣道。
“這就是當代年輕人的素質?對長輩出言不遜?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偶像,最基本的素質呢?”聞緒澤不甘落後,“還有,你可能不知道,是芙芙邀請我來他家做客的。”
金賽澤受到欺騙般看向虞芙:“你也給我發了照片和定位……那我算什麽?”
也?
還有照片?
聞緒澤不可置信地看向虞芙,虞芙都沒給他發照片。
只是棱模兩可的幾句話,就把他勾得七葷八素,一路上浮想聯翩,一副不值錢的樣。
憑什麽?
憑什麽虞芙給金賽澤發照片,不給他發?
二人齊刷刷看向虞芙,他們突然明白,虞芙同時給他們發了消息,并讓他們過來。
這是什麽意思?
聞緒澤大駭,虞芙玩得這麽刺激?不是吧?
眼神很含蓄地掃視了一下虞芙的小身板,手臂摟得更緊了一些。
不行,絕對不行。
他還是有點底線的。
雄性競争配偶的火燃到了虞芙身上,氣氛變得沉重且壓抑,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虞芙擡起下巴,表情倏然變得委屈:“我好害怕。”
忽然低下來的語調讓兩個男人都慌了神,他們不再板着面孔,見他一臉要哭的委屈樣,什麽答複、什麽質問,通通都忘了。
“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你告訴我,我幫你找回公道。”
虞芙看了一會兒戲,自知差不多了,他努力擠眼淚,卻擠不出來,只能低下頭營造一種楚楚可憐的氣氛。
“我的房間有彈孔,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我好害怕。”纖韌的肩膀在細細顫抖,他仰起頭,露出紅潤的臉蛋,“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所以同時給你們發了消息。”
“那時候我下樓很慌張,我打你,我以為你是壞人。”他越說,聲音越低,好像真的要哭出來了,“我真的好怕。”
剛剛不想掉眼淚的時候,淚腺一直在分泌淚水,現在虞芙想哭,淚腺跟他作對似的開始罷工。
好在先前的眼淚還能湊合用,加上他天生擁有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他根本不需要刻意扮可憐,都有一種惹人憐惜的無辜感。
原來是這樣。
根本沒有壞心思,也沒有故意捉弄人的想法,那些照片、充滿暗示性的話語,也沒有那種意思,虞芙只是被吓着了。
他們呢?他們卻産生那樣旖旎的念想,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虞芙的恐懼之上。
他們真該死。
兩個男人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被虞芙的淚水打得措手不及,他們紛紛低頭哄着虞芙,一個幫他擦眼淚,一個揉着他的小手輕聲哄。
把虞芙哄得差不多,他們回到房間檢查,看見玻璃窗上的彈孔後,目光一凝,看見曬在一旁的衣物時,神情變得憤怒又扭曲。
虞芙的衣服都被澆滿了。
“你出去多久了?”聞緒澤嫌惡地看了眼那團髒兮兮的東西。
虞芙看了眼時間:“二十分鐘不到。”
金賽澤和聞緒澤同時震撼。
二十分鐘不到的時間,這麽多?真的不會虛嗎……
“我那兒還有多餘的房子,你住我那裏吧。”聞緒澤說,“你放心,我不住那套房,你就當自己家住,平時衛生的讓阿姨去打掃。”
金賽澤本想出聲,他名下也有房子,可他害怕虞芙拒絕或是多想,這麽凝重的氛圍也不是拈酸吃醋的時候。
他忍下那股醋意,告訴自己要大度一點,不能那麽小家子氣。
虞芙搖頭:“不要,我會自己另外找房子住,我馬上就發工資了。”
可虞芙那點工資能住什麽好地方?先不說租金,光押一付三都夠虞芙吃一壺了。
這也是金賽澤和聞緒澤不理解的地方。
明明有一條更寬敞的捷徑讓虞芙走,他非要選擇吃苦。
舅甥倆同時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們的芙芙太單純了。
聞緒澤找了專業人士與認識的警官上門,希望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今晚虞芙肯定不能在這裏住下,但虞芙又不肯去他們家,剩下的選擇只有去酒店開房。
他們盡量沒有破壞現場,也沒有動那些東西,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将房間多個角落拍了照片留存。
在拍虞芙的小枕頭時,二人極其認真,狹小的過道擠着兩個身高一米九的男人對着床拍照,畫面是相當滑稽的。
這一幕實在辣眼睛,虞芙決定去門口等待,出租房的門是開着的,03租客一進大門,二人目光對了個正着。
03租客表現得極其激動,他的劉海很長,擋住眉眼,看起來有點邋遢,很符合小說電視劇裏的變态殺人犯形象。
會是他嗎?
擱置在身側的雙手驟然握緊,虞芙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神色流淌着謹慎與戒備。
03租客意識到自己吓到他了,他趕緊把頭發放下來,擋住更多的面部,有些自卑認為自己醜、不希望對方看到自己難看一面的他,小心翼翼地探了點頭,始終保持着一個距離。
“芙芙,你別怕我,我是你的粉絲……”虞芙明顯不信任的神情讓03租客有些黯然,他思索片刻,壓低了嗓音問,“你是玩家吧?”
