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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齒和血吞,蔫蔫的垂首跟上。

☆、71 選秀

今日十分順利,江素梅心情大好,餘文殊過來相問,她笑眯眯道:“六妹願意的,林大人如此風範,自會傾心。”

言談間,對林濤很是滿意。

婚姻大事雖是長輩做主,但夫妻兩個彼此都有好感的話,那更是錦上添花,餘文殊也放下了心。

他是牽線的,萬一有哪兒不足,總是不好。

他高興之餘,又嘆口氣:“可惜文君不若六妹,不然早就嫁做人婦了,也不知今年能否覓得個好夫婿。”

江素梅倒不知怎麽安慰他。

大齡未婚女青年這個話題在後世一向有很多争議,被貼上剩女的标簽,有說是遵從內心,不肯将就,有說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有說是太過優秀,無人匹配,到底是何種原因,自是多種多樣的。

像餘文君這種,自身優秀,眼光也高,加上家人開明,才導致遲遲沒有定親,那麽,只能看老天了,是不是早點給她派個對得上眼的,要不,便等到年紀太大,無法承受,最後還是降低要求的結果也不一定。

但願是前一種罷!

“三嬸今兒被你趕出去,又是為何?”餘文殊忽然問她。

江素梅撇嘴:“還不是因她也看上林大人呢,想把五妹嫁與他,我不弄走她,肯定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又奇怪,“你怎知道?”

“我看到了。”餘文殊想起武氏被人強行拖走的慘狀,回道,“信辰也在,幸好不曾問我。”

信辰是林濤的字。

江素梅皺眉,不滿道:“那些婆子也不知道往無人的地方拖,趕明兒我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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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文殊噗嗤一聲笑了,伸手捏她的臉:“頑皮,你還想拖走誰呢?”

“不告訴你。”江素梅一扭身,避開了,往前走去道,“我還有事兒處理,相公你忙你的罷。”

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命令似的道:“難得休沐,你別總是忙,就待這兒,這大半日都沒怎麽看到你呢。”

她是真有事情,天要暖了,府裏每個人都得添衣服,這是一筆賬,還有下人的月錢要發了,她要核查下數額。

見她還掙紮着不肯,餘文殊一用力,把她整個人都舉了起來。

江素梅雙腳突然離地,頓時氣結,這人跟人的高度怎麽就差那麽多啊!

餘文殊大笑着道:“還走不走了?”

“不走,那府裏事情怎麽辦?”江素梅道,“大伯母教給我管的,我總要負起責任來罷?好相公,讓我下來,等我做完……”

餘文殊放下她,卻又捏住她的下巴:“我不比那些事重要?”

他目光灼灼,漆黑的瞳孔裏倒映出她一本正經的臉,聲音微啞,像低沉的弦音,投入了她的耳朵,直撞向心口。

她臉兒不由一紅,讷讷道:“好罷,你比較重要些。”

他滿意的笑起來,湊過去親她一口:“只是家中的瑣事,做不完便明日,明日不行,再後日,又有什麽要緊?走,陪我去看地圖。”

他已經把好幾冊地圖都搬到了卧房。

江素梅心想,這不是在辦公事麽,怎的也要她陪?不怕分心啊?

但看起來餘文殊并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他坐在書案前,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翻地圖看,偶爾寫下注解,照樣很專心。

她倒是百無聊賴,這地圖哪裏像後世的地圖呢,畫的一點不清晰,她看了好一會兒,愣是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看餘文殊的樣子,好似也不會跟她解釋,也許是什麽軍事地圖罷,這些符號奇奇怪怪,都不用正常的字體标注的,她想着,扭頭往他看了看。

這人也不嫌累,抱着她做功課,難道不覺累贅麽?

“相公?”她輕喚他。

餘文殊垂眸看她一眼:“怎麽?”

“這樣,你不會不方便,腿不會麻麽?”她奇怪。

“不會,很好。”他回答,雖然她嬌小的身體就依在他懷裏,雖然她的味道也一直往他鼻尖裏鑽,讓他有些難耐,可就是感覺很好。

看着他溫柔的目光,江素梅暗自心想,他這樣願意與她粘着,那當真是喜歡她了。

只是,這喜歡到底有多長久呢?

