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鬥符 表白又被拒了
連胡東發都被南玉大逆不道的厥詞鎮住了, 心想這丫頭別不是啥都不會,這樣比下來簡直是場鬧劇啊。
幹脆不兜什麽圈子,直接一道符把他們打發走了事。
他笑呵呵的對南玉說:“香客們常求的都是些保平安轉運氣的符, 厲不厲害也不能當下見分曉, 咱們畫請靈符好不好?”
南玉看了鐘靈焰一眼, 見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朝自己點了點頭, 于是只好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院子裏傳來竊竊私語,很多同行都伸長脖子觀望, 請靈符和平時常見的護身符, 鎮宅符不同,後者畢竟不要求立竿見影, 就算不靈也可以歸咎為心不誠, 或是受到了其他什麽沖撞,可請靈符卻是要立竿見影的, 請的來請不來當下就見分曉。
胡東發一上來就挑這麽難的符,看來是和小姑娘較真了。
“在場哪位想和逝去的親人對話,就寫上生卒日期時辰交給我們, 別寫過世太久的, 托生了就請不來了。”
胡東發朝衆人發話。
不一會兒就有弟子拿來一摞小紙條, 南玉和胡東發各從裏面抽了一條出來,胡東發看了看紙條上的姓名和生卒年月, 二話不說提筆沾上朱砂在黃符紙上就是一通龍飛鳳舞。
寫完才發現南玉一筆沒動,正伸長脖子看他畫。
胡東發:“……你怎麽不畫?”
南玉:“……我不急……你先。”
說完又争分奪秒端詳胡東發畫好的請靈符,默默在腦子裏瘋狂勾畫起來。
胡東發愈發覺得這姑娘狗屁不通,他冷哼一聲,揮筆在黃符紙上寫下亡者的生卒日期,符成之後立刻點燃, 嘴裏念念有詞,袅袅灰燼散去之後,衆人只覺院子裏的溫度好像驟然間降了下來,只見胡東發伸出手指沾了點朱砂抹在自己眉心,突然對着前面的空氣問道:“你是趙賀竹?”
圍觀的人群裏突然傳來一聲抽噎,一個面容有幾分憔悴的女人沖了出來,激動的問道:“他來了嗎?在哪?他在哪?”
南玉正準備依葫蘆畫瓢,眼角餘光瞥見胡東發對面突然冒出來個全身是血,頭只剩下一半的鬼魂,吓得一聲尖叫,連忙轉過頭不去看胡東發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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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所有人:“……”
還沒見過打擂臺這麽不遺餘力配合對方舞臺效果的。
胡東發額角抽了抽,無語的看了很給他漲面子的南玉,回頭看向面前血葫蘆似的鬼魂時,又忍不住抽了抽額角。
“你出了什麽事?”
胡東發問道。
撲在她面前的女人也抓狂似的叫道:“真的是你嗎?你到底去哪了?為什麽不回家?這麽多年你到底去哪了?”
胡東發沉默盯着眼前的空氣好一會兒才開口對女人說道:“你報警吧,出了城沿着106國道往東一直走,快到王家村時有一個幹了的小水塘,去水塘下面挖吧,他說跟他一起跑車的劉力是兇手。”
女人嗚咽一聲,晃了晃暈了過去,被衆人七手八腳的擡走了。
胡東發一眼都不想再看眼前的鬼魂,揮手讓他走了。
他揉了揉發痛的眼睛,轉過頭看着驚魂未定的南玉,笑呵呵的問:“姑娘有陰陽眼?”
南玉點點頭。
胡東發臉色稍稍變了變,看來對方也不是什麽都不行,至少在通靈這件事上就比他要有優勢,不用臨時開天眼,眼睛也不會像他這樣用完要疼好幾天。
“那你請吧。”
他做了個有請的手勢,指了指一旁的黃符紙。
南玉登時一個頭變成兩個大,剛才她差不多已經把胡東發畫的請靈符背下來了,可突然被鬼魂那麽一吓,腦子裏連個毛線都沒剩下,她尴尬的輕咳一聲,硬着頭皮跟胡東發商量。
“要不你再畫一遍?”
