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季弦星，你到底在和我鬧什……
她神色淡淡, 語氣間帶着明顯的排斥與疏離。
鐘熠輕蹙了下眉頭，不知道她這忽然上來的脾氣是為什麽。看着她的目光不由的深了幾分，而她只是輕垂着眸子沒有任何想繼續說的意思。
鐘熠無聲嘆了口氣, 再開口時又恢複到了以往的溫淡, 慢着調子像是哄她一樣，說：“知道阿星忙, 和你開玩笑呢。”
季弦星扣了扣手指，像是沒聽到一樣, 輕眨着眼睫沒說話。
不一會, 程千姿打完電話回來, 帶着歉意的對着季弦星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你在坐一會, 他們路上堵車，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
季弦星略微想了想，就大概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無外乎, 之前可能有什麽條件沒談攏，對方現在給她來個下馬威。
而楊經理也有意給她出個難題試探, 她不知道的這個信息差, 打了沒準備的仗, 就有了今天這麽一出。
生氣麽？
有點。但鐘熠在這, 她好像連生氣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只想快點幹完活走人。
季弦星勉強笑了笑, 算是應了, 到底沒失了禮節。
程千姿忽然覺得空氣間的氛圍有點怪，說不上劍拔弩張，但也挺冷的。
她看着鐘熠無聲問, “吵架啦？”
鐘熠臉色微沉，漆黑的眸子中沒什麽情緒，但周身的氣場卻斂了起來，使得周遭的空氣都冷上了幾個度。
三個人各坐在沙發的一角上，形成了個微妙的三角關系。彼此端坐着，竟是誰都沒主動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程千姿受不了了，站起身帶笑道：“我去看看吳總來沒來，你們先聊。”
說完，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Advertisement
大有溜之大吉的嫌疑。
程千姿走後，這裏便又只剩下他們二人。
鐘熠身體忽然前傾，擡手拿起旁邊的涼水壺，幫她面前的杯中倒滿水。他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從容自然，“喝點水，你嘴有點幹。”
季弦星下意識的舔了下唇，有些不自在的拿起杯子喝了兩口水。
她的唇被水潤的飽滿水潤有着點點光澤，鐘熠覺得之前堵在心口裏那股說不出的感覺散了些，溫聲道：“吳總投資了一部劇，裏面的主創是彙璨旗下的藝人，剛好得知我在臨城，想過來見一面大家一個吃個飯。”
同時還有些細節文件，大家一并當面簽了。
季弦星抱着杯子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和我解釋吳總是誰，以及他為什麽在這？
可這些，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她奇怪的看了鐘熠一眼，禮貌般的輕聲應了下，“哦。”
鐘熠輕擡起眼睑，靜靜的看了她兩秒。她依舊神色淡淡，不像以前有說不完的話和自己說，一開口眉眼笑完成一道月牙似的，靈動可愛到不行。
他心口那股發堵的感覺再次慢慢襲來，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大門忽然被人推來，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
他們兩個下意識的同時擡頭，便見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手上挎着個女士香包，另一只手拿着遮陽傘還有一杯咖啡，額間帶汗面露急色，四周張望着像是在找人。
而他身後，隔着一二百米，慢悠悠的跟着個人。穿着修身鵝黃色吊單裙，腳上踩着個目測七厘米以上的高跟，即使進了室內也仍戴着一副黑色墨鏡，不緊不慢的看上去十分從容。
