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朱莉有些好奇, 究竟是怎樣的劇本讓安娜這麽開心。她對文學不感興趣,看了個開頭,發現是八十歲老人的故事, 就沒繼續看下去了。
安娜的反應讓她重新翻開了這個劇本, 卻越看越膽戰心驚。作為一個普通人, 她實在無法接受八十歲老人和妙齡少女的愛情故事。
八十歲是什麽概念?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活到八十歲,全世界平均壽命才六十一歲。
八十歲不僅意味着老,還意味着他的壽命已歸死神所有, 随時會在清晨的鳥鳴中死去。和這樣一個半只腳踏進墳墓裏的老人談戀愛……真的能叫愛情嗎?
朱莉想不出答案。說實話, 要不是這劇本改編自某位文學大師的作品, 而那位文學大師已經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她差點要以為這是一個變态創作的小說。畢竟這世界上的人那麽多, 一個妙齡少女為什麽要愛上一個耄耋老人呢?人老了以後多醜呀,體味難聞就算了, 渾身上下還長滿了可怕的皺紋和褐斑, 有的瘦脫相的老人甚至像披着人皮的骷髅……朱莉想着想着, 打了個寒顫。
可能那個文學大師是為了批判某個社會現象吧。假如是歌頌這樣的愛情,她真的沒辦法接受,光是想想都是一身雞皮疙瘩。
朱莉的父母是雜志社的老板,姐姐是雜志社的記者,哥哥是奢侈品牌的模特, 她太了解這個圈子的風氣,要是安娜演了這部電影,上映之後,她會成為也獵奇的性符號,男人們只要看見她, 腦中就會浮現出她和八十歲老人親近的畫面。
人們談論起她時,也不會再以她的名字稱呼她,而是用一個代稱,比如“那個愛上八十歲的少女”。她會收到各式各樣的騷擾信件,因為那些男人會認為,她連八十歲的老人都能接受,為什麽不能接受他們呢?
想到這裏,朱莉捏着劇本,很想勸安娜不要參加這部電影的試鏡,但想到這劇本是自己親手交到她手上的,又說不出口了。
安娜早就注意到了朱莉異樣的表情,只是假裝沒看見,她沒想到朱莉居然會主動開口:“安娜……對不起,我事先沒有看劇本,不知道是這樣一個故事……要不你明天別去試鏡了吧?我讓我爸媽給你找個正常的劇本?”
安娜眨了眨眼:“你覺得這個故事不正常嗎?”
朱莉把安娜拽到走廊的角落,壓低了聲音:“太不正常了!安娜,你不知道這個圈子有多麽殘酷,曾經有個女演員演了一部有關戀.童癖的電影,至今都能收到那些戀.童癖的騷擾信件。人們只要看見她,就會想起戀.童癖,有的雜志甚至胡編亂造她的身世背景,說她本人也曾被戀.童癖侵犯過。”
安娜聽了朱莉的勸告,不難過也不生氣,更沒有任何想要退縮的意思。自從看見那句話以後,她就變成了一個英勇的女戰士,靈魂前所未有的高大,能面對一切困難。
她只是堅定了要拿下這部電影的決心。
——
安娜雖然變成了女戰士,卻還是要參加期中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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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考試結束後,安娜琢磨着,這部電影無論如何也要拿下,因為要是拿不下這部電影,就她這個考試成績,無論如何也俘獲不了謝菲爾德的芳心。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安娜走出校門。雅各布伸手接過她的書包,笑着問道:“考得怎麽樣?”
沒有哪個差生喜歡被這樣問。安娜對他做了個鬼臉,一陣風似的掠過他,鑽進車裏。只不過一個白天沒見到謝菲爾德,她就想他得要命,恨不得咬他兩口。然而,她咬了個空,車內空無一人。
安娜搖下車窗,蹙眉望向雅各布:“他人呢?”
雅各布坐進駕駛座,把她的書包扔在副駕駛座上,含糊地答道:“有事。”
“什麽事?”
