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崇文館二三事
從賈府出來後,賈環放下了一段心事,整個人好似搬掉了一座大山似的輕松鮮活了起來。司徒遠見他這個樣子,放心了不少。
以前他看賈環,總感覺這位心裏正壓着心事,加上賈環氣質看着溫潤,身上有一種飄飄如仙的感覺,好像随時都要随風飛去似的。現在這個樣子,如同仙人沾染了凡塵的氣息,身上終于能感受到人氣了。
崇文館,唐官署名。太宗貞觀十三年,置崇賢館,屬東宮系統,有學士二人,掌經籍圖書,教授諸生,均如門下省所屬弘文館之例。學士之下有校書郎二人,掌校理書籍。高宗上元二年,避太子李賢名諱,改稱崇文館。學士出缺時,由庶子領館事。肅宗時,以宰相為學士,領館事。德宗貞元八年,隸左春坊。(來自某度)
崇文館本為皇太子讀書之處。唐代在此設“崇賢館學士”,以侍講宮中。崇文館又是唐代的貴族學校。唐制規定:“崇文館生二十人,以皇族中缌麻以上親,皇太後、皇後大功以上親,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實封者,京官職事從三品中書黃門侍郎之子為之”。此外,崇文館也是宮內秘籍圖書校理之處,是一個大型的皇家圖書館。
景朝開國皇帝非常推崇盛唐的繁盛,因此便恢複了這麽一個供皇子們學習的場所。館中一些王府的子弟,以及那些皇親國戚的嫡系子孫也來這裏念書,還有一些皇子的伴讀,加加減減的,總共也有三十來人。
上皇的皇子中,只有司徒遠年紀最小,但是因為早早被封了親王,也沒再來上學了。而今上目前只有三個皇子,最大的已經六歲了,最小的三皇子也到了開蒙的歲數了。
這一日,早已不再來崇文館的司徒遠突然帶着一個八、九歲左右的童子來了,當下衆多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三位皇子站起身,對着這位更得今上疼愛的親王行禮:“皇叔!”
上皇禪位之前,宮中衆皇子都卷入到儲位之争中去,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死的死,殘的殘,囫囵着活下來的,除了今上和司徒遠之外,只有封號忠順的老五司徒過還活着。
“起吧。”然後對正好奇的看着他們的衆學童說道:“這是新晉的忠勇侯賈環,皇上特地下旨,讓忠勇侯入崇文館念書。本王帶他們過來先看看環境。”
賈環上前,沖着三位皇子行了個君臣之禮。景朝的禮節也不像明清時那麽嚴格,很有些隋唐之風。
崇文館分開蒙班,四書班,五經班,還有騎射課程,以及教導一些術數和格物的知識。上午教授的是四書五經,下午則是騎射。依賈環的進度,已經可以去五經班上課了。
這裏頭的學童們可都是皇族之人或者權貴人家的子弟,都不以科舉為主,只有少部分出身書香門弟,清貴世家的子弟或者在讀書一道上有所得的人會以科舉為業,不過這樣的人畢竟不多。
賈環卻與他們不同,他當日拜林海為師,便是有意從科舉入仕,他可不想當個有爵無職的“閑人”。
衆人斯見過,司徒遠便将賈環帶到了“五經班”去了。崇文館中的先生都是翰林院出身的。說實在的,這麽些進士出身的人來教這幾個不考科舉的學童,還真是有夠浪費的。
林海是文淵閣大學士,也可以算得上是崇文館的教導主任了,這也是賈環同意來崇文館上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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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衆學童好奇的是,那忠睿親王怎麽也帶着書童來上學了?
