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暴雨傾盆 志得意滿妄念生,暴雨傾盆藏……
“啊——原來你們不知道嗎?”
紀失言似是對他們的反應極為滿意, 誇張地明知故問後笑意更甚道:“難道師父都沒有告訴你們?那他是怎麽解釋我将他留在仙宮的?難不成是說我善心大發,突然決定放棄他這麽個人質?”
聽到此處幾人哪裏還會不知,紀失言之所以将鵲近仙留在仙宮根本不是為了什麽傳話, 而是因為鵲近仙為他指引出了足以讓他占據絕對優勢的地母熔窟!
紀失言仿佛猶覺不夠盡興,繼續火上澆油道:“師父,我答應放了你,我做到了。你說你會幫我拿到靈器, 你也做到了。那現在——我們便算是兩清了?”
彌桑妖月不可思議地看着鵲近仙:“師父,他說的是真的?!”
鵲近仙一言不發,只冷冷盯着紀失言,而紀失言卻笑盈盈回望着他,像是在等着看他要如何收場。
“師父?!”彌桑妖月加重了語氣。
鵲近仙就那麽沉默地與紀失言對峙了良久,最後終于像是無路可退般收回了目光, 垂眸回應彌桑妖月道:
“是。”
聽見鵲近仙親口承認, 幾人具是愕然萬分, 便聽鵲近仙繼續道:“是我提醒他來的地母熔窟, 也是我答應幫他拿到靈器。”
“你為何要這麽做?!”彌桑妖月難以置信道。
鵲近仙仿佛已是破罐子破摔,道:“他不是都說了麽,為了讓他放了我。”
這話簡直已經坦白到了讓人沒有必要繼續追問的地步, 哪怕幾人不願意相信,哪怕心中還期望着事實并非如此, 卻都已尋不出借口為他開脫。
紀失言搖着羽扇津津有味地遠遠看着, 對眼下情形真是滿意極了,恨不得提醒彌桑妖月她不受永生之契束縛,就算想當場弑師也不是不行。
不料就在這時,在旁一直未曾出言的姬遠塵忽然道:“夠了,這賬回去再算也不遲。”
紀失言不由厭惡地眯了眯眼, 便見姬遠塵一把攥上鵲近仙的後領将他往洞外拖去,而鹿辭幾人也終于像是被提醒般回過神來,跟着行出了洞口。
目送幾人身影消失在暗紅甬道之中,紀失言略感遺憾地挑了挑眉,卻又得逞似的彎起了嘴角。
在毀完兩宮琉璃柱并成功擄走鐘忘憂後,他原本的确打算就在箴言仙宮等他們來換人,卻沒料竟在天阖羽扇探到的未來中看見了“姬遠塵感知到鵲近仙”和“自己敗在靈器之下”的兩個畫面——伏靈可控心神,法杖能造幻夢,這二者配合便已是極難對付,再加上幻蠱紗衣操控的蠱蟲,哪怕他有邪氣傍身也難以一敵三。
雖然他手裏還握着人質,但卻也知不是沒有魚死網破的可能,萬一幾人被逼急了連人質的死活都不顧,他便是在劫難逃。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當即決定不再繼續留在仙宮,打算先換個地方藏身再作圖謀。
既然決定轉移,他自然要将鵲近仙和鐘忘憂一并帶走,然而就在他前往寒潭打算帶上鵲近仙離開時,鵲近仙卻向他提出了一個交易——
“只要靈器還在他們手中,你無論躲到哪裏結果都是一樣。但我卻知道一個可保你必勝之處,你放了我我便告訴你,如何?”
紀失言原本自是狐疑,但卻也并未拒絕,想着先騙他說出那是何處,大不了到時再反悔也無妨。
鵲近仙所說之處自然就是地母熔窟,而當紀失言向商河确認了那處的确能令靈器失效,打算留下字條指示鹿辭幾人前往并毀諾将鵲近仙一并帶去時,鵲近仙卻又提出了一茬:“你帶上我也無用,一張字條根本沒法證明我在你手裏,他們能确定的只有孩子在你手中。如此一來除了月兒會為孩子甘願涉險之外,阿辭和無晝根本沒必要前去。到最後你即便成功,能得到的也不過只是幻蠱紗衣。”
這說法不無道理,一時間還真令紀失言有些動搖:“哦?那師父有何高見?”