虞芙怔忪片刻,旋即瞳孔放大。
正常人聽到“玩家”只會以為是游戲玩家,而虞芙的反應正能肯定03租客的猜想。
03租客激動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玩家,芙芙你放心,我選的陣營是粉絲,我是支持你的!”
虞芙抿了抿唇,他盡可能維持住表情,不讓自己露出端倪。
03租客認為他是玩家所以才露出那種反應,事實上他只是害怕被發現間諜身份,從而招來殺身之禍。
“剛剛進去的兩個人,是財團嗎?”03租客有些落寞,但他強顏歡笑道,“沒關系,我知道你是為了贏,畢竟這個副本只有三個身份嘛。你選擇了偶像身份,就該處理好這些關系,我能理解。”
“我選的是【粉絲】,需要選擇我認為最有潛力的偶像,并進行不遺餘力地打投,把偶像送到頂流的位置。我選擇的是你,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幫你做數據,你瞧,這麽多數據都是我貢獻的呢。”
望着手機屏幕上的成果,03租客心滿意足地發出癡癡的笑。
對方是自己的粉絲,本是出自好意才對,但03租客肚子還在咕嚕咕嚕叫,滿臉疲憊卻強撐歡笑,硬生生讓虞芙感到一種病态的氛圍。
“謝謝你。”虞芙小心翼翼地問,“你吃飯了嗎?你看起來好像很餓,要不我給你點個外賣……”
“不用!”03租客突然變得很激動,“你怎麽能給我花錢呢芙芙?我給你花錢才對,芙芙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給你投票做數據的,我愛你啊……”
激動的語氣,癫狂的神情,欲伸出又收回的動作,都讓虞芙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虞芙說:“謝謝你喜歡我。”
“這怎麽需要謝謝呢?喜歡你不是應該的嗎?誰能不喜歡你呢?芙芙,我也會保護你的,你要小心,最近有入侵者……”
入侵者。聽到這三個字,虞芙再一次露出驚詫神情,03租客以為他忘了,急切又焦急地提醒。
“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能忘記呢?”
03租客重複前段時間的主系統公告。
【半個月前,該副本出現能量波動異常,主系統懷疑有人非法篡改數據入侵該副本。主系統投放一個高級玩家,提供相應線索後,該高級玩家對入侵者并無收獲。一周前,主系統确定該世界存在異常,該副本發生巨大動蕩,主系統無法确定入侵者究竟是何用途,為防止入侵者傷害玩家、并對玩家的任務結果産生影響,更為了玩家們的安全着想,主系統做出以下決定。】
【該副本為沉浸式模式,接下來,将開放部分玩家的記憶以及天賦,在主線任務的基礎上開放副線任務,獎勵雙倍。】
【你們需要做的是——】
【獵殺入侵者。】
虞芙沒想到主系統這麽快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難怪他的系統001總是沉默,卡卡頓頓,恐怕也是受了主系統的制裁。
001安慰他:【只要熬過這個副本,我的能量能恢複大半,接下來會好辦很多。】
虞芙仍舊很擔憂。
主系統投放了那麽多玩家來獵殺他,那個彈孔會是獵殺者做的嗎?綜藝裏的黑影也是獵殺者嗎?
最要命的是,主系統居然開放了他們的天賦。
該副本并沒有靈異元素,每個玩家會全身心投入副本給出的人設,每個人都是普通人,可開放天賦的玩家不再是普通人,等同開挂。
他們将站在更高維度,因為天賦技能的不同,他們能擁有更多視野以及對策,行走便利,讓人防不勝防。
夜晚,到了酒店。
虞芙坐在床沿,雙手放在并攏的大腿上,仰頭看着兩位男士:“你們能留下來陪我嗎?我真的很害怕……”
柔弱的嗓音,可憐的神情。
沒有男人能夠拒絕。
“我們倆輪流給你守夜,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他們安慰着。
虞芙眉尖緊蹙,揮之不去的憂色讓他看起來愈發惹人憐惜。
聞緒澤蹲在他的跟前,拉過他的手,一雙寬大手掌攏着他因不安而發抖的手:“門口也有保镖巡邏,樓下也安排了人手。你家那邊我已經安排人去查了,先不要亂想了。”
“你不是想拍戲嗎?明奕言給你看中的劇本,我正好有投資。芙芙,你來演男主角吧。”
虞芙睜大眼。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有些驚恐,他受驚般無措,最終別過頭:“不要。”
“那就不要。”聞緒澤也沒為難,資源什麽的有的是,虞芙不喜歡就不要,總會有更好的。他拍着虞芙的手背,輕聲細語地哄,“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
家裏莫名出現彈孔,是個人都會慌張害怕,他不知道虞芙是以怎樣的心情強撐到現在,又是以什麽樣的姿态給他發消息的。
一定怕得渾身發抖,連眼淚都要出來了。
而他呢?卻以為虞芙是在邀請他做一些刺激的事。
真的太過分了。
行政套房的衛生間很大,做了幹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