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武林盟主的故事 下
入夜之後,兩位盟主簡直都不知道覺是怎麽睡的了。他們從還不到洗手池子高就一直睡在一張床上,就在今天下午之前,他們也還這麽安然地倆人擠着一張大床。無論外頭流言蜚雨傳得多麽熾烈,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清白純潔的兄弟關系。
可當科學的測試題顯示了他們倆內心深處隐藏的同X戀傾向,和對自己師弟/師兄那遠過于常人的感情之後,二位淡定的武林盟主也淡不起來了。
臨睡之前,兩人都委婉地表達了分床的意思,于是一拍即合,又開始争論誰睡床誰睡沙發的問題。傅盟主仗着自己當了多少年的師兄,在師弟面前還是相當有威嚴的,便利用師兄之尊,強逼着師弟睡了大雙人床,自己抱着枕頭和棉被上了沙發。
雖然純潔地分床了,兩人卻還是睡不着。第二天不到四點傅盟主就悄沒聲息地摸下了沙發,輕手輕腳地洗漱了,就跑到門外小樹林裏接着思考他人生的大事。傅盟主前腳走了,吳盟主後腳就掀起被來,坐在黑漆漆的屋裏,一樣的,思考。
事實證明,這倆人的智商都長在上學上了,對于感情生活那就比威廉還白癡。其實這種事早已見得端倪——正常人在知道魔教教主要嫁給武林盟主時好歹得勸勸他走上正常道路,或者至少報個警阻止這非法組織發展;絕不可能跟他們倆一樣,就把這幫人都當正常人,湊到那兒該吃吃該喝喝,轉過頭就忘了這茬,幾年後再見還好意思住人家家裏的。
咳,扯遠了。關鍵是,兩位盟主雖然說別人時都具有前瞻性和指導意見,但有事輪到自己身上時就都傻了。二人腦子裏全是一團亂麻,別說怎麽處理感情問題,就是天色從漆黑變成大亮也看不出來了,要不是劉少爺吃完早點消食時去了樹林,傅盟主這頓早點就能到中午才吃上了。
吳盟主也沒比他強到哪去,早起來唐特助去他們屋裏叫早,看見他臉色憔悴頭發淩亂眼下還一大塊黑圈的模樣,吓得“哎喲”了一聲,停了半晌才問出話來:“你們昨晚上幹什麽了,怎麽弄成這樣?就是年輕也得懂得節制點,不然老了以後容易腎虧陽虛……要不我去師父那給你拿點金匮腎氣丸?”
要擱平時,唐特助說出這話立刻就能讓吳盟主扇回去,可現在的吳盟主不是平時的吳盟主,他拉着唐紹就跟見了親人一樣:“唐特助,你們教裏有經驗,你說,你說昨天咱做的那個測試到底是什麽意思?”
唐紹又“哎喲”了一聲。不過這回倒沒有了驚吓之意,而是帶了點兒不屑。“多大的事兒,至于到現在還想着嘛。你看我們教主,看上誰不就是誰嗎?你要不也試試?”
“試試?怎麽試試?”
“怎麽試試不會?自個兒上網學習去,問我幹什麽,我能跟你一樣滿腦子不健康思想嗎?你都不會試,我當然更不會了。”
被唐特助罵了一頓之後,吳盟主終于起了床。洗漱之後,就帶着一腔希望去飯廳找前輩高人出主意。這個特助雖然靠不住,但魔教還有個經驗豐富,頭腦敏銳,除了眼光不行別的還都挺行的教主。他這點問題想來教主肯定也是有經驗的,要是得他指點一二,弄不好真能就把這事解決了。
吳盟主興沖沖地跑到了餐桌上,把教主橫拖豎拽地拉到了沒人的屋裏,悄聲把自己的煩惱都說了出來。
“其實你說這事吧,我跟師兄本來就當對方是普通師兄弟,沒想過歪的邪的,可大夥兒都這麽說,我也心裏沒底啊!萬一我跟他一說,他不樂意了,我們不就連兄弟都當不成了?再說,就是他樂意,我們倆又不跟你們搞黑道的似的,我們都是正經人……”
“停,你說誰不是正經人?你吃着魔教喝着魔教,在本座面前還敢這麽說話?”教主眉毛一豎,吳盟主趕緊認了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咱們生活環境不一樣。你看你身邊的人這麽支持你,連孩子都給你領養來了,我跟我師兄要是真、真有那方面的感情,回去就得讓家長和師父打死啊!”
