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宮
謝嘉融聽了通報,心中有了一番思量,也知皇上為何會讓杜公公前來。
“知道了,且把杜公公迎去偏聽喝茶,我馬上就過去。”
說完,轉頭對着青嬷嬷道:“青娘,給小姐換一身衣裳,一會兒進宮面聖。”
青嬷嬷歡喜的道:“哎,好,老奴保管給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謝嘉融卻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謝嘉柔,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道:“我家小妹,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謝嘉柔聽了之後自然是心裏美滋滋的,她卻也是個愛美之人。所以,各種打扮一樣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謝嘉柔的身邊,雖然這些年謝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所以,對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銘記于心。
淨面之後,細細的給她塗了一些保濕的霜露,一邊塗一邊道:“小姐的皮膚竟比那剝了殼的雞蛋青還要嫩滑,到叫老奴險些不敢碰了。”
謝嘉柔看着鏡子裏笑意盈盈的少女,擡起手來摸了摸,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無妨無妨。”
她皮膚一向很好,沒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萬萬不敢相信時間已經走了那麽久。
說着話,青嬷嬷很快就給謝嘉柔梳了一個飛仙髻。
一個如仙子般美玉無瑕的臉就出現在了鏡中。
随即,青嬷嬷拉開銅鏡旁的三層的銅鎏金琺琅彩嵌寶石首飾盒,指着裏面金光閃閃的首飾,問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謝嘉柔卻被裏面各種金銀玉寶石首飾晃暈了眼,看着這些價值不菲的物件兒,忍不住看着青嬷嬷,問道:“這些首飾都是哪裏得來的,并不像我庫房裏的東西。而且,這些樣式我竟不曾見過。”
說着,就拿起來一件金釵看了起來,做工甚是精細。
青嬷嬷解釋道:“小姐慣常用的那些首飾,以及您昏迷的這些年皇上和侯爺這些年的賞賜,老奴都已經收起來了。這些是去年皇上陸陸續續賞賜下來的,以及侯爺給您準備的。有番邦進貢的,也有內廷打造的。”
沒有女人會不喜歡這些亮閃閃的金貴東西,謝嘉柔臉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問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賞賜嗎?”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時,她還沒有想到,一覺四十年過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皇上。
青嬷嬷跟謝嘉柔朝夕相處了那麽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學着謝嘉柔的模樣,小聲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見那些已經過時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時醒過來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兒,所以都鎖進了小姐的庫房裏。留下的這些,全是京城時興的。”
這是自謝嘉柔醒過來最最讓她開心的事情,聽罷,她眼睛頓時眯成一彎新月,露出來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裏的首飾,道:“青娘,還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謝小姐誇贊,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謝嘉柔摸了摸這個,又拿起來另外一個,挑挑選選之後,拿起來一支金鑲寶石白玉下墜蝴蝶的步搖,道:“就用這個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來發簪,插在了謝嘉柔的頭發裏,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頭飾之後,謝嘉柔又挑了一件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這衣服是上下兩件,上面是短襖,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這樣出去,結果青嬷嬷卻道:“小姐,如今積雪剛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您大病初愈,還是多穿些衣裳吧。”
謝嘉柔這才注意到屋內似乎燒着地龍,果真是與睡前不同了,她記得,那時正是夏日炎炎之際。
“就穿這件鬥篷吧。”謝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貍毛鬥篷道。
穿上鬥篷之後,這才由青嬷嬷帶着走了出去。
穿過整個院落,走到一處,青嬷嬷輕輕一推,裏面卻別有洞天。看起來似是一處書房,此時,書房內卻空無一人。走出書房之後,沒走多遠,便到了一旁的偏廳。
謝嘉柔進來時,屋內的人全都看了過來。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這一刻,卻讓人感覺到春日複蘇的欣喜。
謝嘉融感覺自己一下子年輕了很多歲,時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卻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麽着急,卻原來是如此一個世間少有的絕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謝嘉柔笑意連連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終于反應了過來,想到已經耽擱了許久的時間,恐皇上怪罪,趕緊道,“侯爺,随咱家進宮去吧?”
謝嘉融收回來放在謝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請。”
“侯爺請。”
乾清宮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邊有兩個暖閣。西暖閣是後宮妃子侍寝的地方,東暖閣則是皇上處理政務和朝臣商議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剛過,正是料峭時節。每年這時,總會有一些挨不過冬日饑寒死去的貧民,還有一些四處乞讨要飯的流民。
去歲,因河南、山東兩地發生過旱災,所以今年來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兩成。故,今日幾位內閣和戶部大臣就是來找皇上商議赈災以及解決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來關愛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卻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聽他們說話,實則眼睛已經不知道看向了何處。
還是首輔林閣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黃太醫剛剛進來時皇上的臉色,揣摩着這些政事或許是耽擱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時結束了這個話題,道:“臣等回府再細細想考這事該如何解決,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遞給皇上。”
話為落音,就聽承德帝道:“甚好。”
此話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該如何做了,紛紛道:“臣等告退。”
衆人出了東暖閣,還在思索皇上今日為何如此神色。尤記得早已不在太醫院當值的黃太醫來見皇上時,皇上臉上一瞬間迸發出來的驚喜讓人覺得有什麽天大的喜事發生了。
難道後宮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後宮似乎多年沒有傳出來喜訊了。
不知是寵愛一直長盛不衰的貴妃還是新晉寵妃張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來皇子,會不會對當前的格局産生變動。
衆人正思索着,只見遠遠地走過來一行人。
為首的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側的是文昌侯。這兩個人在京城都有着舉重若輕的地位,只是,此時卻走的格外慢,似乎在遷就一旁的少女。
而衆人也沒有在他們二者身上停留過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側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見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鬥篷,內裏着一件銀紋繡百蝶度花裙,頭上戴着一支金玉鑲嵌的蝴蝶步搖,随着走動,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動了了起來。
在這剛剛吐出綠意的初春,顯得格外朝氣蓬勃。
雖然少女臉上戴着面紗,但仍能從輪廓中看出來長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又如百花齊放一般耀眼。低着頭戴着面紗都能讓人感覺到這不俗的長相,若是去掉,該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真真是讓人難以忘懷。
有許多年沒見過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許,今年的春天,提前到來了。
為首的林閣老已過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後,變移開了目光,笑着跟謝嘉融打了一聲招呼。随後,錯身而行,繼續跟身邊之人說着剛剛的政事。
而他身後的幾個人卻是忍不住朝着謝嘉柔多看了幾眼。
兩撥人錯身背道而行之後,不到三十的戶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側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說剛剛那人是誰?我竟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少女。沒看清臉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來臉,恐怕天地都得為她失色。真真是個美人啊!”
只見站在他身側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輕輕側身了半步,不動聲色的扯回來自己的袖子,目視前方,聲音清冷的道:“程侍郎,當務之急是想出赈災良策,為皇上分憂。”
程昱吊兒郎當的道:“這樣簡單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沒有對策。”
說完,不待裴之成說什麽,又恨鐵不成鋼的道:“哎,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年紀輕輕就做了次輔又如何,回到家還不是沒個知冷熱的貼心人兒。真真是不解風情啊,甚是無趣,甚是無趣。”
說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這個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馬車,上車走了。
落後幾步的裴之成跟衆人打完招呼之後,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馬車,離開了宮門口。
回到府中之後,坐在書房裏,裴之成回憶着剛剛的情形,細長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個黑衣人應聲而現。
“去查一查,今日黃太醫進宮之前去了哪裏。”裴之成清冷的聲音道,幾息後,又緩緩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為何進宮。”
“是。”說罷,黑衣人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