前面的眼鏡男回頭一看，頓時急了，“我說姑奶奶，您快着點吧，程總都發火了。”
那個呵呵的笑，“安啦，程姐哪那麽容易生氣啊。”
這時，程千姿不知從哪走了出來，原本還帶笑的臉見了他們立刻繃了起來。她原本個子小小一只，可生氣氣來時氣場卻很足。她面色不虞的走到徐倩影面前，沉聲道：“我簽你的第一天就和你說過，戒驕戒躁，無論走多遠飛多高都要保持謙遜，你才能在這條路上走遠。”
徐倩影摘下墨鏡，臉上帶着些撒嬌讨好的笑，“程姐你別生氣啊，這不是路上堵——”
“路上堵？”程千姿看了眼助理手上的東西，冷笑了聲，“有時間shopping，喝咖啡，就不能早出來半個小時？徐倩影，你現在還沒跻身到一線呢，就敢随便放人鴿子，等你真的成了一線大咖，是不是連我都得等你啊？”
程千姿鮮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人，看來是真生氣了，連眼睛都氣得有些發紅。
徐倩影眼睛轉了下，忙收起剛剛嬉笑的表情，正色的充滿歉意道：“程姐對不起啊，我知道錯了。”
“和我道歉幹什麽？你是放得我鴿子麽？該和誰道歉都不知道？”
徐倩影看了周圍一圈，徑直走到沙發這裏，仰着頭嘴角帶着笑，“你也知道臨城的路啦，你不會介意的吧？”
季弦星被她這一臉“我來讓你拍照就是給你臉”了的表情氣笑了，同時又忍不住為她這反将一軍“你要是介意就是你小氣”的綠茶勁兒給驚呆了。
如果這是網上段子，她簡直想擡手就是一個贊，這簡直把綠茶精髓學到了。
可現在身為當事人，那滋味可就不一樣了。
季弦星剛想說話，旁邊的鐘熠忽然開口，“吃早飯了麽？”
她想假裝不知道鐘熠在和誰說話，可是他正看着自己，況且周圍還有一群人在。
“什麽？”
他的問題好突然無厘頭，季弦星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鐘熠看着她沒有什麽血色的唇，又問了一遍，“你吃早飯了麽？”
“沒有。”
她還在倒時差，昨晚幾乎沒怎麽睡，更不要說吃早飯了。
鐘熠眸子沉了下，忽然冷冷的回頭看了徐倩影一眼。
怎麽形容那雙眼睛呢，像是出鞘的刀鋒，上面豎着刀刀冰渣，讓人發憷。徐倩影對上那個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她再看，卻覺得剛剛那一瞬間只是錯覺。
此時，面前的男人表情溫溫淡淡的，絲毫沒有了剛才駭人的樣子。可他忽然漫不經心的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徐倩影全身一震。
“吳總對這次投資看得挺重，我們總不能看着他的錢打水漂。随便給他推幾個不敬業的，這麽多年交情到時候到時候不好說。”鐘熠輕描淡寫道：“不如換人吧。”
他語氣好平淡，就和再說今天中午吃什麽一樣。可卻讓徐倩影全身一軟，在沒有了之前的趾高氣揚。
竟是三言兩語就要把她換掉？！
她好不容易攀上了吳總，磨了大半年才讓他給自己投資一部劇，但卻只能得個女二的角色，可這也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
不過這個劇本來就是打IP，再加上女二人設好，她在幾個月前得到這個消息便找營銷號開始宣傳，還沒進組拍攝，卻也在微博上吸了幾百萬粉絲。
要是現在就給她換掉，她豈不是要被罵死！
可怎麽回事，老吳才是這部劇的投資啊？
但是徐倩影卻沒有松口氣，反而越發的擔心。她可是知道，當年舒薇兒即将成為一線咔，可是太心急了想靠和鐘熠傳緋聞操熱度，打開她成為一線的大門。
卻沒想到因此得罪了鐘熠，被雪藏至今，現在只能靠當網紅帶貨拍點小視頻生存。
徐倩影可沒她那麽蠢，她會審時度勢，忙道：“看我說的，你不介意我都覺得過意不去。攝——”
她說着，自認表情十分真誠的看向面前的人，卻在看清她的長相時大吃了一驚。忍不住瞳孔一縮，卻很快的掩飾住。
“攝影師實在是抱歉，你看也要到飯點了，不如我請您吃個飯，咱們邊吃邊聊。”
季弦星根本沒怎麽聽她說話，而是差異于鐘熠怎麽忽然陰陽怪氣起來。她太了解鐘熠，他這樣明顯是生氣了。
她看了眼程千姿，眼睛到現在氣得都還有些微微發紅，看上去我見猶憐的。
難過。
