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霸總去拜拜啦!
江裴涼制止了江堰的老中醫課堂, 冷道:“只是被燙了一下。”
“大哥,你可真是不小心。”江堰煞有其事地教育他,“喝水也不會試試溫度再喝,這下吃東西不好受了吧?”
江裴涼默然不語。
“昨晚到底怎麽了?”江堰的求知欲實在非常旺盛, 他肅然地推測道:“出什麽事情了嗎?難道是競争對手趁着我?們出來度假, 又開始攪弄風雲了?”
他的詞彙用得十分刁鑽, 肉眼都可以看出他的義憤填膺:“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我?當仁不讓——”
“沒、有。”江裴涼忍無可忍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江堰:“……喔。”
他又窸窸窣窣地準備套衣服, 但江裴涼又改了主意, “算了。”
不必過?多防備,畢竟什麽心思都能被神來之舌苔掃沒了,現在他心如止水, 毫無波瀾,輕輕幫江堰的背部上完藥後,涼道:“剩下的自己來。”
江堰感激涕零地接過?藥膏,“大哥, 你真是個好人。”
江裴涼:“?”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想把這張好人卡給撕碎。
江堰把衣服套上了,嘴巴不閑着, 又在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本來也差不多要回程了。”江裴涼垂着眼無甚表情地幫他理了理領口,“爸說最近運氣不太好, 打算順路去靈岩廟拜拜。”
江堰:“靈岩廟……”
靈岩廟在國內的靈岩山上, 和A省隔得挺遠, 規模很大, 以靈驗著稱,吸取了本國宗教的大成,啥都可以求, 啥都可以拜,每每到了節假日人流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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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冬天的,由于地形原因?,山上的積雪不易化,一整個季度溫度都很低,所以這會的游客們應該會少一些。
“大家都要去嗎?”江堰問。
“嗯。”
“沒有,我?的意思就是問……”江堰哼哼唧唧道:“顧、顧宴哥去不去。”
話?音落罷,江裴涼神色微沉,冷道:“我?記得之前?你和他不熟?”
嚴格來說,加上這次,見面也不會超過?三?次,為什麽老是提起。
江堰哪敢說他覺得顧宴想當自己大嫂呢,開始扯皮:“我?對顧宴哥一見如故。”
“是麽?”江裴涼淡淡道:“想和他一起去?”
江堰把頭搖得活像個年久失修的電風扇:“沒沒沒……”
江裴涼警告性地扯了扯他攥成一團的袖子,冷聲道:“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江堰縮起了脖子:“知道了。”
大哥要回去補覺了,江堰看着他走出門的挺拔背影,心裏不禁揣度。
剛剛這話?又是什麽意思哦?
“為什麽突然要去寺廟?好突然。”江一朝擠在保姆車後排裏興沖沖地問:“我?記得以前沒這項目啊!”
回應他的是一陣寧靜。
“怎麽沒有人理我??”江一朝感到自己被微妙地排斥在了某個氛圍之外,又問道:“怎麽沒有人理我?!”
“我?們沒聾。”江淼面無表情道:“求求你好歹看一下氣氛吧。”
江一朝被小妹的指責弄得心頭一突,頓時皺着眉環視了一遍周圍。
江堰在試圖睡覺,大哥正蹙着眉處理工作,江淼瞪着他,江父和江母——
“爸,媽。”江一朝疑惑道:“你們倆坐那麽遠幹嘛?”
江淼:“……幹嘛要說出來啊!”
原本就是兩座的位置,江父和江母一人一邊,中間的距離看上去能塞個冰箱,各自用手撐着下巴,腿坐得端正,自腰部往上卻是以一種奇特的姿勢扭着,互相背對着對方。
江一朝百思不得其解:“爸媽,到底怎麽了?”
江淼真是對他的情商嘆為觀止,“你看不出來爸媽現在在幹什麽嗎?”
“……”江一朝思拊了一陣子,遲疑道:“不會在拍《背對背擁抱》的MV封面吧。”
江淼:“?”
這個智商是可以懷疑自己和他不是同一個肚子出來的程度了。
江父重咳一聲,肅然道:“一朝,你跟你媽說,再這樣無理取鬧,我?是不會理她!”
江一朝自動進行美文摘要:“媽,爸說他不理你了。”
“真是好笑!”江母冷笑一聲,也毫不退讓,“一朝,你和你爸說,犯了錯的人還不知悔改,反而在這裏振振有詞,我?就不慣你這毛病!”
