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書看着他手裏的布袋子,好奇道:“你打算将我制成傀儡?”
男人臉上的笑凝固了一瞬間,随即恢複平靜道:“果然,你是個傀儡師,我應該想到的,那個小孩死在了西寧鎮醫院裏,确實很有可能引起你們的注意。不過我很想知道,村子裏這麽多人,你是怎麽找到我這裏的?”
沈書把手裏的玩具随意扔在地上,聳聳肩道:“這有什麽難的,你就這麽坐在這大街邊上的店裏,我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找不到。”
男人嗤笑,這村子裏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這些人用尋蹤傀,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找到他身上。
尤其是出事的兩個人都是學校裏的小孩,按道理來說,這些人就算是想查,也應該是從學校那邊查起。而他和學校的距離,已經超出了尋蹤傀感應的範圍,那些尋蹤傀一旦放出來,肯定會被附近的靈幹擾。
他搖搖頭道:“無所謂了,這村子馬上就會徹底消失,就剩我自己一個活人也沒有意思。既然你找到了我這裏,說明你與我有緣分,那就跟我走吧。”
說完他便從布袋裏拿出一根木楔子。
木楔子被朱砂染成了紅色,上面刻着符文,這根木楔子只要嵌入人的靈臺,就能立刻把三魂七魄打散。靈臺空出來後,只要将炮制好的靈封入,就能操控這具身體。
男人舉起木楔子看了看,用手試試木楔子的尖端,确認尖端十分鋒利,便對沈書道:“你放心,我動作很快,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只要乖乖的,疼痛很快就會消失。”
沈書默不作聲的看着他。
“那些人真是,看你年紀也不過十八九歲,還這麽小的孩子,怎麽能這麽急着帶出來做任務呢?你這一看就是沒經過系統訓練的人,還沒怎麽着呢就被吓得不敢動啦?”
“他們根本沒把你的命放在心上嘛,跟着這樣的人還不如成為我的傀儡,我以後肯定會好好對待你的身體,給你用最好的護膚品保養,讓你永遠保持着這樣的相貌。”
“這也算是另類的永生,不是嗎?”
他舉起木楔子,薄薄的布衫勾勒出他手臂上遒勁的肌肉,沈書微微歪着頭,等人走到自己面前了,他才開口道:“你一個傀儡師,為什麽喜歡用這種暴力的手段?太沒有美感了,而且很容易失手啊。”
男人笑出了聲,抹了把臉道:“對付別人什麽情況我不知道,但是像你這樣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我想沒必要用其他手段吧?”
說完表情變得狠厲,然後手中的木楔子狠狠釘向沈書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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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木楔子尖端就要刺入眼前這個青年的皮膚,男人狠厲的眼神中流露出幾絲期盼。
他終于要親手制作出第一只傀儡了!
然後就在此時,男人突然感覺到舉起的手臂上一陣尖銳的刺痛,痛得他不得不松開了手,手中的木楔子擦着青年的臉頰滑落在地上。
“啊”
男人踉跄的後退兩步,死死抱着自己的手臂蹲在了地上。
好痛,就像千萬根鋼釘釘進了他的骨肉中,不停的攪動。
他死死扯着自己的胳膊,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這只手立刻砍下來,哪怕會死,也不想再經受這樣的痛苦。
沈書彎腰撿起木楔子,好奇的打量了兩眼,看到上面的傀儡符文不過是東拼西湊來的,便又毫無興趣的扔在了地上。
“喂,你叫什麽名字?認識一個叫程項銘的人嗎?”沈書踢了踢攤到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男人,問道。
男人費力的轉過頭來看着他,臉上的汗水順着下巴往下流,頭發也汗津津的貼在額頭上。
“殺了我……殺了我!”他臉上的狠厲消失,只剩下深深的驚懼和痛苦。
沈書啧了一聲,有些嫌棄道:“你這也太脆弱了,才哪兒到哪兒,就疼成這個鬼樣子了?我師兄當初可是像沒事兒人一樣,還能砍柴做飯呢!”
男人面色發青,這個少年長得白淨乖巧,他以為是個小白兔,沒想到竟然是個披着兔皮的惡狼!