“見人去了。”說完這話,雅各布立刻轉移了話題,“期中考試考得不好沒關系,還有期末考試呢。”
安娜盯着他的側臉,冷不丁問道:“是去見他的前妻了嗎?”
雅各布啞了一下,半晌才說道:“安娜,這是無法避免的交際。”
安娜一點頭,沒有說什麽。她側頭望向窗外,攥緊拳頭,強忍住想要尖叫怒吼的沖動,努力說服自己,這就是喜歡謝菲爾德的代價——他比她早生了幾十年,有前妻和子女很正常,她要是比他早生幾十年,也會有前夫和子女。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安娜粗野地低罵一聲:“臭不要臉的老東西!”
罵完,她拍了拍雅各布的座椅,不客氣地逼問道:“是他哪一任妻子?”
雅各布思索片刻,覺得不要告訴她為好:“你不認識。”
安娜卻氣沖沖地打了一下他的頭:“你不說我怎麽可能認識?”
她像個小流氓似的逼問半天,總算逼問出了前妻的名字——羅絲·羅伯茨,她之前在圖書館雜志上看見的成熟女郎。想起羅伯茨美豔的臉孔,性感的氣質,安娜合抱起胳膊,氣得直撅嘴,一顆心咕嚕咕嚕地往外冒酸水。
雅各布從後視鏡望見她這副模樣,有些忍俊不禁。她真的還是個孩子,連吃醋都帶着一股孩子氣。
安娜不知道自己表現得特別孩子氣,她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拿下那部電影,成為大明星,向全世界宣布謝菲爾德是她的情人,讓他再也不好意思和他的前妻會面。
于是,回到家後,她立刻跑到頂層的陽光房,專心致志地琢磨起劇本來。
女主角的性格、經歷和心理活動,和她有些相似,她幾乎沒怎麽費力氣就背下了臺詞。
不過,試鏡的要求有兩個:一個是,根據女主角經歷設計一段生活化或具有沖擊力的情境進行表演;另一個是,選擇一段你認為最能代表女主角的片段進行表演。
安娜擁有絕佳的表演天賦,卻沒有絕佳的創作天賦。她苦思冥想半天,決定求教謝菲爾德怎麽設計情境。
誰知,這老家夥直到晚上才到家。她頓時把試鏡的事抛到了腦後,像一頭兇悍的小鬣狗般,猛地撲到謝菲爾德的身上,聳動着鼻尖,嗅聞着他身上的氣息——只要有一絲不屬于他的香水味,她就能活吃了他!
——
謝菲爾德有些醉了,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安娜的臉龐。
他和羅絲·羅伯茨是偶遇。當時,他有事需要去市政廳一趟,剛出來就碰見了羅絲。他對她點點頭,還沒有說話,羅絲先笑了:“別人都說我越老越年輕,我怎麽覺得你才是那個越老越年輕的人呢?”
謝菲爾德微微一笑:“好久不見,羅伯茨女士。”
“叫我羅絲。喝一杯?”
謝菲爾德看了看腕表,離安娜放學還有一段時間,于是點點頭,說:“可以。”
即使已經五十多歲,羅絲依然充滿了性感的女人味,走在大街上,無論男女都忍不住回頭看她。謝菲爾德卻始終保持禮貌到疏離的态度,連貼面禮都隔着一指的距離。
羅絲沒有在意他的态度,這男人就是這樣,心裏只有工作,對女人完全不感興趣。她以前最喜歡看他禮貌卻冷漠地回絕其他女人,直到有一天,親身經歷了這樣的冷漠,才知道有多麽苦澀。
他什麽都好,就是太過理性冷靜,拒人于千裏之外。這樣的男人适合遠觀,适合仰望,适合成為人生導師,什麽都适合,唯獨不适合成為一個丈夫。
她讓司機開往郊外的一家酒莊,卻見他又看了一眼腕表,忍不住開口說道:“據我說知,你沒有再婚。”
謝菲爾德沒有側頭,低沉而上揚地“嗯”了一聲。
羅絲自嘲地笑了笑:“沒什麽,可能是我的錯覺,你不停看表的樣子,很像那些害怕錯過約會的高中男生。”
謝菲爾德輕笑一下,手肘擱在車門的扶手上,看向車窗外,沒有接話。話題到此結束。
一路上,羅絲一直在打量謝菲爾德。她是個自信得接近傲慢的女人,不會像小女孩一樣偷瞟,眼神從來光明正大,豹子般充滿侵略性。
不得不說,謝菲爾德确實有冷漠的資本,他擁有雄厚可觀的財富,幾近完美的外貌,溫和卻疏冷的獨特氣質。這樣的男人就算老了,也招人喜愛。
羅絲從未放棄過與他再續前緣的機會,接受采訪時,也時不時會帶上他的名字,希望有一日能接到他敘舊的電話,誰知這一年來,謝菲爾德從未主動聯系過她。
難道他喜歡上別的女人了?