季弦星了然，胸口有些發悶，她簡直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裏多待。卻也不想和陌生人去吃飯，只帶上職業般微笑道：“不用了，也不耽誤徐小姐時間，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啡廳，不如我們去那裏談？”
當着程千姿和鐘熠的面，徐倩影當然不會拒絕，笑的十分親近就她們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一樣，“好啊。”
季弦星拿着包便走，路過程千姿時客氣的點了下頭，“那程總我就先走了。”
說完便率先轉身離開，看都沒看鐘熠一眼。
鐘熠眉頭微蹙，目光沉沉的看着門外。
程千姿對着他擺了擺手，“人都走了，還看？”
鐘熠收回視線，淡淡的看着她。
她打趣道：“未婚夫，我們的合作是不是快要終止了？”
“別亂說。”鐘熠沉聲道：“那就是我總照顧的一個小朋友。”
“不是吧？你們之間看上去可沒那麽簡單。是不是你自己清楚，到時候趕緊說，我可不想耽誤了你的大好姻緣。”
程千姿憑借自己女人的第六感直覺，這兩人絕對有事，但好像目前這人還沒開竅。太慘了，像鐘熠這種溫溫淡淡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開竅。
到時候人跑了，他才回過味來，有他哭的時候。
不過……
她有點想看看。
誰叫這幾年的合作裏，他多吃了她那麽多回扣！
見鐘熠不說話，她也不在多說，感情的事還是要靠自己。
程千姿想到了正事，說：“你剛才什麽意思啊，吳總投資就是要捧她啊？”
鐘熠想起季弦星沒什麽血色的唇，臉色有些發冷，“捧她？最後能不能過審誰又知道？幾個億而已，人倒是狂的不行。”
他說的天理昭昭，人站在這，忽然有着這些年少見的張狂。
程千姿愣了下，就見他輕挑了下眉，譏笑道：“你選人的水平真不行。”
“吳總你自己等吧。”
“喂？什麽叫水平不行？這麽多年也才翻車過兩次！”程千姿沖着那人的背影喊着，卻一轉眼的便沒了人影。
一次是舒薇兒，一次是這次。
怎麽還或多或少都和鐘熠有關？
程千姿琢磨了一圈，忽然回過味來，“明明是沾上你就沒好事！”
季弦星和他們聊好以後，便去公司附近吃了點東西，随後回了公司。
交談的過程并不怎麽愉快，徐倩影一出彙璨的大門就變了個人，全程都是助理在和她聊，并且言語間也全是不信任。甚至直接問了，“你行不行啊？”
要是換以前，季弦星覺得自己大概會來一句，“我不行你行？”
不過現在，她是真的懶得費口舌，到時候直接出成品實力說話算了。而且她竟然還換位思考了一下，畢竟她在國內确實沒什麽人氣，換做是她也不怎麽放心。
這樣一想，她竟然還理解了，情理之中。
到了公司，她開始打量的查徐倩影過往。她喜歡從細節入手，才能更加理解這個人最突出最具特點的樣子。
查着查着，季弦星眉心一動。雙擊圖片，将照片放大。
是一條疑似徐倩影出道前照片，下面有着零星的評論，全是否認的。
[開什麽玩笑，造謠也找個差不多的吧，這他媽明明是兩個人好不好。]
[就是說啊，除了性別，只能說毫不相關。]
是一組高糊照片，可還是能看出照片裏的人，和現在的徐倩影相差很多，完全是兩個人。
可讓季弦星差異的是，照片裏的這個人，她很眼熟。
自從接觸攝影以後，她對人的五官身材長相有着一套特殊的記憶方式，可以拆分可以重組，可以在她的鏡頭中以最完美的狀态呈現。
是以她很會記人樣子。
雖然這個技能是後面才get，但卻也不影響對以前人的記憶。
這種熟悉感，這個人她以前一定見過。不單單只是擦肩而過，或者只說過一兩句話那種，應該是有很深的接觸。
她正想着，楊瓊芷從門口路過，見到她有些差異道：“你回來了？”
季弦星坐着沒動，只是輕擡着眼皮淡淡的看着她。
楊瓊芷看了眼她電腦檢索詞條，有些不敢置信問，“你談成了？”
季弦星神色仍是淡淡的，淺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她是勾人的桃花眼，這樣沒什麽感情的一錯不錯的看着人，就有點讓人心驚。
她只語調平平的說：“成了。”
楊瓊芷摸了摸鼻子，沒什麽愧疚道：“別這個眼神看着我，她的咖位讓頂尖攝影師拍不夠格，回響平平的吧人家又不願意。這個人選我糾結了好幾天，你就出現了。”
