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桃花源記(四)
你們閻王殿都這麽會玩嗎?
這還不如和那些鬼東西打一架呢!
事實證明,兔子被逼急了都還咬人,人被逼急了……
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的。
兩個人以前所未有的狀态,順利的背誦了全文,一字不差,一字不錯,不停頓,不卡殼,絲滑順暢,值得表揚。
那個文士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簡悄和易濤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還沒等他們這口氣松完,就聽到他又說:“易鐵柱,背誦《蘭亭集序》。”
“簡建國,背誦《離騷》。”
我覺得你在針對我,并且我有證據。
雖然難歸難,但是好歹都是學過的課文,記還是記得住的。
只不過……
“易鐵柱,背誦《琵琶行》,包括并序。”
“簡建國,背誦《天問》并翻譯。”
易濤:???
啥玩意兒??你再說一遍?是“元和十年,予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那個?你逗我呢是吧?當年老師都沒要求背,我就只讀了幾遍!
我真的覺得你在針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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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奈的清了清嗓子,開始從遙遠的記憶裏找出自己曾經看過的又長又拗口的原文:“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
一時之間,閻王殿裏只能聽到背書聲,文士表示,真是悅耳極了。
等他們兩個第三次背誦結束後,文士又開口了:“事不過三,不錯不錯。”
他的手往身後遠處一點,空蕩蕩的地上瞬間出現了兩張案幾:“去把剛才背的默寫下來。”
同歸于盡,約嗎?
簡悄往案幾的方向走了一步,他周圍的景色再次變了,濃霧包圍了他,等到霧氣散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牆,牆上有很多小格子,有點類似于中藥鋪裏的中藥櫃。
橫二十,豎五十,一共有一千個格子,每個格子上都用燙金寫着一個名稱。
“你且自行取出筆墨紙硯。”
那個文士不知什麽時候踱步到了他的身邊,靜靜的看着他。
一個格子代表一樣物品,筆墨紙硯有四樣,那麽就是四次機會。
第一排的格子裏寫着“櫻筍時”、“碎碧”、“寒酥”、“雪末籽”、“蘿月”一類的名稱。
第二排的格子裏寫着“紫河車”、“桂花糕”、“川柏”、“半夏”、“重樓”、“忍冬”一類的名稱。
每一排裏面都或多或少雜加了些別的,看起來好像并不是同一種類的東西單獨歸類在一起。
簡悄點了點第九排第三十七個格子。
“楮先生”
這是紙的別稱。
随着他的手指碰到那個燙金的字體,字體像水紋似的波動了一下,慢慢的在空氣中投影出一行字:【列舉古代名紙,不少于四例。】
“薛濤箋、澄心堂紙、磁青紙、玉扣紙。”
“啪嗒———”印有燙金字的格子自動打開,裏面躺着一卷雪白的紙。
他将紙拿到手裏,又點了點第四排第二十七個格子。
“中書君”
這是筆。
【筆的發明者。】
“蒙恬。”
彈開的格子裏有一只兼毫毛筆。
第十一排第十二個。
“即墨侯”
這是硯臺。
【四大名硯。】
“洮河硯、端硯、歙硯、澄泥硯。”
這次格子裏給他的是一塊雕了翠竹的端硯。
筆紙硯都有了,但是一千個格子實在過多,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人頭昏眼花,簡悄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墨的位置。
直到他找到了第十九排中間偏後連着的三個名稱
“玄圭”、“烏金”、“松滋侯”。
這三個都有自己本來的意思,但也都是墨的別稱。
哪一個是對的呢?