“我說過了,放了我。”鵲近仙道,“我會設法讓他們同去,并幫你得到靈器。但在你得到靈器後,須得給我源源不斷的壽元,保我長生不死。”
紀失言一聽原來他圖謀的竟是這個,頓知他說要幫自己拿到靈器并非緩兵之計,心中竊喜的同時當即答應了這場交易,并依他所言将他留在了箴言仙宮,等着被姬遠塵“發現”。
鵲近仙沒有食言,果然将鹿辭幾人帶來了地母熔窟,并幫他取得了靈器。
然而,紀失言卻并不打算履行幫他以壽元續命的承諾。
他知道彌桑妖月幾人已是恨他入骨,眼下雖是迫不得已交出了靈器,往後必然還會想辦法對付他。
而他如今雖已得到靈器,卻因永生之契的存在暫時無法将他們一網打盡,籌謀一個類似于桑城蠱患的計劃來借刀殺人也非一朝一夕就能辦成之事,他還需要時間。
出賣鵲近仙就是在争取時間。
他本沒有必要卸磨殺驢,卻不介意借此暫時轉移他們的注意,讓他們因為內讧耗費心神,也令鵲近仙不再被他們信任,不再能為他們出謀劃策。
——如此真是極好,一箭雙雕。
紀失言志得意滿地想着,随即沖着遠處洞口的弟子道:“你跟出去看看,等他們走了再回來。”
地母熔窟中不僅動用不了靈器,祈願符也無法使用,鹿辭幾人即便想傳送也得先出去再說,而紀失言則想等他們都走幹淨再行離開。
“是!”弟子領命離去。
紀失言低頭看了看手中靈器,毫不猶豫地将萬鈴法杖別進了腰間,将伏靈戴上了食指,又将幻蠱紗衣套上了身,最後托着鑒月魂瓶緩緩轉着細細欣賞了一番,幻想着自己獨霸天下的場景。
“恭賀師父喜得靈器!”有眼力見的弟子立刻賀道。
其餘弟子紛紛回過神來,齊齊跪地抱拳道:“恭喜師父!”
紀失言睥睨地笑看了他們一圈,道:“嗯——都起來吧。往後箴言仙宮再無敵手,你們的好日子都長着呢。”
“謝師父!”衆弟子喜道。
不久後,那被派出監看的弟子重新回到了洞窟之中,禀報說幾人皆已離去,紀失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走。”
熔窟中九曲十八彎的曲折甬道他們來時已是走過一遭,此時憑借着這份熟悉,紀失言很快便率衆原路返回到了熔窟入口。
甫一踏出山洞,衆人霎時被迎面而來的涼風吹了個激靈,這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已是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水将這原本炎熱的山中深淵沖刷得餘溫寥寥,與熔窟中炙烤般的悶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而靠近地面的低處卻又因地熱而蒸騰起水霧,看上去竟有幾分虛幻缥缈之感。
紀失言身旁弟子機靈得緊,一見這情形立刻趁機溜須拍馬道:“此景猶如騰雲駕霧,實乃平步青雲之意,想是上蒼亦在恭賀師父喜得靈器!”
紀失言嗔笑看他一眼,雖知他是阿谀奉承卻也受用得很,擡手将羽扇遮上頭頂,踏着那“青雲”向前行了幾步,還真尋出了些許游仙之意。
然而,走着走着,他卻忽然頓住了腳步,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這雨打在手上……為何沒有潮濕之感?
他疑惑地将執着羽扇遮頭的那只手放下到眼前,便見雨滴落于其上又滾入袖中,但卻未留下半點水痕,再轉眼一看手臂上紗衣的廣袖亦是如此,滴落在衣袖上的雨水如琉璃珠般一沾既離,竟絲毫未能滲透其中将其沾濕半分。
還沒等他弄清怎麽回事,忽然數聲凄厲的慘叫齊齊從身後傳來: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