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小子,出息了也不知道給家裏捎個信兒,我跟你師兄差點餓死在家裏。”
老頭一邊往嘴裏塞牛肉一邊嘟嘟囔囔道。
沈書趕緊把他喝完的水杯滿上,無奈道:“我倒是想聯系,可是你又不讓我寄信,村裏連一部電話都沒有,我本來說事兒辦完了就回去呢,您這不就找過來了。話說回來,老師您這次出來有事兒?”
姜老師把最後一口牛肉塞嘴裏,才拍拍手道:“倒也是沒什麽大事,我出來時不是交代你找一具靈傀嘛,我現在手裏有了些線索,你把它交給我,我帶你師兄去走一趟。”
沈書啊了一聲,小聲道:“師父,你不會是怕我把這句傀儡給獨吞,才着急忙慌跑出來要回去吧?”
“你這臭小子,說什麽胡話呢!”老頭像以前一樣,一巴掌就要拍到沈書的後腦勺,結果半路被一只手給攔住了。
“你想幹什麽!”顧硯冷眼看着他。
姜老師收回手,瞪了顧硯一眼,輕哼一聲道:“得了,你小子現在有人護着了,老師我打不得喽。”
沈書嗤笑:“說得像是你打得過我一樣。”
“你小子,幾天不見這麽嚣張啊,要不是有人撐腰,我今天非得門規伺候你!”
沈書擺擺手:“咱倆的事兒先放一放,我這裏有件事必須得跟您說一聲,我又給自己找了一個老師,我覺得您有必要和他見一面。”
姜老師斜了他一眼,擺手:“別,我這糟老頭子可不敢見人,你小子是又打什麽壞主意呢?”
沈書擡下巴示意他往後看,悄聲道:“老師,實在是對不住啊,這件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宋老師想見你那是我能攔得住的嗎?”
姜老師回頭一看,頓時僵在了原地,然後一口将杯子裏剩下的水喝完,杯子往桌上一扔就想跑。
宋老師淡定的将院子門關上,皮笑肉不笑道:“師弟,雖然這麽多年不見了,但是你也用不着這麽激動吧。”
“咳,我是有點激動、激動,師兄你莫怪啊。”姜老師回過頭,狠狠朝沈書呲了呲牙,然後迅速轉過身去,抱拳道:“師兄,我這裏還有事要忙,實在是沒時間敘舊了,要不,等我忙完了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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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師走近了道:“師弟啊,你這一走,怕不是又得二十多年不見了吧?你看看你師兄我這樣子,二十年後正好可以趕上去給我掃掃墳,順便給師父也掃掃,話說,他老人家可是二十多年都沒等來你給他上柱香啊。”
這話一出,姜老師氣勢瞬間頹了下來,任由宋老師提溜着他的領子往外走。
等兩人走後,一個大個子端着盆從廚房出來,無視了了被提溜出去的姜老師,而是盯着桌子上剩下的兩個雞翅,問沈書:“雞翅我能吃嗎?”
沈書看着自己這個可憐的師兄,端起盤子把雞翅和剩下的肉一股腦倒進他的盆裏:“師兄,都是你的!”
“你們兩個不孝徒!”
姜老師的慘嚎在院牆外響起,然而兩個徒弟連頭都沒扭一下,一個專注往嘴裏扒飯,另一個則微笑的看着扒飯的師兄。
顧硯變得有些沉默,沈書有些詫異的看着他走到自己房間裏,然後一聲不吭的把房門關上,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師兄擡起頭來,冷眼看着關上的房門,緊抱着飯盆,冷聲道:“是不是我搶了他的飯,他生氣了?”
沈書道:“不是,你吃你的,我去看看。”
走到房門前,他道:“哥,你在裏面幹什麽呢?”
顧硯有些發悶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書書,你一直和他說話,為什麽不理我。”
沈書麻了,他怎麽也沒想到,顧硯竟然學會吃醋了!
“我的錯我的錯,哥你快出來,我最喜歡你了,一點都不喜歡別人,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面對小孩子心性的顧硯,沈書完全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哄人的話不要錢一樣往外說,直哄的顧硯有些暈乎乎的打開了房門。
顧硯臉上仍然帶着些委屈,眼巴巴的看着沈書,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然後不說話了。
沈書瞬間明了他的意思,臉一下子垮了下來,但是看着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貓一樣的眼神,十分無奈的湊上前去,快速親了一口。
反正就當親哥小孩了。
顧硯臉上立刻露出了笑意,頗有些得意的看向他的身後,沈書回頭一看,他師兄正蹲在牆角,端着飯盆邊吃飯便看着他們。
“師兄,師父都走了,你就不能坐飯桌上嗎!”沈書把人拉起來,推到飯桌前,慈愛的看着他。
這可憐的娃,從小被姜老頭氣壓,看看現在都變成什麽樣了!