“哦……”教主長嘆一聲,表示理解:“說白了,陰陽相合才是天道,你怕老陽不能生化,将來沒有子嗣,你們兩家父母容不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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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的,我爸我媽打我上大學就到處給我相親,盼着我畢了業就結婚,早給他們生個孫子孫女的呢。”吳盟主也是抑郁難舒:“其實我根本就不想談戀愛,我本來還打算到昆侖出家呢,就是後來師父打算讓我師兄繼承掌門之位,勸我別出家,還是當個大夫,救死扶傷什麽的。”說着說着,他又不自覺地把話頭繞到了傅盟主身上:“你說我師兄怎麽想的呢?我看他也一宿沒睡,他會不會以後就不要我了,跟我避嫌了?”
教主眯着眼在沙發上坐着,一直沒動地兒沒出聲,直到吳盟主過去扒拉他才睜開眼:“甭扒拉,沒睡着。你說了那麽半天,一句有用的沒有,本座就不能眯會兒緩緩神,還非得認真聽着?”
他想了想,直起身子來,睜開眼瞥視地看着吳盟主:“攏共不就這麽點小事嘛,值得就把本座叫過來?你喜歡他,告訴他就是,行不行的睡過才知道。再說了,要個孩子能是多大點事啊,你要是保證将來把孩子給我們魔教當教主夫人,我教就送你一個又何妨。”
吳盟主猛起站起來:“你要買賣人口?”迎着教主不屑的目光走了兩步,自己又洩了氣停了下步來,期期艾艾地問道:“難道是什麽高科技?就是他們美國研究出來的克隆人?”
教主從抽屜裏拿出瓶藥來,充滿誘惑力地勾了勾手指,把藥放到了他手心裏。“你也甭裝了,這心思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了。本座看在咱們前些年的交情上,就幫你這一回。你們試試,好不就成了?不好的話,将來你還能落個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跟你斷了,明白嗎?過來簽個字,這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是我魔教的童養媳,你得負責把他的武功教成天下第一。我兒子長大了若找不着好的,你這個就要嫁到魔教。”
教主兩眼似乎吸納進了一室陽光,璀璨奪目,聲音也是吳盟主從未聽過的幽深動人。吳盟主一時不察,稀裏糊塗就簽下了一張喪權辱國的合同書,還打了指模,立了血契,徹底地把未出世的兒子賣了出去。
吳盟主這裏是搞定了,傅盟主那裏又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午飯也不吃就要搬到省城去。教主這邊兒媳婦還沒着落呢,哪能讓他就走了,立馬指派特助們把人留下。唐特助早晨拿什麽态度教育的吳盟主,這當兒過去就接着怎麽教育傅盟主,叫他把思想扳正一些,別胡思亂想。他們師兄弟二十多年都過來了,怎麽這一天就過不去了,非要劃清界線?
唐特助唱黑臉,徐特助就唱白臉。語重心長地勸傅盟主,做事不能光憑自己的喜好,也得想想他師弟的心情。“你躲出去容易,你師弟得怎麽想?他是不是得覺得你這師兄聽風就是雨,為了外頭一點流言,幾十年兄弟感情說沒就沒了?你這師弟說實話是傻了點,但是弄不好心家心裏也敏感哪?”
“什麽叫傻了點?我師弟醫學博士,武功昆侖這一代也是第一,他哪傻了?”傅盟主別的也就忍了,徐特助一說他師弟傻,又條件反射地反駁了起來。徐儒搖了搖頭,也不跟他争論:“是,他不傻,我說錯話了。那你自己慢慢想,小唐,咱倆回去,師兄們還等着咱玩三國殺呢。”
傅盟主這邊剛受夠了特助的教育,回去在冰箱裏找吃的時,正好讓教主堵在了廚房。傅盟主垂頭喪氣的模樣,看得教主心裏煩得慌,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牛奶,敲着長棍面包教育他:“你一個武林盟主,畏首畏尾的像什麽話?你師弟都比你有氣魄些。我們魔教都是好漢,實在見不得你這樣的。要走就走,別在這耷拉個臉子,礙了本座的眼!”