季弦星環着胸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等着。
楊瓊芷繼續道：“你突然出來，在國內沒有任何作品，有的人大概敢讓你放手一搏。當然這也得看你自己，再說了。想在我手下做事，你就得讓我看見你的本事，我這可不叫給你挖坑。”
她說的坦然，不遮不掩，季弦星倒還沒生氣。她輕挑了下眉，眼尾上揚，“那你現在看到了？”
不知怎麽，楊瓊芷忽然在她身上讀出了一股“女人，你現在看到的還滿意麽”的氣勢。
楊瓊芷輕咳了一聲，說：“讓我看到成片在說吧。”
她走後，季弦星又盯着電腦看了看，忽然想起這人為什麽這麽眼熟。她給人打了個電話，繼續思考着構圖。
半個小時後，有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季弦星看了眼便接通，那邊說了一會兒，她眼中帶着些玩味，“知道了，先這樣。”
第二天上午，陽光格外的明媚，刺的人眼都睜不開。
季弦星站在太陽正底下，拿着相機調整着位置。忽然間，她右腿躬起十字步，左腿向斜下側壓過去，她穿着一條淡藍色緊身長褲，此時腿部線條被拉成一條直線。上半身卻拿着相機端站的很直，簡簡單單的一件灰色合身棉T恤，卻被她穿出了性感的味道。
她額頭上的汗順着眼睫滑到下巴，滴落到地上。可是她的眼睛卻一眨也未眨，專注的看着自己手裏的相機。不肯錯過0.1秒的鏡頭，手中的快門時不時的響着，好看的眸子被汗水浸潤有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光澤。
鐘熠在這看了有一會兒，可此時他的呼吸竟然不自覺的收緊了一次。
徐倩影忽然動了，拖着調子明顯不耐煩道：“季攝影師，我們休息會兒吧。”
季弦星原本專注的眸子微微一縮，剛剛有個和光線很好的夾角，因為她這麽一動全沒了。
只不過這些在拍照中常會遇到，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吐了口濁氣，“休息會兒吧。”
但其實，徐倩影不過是通知她一聲，還沒等她開口，人家便自行的走進自己的保姆車裏吹冷風去了。
季弦星不在意，拿着相機勉強找了個不算太曬的地方，開始看相機裏的照片。忽然她眼有些微微刺痛，一滴汗水落進了眼睛裏。
她不在意的擡手擦臉上的汗，可手還未碰到汗津津的臉，面前便忽然多了一條灰色的手帕。
季弦星下意識的擡眸，汗水再次滴到眼睛裏，刺痛的她有點想哭。而她便隔着水霧看到了鐘熠有些朦胧的臉。
她吓了一跳，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問，“你怎麽在這？”
鐘熠被她眼中明顯的防備氣笑了，沒好氣的說：“監工。”
“？”
鐘熠拖腔帶調的，“彙璨影視我也有股份，來看看你給我旗下藝人拍照拍的怎麽樣，不行麽？”
夫妻公司啊，早該想到的。
季弦星舌尖舔了舔牙齒，手中的手帕還帶着他身上的溫度，以及淡淡的煙草和身上幹淨清爽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是熟悉的鐘熠的味道。
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一緊，眼睛比剛剛還要酸澀發疼。也轉念一想，也沒理由和自己過不去，便拿着他的手帕将自己臉上的汗擦幹。
同時，還不鹹不淡的說着，“鐘總可真敬業，十大勞模不發給你，我都不答應。”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鐘熠實在是不懂，這種從相遇開始便隐隐的敵對是怎麽回事。他微微不爽又無奈道：“季弦星，你到底在和我鬧什麽別扭？”
他連名帶姓叫自己的時候，季弦星總有種被教導主任訓話的感覺，雖然她從來沒被訓過話。
此時，也就別別扭扭的下意識否認，“我沒有。”
鐘熠氣笑了，“沒有？所有聯系方式拉黑，幾年不聯系也叫沒有？現在見了我跑的比兔子都快，也叫沒有？”
季弦星簡直讨厭透了他這種理直氣壯的模樣，她強忍着打他一頓的沖動，語氣不善道：“我現在仇視資産階級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