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從醫院到柳營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四人下車後沿着主街道往村子裏面走。
柳營雖然名義上是個村子,但近些年發展不比西寧鎮差,所以主街道兩邊和西寧鎮一樣,挂着各種店鋪牌子。
柳營中學則位于比較偏僻的西南角,四人順着打聽到的路線往西南方向走,遠離主街後,柳營才漸漸有了鄉村生活氣息。
西南方是柳營和另一個村子的交接處,兩個村子之間的邊界處還隔着一條五六米寬的河,過了橋是屬于柳營的幾條街,然後便是大片的田地,而柳營中學便在橋對岸。
橋上有幾個小孩在追逐打鬧,沈書笑着走上前去,剛要開口問路,就聽到前面似乎有人在喊叫,聲音越來越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幾個小孩立馬朝那邊跑去,四人也趕緊跟上,穿過兩條街後就看到一群人圍在路盡頭,不知道在吵什麽。
沈書耳朵靈敏,還沒走近就聽到嘈雜的議論聲夾雜着一道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想死死遠些哦,小牲畜天天找事,當初讓你媽一把子把你摔死也沒這麽多事了!”
“天天吵着要死要死,也沒見你真死,人家死的一聲不吭,就你天天鬧騰,我看你個小癟三就是給你老子找不痛快!”
“大家夥今天都給我評評理啊,我柳四平除了脾氣有點爆,哪裏對不起這小子了,啊!在這尋死覓活的,要是真死了,外人還以為我多虧待他了!”
沈書快步走過去,透過人群縫隙看到被圍在中間的是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和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人。
少年微微低着頭,表情麻木的看着地面,對中年男人的謾罵和控訴毫無反應,“飛捷,你爸媽不容易,你這一天天的幹什麽呢,好好上學,上個大學出來掙錢孝順你爸媽才是正事!”
“你這孩子啊,不懂事,你爸就是脾氣不好,他刀子嘴豆腐心,供你上學錢也沒少花,你跟他置什麽氣!”
“現在的小孩就是欠打,你看看一個個說兩句就要死要活的,我家那個也是。還是咱那時候的小孩聽話,多打幾頓就好了,別不舍的下手!”
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論着,中年男人臉上怒氣不減,甚至四處張望着似乎想找個趁手的武器。
而被議論的少年卻仍然像根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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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少年不服軟,中年男人越發的暴怒,揚手就要一巴掌扇在少年臉上,站在他身邊的兩個看熱鬧的人趕緊上前去攔住了他。
眼見中年男人要打人,衆人也不好幹看着,攔着他兩邊勸,想要平息此事。
“飛捷!還不趕緊跟你爸承認錯誤,趕緊回家去,站這裏幹嘛呢!”
也有人勸中年男人:“四平,不行你把人帶回家裏去關上門好好教育,這大庭廣衆的,學校就在後街,讓飛捷的同學看到了也不好啊!”
“就是就是,趕緊回家去,父子不能有隔夜的仇!飛捷,你爹就算是說話難聽了點那也是你老子,一家人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的,非要鬧騰出這麽大的動靜。”
無論周圍的人怎麽勸說,少年還是不說話,仿佛在用自己的沉默來對抗暴怒中的父親。
沈書站在人群中,聽着嘈雜的議論聲,有些厭煩的皺起了眉頭。
擠進來的向修齊低聲道:“這個小孩……”
“已經死了。”沈書道,“和醫院那個一樣。”
中年男人被兒子狠狠落了面子,氣得臉色通紅,他用力甩開攔着他的人,手掌狠狠朝少年後腦勺扇了過去。
宋彥哎了一聲想要出去阻攔,被沈書伸手擋了回來。
“啪——”
巴掌聲響起。
“打死你這個小畜生,真是給你臉了,敢跟你老子犟!”
少年沒有躲,硬挺着挨了這一巴掌,然而中年男人想象中的痛呼聲卻沒有響起,少年的身體像是麻袋一樣,随着他這一巴掌直挺挺的往前倒去,倒在地上,揚起了一片塵土。
“哎,這、這是怎麽了?飛捷,你沒事吧?我說四平你下手怎麽沒個輕重!”
就在人群陷入怔愣的時候,沈書深吸一口氣,大吼道:“殺人啦!快報警,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人啦!”
吼完之後立刻把向修齊拉到自己面前,然後悄悄的退到了另一邊,拿出手機報了警。
這一聲讓衆人從呆愣中醒過來,中年男人往後退了一步,瞪着眼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到向修齊那張明顯陌生的臉,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艹你媽,哪來的狗,在老子面前瞎叫喚什麽呢?”
