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歡嗎
吃過晚飯後就返程。冉季商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從衣包裏拿出車鑰匙遞給冉清月,讓她來開車。
冉清月拿着鑰匙有些為難,但還是硬着頭皮上了駕駛座。
她把車倒出大院,讓親戚們先開車走。
李秋攙扶着冉季商上車,給他系好好全帶,讓他再喝口茶,清醒點。
冉季商搖頭說喝不下了,已經醉得聽不清人話了。
“那我們先走了。”
冉清月跟李家人道別,謹慎地駕車下山。
天色已暗,大燈開着,一到轉彎口,車速就慢得不能再慢。
冉清月四顧确認能轉過得彎才打方向盤,晃晃悠悠花了好些時間才下了山。
她一路神經緊繃,出了一身的汗。
駛入平穩路段,一車三個男人都睡着了,打着不同頻率的呼嚕,還有說夢話的,吵得冉清月眉頭緊皺。
一段呼嚕聲中斷,冉季商醒了回來,擡起手在冉清月身旁揮了揮,讓她停車。
高速路段,冉清月打着雙閃靠邊停車,冉季商下車行方便,完事後上車,翻出一個塑料袋嘔吐起來。
車駛入行駛車道,冉清月看着道路前方永遠照不了的盡頭,而冉季商佝偻着背一直撐着個口袋,接着酸臭的嘔吐物。
“好受嗎?”
冉清月開口道,“明明喝不下,還硬要喝。”
冉季商垂着頭咳嗽個不停,嘟哝,“不喝能行嗎……”
“難道不喝會怎樣嗎?”
冉清月哂笑一聲,“難道不喝你這個婚就結不成了?”
冉季商也笑了,他靠着椅背,說這還真有可能。
“那這婚,還有結的必要嗎?”
冉清月問。
經過這麽一天,她的耐心都被磨滅了。
先前她還叫蔣芍君看開點,往好的方向想。可當她與李家接觸過後,她感覺自己的觀念受到了颠覆。
即便她早知世上有這般的家庭,可真當自己身處其中,她着實難以接受。
這就是一片沼澤地,而冉季商,義無反顧地往裏陷。
“這婚當然得結。”
冉季商擦擦嘴皮,“我喜歡她,我不娶她?”
“就一定?”
冉清月煩躁地握緊方向盤,深呼吸了一口氣,勸自己冷靜。
呼嚕聲持續不停,車輪壓着減速線,車身随着震蕩。
冉清月扶正方向盤專注開車,等下了高速,冉季商忽然開口道,“那你要我怎麽辦?”
冉清月看了他一眼,城市的燈光在他臉上晃過,他笑着說,“她家庭不好,難道就要她和家庭斷絕關系?”
“不說斷絕關系,她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什麽事都順着父母,讓你難做,她心裏怎麽想的?你好受嗎?”
冉清月語氣激動,呼嚕聲停止,後座的兩個男人砸吧砸吧嘴,見還沒到,扯起呼嚕接着睡。
而冉季商偏頭看着冉清月,眼裏有光在流轉。
她回了他一眼,“我說錯了嗎?”
冉季商沉默許久,道,“她在這樣這樣的家庭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和我僅認識兩年。
“相較當初,她其實有改變,我都看在眼裏。”
車窗被搖下,冉季商偏頭兜着風,打了個哈欠,“你別把我看得太傻,我很精明的。”
冉清月譏諷地笑着搖了搖頭,“我還真看不出你哪兒精明。”
“那凡事也得往好的想。”
冉季商在冉清月耳邊連打了個好幾個響指,“這不是你說的麽。”
冉清月白了他一眼,煩躁地咬了咬牙,決定不管他了,随他去吧。
冉清月在C市的第三天,上午看望老人,下午陪親戚打麻将,到了晚上高中同學鄧茕請她吃飯,約在西餐廳。
曾經約好共進退的老同學此時已經開公司成了老板,穿着美美的裙子赴約,搖着高腳杯說自己年紀輕輕就實現了財務自由,時間多了反倒閑得無聊。
她抿了一口酒,問冉清月要不要到她公司來上班,給她開的工資不低于她現在的工作。
“可你那是裝修公司。”
冉清月拒絕她的好意,“我還是想從事我喜歡的工作。”
鄧茕放下酒杯仰着修長的脖頸,說自己還是魅力不夠大,不能夠誘惑她來和自己共事。
鄧茕還曾設想過和冉清月住在一起,甚至還畫了房子內部裝修示意圖,冉清月也看過,說她畫的是別墅,哪有這麽多錢買別墅。
“我賺錢買房,一切都包在我身上!”鄧茕信誓當當地說。
如今她真的有錢能買別墅了,就是不知冉清月是否願意與她同住。
“我一個人呆在幾百平的房子裏,你知道有多孤獨麽?”
鄧茕牽起冉清月的手,“說好要單身一輩子的,你現在和男朋友分手了,考慮将來回C市跟我一起住嗎?”
冉清月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握着銀勺,“我其實蠻喜歡H市的……”
手邊的手機響起鈴聲,是任翮的來電。
鄧茕松開手讓她接電話,冉清月點擊接通将聽筒放到耳邊,“喂。”
“你在幹嘛了?”