“為什麽?”
胡東發一頭霧水的問。
南玉:“我記下來的請靈符被剛才那個鬼魂吓忘了。”
現場衆人再次嘩然。
“什……什麽?”
胡東發不敢确定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他忽然想起南玉剛才自己不着急動手,伸着脖子看他畫符的奇怪舉動,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現學現畫?”
南玉點點頭,不知道胡東發眼珠子為什麽突然要掉出來了似的,外公留下來的那本符篆書她也是現學現畫的,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哈……哈哈……”
胡東發幹笑兩聲,覺得自己聽到了這輩子最荒誕的笑話。
“姑娘,這是請靈符。”
看着這一對二杆子俊男美女,胡東發破天荒的發了善心,“這個符就算天資再高的人,少說也得三五年才勤學苦練才能成符,你不要開玩笑了,如果不行就別浪費我時間了,我也不難為你們,小八留下,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南玉:“小八我今天肯定是要帶走的。”
她轉向鐘靈焰,無奈的說:“還是你來吧。”
“慢着。”
胡東發還沒見過這麽不知天高地厚又不知好歹的小姑娘,氣得眼皮子直跳,“我畫給你看,你如果能畫出請靈符,我胡東發拜你為師。”
南玉笑眯眯的擺擺手:“拜師就不用了,你把小八身上的符解了就行。”
胡東發憋着一口悶氣,提筆蘸好朱砂,一氣呵成畫了個請靈符,啪的一聲拍在了南玉面前。
“畫,你畫。”
胡東發的胖手都給拍出了青筋。
南玉朝他說聲謝謝,起筆依葫蘆畫瓢,不一會兒一符栩栩如生的請靈符便躍然紙上。
胡東發冷哼一聲:“複印機也有這功能,成符與否不在形而在神……”
他話還沒說完,南玉已經揮筆寫就紙條上的姓名和生卒年月,點燃符紙抛了出去。
火光翩然,符紙在一陣小風中蜷縮成灰燼。
一個穿校服的小男孩抱着足球,突然出現在南玉面前,臉雖然蒼白得很,但是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并不怎麽吓人。
南玉蹲下來問他:“你是李航小朋友嗎?”
小孩點點頭,怯生生的問:“姐姐,你找我幹什麽?”
南玉指指已經擠出人群朝她們這邊踉跄撲過來的女人,對小鬼說:“是媽媽找你。”
女人已經撲到南玉面前,小男孩回頭看向女人,下意識的把足球藏在了身後。
“媽媽……”
小男孩有點緊張的叫道。
女人聽不到,但已經是泣不成聲,她抓着南玉歇斯底裏的問:“他在哪?他說什麽了?”
南玉問小男孩:“你有什麽要對媽媽說的嗎?”
小男孩想了想,慢慢開口說:“對不起,我那天放學沒有去補課,是去和同學踢球了……”
南玉把小男孩的話轉述給女人,女人哭着說:“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逼你那麽緊……”
南玉和母子二人又說了些什麽,胡東發一句也沒聽到,他只覺得小八身上的引雷符好像移到了自己身上,頭頂天雷滾滾,把他劈了個外焦裏嫩。
送走抱足球的小鬼,南玉起身對胡東發說:“胡大師你剛才都看到了吧,小八身上的符可以解了嗎?”
胡東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鐵青着一張臉畫了張符扔給小八,轉身就往堂屋裏走。
南玉連忙笑眯眯地喊住了他:“拜師的事就算了,你樂意拜,我還不樂意收,只是有句話想提醒你一下,對張奶奶和李樹峰做的事以後別再幹了,損陰德。”
說完撂下瞠目結舌的胡東發,扶着小八小九兩根小拐棍,身後跟着個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祖師爺,一蹦一蹦的揚長而去。
晚上給小八壓驚,也慶祝小九回來,南玉做了大家最愛吃的火鍋,還讓家裏唯一沒挂彩的鐘靈焰去超市搬了箱啤酒回來。
紅油辣子鍋沸騰的香氣飄滿小院,幾個人熱熱鬧鬧吃到半夜。
鐘靈焰默默打開第五罐啤酒,慢條斯理喝了一口,無語的看着對面三個一杯倒的慫貨大着舌頭瞎白話。
小八:“姐……我怎麽不知道你畫符這麽厲害啊?”
