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殘魂入體,沈書便感覺到靈臺處一片陰涼,緊接着全身都陷入了宛如被寒冰包裹的僵硬之中。
陰冷的氣息在他靈臺中到處亂竄,試圖将他整個靈臺都僵住,沈書冷笑,想要奪取他的身體控制權,這股殘魂還是太弱了。
原本沈書還有些擔心,自己是否能應付得了贏勾的殘魂,好歹人家也是幾百年前的老前輩了,自己就算是天賦出衆,也不過才二十出頭,拿什麽跟他鬥。
不過當這股陰魂沖入他的靈臺,他倒是有些意外的發現,也許是因為這不過是一股殘魂,所以顯得十分虛弱,至少要比他弱上幾分。
這種情況,沈書自然不怕,很快便将殘魂禁锢在靈臺中,只要将它分化打散,它就徹底消失了。
然而沒等沈書動手,他突然察覺到外面周圍有動靜,睜眼一看,原本殘魂出來之後就倒在地上的那具人形傀儡,竟然站了起來,并且比剛剛更加靈活,動作輕盈的朝自己撲了過來。
沈書心裏一驚,突然明白過來,贏勾不可能明知自己的殘魂虛弱,還要沖上來找死。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在這具傀儡上設置了雙重結構,一層浮于表面,他自己的殘魂附着于上面,迷惑沈書,另一層才是深藏于其中的核心,核心處是真正控制這具傀儡的靈。
沈書注意力全被贏勾的殘魂吸引,殘魂進入他的靈臺繼續吸引他的注意,傀儡則起身從外面攻擊。
沈書不可能兼顧內外兩方,若是他繼續對付靈臺中的殘魂,身體便陷入了危險之中,若是專心對付外面的傀儡,贏勾肯定會借機反擊,占據他的靈臺。
沈書暗自叫苦,這家夥實在是太過狡猾,殘魂将傀儡內的靈的氣息遮掩得一幹二淨,在殘魂出來之前,他根本不可能察覺得到。
他心裏一橫,身上受了傷,大不了去醫院躺幾個月,要是靈臺被占了,那可是真的活不過來了。
閉上眼睛,沈書沒有再顧忌身前的傀儡,而是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困在靈臺中的殘魂上面。
殘魂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想法,開始奮力掙紮起來,沈書怎麽會給他逃脫的機會,所有的靈識力量全都集中起來,瞬間變将他從中間割裂開來。
殘魂被割裂成兩份,贏勾明顯變弱了很多,沈書正要一鼓作氣,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劇痛人,然後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倒了下去。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胳膊上被利器劃出一個大口子,衣服破口處的棉絮都被染成了紅色。沈書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若不是突然倒地,這一刀,怕是要劃到他的腹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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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
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書吃力的回頭看去,竟然是顧硯!
顧硯快步走過來将他扶起,看着他胳膊上的傷口臉陰沉的可怕。
“哥,你怎麽下山了,山上的事情處理完了?”沈書有些虛弱道。
顧硯将人抱在懷裏,輕輕揉了揉他的太陽穴:“閉上眼,不要怕。”
沈書點點頭,立即閉上眼,不再注意外界的情況。
顧硯将人輕輕放在地上,然後把他手臂上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脫下衣服給他蓋上,才慢慢起身,冷眼看着那具傀儡。
傀儡的手慢慢收回,在顧硯的冷眼下,竟然往後退了一步。
顧硯毫不留情的伸手,将一顆透明材質的珠子從它胸口處掏了出來,傀儡立即散落在地上。
透明珠子中流動着血紅色的液體,顧硯将珠子捏碎,裏面的紅色液體流出來,落在地上的枯草叢中,便流動着要要走,卻被顧硯手掌中落下來的火星點燃,發出了吱吱的慘叫聲,最終化成一股青煙消失了。
處理完傀儡之後,顧硯趕緊走到沈書面前,此時沈書眉頭緊鎖,皮膚慘白冰涼,乍一看像是一具屍體,顧硯用衣服将人裹緊,然後找了個避風口凹進去的山洞,用身體擋住漏進來的風,把人緊緊抱在懷裏。
沈書此時已經無法感知到外界的情況,贏勾的殘魂突然自行分裂開來,想要沖出他的靈臺,他不得不集中所有精力,将試圖逃走的殘魂一縷縷擊散。
雖然沈書原本的打算就是将他割裂開來再逐一處理,但是贏勾比他還狠,分裂的太多,讓他費了功夫。
将最後一絲殘魂包裹,碾壓至消散,沈書終于精疲力竭,慢慢陷入了沉睡中。
只是所處環境讓他睡得不□□寧,只過了二十多分鐘他就強迫自己睜開了眼睛。
此時雪早已停下,烏雲散去,天邊剛好露出一抹紅色。
沈書微眯着眼睛看向顧硯,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
眼前這人雖然長得與顧硯一模一樣,但是頭發垂至耳邊,身上也只穿着一件襯衣,沈書低頭,看到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色風衣,有些迷惑的問道:“你是誰?我哥呢?”
