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假面舞會(一)
眼前是熟悉的暈眩感。
等簡悄恢複意識,他發現他呆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裏,手裏拿着一杯紅酒,坐在一個隐蔽的角落,透過挂在不遠處綠蘿枝葉之間的縫隙,他看到了在舞池跳舞的男男女女。
他的臉上好像覆蓋了什麽東西,他伸出手摸了摸,是一個面具,表面凹凸不平,還有着镂空的花紋。
簡悄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穿着的十九世紀特有的緊身胸衣幾乎去掉了他半條命,脖子上的領結勒得他喘不過氣,頭上的桶型禮帽快壓斷脖子……他估計舞會還沒開始,他就會被這一身行頭折磨到暴斃。
他太難了。
将頭上好幾斤重的禮帽摘下來,順便扯松了領結,簡悄總算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他順手拿起放在一邊的文明杖,決定先找剛剛和他商定合作的人彙合。
從這個角落裏走出去,穿過一扇門,外面是一個露天的廣場,地面用大理石拼出了不同的圖案,廣場中間是一個高大的噴泉,水晶的美人魚被雕刻成放聲歌唱的模樣,廣場周圍每隔一段距離就豎起一根精美的柱子,柱頂有鮮花像柳絲一樣垂墜下來,芬芳撲鼻,每根柱子之間有不同的彩色緞帶連接,整個廣場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不斷有穿着精美服飾的男女在其中穿行,男孩子穿着幹淨筆挺的禮服,女孩子穿着華麗的裙子,行走間裙擺随之晃動,在燦爛的陽光下布料閃着細碎的微光。
天空晴朗,風裏是蛋糕的甜香,遠處有小鳥清脆的啾啾聲,這是與上一個附加題截然不同的感覺。
不是死寂詭異,而是溫柔活潑,像開心的時候有人遞給你一朵甜甜的棉花糖,天黑時一路亮起來的燈,睡覺時舒緩的輕音樂……是所有能被想象出來的具現化的美好。
金色編號附加題,竟然是這種特殊的待遇嗎?
簡悄走過大理石廣場,沿着一條石板小徑慢慢往前走,盡頭是一架秋千,秋千上纏着幾根綠色的藤蔓,溫柔而羞怯的開着細碎的花朵。
秋千背後的草坪裏,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探出半個頭,小小的耳朵動了動,警惕的抱緊了自己懷裏的半個松果。
秋千對面是一片花園,不同季節的花競相開放,簡悄穿過花園中間時,能聽到花叢裏好像有人在低聲絮語。
是偷看他的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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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只有半個拇指大小,背後有一對蝴蝶形狀的透明翅膀,樣貌隔的遠有點看不清,但是玫瑰盛開地方的小精靈是紅頭發,薰衣草的是紫頭發,矢車菊的是藍頭發,郁金香的是黃頭發,薔薇的是粉頭發……
各種發色的小精靈都藏匿在花蕊或者葉子下面,只有幾只膽大的撲棱着小翅膀試探着往他面前飛。
幾只小精靈在他前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只小心翼翼的飛出來,攥着一片指甲蓋大的花瓣,怯生生的遞給他。
簡悄接過花瓣,那花瓣就像一片雪花似的融化在他的指尖。
微微有點涼意。
送他花瓣的小精靈圓圓的包子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他的左臉頰麽啾一下,然後飛快的紮回自己同伴中間,一群小精靈嘩的一下散開了,不少盛開的花紛紛合攏,将不好意思的小可愛籠在裏面。
“收到花精靈的祝福了?”
簡悄回過頭,背後正好是他要找的那個女孩子,她穿着一條鵝黃色的裙子,造型有點像迪士尼的貝兒公主。
“寧栀。”
“簡悄。”
兩人互相交換了姓名。
簡悄率先發問:“收到附加題的提示了沒有?”