傅盟主其實也不想走。他苦着臉拿了罐橙汁喝着,把自己的憂慮說了:“我師弟才剛大五,萬一這事鬧出去,影響他前途怎麽辦?我們兩家家長跟昆侖的長輩又不是魔教這樣的風氣傳統……”
教主相當的明白。他們魔教特立獨行慣了,一向不看世人眼光,外面的世界可和教裏不一樣,怨不得這倆武林盟主當初聽說要入贅魔教都不幹。進他們魔教好歹在教裏沒人說,不進魔教可是兩家都過不下去,吳盟主年輕不愛往這上想,傅盟主對這點卻更關注得多些。
這也是人之常情。就是他這個魔教教主,還不是孩子沒幾歲就張羅起未來兒媳婦了?人家武林盟主家又不像他們魔教一樣有技術支持,想讓兒子早日結婚也是該當的。不過為了千乘小教主未來的媳婦,教主還是願意伸這個手幫他們一把的。他拿出忽悠吳盟主那套,又把傅盟主照樣忽悠地簽了賣身契,也給了他一瓶藥。不管這倆人誰最後真下了狠手,将來那孩子都是經過雙方同意要給魔教的。
當然,要了人家孩子,教主也沒打算不管孩子的爹。他收起兩張契約鎖進保險櫃裏,立刻就指使威廉去聯系他在美國教授和同學,替吳盟主鋪好一條出國的道,萬一他真有了孩子不能再上學,也得給人家來個退路。至于傅盟主,反正他已經工作了,魔教給他提供地方養胎就成。萬一将來他們生了孩子不好上戶口,也可以把孩子留在魔教,找他爹辦個收養手續,由他和威廉親自按着需要養大。教主兩下都準備妥當了,便安心地等着未來的兒媳婦降生了。
兩位盟主雖然得了教主開解,卻還是有些不安,到了晚上連飯都吃不下,各自找了個空地做心理建設。也不知建設成了沒建設成,反正當天晚上他們既沒有提回家的,也沒有找教主要空房的,繼續在雙人間裏過了夜。
這一夜過得真是磁實,第二天早晨別說四點起床,唐特助叫早的時候還大門緊鎖,敲了半天也沒人出來。唐特助也不在乎少這倆人吃飯,扭頭就接着叫別人去了。直到吃中午飯時,這倆師兄弟才珊珊來遲,一人頂着一張大紅臉,盛了碗湯、拿了個饅頭就端自個兒房裏吃去了。
魔教的員工們看得面面相觑,私底下眼神交流着意見:這就發展上了?交流了沒一會兒,威廉同志挺身而出,去房間掏了個望遠鏡,跑到對面左右使的小樓,從二樓窗戶裏偷看他們在屋裏幹什麽。
看了不久,他就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帶着勝利的笑容向大家報告:“我看見了!”
連教主和小教主的眼神都變了,立刻就問他看見什麽了。威廉神秘兮兮地捂着嘴小聲說:“他們倆正在屋裏,拿一樓浴室那個大木盤洗床單呢……”還沒神秘完呢,就收到了一筐白眼。唯一态度好的還是教主,把他拉到背人的地方諄諄教導:“下回沒看見就說沒看見,有可看的再回來叫大夥兒。”
總而言之,兩位武林盟主武功高強,警誡心高,直到武林大會正式開賽了,也沒讓人抓着什麽不能看的東西。大會依舊每周一開,傅盟主因是前任冠軍就沒參加,坐上了評委席幫忙做點評;威廉因為是主辦方的家屬,為了保證大賽的公平、公正、公開被氣象員爺爺禁了賽,也坐在教主身邊當嘉賓;魔教衆人按規矩是不可參加這種正道大會的;因此上從大會開賽就參加的人,只剩了吳盟主。
吳盟主順風順水地進了全國十強,卻在一次和武當派練太級的高手推手時悲劇了。雲手推了不到二十分鐘,吳盟主一個踉跄倒退幾步,立在臺邊上幹嘔了起來。傅盟主一下子就亂了,手一撐桌子就飛到臺上,拿着維生素飲料就要給師弟灌下去。吳盟主暈得連水都喝不下去了,可還是強撐着打算比完接下來的時間,倆手撐在傅盟主胳膊上,一較力又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主辦方忽然叫了停,左右使邁步上臺,把吳盟主生生架了下來,兩人一人一邊胳膊搭上脈,臉色這就變了。“你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不好受,怎麽不早說?還天天比這個,你這真是……”說着說着,左右使同時停了下來,左看右看,看沒人注意他們,才把人交給了傅盟主,叫他帶師弟下去歇着,以後的比賽就別想參加了。左使過去跟教主通報了吳盟主的好消息,右使去主持人臺上,告訴他們吳盟主出現了代謝異常,不能參加比賽,就此退賽。
兩位盟主在下頭聽見了主持人的話,反應各個不同。傅盟主吓得當場就要帶師弟去醫院做全面檢查,吳盟主則鬧着要回臺上比賽,把這冠軍給昆侖奪下來。倆人正互相較着勁兒,教主已然退了席追上了他們,拉着兩人就到了休息室,二話不說先看了吳盟主的脈象,臉色極難看地對二人說:“你肚子裏的這孩子是我們軒轅家未來的媳婦,你們當父親的不知道保養,我這個未來的公公得替你保養。從今以後,忌動武、忌受寒、忌房事,一應吃食都在教裏解決,什麽垃圾食品都不許入口!”