江一朝:“爸,媽說你有毛病。”
“胡說八道,我?哪裏有錯?”江父氣的一拍桌板,“你和你媽說,我?解釋過?多少回了,是她自己不信,還要反咬一口!”
江一朝:“媽,爸罵你是狗。”
“什麽?!”江母更是氣到七竅生煙,“你解釋什麽了?就算是真的,那個女人到現在不是還和你有聯系嗎?你敢說你沒有想法?!”
“爸,媽說你……”江一朝頓時一驚,“什麽,爸?!!什麽女人??”
江父叫苦連天:“我?都說了沒有——”
“爸。”江裴涼面色平淡,冷道:“江堰在睡覺。”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給空氣上了個靜止符一般,江父江母頓時也安靜如雞了。
安靜地如同兩只背對的鬥雞。
江一朝滿腹疑問無處可說,又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江淼。
江淼當看不見。
這種事情,隔三?差五就會來那麽一回,她可也是有自己的關系網的,親爹別說出軌了,就算只有苗頭,第一個知道的只會是她,所以她敢肯定,絕對沒有。
……不過?誰叫她爸情商那麽高?呢,還不是自作自受。
江堰被江裴涼叫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不知方才發生了一場多麽激烈的鬥争。
他原本是仰躺着睡,睡着睡着人就歪過去了,辛苦江裴涼明明比他高?這麽多,肩膀卻放的這麽低讓自己靠着,江堰感動的幾?乎無以言表:“大哥,我?沒流口水吧?”
“不多。”江裴涼冷冷道:“你要是再高?點,就可以給我?做個濕發造型了。”
江堰:“……”
大哥,再損下去,四川的熊貓都沒飯吃了。
他們一家人旅游從來不搞什麽特殊,車停在了景區外邊,一下車,一行人就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好冷啊,”江一朝哆嗦道:“幾?度啊這裏?”
江淼白了他一眼:“但凡你多穿條秋褲也不至于。”
剛從溫暖的地域過?來,還在積雪的山區之寒冷更是對比鮮明了,游客仍是攘攘,但并不密集,很是熱鬧。
江堰裹着圍巾,勤奮地啪啪給梁喜識回短信。
多日不見,梁喜識逐漸變得冷酷起來,他發了條信息,限三?日之內要掌門速速回來處理門派事務,不然他就撂挑子不幹了。
江堰很是不解,心想這活是有多少能讓左護法如此難捱,結果沒過多久,梁喜識發過?來兩張照片。
許久不見的小洪少爺帶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待客廳,滿臉不耐煩。
【不是不是左護法】:這幾?天已經是第五次了。
江堰拿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人體美學鑒賞】:究竟是什麽讓他覺得我?的審美仍停留在一年以前?。
【不是不是左護法】:可能小洪少爺日日忙碌,消息不是很靈通。
他的高?情商內涵,江堰懂了,但仍有一個疑問。
【人體美學鑒賞】:如果我?沒記錯現在再怎麽樣也算個初春,為什麽13號還穿着超短褲?
【不是不是左護法】:這嘛……
【不是不是左護法】:本人鬥膽揣測一下,可能是13號少爺是穿了光腿神器,質量還不錯,照片裏看不出來。
他這一條信息發來,兩個人隔着屏幕齊刷刷地顫抖了一下。
……草。
為什麽感覺更吓人了。
“江堰。”淡漠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江裴涼叫他,“走了。”
江堰糊弄了梁喜識幾?句,把手機關了,歡天喜地的追了上去。
山道上的積雪被掃盡了,一行人走在上山的路上,雖不發一言,卻招惹來無數目光。
這一家子的氣度一看就不像普通人,除了中間有個黑的發光的挖煤小子有些出戲,其他人都散發着一股很有底蘊的從容氣度。
江父和江母仍在鬧氣,肩并肩走在一起,卻各自扭頭看着左右方,行走間腳步匆匆,活像是在激情比拼二人三足。
江一朝忍不住自己開麥的欲望,“其實是可以不走在一起的。”
江淼毫無感情地棒讀:“是嗎,大家都沒想到欸,二哥好聰明。”
江一朝:“……”
他覺得他被孤立了。
靈岩山算不上高?,說話間,一行人已走到了山腰,但越往上風越急,江一朝被凍的險些鼻涕劃出一條彩虹,開始神志不清地說胡話:“長階雪未盡,那是我快要被凍死的路……”
江淼:“什麽?”