“吃飯。”
任翮問她在吃什麽,她說吃西餐,朋友請客。
他問好吃嗎,她婉轉地說自己吃不慣西餐。
任翮笑了起來,他也帶冉清月去過西餐廳,她走出餐廳說沒吃飽,兩人又一起去了小吃街,蹲在路邊撸串。
他吃撒孜然的,她吃撒辣椒蔥花的。他問她烤串好吃嗎,她辣得嘴唇紅了一圈、倒吸涼氣,點着頭說好吃。
“等你回來,我們去吃碳烤肉。”
任翮說着,問冉清月明天幾點落地,他好來接她。
“我可以坐地鐵回來。”
“可你不是要帶很多東西嗎?坐地鐵不方便,還是我來接你好了。”
“那好,我中午十二點到。”
“嗯,那你吃飯吧,挂了。”
冉清月挂斷電話後,鄧茕幽幽地來了一句,“你跟誰通電話了?”
“朋友。”
冉清月說完這個稱呼,覺得有些不恰當,便跟鄧茕直說是前男友,而她在考慮要不要複合。
鄧茕拿起刀叉比了一個叉,“考慮什麽,好馬不吃回頭草!”
她用刀叉切着料理,說道,“你就不能享受一下單身生活嗎?你不覺得有個男人,做什麽都要考慮着對方很麻煩嗎?
“每天要問候早安晚安,屁大點事都要報備,床上又不行,要求還賊多……”
鄧茕搖了搖頭,完全找不出談戀愛的好處。
冉清月淡淡地笑着,“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我覺得在這個道理下談戀愛,很多事都挺簡單的。”
“可那樣他就會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你不重視他,不在乎他,真的麻煩死了!”
鄧茕酒杯又抿了口酒,說冉清月在感情中這麽随性,所以才會被出軌。
“我不是說你有錯,而是想要有輕松自由的戀愛,那是不存在的。”
鄧茕說完覺得自己話多,擺擺手讓冉清月心裏怎麽想就怎麽去做吧。
“成年人應有的權力,就是自主選擇,自主承擔。”
鄧茕舉起酒杯碰了下冉清月的酒杯,“Cheers!”
冉清月笑着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飲盡。
冉季商還有點良心,起一大早送冉清月到機場,陪她去辦托運。
冉清月跟冉季商談工程上的事,讓他別拿跳樓要挾要賬,別真上天臺,還是得走正規程序,雖然是麻煩了點,但合同上黑紙白字寫着了,對方那麽大的公司不至于跑了。
工人那邊讓叔叔們出出主意幫幫忙,大家都是熟人,說話好聽點別鬧得太難看。
冉季商點頭應着是,送冉清月到安檢門口,他也唠叨起她的事來,“趕緊找個男朋友,和那個任翮複合也好,過年總得帶一個回來給媽看看!不然她老是追着我念經,我一個頭兩個大!”
“怎麽廢話那麽多。”
冉清月白了冉季商一眼,扭頭走了。
飛機在H市降落,天氣意外的好,晴空萬裏。
冉清月拉着行李箱走出接機口,就見任翮在人群中等着她了。
他提起行李箱上的差旅袋,問她都買了些什麽,有沒有他的份。
“有,給你買了一個熊貓。”
差旅袋裝了不少東西塞得滿滿,不過熊貓是放在行李箱裏的。
冉清月打開行李箱把熊貓玩偶拿出來送給了任翮,任翮拿着玩偶說她哄小孩兒了,“我不喜歡這個。”
“你不喜歡,就拿它給小熊做伴吧。”
冉清月蓋上後備箱,任翮側身靠上,不滿道,“那我豈不是什麽也沒得到。”
“那你想要什麽?”
頭頂的燈管呲呲地漫着電流聲,任翮對冉清月伸開了雙手。
“我想要抱你。”
一行人拉着行李箱吵吵嚷嚷地從一旁經過,見這有對“情侶”,吹響了口哨。
“別害羞啊,抱一個!”
冉清月皺眉看着那一行人,吹口哨的人神經地拖着箱子跑了起來。
待冉清月回頭,任翮已垂下了雙手,讓冉清月快上車吧,去吃飯。
車裏有股淡淡的清潔劑味,後排座椅上放了一支奢侈品小紙袋,旁邊倒着一個恐龍玩具。
任翮提起紙袋放到冉清月腿上,說他昨天陪親戚逛商場,看了一款香水覺得蠻适合她的,就買下了。
冉清月拆開包裝盒,開蓋噴了一點在手腕間,不用湊近就能嗅到濃郁的花香,卻是清新怡人感。
“喜歡嗎?”
冉清月把香水裝回袋裏,“可以,挺好的。”
“喜歡就好。”
任翮開車上路,問冉清月她弟的訂婚宴辦的怎麽樣,也不見她發圖文祝福。
冉清月不知道怎麽描述,“就是尋常的訂婚宴,去女方家商量後面的事,吃頓飯,唱唱歌跳跳舞,就結束了。”
“可我感覺,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有點累吧,畢竟去那要開很久的車。”
冉清月想起給蔣芍君通電話報平安,又給程夢妤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待會就要到住處了。
程夢妤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跟她說,但又不在電話裏透露,只讓她盡快回來。
這使得冉清月連午飯也沒吃就先回了住處。
程夢妤就蹲在房門前,見冉清月回來連忙起身,眼前一黑拉住她的手站穩,開口告訴她,“秦佳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