不可能。以她對謝菲爾德的了解,經歷了三段失敗的婚姻,他對婚姻的态度會變得慎而又慎,甚至不婚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是為什麽呢?是她在他那裏,徹底失去了女性的魅力了嗎?
羅絲不肯承認這一點。
酒莊內有一個藍盈盈的湖泊,湖邊擺放着白漆桌椅。羅絲故意拿了一瓶蘇格蘭威士忌走過來,倒進杯子裏,沒有加水,只加了一些冰塊。她把杯子推到謝菲爾德的面前,淺笑着說道:“讓我看看你的酒量。”
謝菲爾德看一眼酒杯,眯起眼:“你想灌醉我?”
“不可以嗎?”她故作天真地反問道,仰頭一飲而盡,朝他晃了晃杯子裏的冰塊,“我喝了,你呢?”
謝菲爾德只好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杯。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酒,再加上這是窖藏多年的烈性酒,幾杯下去,頭腦不由有些眩暈。見她拿起酒瓶,準備繼續倒酒,他忍不住皺皺眉,低斥了一聲:“不要胡鬧。”
話音落下,他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羅絲·羅伯茨,并不是安娜。
羅絲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一絲暧昧的氣息。她自信地笑了,這男人果然沒有忘記她,沒有聯系她,估計是因為拉不下面子吧。她走到他的身後,幫他脫下了外套,正要扶他去酒莊的客房,卻在外套的衣袋裏,摸到了一串類似手鏈的東西。羅絲的心“咯噔”一下,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條草莓色的編織發繩。
只是一條發繩的話,當然不會引起她的注意,關鍵是這條發繩上,纏着兩根褐色的頭發絲。羅絲把發繩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嗅到了一股少女的發香。
她頓時不可置信地望向謝菲爾德,怪不得這一年來,他沒有親近任何女人,也沒有聯系過她,原來和別的女人連私生女都有了。
她失望至極地把發繩丢到桌上,轉身就走,走之前還去酒窖裏拿了幾瓶昂貴的好酒,對老板說,全記在謝菲爾德的賬上。
直到傍晚,謝菲爾德才勉強從酒醉中恢複神智。他揉着眉心,先結清了賬單,然後打電話讓雅各布開車過來。
臨走前,他不忘拿走桌上的發繩。走進車廂裏,他一邊輕揉着太陽穴,一邊問雅各布:“安娜怎麽樣?”
雅各布實話實說:“她知道了您和羅伯茨女士見面的事。”
謝菲爾德平靜地點點頭,醉酒讓他的思緒有些遲鈍,他聽完雅各布的話,毫無危機感,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上的發繩,不明白它為什麽會從衣袋裏跑到桌子上。
回到別墅,謝菲爾德脫下外套,松了松領帶,走上二樓,進入自己的房間,還沒來得及走進浴室裏,就被突然冒出來的安娜,推倒在床上。
她穿着他最不喜歡的露臍上衣、亮紅色胸罩和超短裙,淺色的上衣根本遮不住胸罩的顏色,不加掩飾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不可否認,這樣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別樣的青春活力,但一想到她內衣的顏色被其他人看過,他心裏就有種難以言喻的刺痛感。
遇見安娜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善妒,一點兒小事都能誘出他的嫉妒心。
謝菲爾德閉上雙眼,平定了一下不悅的情緒,低聲命令道:“安娜,去換件衣服。”
安娜完全不聽他的命令。她彎下腰,使勁兒地嗅了嗅他的臉孔、頸間和衣領,嗅到了濃烈而刺鼻的酒味。她讨厭酒味,一聞到酒味,就會回想起被布朗女士毆打的記憶。雖然布朗女士已經去世了,但她還是讨厭。
安娜忍不住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不高興地說道:“要你管!”