南玉喝得臉頰微紅,眼睛半睜不睜,笑眯眯的說:“我也不知道。”
小八:“那咱們往後可以擴大業務,多畫些符挂到院子裏賣,等名氣打出去了,你就是臺人肉印鈔機啊。”
南玉笑着點點頭:“你說的對,嫁人肉印鈔機有什麽意思,當人肉印鈔機多好,自己掙自己花腰板才硬啊。”
小八連連點頭:“對對,姐姐明明可以靠三圍吃飯卻非要靠才華,我真是太感動了,小九你說是不是。”
小九喝得滿臉通紅,吭哧半天才鼓起勇氣補充:“還……還可以靠臉吃飯。”
說完怯怯地看向鐘靈焰,谄媚巴結道:“祖……祖師爺也可以靠臉吃飯。”
南玉笑眯眯打量了一眼松松垮垮坐在對面的鐘靈焰,很中肯地補充:“還可以靠腿。”
小八搖搖晃晃的拍案而起:“你們這是什麽話,我哥靠的是腰。”
鐘靈焰:“……”
他忍無可忍,起身把兩只小妖轟去了卧室,轉身抄着兜慢慢走回飯桌前,居高臨下看着醉醺醺的女人,半晌才開口說:“睡覺去。”
南玉擡起頭笑眯眯看着鐘靈焰,眼睛裏好像被星星塗上一層亮亮的顏色,“不困怎麽辦?”
鐘靈焰突然轉開視線,淡淡說道:“那你要做什?”
南玉笑眯眯地說:“我給你畫符。”
鐘靈焰目光不知不覺在她清秀的臉上停留很久,半晌之後才淡淡問道:“畫什麽符?”
南玉笑着說:“結發符……你不是對結發符很感興趣嗎?”
“我去找書。”
南玉說着搖搖晃晃起身,拄着拐杖往自己房間走,鐘靈焰遲疑片刻,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似的跟着南玉走進她的房間。
南玉在書桌前坐下,在一沓黃紙下面翻出外公留給他的符篆書,朝鐘靈焰晃了晃,笑眯眯的問:“你為什麽對結發符這麽感興趣,是不是瞧上誰了?”
鐘靈焰沉默看着一臉八卦的女人,半晌才淡淡回了兩個字:“沒有。”
南玉亮晶晶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失望,她轉過頭翻到結發符那一頁,伸手拿過一張黃符紙。
鐘靈焰突然身上合上書,拽了把椅子坐在南玉一旁,淡淡說道:“別畫這個了。”
南玉轉頭看向他,一雙醉眸含着三分茫然和七分掩飾不住的喜歡,“那畫什麽?”
鐘靈焰伸手拽下T恤領子,露出鎖骨下那枚赤紅的胎記。
南玉手裏剛剛拿起的毛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祖師爺的色誘來得太突然,她暈頭轉向的想:“是該屈服呢還是屈服呢?”
鐘靈焰輕咳一聲,突然開口說道:“你別多想,仔細畫便是。”
南玉酒醉薄紅的面頰又覆上一層紅暈,心裏暗戳戳的想:“是我從前眼拙,沒看出祖師爺還挺會撩。”
鐘靈焰突然清了清嗓子,冷着臉說道:“不是讓你別多想嗎?”
南玉醉眼朦胧打量鐘靈焰,心裏突然呵呵笑道:“随便撩,姐姐吃得消。”
說完突然湊近了些,仔細打量起鐘靈焰鎖骨下的胎記,溫熱的鼻息吹拂在男人頸側,鐘靈焰的呼吸漸漸有些沉,不知不覺僵直了脊背。
鐘靈焰:“……”
“看好了嗎?”
他壓着嗓音克制的問。
南玉突然咦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覆上鐘靈焰的胎記。
微涼的指尖卻似燃着一簇火,瞬間點燃了男人周身冰冷的血脈。
“做什麽?”