倆人一塊兒傻了。教主長眉一軒:“看什麽看,這都為了你們好!反正你都請假休學了,生完了再回去上課正好。什麽比賽也不許惦記了,要為了我魔教保重身體。”
保險起見,全教從退位的兩位教主到五行旗主一個沒落,都給吳盟主號了脈,開了十來副安胎藥,讓他每天換着樣兒吃。吳盟主這回真是吓壞了,天天抱着傅盟主不撒手,反反複複地說:“師兄,将來我要真有個好歹,你一定不要傷心,把我的孩子養大了就行。你可別告我媽孩子是我自個兒生的,就說我在外頭出了車禍……不,就說我勇救落水兒童,這孩子就是我救上來的,他也沒別的親人,就讓我爸我媽把他當親孫子養吧。”
傅盟主一天答應他八回,把這孩子的身世編得嚴嚴密密,倆人出入都要唱段兒十八裏長亭送,閃得教主和威廉都睜不開眼。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吳盟主的消息傳出來沒多久,傅盟主他也……也鑒定中獎了!魔教從上到下都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教主的臉當場拉長了一半,下巴差點脫了臼。
看看人家這質量,人家這速度,人家這精神,他們魔教教主要能趕上人家一半,就不至于這麽多代單傳,每代都要為了子嗣發愁了。
雖然這代他們是沒希望收一個武林盟主給教主用了,但是這倆盟主都是簽過合同的,将來有了倆孩子,那他們的小教主不就能左擁右抱了?想到這一點,教衆們的眼都亮晶晶的,再看兩位盟主,那就是未來的親家,不是白吃白喝混飯的了。
兩位盟主在魔教裏過久了,三觀都不正了,從剛開始懷孕的害怕,到孩子生下來時都淡定得了不得,連名字都沒用魔教幫忙,倆人就內定了。請教主他父親幫忙上了戶口,從此傅盟主就開始了單身父親生活——吳盟主書還沒念完,當真是管不了。
等吳盟主畢業之後,倆人就在上海合買了兩套房子,離着兩家父母都遠遠地找了工作。反正倆孩子的身份他們早都編圓了,只說他們自己生活不檢點有了孩子,女方又跑了,只把孩子留給了他們,就得這麽養着了。好在現在社會離婚率高,分手率就更高,他們倆編得雖然有點漏洞,到也圓得過去。兩家父母又離得遠夠不着,除了過年過節地催他們再婚,也沒能把他們怎麽樣。
倒是教主夫婦沒事時還會帶着小教主去看他們,說是從小培養成起孩子的感情,将來長大了好過日子。此時千乘小教主已上了小學,兩世合起來都二十多了,審美傾向相當的成熟,再看這倆還會流口水的孩子,每每都有種想離家出走的欲望。要不是他穿過一回,知道了穿了還不如不穿,他就真能再穿一回。
別人穿越之後怎麽就能江山美人一把抓,我穿越之後怎麽就得上學哄小孩?小教主在游戲室裏陪着那兩個剛會走道就開始練天龍掌的武林盟主後代喂招,越喂心情就越沮喪,最後一個不留神,竟被吳小盟主一腿掃在了腳踝上,疼得身子一歪,倒退了幾步。
兩位小盟主和父親性格倒是完全不同,看到小教主受傷,不僅不因為正邪之分而乘勝追擊,反而邁着小短腿兒撲上來,在他臉上叭叭地親了兩口:“哥哥不哭,我們給你親親。你要哭了爸爸就得打我們了……”
“別怕,哥哥不哭……”我要哭了我爸打得更狠。小教主心裏的話沒人聽見,說出來的話卻是被大人聽了個真真的。“你看這仨孩子關系多好,等咱們歲數大了就不用跟這回似的這麽窮折騰了。”
“是啊。”教主微微一笑,也不管兩位盟主态度如何不好,跟威廉一塊兒站在門外聽着三個孩子玩鬧的聲音,心中充滿了對小教主未來的憧憬。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寫這麽長呢?本來就想三千字完成的,結果拖了将近一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