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談心
這一刻，胸口悶疼到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來的慕容無心，身不由己地憋紅了臉。
與此同時，若無其事的少女終于意識到，自己下手似乎有些重了。
從小到大，她的力氣本就比普通女孩大上許多，如果比賽掰手腕，恐怕連一些男子都不是她的對手。
方才……她心中不快，又恰逢這個向來看不順眼的家夥自個兒送上門來，她一時沖動，就……就用上了七八成的氣力。
想着想着漸漸開始不安生了，月牙兒偷偷地瞄了受害者一眼。
“沒……沒事……”剛好慕容無心強顏歡笑着直起了身子，對着身後的車廂擺了擺手。
“真的沒事？”尹阡陌感覺他的樣子有點兒詭異，故而不太放心地再問。
“沒事，真沒事。”慢慢緩和過來的慕容無心已然坐直了上身，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徑自駕着馬車，目視前方。
尹阡陌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了簾子。
孰料布簾才阻隔了車內人的視線，車外聲稱“無事”的男子就龇牙咧嘴地彎下腰去。
“噗……”眼瞅着慕容無心那副滑稽可笑的模樣，一直板着臉的月牙兒終于按捺不住輕笑出聲。
餘痛未消的男子聞聲側頭看去，恰好目睹了她明眸皓齒的姿容。
不知怎麽地，他就跟着笑了。
這丫頭……平日裏老是兇巴巴的，沒想到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不得不說，自打慕容無心随慕容無卿入住國師府以來，他幾乎沒怎麽見過月牙兒給他的笑臉。
是以，當他千載難逢地目睹了少女巧笑倩兮的容顏之時，這心裏頭難免還是會生出些不同尋常的念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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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少女之容貌雖不似尹阡陌那般沉魚落雁，卻也有着小家碧玉的清麗。
這敢于在陽光下露齒而笑的朱顏，就好似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仿佛會在不知不覺中滲入人心。
在慕容無心看來，那就是……別有一番韻味啊……
是以，眼見少女繃着的小臉總算是松弛了下來，慕容無心得以放寬了心，若無其事地同她攀談起來。
盡管起初月牙兒還有一搭沒一搭的，但在男子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也就漸漸地融入其中了。
這個時候，在馬車裏靜聽了許久的尹阡陌忍不住唇角微揚。
“無卿。”她冷不防輕聲喚着，令已然開始閉目養神的男子睜開了雙眼，面色如常地凝眸于她，“無心他……今年是不是二十有一了？”
慕容無卿點頭稱是，卻不料女子忽而伸出食指，将之放在了唇邊，示意他小聲作答。
他沒明白，女子為何不希望他們的對話別被車外頭的人聽見。
直到尹阡陌壓低嗓音又說了一句話，他才隐約意識到了什麽。
“他……有沒有心上人？”
慕容無卿想了想，搖頭。
收到了期望中的答案，尹阡陌嫣然一笑，随後就不再說話了。
在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裏，車外仍舊是時不時地冒出些說話聲，車內卻是越發寂靜無聲了。
慕容無心一路駕着馬車，将大夥帶到了城郊的一片樹林外，這心裏頭可真是替車裏頭的人兒感到着急。
他二哥昨個兒不是開竅了嗎？怎麽才一夜過去，就又變回原來那個在未來二嫂面前也照樣寡言少語的家夥了呢？
業已頭一個下了馬車的男子看着月牙兒緊接着雙腳着地，然後主動轉身替她家主子掀開了車簾。
只見慕容無卿先行探出身子，在少女不冷不熱的注目下落了地，随後轉回身去，将雙手伸向了最後一個下車的尹阡陌。
還好還好，還是希望的。
慕容無心暗暗松了口氣，繼而揚起了一臉笑容。
“去林子裏走走。”他聽見兄長這般說着，然後目視女子颔首稱好。
就這樣，今日一行的兩名主角并肩而行走在前頭，後邊則是慕容無心以及被他暗中拉回來的月牙兒。
少女自是明白他為何要阻止自己侍奉于小姐左右，可她就是不樂意嘛！不樂意！
微鼓着腮幫注視着自家主子同慕容無卿挨得很近的背影，月牙兒的臉上又沒了笑容。
“月牙兒妹妹，你怎麽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注意到少女多雲轉陰的臉色，慕容無心一邊走一邊道。
“誰苦大仇深了？”心情變差的少女不悅地側過腦袋，看向行走在身邊的男子，“還有，別叫得這麽親熱……”話音落下，她自己都覺着這措辭叫人心頭一緊，“我跟你又不熟！”因此，她壓低了嗓門卻是瞪大了眼睛。
“咱倆誰跟誰啊？怎麽會不熟呢？”少女雙目圓睜的模樣讓慕容無心聯想到了遠在家鄉的妹妹——她也常會在他面前擺出這種有趣的神情——這叫他忍不住就起了點兒逗弄的心思。