鐘靈焰啞聲問道。
南玉臉上笑眯眯的不正經換成了全然的驚訝,她指尖在鐘靈焰的胎記上輕輕摩挲着,喃喃說道:“你這個胎記……和我身上的好像啊。”
鐘靈焰沉默片刻,故作驚訝的嗯了一聲,俊朗的眉頭輕輕擡起,一臉真誠的疑惑。
南玉連忙解釋:“真的真的,不信你看。”
說着便擡手摸自己的衣領,剛摸到扣子又忽然停了手。
她不尴不尬的解釋:“長的地方不太方便看,但是真的有啊。”
鐘靈焰長長屏住的一口氣終于呼了出來,掌心都被自己攥出汗了,他沙啞的嗯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
南玉卻依然好玩似的摩挲着他的胎記。
鐘靈焰神色複雜,語氣帶着一絲淡淡的克制:“摸夠了嗎?”
“哈,怎麽會。”
南玉心裏嗤笑,面上卻大尾巴狼似的一本正經地說:“你這麽一提醒,這胎記還真像個符。”
“畫吧。”
鐘靈焰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南玉意猶未盡的收回鹹豬手,從筆筒裏挑了支細鉛筆,看一眼畫一筆,畫到一半時神色漸漸開始變得專注起來,旖旎心思暫且統統抛在腦,腦子裏也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自言自語。
鐘靈焰耳根終于清靜,臉上的燒也降了些,心裏卻突然莫名有點空蕩。
他輕咳一聲,開口問道:“怎麽了?”
“昂”
南玉擡頭茫然看了鐘靈焰一眼,遲鈍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鐘靈焰應該是以為她畫不下來,她畫完一筆,又專注去看鐘靈焰身上的胎記,喃喃說道:“畫是畫的下來,可是太難了,比今天那個請靈符難多了,筆畫繁瑣不說,有的筆畫還不通,好像畫到一半發現錯了,又連忙改走筆鋒似的,反正挺亂的。”
鐘靈焰被南玉突然湊近的鼻息拂得一臉面癱,不動聲色的向後仰了仰身子,聲音沉沉的問道:“這個胎記是不是和你那本書上的結發符有些相似?”
南玉随手翻開符篆書,認真比對一會兒,點頭說道:“前半部分有點像,後面就不像了,後面好複雜,我可能沒辦法完全描下來。”
她突然若有所思的看向鐘靈焰:“我從前也覺得我身上的胎記像個刺青,可是也沒仔細注意過上面的紋路,不會和你這個一樣吧?”
鐘靈焰垂眸,故作淡然的說:“怎麽會。”
說完挑起嘴角半笑不笑的諷刺道:“你不會做夢是我失散千年的親人吧?”
南玉:“……你想多了。”
她轉過頭繼續仔仔細細的描畫,心裏呵呵一聲:“我想當你失散千年的老婆。”
“咦,你怎麽了?”
南玉轉頭看鐘靈焰身上的胎記時,發現他從耳根一只紅到了脖子。
鐘靈焰:“……不畫了。”
他突然起身,不小心把椅子撞翻在地,他手忙腳亂的扶起椅子,一把抓過南玉畫了一半的圖,轉身就往外走。
南玉突然在他身後開了口,“你等等。”
鐘靈焰腳步突然停下,人卻似沒有勇氣回頭似的,背對南玉淡聲問道:“什麽事?”
南玉發現自己叫住人,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沉默半晌,鐘靈焰淡淡開口道:“沒事我先回去了。”
南玉心裏突然有點堵,感覺是被自己萬語千言給堵上的,她嗯了一聲,眼睜睜看着鐘靈焰往外走了一步就後悔了。
“你想不想和我試試?”
一句話脫口而出,好像三峽大壩沒經過調度下令就私自洩洪似的,一個驚濤駭浪拍得南玉大腦一片空白,半晌才發現鐘靈焰好似也被浪頭打懵了,呆呆戳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
話都到了這份上,南玉也不想再磨叽了,索性酒壯慫膽,又明明白白補充了一句:“試試和我談戀愛。”
一陣尴尬的沉默過後,鐘靈焰沉沉扔下一句:“不想。”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南玉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