“還能不能說話了?”沈書蹲下,在他手臂上點了一下,然後男人立刻渾身抽搐,眼睛外凸,像是要脫離眼眶。
疼,太疼了。
他本以為剛剛就是地獄,沒想到還能更疼。
“說不說?”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男人點了點頭,點頭幅度幾乎無法察覺。
沈書從兜裏拿出一個竹哨子,放在嘴邊吹出幾個悅耳的調子,然後男人就感覺到身體裏的痛楚慢慢轉移到了手臂上。
等手臂上的痛感慢慢消失,他看見一股黑色的液體從他指甲縫裏流了出來。
他仔細一看,才看出來,流出來的不是什麽黑色液體,而是一粒粒如同沙粒般大小的黑點。
“你、你養蠱……”男人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驚恐的看着沈書道。
沈書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個傻子:“我是傀儡師,怎麽會養蠱?這是我的傀儡,雖然小但你也不能這麽歧視它們吧?”
說完又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這世界上真的有蠱蟲?你是不是見過,在哪裏見的,人家還收徒弟不?我覺得我挺适合養那玩意兒的。”
蠱蟲多好啊,一養養一窩,以後要是有顧硯的仇人找上門來群毆,那他就把一窩蟲子全放出去。
最好養一窩情蠱,把母蠱放進鎮子口那棵老樹上,讓那些人和老樹親親愛愛去吧。
男人虛弱的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
沈書失望的嘆了口氣,不耐煩道:“我都說了我是傀儡師,你覺得這是什麽東西?趕緊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程項銘是不是被你抓了?不要跟我耍花招哦。”
“我是程商,是程項銘的大哥。”男人緩過氣後,也不再掙紮,十分平靜的坐在地上,眼睛看着被沈書扔在地上的那個玩具。
沈書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皺眉道:“程項銘說他來這裏找一個老朋友,是來找你的?”
男人嗤笑一聲:“對,是來看我的,他說來看老朋友?真是我的好弟弟啊,連一聲哥哥都不願意叫,還整天擺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給誰看?給我這個廢物看嗎?”
沈書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這倆人的恩怨情仇他暫時沒空聽,便直接問道:“他人呢?在你這裏還是被你藏到別的地方了,你應該還有別的同夥,這村子裏的靈應該不是你自己一個人能搞定的吧?”
程商看着沈書,笑道:“當然,我只是個沒有天賦的廢物,怎麽可能控制得了這麽多靈,那人已經走了,你是找不到他的,我不過是他手裏一件趁手的工具罷了。”
說完他嘆了口氣道:“你看,我馬上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傀儡師了,但是就差那麽一點點,卻遇見了你,難道是天注定的我就必須當一輩子廢物,無可逆轉嗎?”
“程項銘呢?”得知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已經離開柳營,沈書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程商哈哈大笑起來:“程項銘自然是回不來了,都到這個地步了,我怎麽可能還讓他活着呢?那人看上了他的資質,把他做成傀儡了啊。”
沈書皺眉:“程項銘是為了确認你的安全才來柳營的吧?”
程商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淚:“是啊,他自投羅網,非要跑我這裏來,怪得了誰?”
沈書擰眉:“他是你弟弟,無論如何他這次都是為了你來柳營。”
“小兄弟,你是在怪我沒救他?你也太高估我了吧,你也看到了,我不過是存放靈的容器,借着寄生在身上的這只靈才有了這麽一點能力。程項銘是誰?他可是天才傀儡師,他都奈何不了的人,我又能做什麽呢。”
“小兄弟,我知道的東西不多,你問我也是白問,不如直接殺了我吧,啊?”
沈書不耐煩的踢了他一腳,然後又吹了幾聲哨子,那些黑色的東西在程商驚恐的眼神中,再次鑽入了他的指甲縫裏。
只不過這次程商沒有察覺到痛苦,只是眼睜睜看着那些東西順着自己的手臂往上爬,直到爬到了他的眉心處。
審訊的事情沈書實在是做不來,看着程商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他怕自己等會兒急起來直接把人給弄死了,不如直接用點非常手段,省得大家都難受。
沈書心念一動,程商眼神慢慢變得有些呆滞,等人徹底失去意識,他才開口問道:“村子裏的事是誰做的?什麽目的,現在人在哪裏?還有,你弟弟程項銘人現在到底在哪裏?”