“淼淼。”江一朝深情道:“山上太冷,你來殉我?。”
最簡單的嘴臭,最極致的享受,江淼道:“江一朝,你就說你是不是傻逼吧。”
正當江一朝打算出口之時,耳邊傳來了一陣曼妙婉轉的音樂聲,他轉頭一看,竟然是江堰在哼歌。
“江堰,”江一朝問,“你在唱什麽,好耳熟。”
“Yes,”江堰停下嘴,對他禮貌一笑,轉過身比了個手勢:“Or Yes。”
江一朝:“?”
“好了!”一旁不發一言的江父終于肅然出聲道:“你們別老是這樣說一朝!”
江一朝登時感動的快要哭了:“就是,我?哪裏是傻逼……”
“我?最後說一次!”江父嚴肅道:“人要學會委婉,不要傷害他人的自尊心。”
江一朝:“……”
他面無表情地加快速度,從一行人前頭飛走了。
江堰逗了二哥一回,喜滋滋的,就聽到身旁江裴涼壓抑住的輕咳聲。
他頓時警覺地伸長了脖子:“大哥,你冷呀?”
“沒事。”江裴涼神色平淡,道:“不冷。”
江堰的視線在江裴涼身上掃了一圈,發覺他大哥穿的是好看是好看,但是着實有些略顯單薄了,能禦寒的不過?一件風衣。
不冷?他才不信。
江堰念頭轉了幾?下,眼疾手快地抓住江裴涼的手掌,雙手捧着試了試溫度。
“……大哥,”江堰無奈道:“還說不冷,手都變凍豬蹄了。”
江裴涼十分明顯地怔了一下,下意識想抽回手掌,卻被江堰兩手握住了,還不忘搓了搓。
他的體溫較低,能清晰地感覺到江堰的手源源不斷傳遞着熱度,江裴涼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有動彈。
“大哥穿秋褲了沒?”江堰擡眼看他,眼神裏是毫無雜質的關心,“不擋擋風的話?會感冒的。”
江裴涼搖頭,“沒事。”
心跳已經開始緩慢加速了,想必不久就會熱起來了吧。
江堰很不贊同地看着他,小聲道:“怎麽能說沒事……”
二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前?方的江父江母已經堵着氣走遠了,江堰頓了頓,突然靈光一閃,道:“大哥,你別動。”
江裴涼聞言,站在原地,垂眼看他。
江堰往上站了一格臺階,現在比江裴涼要高?一些些了,他利索地把自己的毛絨絨圍巾取下來,折了兩折,開始往大哥的脖子上繞,“我?穿的很厚,一點也不冷,圍巾就先借給大哥用……”
江裴涼喉結滾了滾。
那雙溫暖的手在自己的頸側翻動着,時不時觸到冰涼的肌膚,呼吸聲細細打在額前?,圍巾不僅帶着殘存的熱度,還帶着江堰身上輕微的香味,分明沒有勒着脖頸,他卻感到有些無法?呼吸。
江堰專注地站在臺階上給大哥圍圍巾,滿意地系出來一個小蝴蝶結後,他笑眯眯地準備收回手:“好了。”
突然,江裴涼捉住了他的手。
江堰愣了一下,手掌就被帶着往上,覆在了面前人冷俊的臉頰上,掌心頓時冰涼一片,他的心頭一跳,下意識笑道:“我?的手是暖寶寶嗎……”
江裴涼沒有應答他。
江堰遲鈍的腦瓜現在才察覺出來,這好像有點不對。
兄弟之間互相系個圍巾也就罷了,哪有抓着人手往自己臉上貼的?這、這……
他咽了咽口水,為了使這個畫面變得合理,他把大哥的恐同語錄回想了一遍,頓時心情平靜很多。
想什麽呢,他高?中的旗杆彎了,都輪不到江裴涼彎,而且還是對自己名義上的弟弟。
江堰又道:“大哥……”
他的視線向下望去。
江裴涼垂着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只能看見垂落的密密匝匝的長睫,他微合着眼,臉頰在自己的掌心裏微不可見地蹭了蹭,明明是這麽讨巧的動作,卻別生出一副傲然的氣度來。
除了耳根微紅了一些之外,沒有任何破綻。
江堰:“……”
他頓時面紅耳赤。
這踏馬不對勁!!很不對勁!!是錯覺嗎?!大哥你被人魂穿了嗎!!是感冒凍壞腦子了嗎!!SOS這是在幹什麽!!