她似乎吃了草莓味的糖果和口香糖,唇齒萦繞着甜香和薄荷清香,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呼吸有些亂了。
安娜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她踢掉腳上的拖鞋,整個人都趴在了床上。他看見她襪底發灰的學生短襪,汗津津的、中間凹陷的脊梁骨,系在脖子上的亮紅色的胸罩帶子,以及後頸上毛茸茸的短發。
這一瞬間,他距離成為魔鬼,只有一步之遙。
謝菲爾德側過頭,閉上眼睛,伸手把她推開了一些,竭力克制着某種隐秘的、邪惡的、危險的沖動。她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低罵了一句粗話,四腳并用地爬到他的身邊,用手指撐開他的眼皮,惡狠狠地逼問道:“老東西,你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松手,安娜。”
她不僅沒有松手,反而爬到了他的身上去。她那兩條蜜黃褐色的、健康有力的腿就在他的兩側,上衣随着她的動作往下晃動,露出一半未曾被陽光曬到的蒼白的圓潤形狀……他的頭腦中嗡響一聲,思緒一片空白,身體比理智先做出了反應——把安娜推下了床。
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安娜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以說是毫發無傷,自尊心卻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走到床頭,拿起鵝毛枕頭,氣沖沖地扔向謝菲爾德:“你前妻請你去喝酒的時候,你怎麽不像這樣推開她!讨厭你,老色狼!就知道欺負我!”
罵完,她用勁地“哼”了一聲,跺跺腳,噔噔噔地跑了。
謝菲爾德将手搭在眼睛上,緩緩籲出一口氣,許久,才從某種迷亂的、罪惡的欲望中掙脫了出來。
——
安娜原本想讓謝菲爾德陪她去試鏡,被他推下床後,直接取消了他陪伴試鏡的資格。她趴在床上,咬着鉛筆上的橡皮,根據自己的理解,自食其力地寫了一段臺詞。
試鏡時間是早上九點鐘,第二天,她不到七點鐘就醒了,本想去洗個澡,想到女主角兩個多月沒洗澡,她又忍住了洗澡的沖動。
安娜回憶着布朗女士的模樣,把眉毛刮成兩道彎彎的細眉,在眼窩抹上灰藍色的眼影,貼上厚厚的假睫毛。她旋出口紅,把嘴唇塗得又紅又大,又在顴骨上抹了一點兒口紅——布朗女士沒錢買腮紅的時候,經常這樣做。
化完妝,她用發油故意把頭發抹得油膩膩的,然後在沙發的縫隙裏,扯出一條忘記洗的裙子。穿上後,她跑到謝菲爾德的卧室前,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他似乎醉得不輕,到現在都還在睡覺。她撅着嘴,暗罵了一句“老色狼”,然後從老色狼的外套裏,掏出紅木煙盒,抽出兩支香煙,塞進裙子的口袋裏。
做完這一切,她本想不着痕跡地離開,眼珠一轉,又悄悄爬上了他的床。
她輕輕地、緩緩地爬到床頭,比一只警惕的貓兒還要輕盈。謝菲爾德還在睡覺,沒有醒來。她于是掏出口紅,咬下蓋子,在床頭櫃上寫道:總有一天,我會告訴所有人,我愛你。
她想了想,又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唇印。
把口紅放進裙子口袋裏,安娜蹑手蹑腳地下了床,走出謝菲爾德的卧室,跑到雅各布的房間前,“砰砰砰”地用力敲門。雅各布打開門。她直接把試鏡地址塞進他的懷裏:“帶我去這裏,別告訴謝菲爾德。”
雅各布看着手上的地址,說實話,吓了一跳。
正是他昨天去接謝菲爾德的地址。
他第一反應是,安娜想去找羅伯茨大鬧一番,但看着她的打扮,又覺得不太可能——哪個女孩會打扮成風塵女子的樣子,去找情敵的麻煩呢?