難道顧硯也和他一樣,有個粘貼複制一般的“複制體”?
“小書,傷口還疼嗎?”
男人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掀開風衣,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
沈書腦子裏明明知道,這人肯定不是昨天上山的顧硯,因為顧硯穿上山的那件衣服還是他選的,灰色的羊絨大衣,十分保暖,這樣的天氣,單穿一個襯衣和薄風衣上山,怕是要被凍死。
然而他的語氣和表情實在是太能迷惑人,沈書下意識的就回答道:“不疼了。”
“乖,再睡一會兒,太陽出來我們就下山。”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溫柔,低頭看着沈書時,頭發微微散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沈書卻能感覺到他的眼神,十分溫柔,十分……
讓他說不出來的感覺,沈書突然想起了在曲安市做的那個夢,夢裏的顧硯,就是這樣看着他,然後……
看着微微靠近的面容,沈書睜大了眼睛。
一個輕吻落下來,落在了他的額頭上,仿佛蜻蜓點水,泛起幾分漣漪。
沈書摸摸被吻到的地方,小聲試探的叫了一聲:“哥?”
顧硯揉揉他的頭,笑了:“快睡吧。”
說完将裹在沈書身上的風衣拉好,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能躺的更舒服。
沈書此時十分疲憊,困倦的幾乎睜不開眼睛,但眼前的情況讓他心裏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咬一樣,好奇的要死。
“哥,你、你怎麽頭發長了,還抽空換了身衣服?是不是還有事兒瞞着我?昨天說了,你要是再瞞着我,我可就要生氣了啊!”沈書手伸到脖子處,把風衣往下拉了一點,露出被遮住的半張臉,看着顧硯道。
顧硯剛要開口,右側突然又出現了一個身影,沈書扭臉看去,頓時傻了眼。
又一個顧硯!
他趕緊起身,看着來人身上穿着的灰色大衣,又看看坐在地上的人,一時之間呆愣在原地。
“小書,傷得重不重?”顧硯小心拉過他受傷的胳膊,仔細檢查了一下,問道。
沈書搖搖頭,小聲道:“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硯擡眼,與地上的人對視。
兩人一站一坐,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表情,同樣的氣息。
“小書,我沒想到你會跑上來,是我考慮不周全,抱歉。”
站着的顧硯先開口道。
“黑火那邊摻和進來了,應該是顧二想渾水摸魚。”
将風衣穿上,地上的顧硯起身道。
沈書連連擺手:“停停停,你們不要轉移話題,顧二是誰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顧硯無奈道:“如你所見,這是我的傀儡,只是……當時出了點問題,我将自己的靈識封了一半進去。”
黑風衣顧硯只是溫柔的看着沈書,并沒有反駁灰大衣顧硯的話。
沈書雙手揪着頭發,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你、你瘋了!”
顧硯長嘆了口氣:“小書,我沒有瘋,這是我當時自救的唯一方法,不這樣做,你大概就沒機會再見到我了。這件事我們下去再說,你身上有傷,必須趕緊處理。”
沈書嘆了口氣,道:“好吧,可是你們兩個要一起下去嗎?”
顧硯看了一眼黑風衣顧硯,道:“他會從另一條路回去。”
“回哪兒?”
“西寧鎮,後患已經解決,我要将那一半靈識收回來了。”
下山的路顧硯執意要背着他下去,沈書反抗無果,只得趴在了他背上。
黑風衣顧硯一直站在此處,看着他們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背着沈書一步一步往山下走,顧硯表情平靜,眼角卻泛起了微紅。
背上的青年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一直打聽山上的情況,顧硯随意的應着,心中一片溫和。
他曾經也這樣一步一步走下了山,背着一具破碎的屍體,那天下着雪,雪很大很大,天地間一片白茫茫,毫無生機。
但那只是一場噩夢罷了,夢醒了,一切都過去了。
如今背上的人,才是真實,才是他的世界。
太陽已經露頭,第一縷霞光照在二人身上,腳下的薄雪也映上了一層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