“我給你磨墨。”她伸出手,握住磨塊。

見她沒有要扭着下來,餘文殊自然高興。

可惜,沒等到半刻鐘,翠羽就在外頭敲門道:“少夫人,姜少爺與姜少夫人為碧荷打起來了,大夫人已經去了。”

本來那對小夫妻打架無什麽,原本也用不着來通報江素梅,可問題就在于是為碧荷。

江素梅登時就從餘文殊的腿上跳了下來。

餘文殊也放下了筆。

“我只是派碧荷帶兩個婆子去與他們送東西。”江素梅臉色不好看,看着餘文殊道,“你說說,你幹什麽要用這麽好看的丫環呢!”

因她管內務,那邊自也要顧到的,今日請了兩家人來,買了好些吃食水果,當時也沒有吃完,她便分成三份,大房,與他們二房各一份,西苑也是一份,正好她身邊幾個丫環都有事,就叫碧荷去了。

誰知道卻會這樣。

兩夫妻為一個女子打架,不用想也知是什麽事。

餘文殊很無辜:“又不是我選的。”丫環都是餘二夫人經手挑的,那兩個雖然容貌氣質都不俗,可他也沒有什麽別的念頭啊。

江素梅哼了一聲:“你說,要姜少爺真看上碧荷,你如何處置?”

餘文殊沒上她的當:“等事情查清楚再說罷。”

江素梅剛要出去,就見碧荷風一般的跑來,直撲到餘文殊身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餘文殊一怔。

“少爺,不是奴婢做的,少爺您信奴婢!”碧荷一張鵝蛋臉,五官甚為素淨,比起書蘭來,美色差了一些,可她身上自有一股幹淨之氣,哭起來便如梨花帶雨,很是惹人憐愛,她伏在地上,仰起頭來,“奴婢只是帶姜少爺去書房,什麽事情都沒有,奴婢不曾想過那些……”

屋裏一時很是安靜。

江素梅側頭看着餘文殊,餘文殊低頭看着碧荷。

片刻之後,他點點頭:“我信你。”

聲音很溫和,帶着些許安慰。

碧荷聽見,卻哇的一聲哭得更兇了,好一會兒才抽泣道:“謝謝少爺,奴婢原怕少爺把奴婢賣了。”

餘文殊一笑:“怎麽會,起來罷,我知你為人。”

她擦擦眼睛,高興的笑了,那笑容就好像雨後初晴的太陽一般,有着絢麗的幸福感。

江素梅見他二人這樣對視,心裏就有些莫名的不爽。

這種感覺好似被人用針微微的刺了一下,明明是小的完全可以忽略的不舒服,竟卻慢慢放大起來,大到好像要堵住了她的喉嚨。

她忽然就想到了書蘭。

其實碧荷真與書蘭不同,書蘭看着餘文殊的時候,滿溢着混雜的欲念,但碧荷不是,她是很誠摯的服侍着餘文殊,就像那是她的使命一樣。

可是,碧荷本來就是丫環,又有什麽不對呢?即便是她那樣滿心崇拜,又或是暗暗愛慕着餘文殊,但只要她不争取,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江素梅抿了抿嘴唇,驅除掉那席卷而來的困惑感,淡淡道:“我去西苑看看。”說罷,快步的便走了。

翠羽忙對青禾道:“你留在這裏看着。”她跟采蓮跟了上去。

胡氏此刻已經消停,被她婆婆吳氏罵了一通,她不敢再放肆,只還是時不時的狠狠瞪一眼姜尚賢,怨氣未出盡。

吳氏臉色發紅,他們來餘家做客,可不是來丢臉,如今一個月不到,竟出這種事,看來不搬出去是不行了!

“都是我兒與兒媳的錯,還請您原諒。”吳氏主動與餘大夫人道歉。

餘家家風甚嚴,便是家中的丫環,也不至于會勾搭客人。

怪只怪她那兒子,姜尚賢什麽性子,吳氏了解的,只她管得嚴,一直沒有納妾,如今來到餘家,這兒丫環的姿容都是不錯的,有幾個還出色的不得了,比起小戶人家的胡氏來,實在是不能不引人遐想。

吳氏嘆口氣,要不是他們姜家有些沒落,姜尚賢也無甚出息,她當初也不會要了胡氏做兒媳。

不過,胡氏也就眼界小一些,容貌一般了些,別的尚好,孝敬公婆,伺候相公,就是對小姑姜雪珍都是不錯的。

是以,她也一直能容忍胡氏的缺點。

餘大夫人道:“小夫妻有點矛盾正常的很,解開了也便罷了。”又問剛剛到的江素梅,“碧荷怎麽樣?”

