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關懷
周世珩一進電梯就把電話回撥了過去，“剛剛有點事。”他解釋着，頓了片刻問，“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跟你拜年而已。”邢濤口吻輕松地說道。
“謝謝。”嘴上說着謝謝，臉上卻是理所當然的表情，一個上午他已經接了不少拜年的電話，邢濤這個電話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只是剛剛聽到他給那個女人打了電話，他心裏就是不舒服。
電話那頭，邢濤忽然嘆了口氣。
“怎麽？大過年的唉聲嘆氣是怎麽一個節奏？”
邢濤難得的跟他大吐苦水，要知道他這個人事情一直藏得很深，“我媽呢，明天讓我去見她一個從外地回來的朋友的女兒，我真不想去。”
周世珩笑了，“為什麽？你都三十四了，別讓老人家操心了，說不定這回能尋到真愛呢。”
“不太可能。”邢濤回答，“那女的我念書的時候見過，不是那種感覺。”
“哦？”周世珩頗有意味的揚了揚聲調，“那邢大律師對什麽樣的女人有感覺呢？”
邢濤輕聲笑了，“要不晚上出來喝一杯再聊？”
周世珩想了想，“今晚不行，有約了，明天吧。”
“佳人有約？”
周世珩沒有回答，擡手按下車鑰匙。
邢濤沒有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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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岩給李芷萌家裏打了一個電話，李芷萌的媽媽接的。
“新年好，阿姨。”
“小岩啊……”
上大學那幾年，沈岩過年過節放假都是去李芷萌家，李家父母對她也很好，就像自己親閨女一般。
“阿姨，你跟叔叔身體還好吧？”
“好，好着呢，呵呵……聽萌子說你過年要上班吧？哎……”沈岩的事情，李母是知道的，言語裏都是心疼，可有些話卻不好再提。
沈岩自然能感受到對方言語裏的隐晦，她把話鋒一轉，“芷萌呢？”
“她呀，還沒起床呢，昨天晚上看電視看到半夜。”
“看春晚吧？”
“可不是，今年的春晚挺不錯的，往年她都看不完就睡覺了，今年倒是一直到結束。”
沈岩自然沒法延伸這個話題，昨晚她可是在醫院裏度過的，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把電話挂了。
之後的時間裏她開始看重播的春晚，今年的節目好像是挺精彩，特別那個叫《夢蝶》的雜技節目，深深攫住了她的目光，最後停頓住的畫面在她腦海裏久久都徘徊不去。
輕盈嬌媚的女子化身白色的蝴蝶在愛人身前翩翩起舞，如夢似幻，唯美又凄寒，好似跨越千年而來的梁山伯和祝英臺，掀起久違的記憶裏永不能磨滅的感動。
世間男子多薄幸，多少如祝英臺一般癡情剛烈的女子，可又有幾人能遇到如梁山伯一樣的男子呢？
心底忽然彌漫出一股淡淡的哀傷來，像是感懷到自身了一般，她關了電視，在沙發上默默地坐着，整個人仿佛陷入一個恍惚落寞的情緒裏。
叮咚叮咚，門鈴聲打破寂靜，她收了思緒，滿心狐疑的起身去開門。
“您好，這是周先生吩咐我們送的午餐，請您收下。”穿着市裏某家最有名的粥鋪工作服的外賣小哥面帶職業性的微笑，彬彬有禮地對她說道。
沈岩微微一愣，謝過人家把餐盒拿了進來。兩層的餐盒，上面兩格是兩樣小面點，下面兩格分別是雞絲粥和小米粥。
食物香飄四溢熱氣騰騰的霧氣裏，一直靜默着的人忽然彎了嘴角，原來被人關懷着的感覺是這般美好。
心情好，食欲大開，沈岩飽飽的吃了一頓，下午周世珩果然來了，送她去醫院挂水。
周世珩一直陪着她，他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拿着手機看新聞，時不時會接個電話。
沈岩靠在床頭時而打量他幾眼，這一刻的場景溫馨得近乎不真實。
回去的路上，她說：“在咖啡館那兒停吧。” 咖啡廳那邊沈岩并沒有請假，她感覺身體能支撐下來。
周世珩沒有說話，下一刻他就扭過頭，白晃晃的眼刀立刻唰唰地飛了過來，沈岩心裏一陣哆嗦，車子唰一下就開過去了。
受了他這一頓恐吓，車子經過小區附近的超市時，她也不敢讓他停了，兩手空空就回了家。
沈岩給咖啡廳那邊打電話請了假，到廚房倒了兩杯水，轉身時周世珩已經靠在沙發裏，一只手放在膝頭，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看上去安逸又随性。
沈岩默默地喝了幾口水，這時候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會兒，他擡手看一眼腕表，然後拿起手機打電話叫外賣，聽他七七八八說了一大堆東西，沈岩有些吃驚，“叫那麽多吃不了。”她忍不住說道。