簡悄想了想,點了“松滋侯”。
【稱呼出自何處?】
“出自宋朝蘇易簡《文房四譜》中的《墨譜》,引用的是唐朝文嵩的《松滋侯易元光傳》。”
格子裏彈出了一塊墨。
“資質不錯。”那文士從頭看到尾,目露贊賞,“速去默寫,不可耽誤時間。”
簡悄抱着筆墨紙硯,正坐在案幾邊,規規矩矩的開始磨墨開筆。
醫學狗又恢複了埋頭苦寫的日子,真是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懷念。
三更最初,五更最末,中間是整整六個小時。
那個文士讓簡悄和易濤兩個人背書,找工具,默寫,整整六個小時沒有停歇,等兩人從閻王殿裏出來時,手腳發軟,倒真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了。
閻王請客,背誦默寫大禮包,六個小時傾情在線輔導,您值得擁有。
“簡哥,我們該不會每天晚上都要去那裏吧。”易濤眼下挂着兩大團青黑,目光渙散,“要是六天都這麽過,我死了算了。”
五點鐘的天已經微微亮了,兩個人沿着一條從未走過的小路回到了小破屋,誰也顧不上嫌棄床的外形像棺材,硬得睡不着了,掀開擋板就一頭栽了下去,一覺睡到中午,差點沒趕上吃飯。
再一次坐到溪邊,相比起第一天的活蹦亂跳,易濤明顯的蔫了,他鼻子裏塞着兩團青草,那香味還是隐隐約約透了過來:“飯不能吃是精神折磨,背書默寫還是正坐是精神加□□折磨。簡哥,我要是挂了,清明的時候給我多燒點紙。”
一個盤子遞到了他眼前。
易濤的話語戛然而止。
盤子裏是片好的牛肉,一片疊一片擺成一個圓圈。顏色漂亮的牛肉躺在雪白的盤子上,肉質細嫩,肌理分明,上面還點綴着不知從何而來的蔥花,看着就讓人垂涎欲滴。
易濤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實在是太香了。
“給。”端着盤子的人是昨天出現的裏君,他依然穿着雪白的襕衫,頭上簪着一只桃花,只是今天的桃枝似乎不太新鮮,花有點凋零的跡象。
“我不吃我不餓!”易濤很大聲的說完,竄得老遠,生怕自己自制力不夠吃了盤子裏的牛肉。
“噗。”年輕的裏君笑了笑,他的臉色比常人要白得多,在陽光下竟然有種快要透明的感覺,“我又沒逼你吃,你這麽害怕做什麽。”
易濤站在遠處瘋狂搖頭,內心貓貓流淚。
他永遠都不知道吃的對吃貨的殺傷力有多大,能看不能吃更是要命。
那裏君似乎看出了他的抗拒,也沒繼續和他說話了,他把盤子擱在地上,轉而和簡悄聊起天來。
簡悄注意到,他的眼睛顏色也很特別,是一種很清透的琥珀色,在陽光下他的視線似乎沒有焦距。
這時,這個突然而至的裏君随手變出一雙著,一邊夾肉吃一邊問:“你們能不能提前走啊?”
“想知道我們能不能提前走,你總得先透露點有用的東西吧?”
“想空手套白狼?”裏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你們這些外鄉人壞得很,我可不相信。”
“那你還過來問我做什麽?”
易濤在遠處蹲下,默默的抱住了頭,這兩個人的對話簡直尴尬直白到不忍再聽。
“就是随便問問。”裏君吃掉了盤子裏最後一塊肉後,那個盤子就消失了,他的臉色看起來更白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雪白的衣擺上沾了泥土,走了幾步,他忽然擡起手,一個小卷軸被丢到了簡悄懷裏。
簡悄展開了這個卷軸,卷軸上只有寥寥數語:
青冥方載,扶光結璾;
東皇槐序,白藏玄英。
在簡悄看這句話的時候,裏君已經走到人群中去了,那些人紛紛對他行禮,除了恭敬,還有恐懼。
吃食物的麻布被收好,聚攏的人群逐漸散開,只有那個裏君還站在原地。他盯着溪水裏自由自在的游魚,忽然極輕極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消失在茂密的樹林裏。
“簡哥,你在看什麽?”易濤看裏君走了,颠颠的跑過來。
簡悄将卷軸塞給他,易濤苦着臉,開始對卷軸上的話抓耳撓腮。
簡悄注視着裏君消失的方向,最終垂下了眼睫。
他這樣,值得嗎?
作者有話要說:裏君的線寫得我好糾結(攤平)感謝在2020-03-1016:43:34~2020-03-1120:19: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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