“沒什麽,只像是受到點驚吓。”江素梅想起碧荷一貫作為,說道,“只是誤會罷,我回去說一說她。”

她剛才在路上已經聽說了,碧荷送完東西原本就要走的,結果被姜少爺叫住,請她帶他去家中書房一觀,中間不曉得出什麽事,姜少夫人知道後,就與姜少爺鬧開了,姜少爺打了她一巴掌。

江素梅暗香,這姜尚賢也是,好好的請碧荷帶路,家中難道沒有小厮麽?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麽別的意圖。

吳氏又抱歉一聲。

“親家太太這樣幹什麽呢,又沒有什麽事。”餘大夫人笑道,“最近吃飯還慣呢?若是廚子做的不合适,可要告訴我。”

她很自然的就說到別的地方去了。

等到餘大夫人與江素梅走後,吳氏又狠狠教訓那小夫妻一通,姜雪珍怕她氣壞身子,便來安撫。

“也是你哥哥不好,真把我氣得!”吳氏看看姜雪珍,“所以說,找對人最是好了,像我與你父親,哪裏會有這些事?女兒啊,以後我定要好好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咱們來京城了,這挑選的餘地可大了好些。”

姜雪珍紅了臉。

吳氏想到餘家兩個公子,便又嘆了口氣:“可惜他們餘家沒有第三個公子,你瞧瞧,都是這樣的人物,誰嫁過去都是好命呢!”

姜雪珍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不管是餘文晖還是餘文殊,他們的外表才學不說,只對妻子好,便是少見的,尤其是她堂姐夫,這麽些年,對堂姐都是從始至終的愛護,誰看了不羨慕呢?

要是她将來也有一個這樣的夫婿就好了。

姜雪珍正是少女如花一般的年紀,對于愛情自然有着很美好的幻想。

然而,世事總是令人出乎意料。

五年一次的選淑開始了,姜雪珍不幸被列入了名單。

☆、72 我要去永平了

江素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驚呆了。

這姜家才來京都,姜大人也是在衙門沒幹多久,怎麽就會選到姜雪珍?不過她暗自慶幸,幸好餘文君不在,不然指不定難逃一劫。

見她感慨,餘文殊道:“就算文君在,亦不會選她的。”

“為何?”江素梅不明白。

“本朝選淑,不選顯赫家族之女。”餘老爺子雖然致仕,可誰也不能否認餘家的威勢,故而,即便餘文君在,她也不可能入宮,而姜家雖然是餘家的親家,到底隔了一層了,姜家大爺這把年紀也不過是六品主事,姜雪珍才會被挑選的內侍看中。

事實上,無論是出了皇後的劉家,還是之前出了麗嫔的王家,都是這種情況,父親不出挑,無甚才幹,背景也簡單,不是什麽名門世家。

姜雪珍正符合這種條件。

江素梅才知道,原來是皇帝怕外戚專權!

“那選上了,也不能拒絕麽?”她為姜雪珍擔憂,別說宮裏榮華富貴享不盡,可也得看什麽情況,後宮佳麗三千,要得到皇帝的寵愛并不容易,而有時就算得到,失去也在轉瞬間的。

那是再殘酷不過的地方了!

餘文殊搖頭:“自然不可,選上便是選上了,除非審查後不合适。”

也就是說還要進行幾重考核才有資格成為皇帝的妃嫔。

其實姜雪珍長得很不錯,個子不高不矮,五官端正,既有姜雪卉身上的那種溫柔,也有生于邊區城鎮的樸實純真,是個惹人喜愛的姑娘。

現在就這事兒,姜家已經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希望姜雪珍到時候好好表現表現,争取能成為皇帝的妃嫔,将來給予家中照拂,一派是不願姜雪珍入宮門。

吳氏自是後者,為此都哭了好幾回。

她相公姜公亮屬于中間分子,不贊成也不反對,用他那句話概括就是:反正都是命,既然被選中了,便不要多想,順其自然。

贊成的乃是姜雪珍的哥哥姜尚賢,胡氏雖然不說,心底也是一樣的想法。

他們看到餘家的光景,早就羨慕無比,若是姜雪珍入宮後得皇帝寵愛,那麽姜家自然能飛黃騰達。

十日之後,姜雪珍被送去了宮裏。

經過三輪嚴格的選拔,這一次從京都或近邊地區選來的兩千餘姑娘,最後就只剩下了三百個。

而姜雪珍正是其中一員,她将會留在宮中,成為妃嫔的候選人。

在那裏,她的人生也會翻開嶄新的一頁。

因這事兒,吳氏大受打擊,病了好幾日,姜雪卉常去看她,她心裏也難過,第一次見到的堂妹不過相聚短短時間,便去了宮裏,也不知将來命運如何,豈能不為之嘆息呢?