正當他張嘴結舌之時,江裴涼擡起眼來,微微啓唇——
“大哥,江堰,你倆擱這幹啥呢?”可以看出江一朝很不記仇,大嗓門宛如開了4D環繞音一般在耳邊響起,瞬間纏上了江堰:“圍圍巾啊?我?也好冷啊!大哥,要不然你圍一會兒讓江堰也給我?圍會兒呗,實在不行襪子也好,我?快凍死了,呲溜。”
江裴涼:“?”
他面無表情地把手放了下來,往前?走去,“走吧。”
江堰連忙屁颠颠跟了上去。
江一朝也不甘示弱,還不忘樂呵呵的和江堰要襪子穿,突然感覺遍體生寒,狠狠打了個噴嚏。
歷經九九八十一難,衆人終于到了寺廟前?。
雖然很冷,但這樣的大廟一樣香火不減,游客們排着長隊在一旁買票,旁邊小商販正熱熱鬧鬧地叫賣着,大殿中隐隐傳出些鐘聲。
江父和江母似乎在前頭偷偷說了會小話,各自的臉色看起來都好了很多,買了票,一家人向?大殿內走去。
江一朝渾然不覺自身危機,像一只快樂的大鵝:“離的太遠,我?還沒來過這個廟。這裏有什麽特別靈驗的傳說嗎?”
“你好,有的。”江淼熱情解說道:“據說這裏的參拜方式有所不同,不止要插上一炷香,如果能誠心下跪磕三?個響頭的話?,效果更是翻倍。”
“是的。”江堰說,“我?也聽過,好像說有一個男孩,他在家中一直被忽略,得不到父母的寵愛,得不到兄妹的關照,直到有一天,他來到靈岩廟內磕了三?個響頭,誠摯地請求大神能夠解決他這一煩惱,結果回去的時候就變成了家中衆人寵愛的寶貝。”
江淼點頭,“我?聽的也是這個,好幾例,很靈驗的。”
江一朝将信将疑:“真的?怎麽可能。”
他将信賴的視線轉向?了大哥。
別人可能騙他,但大哥這麽沉穩正直的人,就從來沒有騙過?他,所以他選擇相信大哥。
江裴涼掃了他一眼,短促地點了點頭。
“沒錯。”
江一朝的臉頓時糾結地皺了起來。
江父江母在前頭招呼,“快來,準備大家一起拜拜了!”
靈岩廟的拜神不是自己瞎拜的,會由一旁的僧侶一批一批地集體組織,他們來到的時候,正好前?一批人起身走開,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蒲團。
江一朝和家人們站成一排,旁邊的僧侶在介紹這間寺廟的悠久歷史,但他充耳不聞,視線只牢牢盯着面前那尊面貌慈悲的巨大神像。
方才江堰說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
父母不寵,兄妹不愛,受盡冷眼,飽受欺淩,這說的不就是他麽!
但磕頭這個還是有點……
不!
江一朝的神色驟然堅定了起來。
剛剛那些人正是從地上起身的,而且寺廟還準備了蒲團,說明很多人都是這樣做的,這再正常不過?!
況且,剛剛他看大哥,大哥也點頭确認了,說明江淼和江堰講的絕不會有錯。
此時,一旁的僧侶聲音突然洪亮起來:“現在,請各位施主準備參拜——”
身邊的衣物摩挲聲窸窸窣窣地響起來,江一朝餘光掃到身旁的家人也同時彎下身,頓時最後一絲遲疑也消失殆盡,他雙膝一動,跪在了蒲團上,十分虔誠地磕了個不咋響的頭。
拜托大神保佑,讓他能夠家庭和睦,成為真正的團寵吧!
他誠心誠意地許願時,突然聽到了身後一聲刺耳的“噗”,連帶着小聲勸阻的聲音:“你怎麽回事……”,登時眉頭緊皺,心頭冒上一陣不詳的預感來。
江一朝維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勢,緩緩轉頭——
整個大殿的人都靜默地站着,視線不約而同地聚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仿佛撞上了一整殿用鼻孔看他的巨人,自己如同一只渺小的蝼蟻,一顆小小的塵埃,一片落下的枯葉。
此刻,他恨自己左右5.0的視力是如此優秀,讓他能夠清晰地看到,身旁人那快要飛出來的蘋果肌,那不斷抽搐的下颚,那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迅速向?外擴張的鼻孔,他恍如進入了無人之境,他感覺自己已緩緩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各位施主可以坐在蒲團上了,”僧侶道:“接下來聽我們的師兄講經。”
江一朝:“?”
他要離家出走,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