周世珩波瀾不驚地回了一句，“兩個人差不多。”
沈岩面露驚訝，“你不用回家吃飯嗎？”今天可是大年初一，這邊的規矩一家人還是要在一起吃飯的。
周世珩眉毛挑了一下，“你希望我走？”
“當然……不是。”
沈岩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倆會像家人一般坐在一起吃飯，看着桌上豐盛的菜肴，還有特地給她叫的那碗皮蛋瘦肉粥，她真切體會到一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
而且對方還是他這樣的人物。
“咖啡廳那邊的工作立刻辭了。”周世珩輕輕的一句話打破飯桌上的寂靜。
“嗯，過完年我就辭。”
周世珩猛地擡眼，眼神淩厲。
沈岩一頓，“放假找不到人替我。”
周世珩眼神收了收，四下環顧一周，“什麽時候搬家？”
沈岩頓時不知道怎麽回答他。
周世珩的話很直接，“君雅小區好不好？離公司不遠，你上班也方便。”
沈岩握着勺子的手慢慢收緊，周世珩讓她搬家，意圖再明顯不過，但是……她真的已經想好了嗎？做他的金絲雀？
周世珩放下筷子，索性望着她，“你考慮一下，想好了再跟我說。”
那晚後來的氣氛并不是很好，周世珩幾乎沒吃什麽東西，走時回過頭捏了捏她的臉，并沒有親她。
沈岩覺得自己腦子不好了，不然她怎麽覺得周世珩的眼裏流露出了擔心被拒絕的小恐慌呢？
這怎麽可能，那樣的人。
初二晚上，沈岩去咖啡廳上班了。新年第一次見面，大家都很客氣，每一個打過照面的人都會說上一句：新年好。
當然，不包括周浩揚這個小鬼。
“咦，大嬸？你怎麽在這兒？”咖啡廳溫馨淡雅的燈光裏，清瘦修長的少年笑容明朗得像三月的太陽，蓬勃又朝氣。
沈岩的眼角抽動了兩下，這熊孩子他還是這麽口無遮攔，“你好，歡迎光臨。”她倒是很客氣。
周浩揚噗一聲笑了，“我說大嬸，我們都老相識了，你就別跟我整這些了，搞得跟真的似的。”他轉頭朝身後的哥們揮了揮手，一群風華正茂的少年笑嘻嘻地被她帶到了位置上。
“請問需要點什麽？”她帶着職業性的微笑問道。
周浩揚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敲了敲，這動作像極了某個人，“我要黑咖啡，你們呢？”他仰起頭問他的同伴。
“和你一樣。”
“對，喝黑的這才體現哥的氣質啊。”
……
沈岩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要甜點嗎？”
周浩揚歪過身子跟同來的孩子交流了一會兒，确定了幾樣小甜點。“大嬸，黑咖啡不要加糖。”他擡頭跟沈岩交代了一句。
“好的。”
沈岩送咖啡過去時，林如黛一身紅色的呢子大衣正立在那兒，幾個孩子嘴巴甜，聽到她說免單時一個個說她看起來不像浩揚的小姨，像是他姐姐，林如黛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沈岩替我好好招待這些小貴客。”她拍着沈岩的肩膀吩咐道。
“小姨，放心啦，大嬸她跟我老熟人了。”
林如黛臉色僵了僵，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了幾個來回，“哦？原來你們認識？”
沈岩心裏一陣緊張，周浩揚那個嘴巴她還真擔心他說出第一次碰面她坐在街上哭的事情來。
“我們在我爸公司的年會上見過。”周浩揚當然不會那麽二缺，“對吧，大嬸？”他調皮地笑道。
可是林如黛一走，他立刻就變了個人，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臉嘚瑟的問：“昨天我爸跟你在一起吧？”
沈岩簡直說不出話來，周世珩不可能連這個都跟自己兒子說吧。這會兒承認或是否認都不對，那就保持沉默好了。
“大嬸，你坐。”周浩揚好像不想罷休似的，往旁邊挪出一個位置。
“工作時間不能坐。”
“沒事，我小姨都說了，讓你好好招待我們的啊。”
沈岩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一樣什麽心情，穿着工作服跟一群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坐在一起這算什麽回事？
周浩揚是白天的時候聽他哥哥周淮揚說的，當時他是怎麽說的：“嗨，小子，你就快有後媽了，害怕吧？”
周浩揚當時就來勁了，拉着他追問着，從他哥對那個女人外貌的描述裏他很快就鎖定了目标。
“如果她能當我後媽那倒不錯。”他摸着下巴說。
周淮揚臉上一驚一乍的，“你不怕将來被虐待？”
周浩揚嘿嘿朝他哥一笑，“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想想怎麽對付大伯母這次下達的相親命令吧，我聽說那個女人是個女羅剎啊。”
周淮揚差點一口血吐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