府裏很是壓抑了一陣子。

江素梅沒多久便準備給采蓮的嫁妝,還有江畫梅的添妝,她也備了豐厚的一份,與此同時,齊媽媽送上的名單冊,各列了未嫁的男女,她仔細瞧了瞧,撮合了兩對,一對是青禾與陪房之一,專管花木的任家大兒子,一對是寶珠與陪房胡家的小兒子。

一下子要嫁出去三個丫環,齊媽媽建議江素梅再添置幾個新的,江素梅沒有同意。

統共一個院子就兩個主子,零零總總用二十來個下人,好多都閑着無事可做,她決定就先這樣,沒有再補人。

幾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過,除了幾樁喜事外,無風亦無浪,江素梅在這段時間個子總算又長高一些,終于可以挨到餘文殊的肩膀了。

就在這時候,餘拙又毫無征兆的回了家。

比起離開時,他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尚算不錯。

見到餘文殊時,他第一句便是:“我要去永平見你娘親了。”

餘文殊很高興:“父親早日把母親接回來。”

江素梅在旁邊獨自腦補,猜測餘拙的真實想法。

他是要與餘二夫人和好了,去負荊請罪?還是,只是例行認錯,把餘二夫人弄回來之後,仍是随心所欲?

他會真的改過麽?

還是,他其實是要去和離?

到底是哪一種呢?

江素梅暗自冷笑了下,像是不經意的說道:“姨娘一直也很擔心父親,不知父親去見過沒有呢?”

這話不是假話,聽弦雖然住去了雲居胡同,可一有機會便會過來一趟,詢問餘拙回來沒有,她生怕餘拙在路上出事。

餘拙的臉色明顯變了一變,像是愧疚又像是猶豫,過得會兒才道:“我以後會去看她,”又瞧着江素梅笑起來,“你長高了一些,與文殊站在一起,沒有那麽突兀了,等娘子回來,看到你這樣健康,定然會很高興。”

他的笑容是溫和的,帶着善意。

江素梅抿了抿嘴唇道:“還不知母親會不會回來,興許母親在永平過得很是幸福呢。”

聽到這話,餘文殊的頭側過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聽弦有喜這件事,他的妻子一直都很介意,對于父親,她的偏見很深,可是,父親始終都是父親,這種血緣關系是無法割舍的。

即便他對不住母親,可是,人誰不犯錯呢?只要父親願意改變,他絕不希望父親與母親分開。

他握住了江素梅的手,稍稍用了點力道:“母親再怎麽樣,也會想念我們的,我們也一樣,娘子,你難道不想見到母親麽?”

江素梅的背脊挺直了一些,淡淡道:“不想,只要母親過得好,她在哪兒,我都沒有關系的,哪怕再也見不到她。”

餘文殊一怔。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幽了一些。

餘拙卻贊許的道:“你這話說得很好,”他望向窗外,幽幽一嘆,“只不過,能做到的人卻不多。素梅,假使文殊哪一日需得離開你,才能更進一步,你會否願意?”

江素梅擡頭看向餘文殊,正當她要做出回答的時候,餘文殊道:“父親,不會有這一天。”

餘拙看看二人,點點頭:“好,你沒有娶錯人,以後好好對待素梅,切莫學我。”

學他在經歷過這一切後,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

這些年,他四處游走,看遍風景,只當自己逍遙若仙,可以不被世俗束縛,原來卻并不是。

這一次出走,他再也沒了原先的心境,山水再好,也沒有欣賞的念頭,他就好像一絲沒有根的幽魂飄蕩在天地間,什麽都沒有了意義。

他這才知道,原來餘二夫人是他的根,在內心深處,他是如此的依仗她,只有想到她在家中,他才可以那麽放心的離家,也只有她在家中,當他回時來,當他離家越來越近時,當看到餘家的大門時,他的心裏才會湧現出歸家的喜悅。