向修齊本來還覺得沈書那一嗓子挺缺德,畢竟少年的死因是寄生在他身上的靈,中年男人那一巴掌怎麽也不可能把人打死,但沈書這麽一喊,就算後面警察調查出少年的死與中年男人無關,在村民眼裏他殺人犯的身份也難擺脫掉了。
但是看着中年男人嚣張的樣子,他那點小同情心立馬沒了,明明孩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人不僅不去關心,竟然還罵他!
“你殺了人還不讓說了?我看你是精神有問題,暴力狂,在家裏指不定怎麽毆打你兒子,不然好好的孩子怎麽可能天天尋死覓活!”向修齊怒上心頭,“現在好了,人被你打死你高興了!可憐的孩子肯定是被你在家打出了內傷,現在才一巴掌都受不住!”
向修齊的嘴太快,中年男人一時之間被怼的不知道該說什麽,轉過頭來狠狠的往少年大腿上踢了一腳,大吼道:“趕緊給老子起來!沒聽到外人拿你跟老子說事嗎?聽着老子挨罵你是不是挺得意啊!”
少年的身體被這一腳踢得翻過來,衆人才看到他眼睛仍然微微睜開,卻沒了精神,臉色泛着死人的青白,胸口一動不動,明顯是沒了呼吸。
“啊”看到這一幕,有人驚恐的大喊一聲,圍觀的人瞬間散開,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他真的把人打死了!
“四平,你、你……”有老人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看着中年男人臉上兇神惡煞的表情,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不敢再說了。
這是個殺人犯啊!
小青年說得對,他在家指不定怎麽打他兒子呢,不然好好的人怎麽可能一巴掌就被打死了?
有人已經被吓得悄悄的離開了,生怕中年男人受刺激犯病,會大開殺戒。
中年男人慌了,趕忙蹲下,顫抖着手試了試少年的鼻息,發現沒有呼吸,頓時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不是我,我沒殺人,不是我幹的啊!”他臉上憤怒的表情消失,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驚恐的看向四周的人,口齒不清的給自己辯解。
“我、我真的沒殺人,我沒殺人啊,你們看到了,我就打了一巴掌,一巴掌怎麽可能把人打死,我不是殺人犯!”
“你們得信我,你們得給我作證啊!”
然而柳飛捷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上沒了呼吸,是衆人親眼所見的事實,又怎麽可能給他作證。
中年男人看着衆人臉上的表情,也明白了沒有人會相信他,頓時眼神一厲,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人群外走。
站在外圍的沈書挂掉報警電話,攔在了他面前。
“你想幹什麽?殺了人就想逃走?”他一腳踢在中年男人的小腿上,把人踢回了少年身邊。
“不能讓他逃走!趕緊報警,把他抓起來,不然以後他再發瘋了,到處傷人可怎麽辦!”向修齊大喊一聲,把衆人吓得一個機靈。
對啊,要是他逃走了,這整個村子的人豈不是都處于危險之中?
“對,把他抓起來送到警察局去,殺人犯不能讓他跑了!”
衆人壯起膽子圍上前去,七手八腳的把人死死按在了地上。
中年男人被迫臉貼着地,剛好與死去的少年眼對着眼,心裏一驚,不由得顫抖起來。
他竟然把人打死了……
他殺人了!
警察過來将人帶走的時候,中年男人滿臉灰敗,眼神也變得有些呆滞起來。
為圍觀的人錄完了口供,相關人員暫時封鎖了現場,将少年的遺體帶走了。
宋老師嘆了口氣,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們來晚了。”
“如今可以确定,這裏不止柳嘉悅身上那一只靈,不知道還有多少潛在受害者,也許明天就會有下一個出現,我們幾個怕是沒時間慢慢調查了。”向修齊沉聲道,“我聯系分局,讓他們再派人過來吧。”
沈書疑惑:“不是說分局的人都還沒回來嗎?”
宋彥看了一眼向修齊,小聲解釋道:“分局的人還沒回來,但是局裏還是有人的,是總局那邊派來坐鎮的委員會成員,他們沒有參與上次針對顧硯的行動。”
“行吧,讓他們速度快點,時間不等人,拖一天不知道情況會變成什麽樣。”沈書嘆了口氣,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見不得有人把主意打到這些孩子身上。
“……他們,怕是不好請。”宋彥略有些為難道,“向先生,真的要讓他們過來嗎?”
向修齊苦笑:“不讓他們過來怎麽辦?我僅有的一只尋蹤傀在程項銘身上,分局裏目前也只有他們手裏還有尋蹤傀了。”
話雖這麽說,向修齊也發愁,那幾個人是有些本事,但一個個鼻孔朝天,像祖宗一樣對他們這些分局的人頤指氣使,真來了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