“你……”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饒是自以為見過世面的月牙兒，此情此景下也不禁一時語塞，她只得伸出一根手指，同時沖着男子幹瞪眼，“你再這般厚顏無恥，小心我揍你！”好在下一刻，她就猛然想起自己還有拳頭可以說話，這就化一指為一拳，瞪着慕容無心威脅道。
可惜慕容無心面對她的恐吓卻是毫不畏懼，當即笑眯眯地反問：“我哪裏厚顏無恥了？”
“你哪裏都厚顏無恥！”
月牙兒怒目圓睜，慕容無心但笑不語。
于是，在臉皮夠厚這件事上，少女只得“甘拜下風”。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索性不再理會身側的“無恥之徒”，将注意力轉移回前方一男一女的背影上。
四個人兩人一組地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直至尹阡陌沿着彎彎曲曲的小路走到一片湖泊附近。
明媚的陽光下，湖面正閃着星星點點的光亮，一陣溫暖的清風吹過，帶起波光潋滟。
女子側首望着波光粼粼的碧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最後自然而然地停止了前進。
慕容無卿見狀，也跟着停下了步子。
“你還記得嗎？”依舊注視着金光閃閃的湖面，尹阡陌的唇邊似是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湖邊。”
慕容無卿順着她的目光，望向水色蕩漾的小湖，啓唇說出了“記得”二字。
“呵……”女子聞言莞爾失笑，接着不徐不疾地眨了眨眼，口中不禁喟嘆起來，“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一轉眼，都已經過了五年了。”
五年，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情窦初開的妙齡少女，他也不再有當初那相伴左右的青春年華。
許是他當真是叫她等得太久，以至于讓她情不自禁地覺得，他們真的是不再年輕了。
可縱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一個四年來萦繞在她心頭的疑問，卻仍舊沒能得到解答。
而這個令女子苦思了多年的問題，自她與他重逢之後，就始終盤踞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無卿……”終于按捺不住的女子鼓足了勇氣，開口輕喚一聲，同時側過身子，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的眼眸，“那個時候，你待我……可是真心？”
慕容無卿沉默了。
在她盈盈帶水卻鄭重其事的眸光之下，他竟頭一回對自己一直以來認定的東西産生了一瞬懷疑。
他忽然想要扪心自問：究竟何為“真心”？
像他當時那般，迫不得已而帶着某種目的接近了她，甚至向她許下了會娶她為妻的諾言——縱然他待她有別于其他女子，縱然他坦然地接受她成為他的妻——那樣的他，真的能夠被稱之為“真心”嗎？
可是，他的确是想要與她共度一生的——與她朝夕相處的每一刻裏，他都未嘗有過虛情假意。
思及此，稍稍動搖了心神的男子緩過勁來，他直視着女子将欲生變的神色，面沉如水地說：“我對你說過的話，從未有一句虛言。”
話音落下，尹阡陌因其遲遲不答的舉動而提起的一顆心終得落地為安。
“那麽四年前你突然消失，可是有着什麽難言之隐？”感受着心髒的悸動，女子不自覺地抿了抿唇，仰視着男子的眉眼，繼續提出另一個未解的疑惑。
“是。”這一次，慕容無卿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當即就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據實以告和三緘其口，于他慕容無卿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她不問，他便不打算主動提及——但她若是問了，他也不會颠倒是非、虛與委蛇。
更何況，他知道她不是個喜歡死纏爛打的女子，所以，他不必擔心她會強迫他在這個尚不能明言的時機下和盤托出。
“好，我信你。”果不其然，聽了他簡潔而篤定的回答，尹阡陌這就以更為篤定的姿态，表達了她對他的信任，“如若有朝一日，你願意告訴我了，一定要親口說給我聽。”
“好。”四目相對，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就好像在作出一輩子的承諾。
是的，終有一天，他會将所有的秘密，都一五一十地告知與她。
不論是他的，還是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見過評論少的，沒見過評論這麽少的——根本就是沒有好吧？
以上只是作者在信手套用內容提要裏的文字，幾位莫要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