沒有殷婉了,便什麽都沒有。

“我要去永平了。”餘拙再一次說道,這一次,他的心裏滿是雀躍。

餘文殊用力點頭:“父親保重。”

餘拙便走了,在家中只停留了那麽一會兒,便重新收拾好行李,帶着長随走了。

不到半個月,江念梅誕下了一個男孩兒,敬老王妃狂喜,宴請四方。

餘家自然要去的。

一衆女眷圍着江念梅,紛紛在說恭喜的話兒,江素梅與江畫梅二人看着自家外甥,也誇那孩兒長得有福氣。

确實很好,白白胖胖,十分的健康,李氏笑得合不攏嘴,抱在懷裏都不舍得放下來。

這當兒,外頭忽一陣喧鬧,随後就沉寂下來,只聽有個尖細尖細的聲音從遠而近,高呼道:“皇後娘娘駕到!”

江素梅一下子張大了嘴,皇後娘娘?

好大的面子呀,江念梅生孩子,皇後娘娘居然到場慶祝,當真是無上的殊榮。

一屋子的人齊刷刷都跪了下來。

江素梅這是除長輩外,第一次跪拜別人,心裏總有些別扭,不過罷,誰叫她不是皇帝呢,這輩子怎麽也是免不了要做這等事的,便淡定下來。

皇後賞賜了好些東西,那太監報出了一長串,在場命婦沒有不羨慕的。

李氏的嘴大概這會兒都笑歪了。

劉氏緩緩坐于上首,笑着看江念梅:“你快躺下罷,才生過孩兒呢。”

聲音美妙如黃莺,聽得人身心愉悅。

江念梅謝恩,兩個丫環忙扶她睡下來。

太監見屋裏人太多,揮手道:“不是本家親戚的,都先出去罷。”皇後是來看江念梅的,別的閑雜人等,自是沒必要留在這裏。

那些人走後,就只剩下老王妃與江家一幹女眷了。

“誰是江家三姑奶奶啊?”永和公主求了老半天,也被皇帝批準同行,這會兒忽然就想起餘文殊的娘子來,可不是江家的麽,她好奇的發問。

這聲音略微粗了些,可是很甜,江素梅忙道:“是妾身。”

她也不知發話的是誰,既然是與皇後來的,定也是有分量的人物。

永和公主哦了一聲:“你擡起頭。”

江素梅便擡起頭,看到面前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姑娘,衣着華貴,生得與她的聲音一般,很是甜美。

永和公主見到她的容貌,略有些失望。

劉氏責怪:“仙琳,別這樣唐突。”

江素梅下意識就朝劉氏看過去,這一看,驚為天人。

怪道能做皇後娘娘,原來世上竟有這麽美麗的女人呢,簡直是毫無瑕疵,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皇帝好豔福啊!

☆、73 賞賜

永和公主被劉氏斥責,心裏也是一跳,但她人并不笨,忙道:“我聽人說江家的三姑奶奶寫一手好字,故而才想看看。”

她對于江素梅好奇已久,私底下遇到機會也曾打探過,倒确實是這麽聽說的。

跪着的衆人才釋然。

不然都在奇怪,怎的直接就點江素梅的名呢,到底是什麽原因,這下算是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劉氏請一幹女眷們起來。

她這次來敬王府乃是皇帝的意思,一來是因為與敬王關系親厚,二來也是見劉氏在宮中寂寞,讓她出來走一走,順便回一趟娘家。

說起來,皇帝對劉氏真算是情深意重。

劉氏的目光亦落在江素梅的臉上,她雖然對于餘文殊的妻子也有些好奇,但不會表露出來,眼下見江素梅巴掌般大一張小臉,雖則不是大美人,卻也算得清麗,引人憐惜,心中不免有些酸澀。

想當初,若不是出了那樁事,她遇到微服出來游玩的皇帝,此刻,大概已經是餘家的少夫人了罷?

那麽,也不會過上這等日子,看着受盡寵愛,卻一言一行需得注意,還要提防衆多妃嫔,到底有多累,只有她自己知道。

原本她這一生,不過是想嫁個良人,安安靜靜的過完這輩子!

可又奈何?