沈書一直都覺得,老師和師兄八成是上輩子的仇家,還是雙雙同歸于盡那種,所以這輩子兩人相互看不順眼。
據姜老頭所說,師兄也是被人追殺一路逃到了村子裏,村子裏的人有點排外,房屋土地都拒絕外人使用,為了留在村子裏,師兄就盯上了村子裏的老弱病殘,他以為占了人家的土地就能留下來,沈書一度為他這強盜一樣的腦回路感到十分驚奇。
被師兄盯上的,自然就是姜老師,畢竟他胡子拉擦,瘦不拉幾,一看就很弱,從那以後,兩人的孽緣就開始了。
師兄從沒放棄過對老師下殺手,十幾年來沒有一次成功的,而在老師的“培養”下,師兄如今成了居家小能手,洗衣做飯樣樣精通,砍柴挑水也不在話下。
沈書也不知道自家這個師兄到底是哪根筋沒搭對,到現在還是一有機會就想方設法的要殺老師,真是……無話可說。
吃飽喝足,師兄十分自覺的開始收拾碗筷,把廚房打掃的幹幹淨淨,顧硯和沈書則十分惬意的坐在院子裏享受這冬天裏難得的陽光。
顧硯閉上眼睛不說話的時候,沈書看着他的臉,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師兄提着茶壺和兩個水杯過來,把水給他們二人倒上,然後對沈書道:“你想親他。”
沈書:……
“你胡說,我哪有。”
師兄那張木板一樣的臉上竟然擠出一絲促狹的笑容來,也許是太久沒做過表情,他這一笑看起來還怪吓人的。
“你眼睛裏,啧。”沒經驗的師兄話都說不清楚,一個啧字表達了他全部的情緒。
沈書輕哼一聲,白了他一眼,扭過頭去想掩飾自己有些發燙的臉,結果沒想到一側臉就看見顧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見他看過來,立馬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書表面嫌棄的伸手把他的臉推到一邊,心裏卻略有些別扭的回頭瞪了歪頭看着他們的師兄一眼。
這家夥,實在是沒點眼色,都不知道避嫌的,還湊上來看,看什麽,沒見過帥哥啊!
悠閑了一上午,臨近中午,兩位老師才又回到這個小院子。
姜老師一臉陰沉,宋老師則無奈的跟在後面。
沈書趕緊迎上去,小聲問道:“這是怎麽了?吵架了?”
宋老師搖搖頭沒有說話,姜老師則坐下來,氣呼呼的錘了一下桌子,對沈書大聲呵斥道:“你這小子,看到自己老師被欺負成這樣,為什麽不去報仇,是不是忘恩負義?我白教你這麽多年了!”
沈書有些局促的看了一下宋老師,然後低下了頭。
宋老師的情況他回來第一天便知道了,但是從沈君清那裏沒有打聽出消息來,他也不敢去詢問宋老師,只等宋老師哪天想通了,肯定會告訴他。
他怕自己貿然去問,會不小心揭開宋老師的傷疤。
但是宋老師一直沒告訴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一再催促他努力消化與傀儡術有關的東西,沈書猜測大概宋老師的仇人實力太強,如今的他還不是那些人的對手,所以宋老師才什麽都不告訴他。
然而如今被姜老師責問,沈書也滿心愧疚,就算是實力不行,那也完全可以借助顧硯的力量。
宋老師卻拍拍沈書的肩膀,沉下臉來對姜老師呵斥道:“姓姜的,你在這裏說什麽屁話,這本是我們兩人的責任,我天賦不行就算了,你自己躲在深山老林裏二十幾年不出來,現在還有臉埋怨小書一個孩子,你不嫌自己的臉皮太厚了嗎!”
姜老師被罵的面色漲紅,一聲不吭的低着頭,随後嚷嚷道:“那沈書是你我的弟子,師父的問題,他怎麽就不能代替我們去解決了,沈書,你就說,你打不打算替你宋老師報仇吧?”
沈書立即支棱起來:“當然要!老師你就說到底是誰,我還就不信了,還有我……和我哥加一起都擺不平的事兒?”
姜老師得意的看了宋老師一眼:“看到了吧,這才是我徒弟,就得有這種老子第一的氣勢,老宋啊,沈書不是小孩子啦,他現在的實力比我強太多了,你不能總是瞻前顧後,況且……”
他看了一眼顧硯:“況且還有人護着他,他是絕對不會出事兒的。”
宋老師嘆了口氣,坐下來道:“我是真的怕了,我寧願不報仇,也不想小書也和我們家邵元一樣。”
“宋老師,你放心吧,我就算不是那些人的對手,自保的能力肯定還是有的。”沈書向他認真保證道。
宋老師欣慰的點點頭,才說出了當年的往事。
他們這一脈做事随心随性,雖不以救世救人為己任,但偶遇不平之事,肯定會出手,也許是運氣不好,宋老師二人的師父總是能偶然的遇到各種作案現場,于是也就結下了不少仇家。
宋老師和姜老師被收入門的當天,他們的師父就很直白的告訴他們,要低調做人,低調行事,免得英年早逝。
姜老師和宋老師自然應下,但是跟着師父十來年,宋老師算是發現了,最不安分,最不低調的,還是他們師父。那是那裏有熱鬧往哪裏湊,哪裏有人行惡被他知道了,能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總之,拜師十幾年,宋老師就親眼看着師父幾乎把那些暗地裏的所有人都給得罪了,但是他每次都把兩個徒弟藏得很好,所以兩人倒是沒受到什麽牽連。
後來,姜老師性子太過跳脫,師父掰也掰不過來,兩人鬧別扭,師父就把他攆走了,只留了宋老師一人在身邊。
但是這樣的日子只過了兩三年,有一次,師父和宋老師說要出去找一樣東西,過幾天便帶着重傷回來,最終不治身亡。
臨終,他囑咐宋老師,一定不要再出去,最好和普通人一樣,安定下來,不要再以傀儡師的身份出現。
最後他也念叨了幾句姜老師,說那小子指定會惹亂子,讓宋老師不要多管閑事,保住自己就好。
宋老師天賦不強,本就沒學到什麽東西,便和普通人一樣在西寧鎮安了家,不再與任何傀儡師聯系。
然而還是有人順藤摸瓜找到了他,為了自保,宋老師不得不加入特調局,就這樣又平安過了十幾年,直到幾年前,他們師父最大的仇家找到了他,設計讓他差點家破人亡。
但是宋老師無力反抗,只能忍下,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沈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