“沒有。”寧栀攤攤手,“我剛來的時候就在花海附近,然後收到了小精靈的麽麽噠。”
“我覺得這個題目不太正常。”簡悄示意她去旁邊的露天桌椅那裏,兩個人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開始分析情況。
“金色編號附加題和我遇到的前兩個附加題不一樣。我遇到的第一個附加題是【豐收的思考】,是在博物館裏臨時開辟了一個空間,結束後空間還原,消耗的是博物館三個小時的參觀時間,分數五分,标志銀色。
第二個是【克萊爾莊園】,題目啓動時進入異空間內,我在裏面度過了三天,博物館時間消耗一刻鐘。分數十分,标志金色。”
“我也經歷過兩個附加題。”寧栀坐在位置上,攏了攏裙擺,“第一個是【萊雅湖畔】,也是異空間,呆了五天,消耗博物館時間二十五分鐘,分數十分,标志金色。另一個是【休伯特的派對】,臨時空間,和博物館時間流速一致,勉強活下來,沒有分數。”
“臨時空間的時間流速和博物館裏一樣,而異空間裏的每一天相當于博物館時間的五分鐘。”簡悄将兩個人的狀況總結了一下,“金色編號情況未知,但附加題關鍵提示延遲。”
“金色附加題和普通附加題感覺完全不一樣。”寧栀補充道,“金色附加題完全沒有我之前經歷過的兩個那麽偏執陰暗和瘋狂,它給人的感覺特別舒适自然。”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玄妙感覺,你能感覺得出危險程度降低了,但是難度卻上升了。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觸發附加題的提示,也有可能按着自己的理解卻與附加題的最終要求大相徑庭。
所以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最大可能的弄清楚這裏的情況,然後尋找到觸發附加題提示的關鍵點。
“是一起行動,還是分開行動?”寧栀問他。
“一起行動吧,我從舞池那裏找過來,路上一般都是男女結伴。”簡悄站起身對她做了一個紳士的邀請禮,“兩個人彼此之間打個掩護。”
“真沒想到某一天還能有這樣的遭遇,就好像是小說裏的事情突兀的發生在現實生活中一樣。”寧栀提起裙子很小聲的告訴他,“左邊那條路我已經找過了,那邊是宴會的後廚,沒什麽可疑的。但右邊的路走到盡頭有一扇很大的門,要不要先去那裏看一看?”
“出了舞池會經過一個大理石廣場,廣場最北邊的角落裏站着兩排侍者,好像在等人。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什麽大人物還沒有登場,所以附加題的提示還沒有觸發。
另一種是來參加這場舞會的人還沒有全部到場,還有更多要出現的、可供尋找線索的人物。”
“和聰明人合作就是輕松。”寧栀借着整理頭發上發夾的動作,“要先去我說的地點嗎?”
“先去那裏,如果真的有什麽要登場的人物,絕對不會悄無聲息。”
兩個人談話的時候挨得比較近,從遠處看來好像是一對親密的男女在交談似的,沒有引起暗中那雙眼睛的注意。
右邊這條路走着走着簡悄就感覺有一絲不對勁。
路的兩邊鮮花從繁茂到逐漸枯萎,只剩下奇形怪狀的敗葉枯枝,地面整齊的青石板越往前越少,到最後只有零星的碎石,荒草叢生幾乎掩蓋了的道路。這裏明顯沒有專人打理,已經荒敗很久了。
很難想象,從舞池到精致的挑不出一絲問題的廣場,再到道路邊宛如童話故事般的草坪,還有花海裏大群的花精靈……這裏理論上不應該存在這樣一個不合理地方。
走到這條路盡頭的時候,地上的草木已經稀疏了,裸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黃土,黃土的盡頭是一座生了鏽的巨大鐵門,鐵門上攀滿了快枯死的爬山虎。
透過爬山虎枝葉之間的縫隙,能隐約看到一座城堡。
尖尖的塔頂,修建成鋸齒般的城堡窗臺,顏色暗沉的玻璃被打成的碎塊鑲嵌在窗戶上。可能是因為舞會,城堡的塔尖、平臺、大門口都系着緞帶,但這些緞帶要麽是猩紅的,像是血海裏開出來的玫瑰,要麽是黑色的,透着一種死氣沉沉的不詳,中間還夾雜着些許別的顏色,整個城堡呈現出一種暗紫暗灰的色調。
城堡門口種着兩排樹,樹已經枯死了,橫七豎八的枯枝上站着幾只烏鴉,猩紅的眼睛,飛起來漫天黑羽,隐約還能聽到“呱呱”凄厲聲音。
城堡建在懸崖的邊上,這座灰暗的城堡仿佛随時随地都會墜下去。
以這扇門為界限,門外的天空是灰沉的,好像随時都會起一場滔天的風暴,門裏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絮狀的雲朵像堆在天空的棉花糖。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裏面是童話故事,外面是恐怖傳說。
簡悄在爬山虎幹枯的枝葉間摸到了一把生鏽的大鎖,鎖孔已經鏽蝕了,但是鎖還是很堅固的樣子,他從旁邊撿了一塊石頭試探的砸了砸,鐵門被搖晃的哐铛作響,但是鎖紋絲不動,沒有一點要被砸開的現象。
“你們是誰!”背後突然傳來怒吼聲,一個穿着士兵服飾的人怒氣沖沖的朝他們走來,腰間挎着一柄長劍。
走到近前,他才發現簡悄兩人穿着貴族特有的服飾,語氣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些:“不管你們是誰,都不要往這邊走,沒看見門已經鎖上了嗎?”
“實在抱歉。”寧栀提起裙擺對他行了一個禮,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只是看見門後有城堡,所以有點好奇。”
“城堡?”士兵奇怪的反問她,“門後面是懸崖,哪來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