劉氏心覺悲涼,微微嘆了口氣,她性子原本孤清,也無甚多餘的話好講,倒是永和公主,既然已經說江素梅的書法好,便提議讓她寫一副來。

一衆人除了江念梅,都前往書房。

江畫梅在江素梅耳邊笑嘻嘻道:“沒想到三姐這麽厲害,名聲都傳到宮裏去了啊!”

她嫁人之後,林濤對她很是不錯,故而性子仍是同以前一樣。

江素梅已知叫她的乃是永和公主,正覺疑惑,就算她書法好,可與宮裏那些人半點交集也無的,要說姜雪珍,她好似并不知,畢竟來的時間短,怎麽這永和公主卻會了解?

她隐隐覺得奇怪,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永和公主命府裏丫環磨墨,笑着問江素梅:“你可知李太白的詩?”

“當然,詩仙之名,豈有不知的?”江素梅回答。

“好,那你選一首來寫。”永和公主立在她身後,饒有興趣,又添一句,“可別辜負了我一番期待呀。”

江素梅聽出她似有小瞧之意,提起筆,略一思考,“刷刷刷”便寫下了一首《将進酒》。

筆走龍蛇,意态潇灑,漆黑的墨汁在宣紙上綻放開來,便如雜花生樹,群莺亂舞,衆女眷全都看得呆了。

她們從不曾見過江畫梅寫的狂草,沒想到她有這等功力。

“公主以為妾身這字如何?”江素梅放下筆,詢問永和公主。

永和公主微微張大了嘴,吃驚的盯着江素梅。

她只當別人說什麽書法好,不過是四平八穩,中規中矩的字罷了,能有什麽出彩,結果她竟然看到這樣一幅如利劍出鞘般的狂草,豈能不震驚?

再看看江素梅,她嬌小玲珑,素雅淡迫,哪裏像是會寫這種書法的人?

永和公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真是你寫的?”

“難道不是我?”江素梅啞然失笑。

“啊,真的太奇怪了!”永和公主叫道,“我見過張胡寫的,都不及,你如何練出來的?你,你這樣年輕!”

江素梅已嫁做人婦,寫什麽字對她來說并不重要了,剛才一時興起,展露她在這方面的真正才華,此刻笑了笑道:“也是練了許久了,只平日裏還寫楷書。”

永和公主皺着眉頭,片刻之後無奈道:“好罷,我承認你寫的很好,這字就送與我,行不行?”

江素梅微微一怔。

這永和公主的性子原來也是爽直,便道:“公主喜歡便拿去罷,也是妾身的榮幸。”

永和公主喜滋滋的收了。

劉氏旁觀全程,此刻再看江素梅的時候,更是多了一份了悟,能寫出如此狂草的人,她的內心必是不同凡人的,難怪餘文殊會娶她,她褪下手上一串珊瑚石所打磨的手镯賜予了江素梅。

江素梅忙跪下謝恩。

武氏看得無比惱火,暗想她當真是踩了狗屎運了,這都能博得皇後娘娘親睐,就是江念梅的,也不過是事先準備的随禮,這手镯,可是皇後娘娘平常戴的啊!

不行,她也得讓江夢梅出一出風頭。

“皇後娘娘……”誰知她剛張口,老太太一個眼刀飛過來,李氏趕緊伸手去捂住了武氏的嘴巴,便只剩下“嗚嗚”的聲音。

老太太惶恐道:“兒媳婦不懂事,請皇後娘娘勿怪。”

劉氏自不在意,起駕前往劉家。

武氏憋紅了臉,差點咬李氏一口。

“你作死,想害死咱們一家?”老太太稍後破口大罵武氏,“皇後娘娘面前,也是你胡亂開口的?以後你休想跟着出來!”

老太太剛才心口一陣亂跳,差點吓死,她對武氏這個兒媳婦已經沒有絲毫的耐心了。

武氏解釋:“夢姐兒要是得皇後娘娘喜歡,以後可不是什麽都順利呢?咱們夢姐兒寫字也不差啊,就是彈琴……”

老太太一個耳光就甩了上去:“沒個自知之明的,盡會闖禍,就是如念梅這等,也不敢毛遂自薦,夢姐兒算什麽?你還不給我閉嘴!”