程商聲音機械道:“是老李頭幹的,他要讓我成為傀儡師,他說只要用村子裏的人養出一百只靈,讓我體內這只靈吞噬,我就能成為傀儡師。人半個月前離開柳營……不知道在哪裏,程項銘,他在……他在地窖裏,我和老李頭把他要過來藏地窖裏了。”
沈書嘆了口氣,走到後院,在院子角落找到了地窖口。
以前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挖這樣一個地窖,用來存放紅薯土豆等耐放的農作物。
每次下地窖取東西時,要先打開蓋子通風,然後點燃一根蠟燭放下去,确認蠟燭能在裏面燃燒,人才能下去,不然下去不多會兒就會暈倒在裏面。
沈書看着蓋得嚴嚴實實的蓋子,為程項銘捏了把汗,他趕緊把蓋子掀開通風,然後給向修齊發了信息。
消息剛發出去沒兩分鐘,沈書就聽到外面踹門的聲音,他趕緊走出去,就看到氣喘噓噓的向修齊和宋老師走進來。
“老師,你們怎麽來這麽快?”
宋老師瞪着他:“你在學校門口說的什麽?沒通知我,竟然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這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沈書撓撓頭,指着地上癡傻的程商道:“老師你看他都成這樣了,不會有危險的……”
宋老師哼了一聲,沒有理他,而是蹲下來檢查程商的情況。
“程項銘在後面地窖裏。”沈書小聲對向修齊道。
向修齊很快把人從地窖裏拖了出來,程項銘在下面呆的時間有點長,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若不是傀儡師身體素質和精神力都比普通人強,他怕是屍體都要涼了。
沈書有些不理解程商的想法,如果他們沒找到這裏,程項銘怕是撐不過今天,難道從那個老李頭手裏救下了程項銘,就是為了看着他死在地窖裏?
沈書搖了搖頭,太複雜了,他不懂啊。
“老師,我在學校門口聽到有人說程老板怎麽怎麽着,就一路打聽着跑到這裏來了,然後看到他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沈書對宋老師道。
宋老師看了沈書一樣,輕哼一聲:“這次饒你一次,下次再敢擅自行動,你就別跟着出來了。”
沈書摸摸鼻子,看來他得想辦法跟宋老師說實話,或者幹脆“展露天賦”,直接一夜之間精通傀儡術也不是不行啊。上學的時候宋老師好像講過,曾經有個人做了一場夢就變成了數學天才,那他也可以一夢變成傀儡師天才。
沈書點點頭,實在沒轍的時候,這也算是個好法子嘛。
“你點什麽頭?我問你來的時候看見其他人沒?”宋老師拍了一下沈書的頭,有些莫名其妙道。
沈書趕緊回話:“沒有,我進來他就是這樣,我怕再晚一會兒他會跟那個小孩一樣,什麽都說不出來,就趕緊問了幾個問題,發現他還沒傻透。”
宋老師點點頭,讓沈書把人拖進了後院的屋裏。
把人安置好,沈書就走出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人怎麽樣了,要送醫院嗎?”沈書看着面色蒼白的程項銘問道。
向修齊搖搖頭:“沒太大問題,先讓宋老師問清情況再說。”
他簡單的和沈書說了一下情況,程項銘的事情并沒有那麽難查,他和宋老師找到當年的幾個老師詢問情況,剛好辦公室有個老師是當年和程項銘一個班的同學,很輕易就回想起和程項銘幾乎形影不離的朋友,就是住在柳營的程商。
得到消息後二人立刻往這邊趕,路上收到沈書的消息宋老師可急壞了,恨不得插翅膀飛過來。
“沈先生,您瞞着宋老先生,好歹別讓他老人家擔驚受怕,你哪怕裝作埋伏在街頭那也好啊。”向修齊勸道。
沈書嘟囔道:“他老人家擔心我我知道,我這不是怕房子裏藏着的人太危險嘛。”
兩人話沒說完,向修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宋彥,他剛接通,裏面就傳出來一陣陰沉的聲音。
“你們人在哪?”
沈書聽出來了,是來增援的胡立強。
向修齊報了位置,人很快趕了過來。
“這是什麽地方,你們到底在搞什麽?”胡立強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傳了進來。
他身材略有些臃腫,滿臉橫肉,此時眼神狠厲的看着向修齊,不像是來幫忙的,倒像是來尋仇的。
他視線轉到躺在地上的程項銘,眯着眼冷笑道:“這是死了?廢物。”
向修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