雅各布壓下心中的詫異,試探地問道:“去這裏幹什麽?”
“我要去試鏡一部電影。”安娜看了看時鐘,發現已經接近八點,立刻把雅各布推進了卧室裏,“別問了,去換衣服,我要遲到了!”
——
羅絲·羅伯茨的副業是投資電影,安娜在表演上有天賦,這兩人有交集很正常。但經過昨天的事,羅絲顯然對謝菲爾德餘情未了,安娜又近乎狂熱地愛着謝菲爾德,要是她們發現彼此是情敵,會發生什麽事?
想到這裏,雅各布打了個冷戰,決定裝聾作啞,只要這兩人不問,他就不說。
把車開進酒莊,湖邊已經有許多漂亮女孩在背臺詞。她們有的人還在讀書,穿着過膝連衣裙和白色短襪,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水靈靈的蓬勃朝氣;有的人已經是好萊塢的新人,帶了折疊椅和遮陽傘,一邊坐在椅子上背臺詞,一邊被專業化妝師打理造型。
那些化妝師非常專業,為她們化妝時,既保留了她們原本的五官特點,又凸顯出女主角的風塵氣息。相較于她們的裝扮,安娜的妝容簡直有些幼稚和邋遢。
安娜忽然發現自己想象得太簡單了,這只是試鏡,并不是已經确定女主角就是她,她還要經過層層比較與篩選,才能拿到這個角色。
能收到試鏡邀請,說明這些人和她一樣擁有表演天賦,她們其中一些人甚至有參演電視劇或電影的經驗,和這些人相比,她的天賦和經歷是那麽不值一提。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在車窗上看了看自己的造型,眼皮上的灰藍色眼影已經有些暈開了,看上去就像浣熊的眼睛般可笑。
其實這樣才是正常的,一個賣笑女郎哪有閑錢去買高級化妝品?安娜見過真正的賣笑女郎,她們的妝容都顯得死板、僵硬,粉底是由米粉末制成,糊在臉上還會起皮兒。
安娜以為表演需要真實,所以用的都是10美分店的化妝品,然而現在看着周圍人精致的妝容,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也許那些人才是正确的呢?
她倒退一步,下意識拽住雅各布的衣擺晃了晃,頗沮喪地問道:“我這樣子是不是很蠢?”
雅各布愕然地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我要試鏡的是一個又髒又窮的賣笑女郎……我以為穿髒衣服,往頭上抹發油,用廉價化妝品化妝才是正确的,可是其他人都穿得很整潔,也沒有往頭上抹發油,而是戴亂蓬蓬的假發。”她越說越沮喪,一只腳踢來踢去,“這部電影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必須要拿下來……你說,我該不該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再過來?”
雅各布想了想,說:“做你覺得正确的事,就像你喜歡先生這件事,就連先生都覺得不正确,你不也堅持下來了嗎?你以後總會碰見這種情況,這種時候,除了堅持自己的想法,別無選擇。”
話音落下,他忽然被安娜摟住了脖子,她蜜黃褐色的胳膊總是熱烘烘的,仿佛帶了陽光的氣息,讓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她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謝謝你,雅各布叔叔。”說完,她松開他的脖子,原地跳了兩下,扯了扯喇叭花兒似的裙擺,朝試鏡的隊伍跑去。
這些天,他一直避免私底下和她接觸,就是怕出現這種情況,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雅各布搖搖頭,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這大概是先生交給他的最艱難的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 二合一!我做到了!!請誇!!!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藍色山雀關進你的瞳孔 5個;十元尼美 4個;尹歡 2個;易烊千玺的欣欣欣、梨子呀、小姐姐、20825號患者、給你小心心鴨、songx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蘇晟、葉神專用打火機 10瓶;小日月 6瓶;珊瑚海裏珊瑚蟲 2瓶;小小happy、songx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