武氏又羞又憤,跺一跺腳跑了。

“再去任何地方,都別給我叫她!”老太太下令。

李氏應了聲。

回去的路上,江素梅把手镯給餘文殊看,得意道:“看,皇後娘娘賞的,這珊瑚石顏色好漂亮!”

是十分豔麗的赤紅色,戴在她皓腕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餘文殊看一看,笑道:“你該得的,據說是寫了一副狂草?”

他們在外面也聽說了,同一個府裏,又是這等好事,自然就傳出來了,當時餘老爺子還很奇怪的問餘文殊,江素梅什麽時候會寫狂草了。

江素梅點點頭:“其實我早前便已練習狂草的,只怕祖父不喜歡,故而只在他面前寫楷書。”

語氣裏頗為無奈。

“以後你盡管這般寫,我很喜歡。”他握住她的手,手指輕輕摩挲,“其實我很早前就看過了,在來青軒。”

江素梅愣住。

“那時你寫了一副《新陽有月貼》,裏面一句,‘世上事,對錯亦可并立,時不需急于決斷,當以心視之,方可明’,很好。”他微微一笑,“還有署名一游居士,也很好。”

聽他娓娓道來,江素梅心中震驚,她從不知餘文殊竟然在那麽早之前就已經認識了她,而且,他還從來不曾提過。

“怎麽會?”她睜大了眼睛。

“怎麽不會?我便是那時才注意你的。”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日,大概一切都已經注定,後來他才會娶了她。

江素梅目光在他臉上游弋一圈,狡黠笑道:“那你自此也喜歡我了麽”

餘文殊道:“不曾。”

“那是何時?”她好奇。

他輕笑道:“不告訴你。”

他眼眸閃着璀璨的光,即便在灰暗的馬車裏,姿容仍是絕世的,那樣一笑,當真是俊煞世人。

江素梅心中一蕩,伸手撫上他的臉,感慨道:“今日見到皇後娘娘,才知世上有如此美人,原本你也該配這樣的人才是。”

她雖然不是醜小鴨,卻也不是天鵝,對此,甚有自知之明。

餘文殊神色一正:“你亦是美的。”

聽到這話,她又一甜,卻嗔道:“你糊弄我。”

他哈哈笑起來:“難怪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此前說自己不是膚淺之人,你責怪我,這回說你美,你又說我騙你。蟲娘,你說我,該怎麽稱贊你呢?”

這下江素梅也不知怎麽答了,咬一咬嘴唇道:“反正你娶也娶了,總是不好反悔的,我就是難養的很!”

餘文殊又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我不後悔,不管如何,你總是蟲娘,世上獨你一個的,來,給為夫抱抱。”

他長臂一伸,便把她給摟了過去。

到了家門口,江素梅臉色通紅的從馬車裏走出來,時不時的偷偷整理一下略顯淩亂的衣裙。

餘文殊過得一會兒方才出來。

車夫只盯着地上看,等他們都下了,忙不及的就趕車走了。

翠羽送上一封信,說是餘文君寫來的。

餘文殊打開來看,江素梅也湊上去,結果只看到一半,便笑了起來,餘文殊卻很是有些尴尬。

原來餘拙到了永平,受到了殷老太太殘酷的報複。

餘拙想要餘二夫人回家,他需得住在殷家一段時間,殷老太太同意才會讓餘二夫人回京都。

對于餘拙來說,那地獄式的生活來臨了,在殷家,他不止要同下人去集市買菜,打掃宅院,還得學習算賬,據說常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殷老太太用竹尺打他手心那是家常便飯。

餘文殊看完,嘆了口氣:“父親不容易啊。”

江素梅不發表意見,但私底下自然覺得很好,餘拙就該被好好鍛煉下才好呢,不然她這個婆婆也太憋屈了,憑什麽要跟他回來呢?假如一切都不曾變化。

又過得一個多月,江家傳來好消息,蔣氏又懷上了,與此同時,姜雪珍被皇帝寵幸,竟然在短短幾個月內榮升為和嫔,皇帝體恤她初初離開家人,未免孤獨,特許她請了她母親吳氏,大嫂胡氏,還有姜雪卉與江素梅二人前往宮裏相看。

江素梅得知自己要進宮,不由有些緊張,但也帶了十二分的好奇。

皇宮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姜雪珍到底又過得如何?

很快,她們就要見面了。

☆、74 寧妃娘娘

雖江素梅嫁與餘文殊,也是五品官的妻子,但因他尚未有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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