賈環也好奇的問他,他是這麽說的:“我的年紀本也沒到從崇文館畢業的條件。先前是皇兄剛剛登基,事情又多,加上也沒個人可以相陪,因此才沒有來上學。如今有了環兒一同上下學,我也是時候重新拾起書本了,不然皇兄又該說我不通文墨了。”
至于事實如何,賈環也沒有糾結,畢竟有個朋友一同上學,總歸是有好處的。而且這深宮之中,每一個地方都得步步小心,有個自小在宮中長大的司徒遠帶着,總能安全些。
他不在宮中亂跑了,有人卻不高興了。
這一天,賈環正在做着先生布置下來的作業呢,便有一個眼生的小黃門過來找他。
小黃門恭敬的對賈環說道:“環三爺,賢德妃娘娘讓小的來請環三爺過宮一敘別情。”
賈環笑了,在自家這位嫡姐的眼中,除了那含玉而誕的賈寶玉之外,可從來沒有其他人的存在,甚至那個賈珠的遺腹子賈蘭,也入不了她的眼。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再說了,他記得這賈元春是在寶玉三周歲的時候進的宮,那個時候他在幹什麽?不過是個還沒斷奶的娃娃罷了。哪裏來的別情?
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了,這位是聽說他成了忠勇侯了,又同忠睿親王交好,這是想讓他幫着在今上跟前刷點存在感吧?還別說,他這姐姐的腦子好像也不大靈光嘛,她就這麽大咧咧的邀他這麽一個外男去她的宮裏,真的沒問題嗎?
“公公回去同娘娘說,本侯是外男,去娘娘的宮中不合适,還望娘娘恕罪吧。再則,本侯早已從賈氏宗族分了出來,與金陵賈氏一族已經沒了關系,本侯已經不是什麽‘環三爺’了,請公公出口之前,三思啊!”
小黃門愣了,雖說他知道這趟不好交差,可也沒想到,這位忠勇侯連想都不曾想一下,直接拒絕了。當下便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遠又來補刀:“莫說是外男了,便是宮中妃嫔的生父親弟之類的,無诏可也是不能進宮相見的。賢德妃這麽明目張膽的讓環兒一個已經分出宗族的外男去她的宮中,真的好嗎?看來,本王有義務去皇兄那兒聊聊他的後宮女人疑似私會外男的問題了。”
小黃門真的被吓住了。這事兒可不敢真的讓忠睿親王往皇帝面前說去。不然,到時候不止賢德妃讨不了好,他這個傳話的小太監也活到頭了。當下不敢耽擱,速度頗快的往嫔妃所住的宮殿群方向跑去。
“……我還沒說完呢……”敵軍太笨,實在是空虛寂寞冷啊……
賈環直搖頭:“那位賢德妃是不是沒帶腦子?居然還敢邀我去她的宮中,真的沒事麽?”
“理她做什麽?還不是看到如今你成了侯爺,在皇兄和母後面前多少說得上話,那位若不是想讓你在皇兄那裏多多提提她,便是想讓你給她弄個生男的秘方。”
“生男秘方?莫說我沒有了,便是真的有,我也不敢給她,誰知道她會不會過河拆橋呢?依照王家女人的尿性,這種事可是很有可能了生的。”賈環有些不虞。
“怕什麽?出了事,不是還有我嗎?”
賈環笑了笑,他還真不怕那王夫人和賈元春。他可是醫生,別忘了,醫生可不止治病救人!
司徒遠也明白賈環的本事,不過是白囑咐一回罷了。
鳳藻宮中,元春聽了抱琴的回報,直氣得雙手死死的摳着椅子的扶手。“吧嗒”一聲細響,生生的将一片保養得極好的指甲摳斷了。
抱琴趕緊上前将元春的手擡起來,一疊聲的讓人去請善治外傷的太醫來。元春壓下心中的火氣,擺手讓抱琴不要忙了。
等到宮中無人時,元春方才狠狠的對着抱琴恨聲道:“不識擡舉的東西!本宮擡舉他,他倒是抖起來了!也不看看他配也不配!”
抱琴趕緊阻止她家姑娘的話,驚慌的四處看看有沒有人,“我的娘娘,這些話也是可以亂說的麽?再怎麽說,環三爺也是救了太後娘娘的‘神醫’,聽說百姓中間名聲極好,還有百姓為他立了長生牌位呢!”
又湊近元春的耳邊小聲說道:“忠睿親王也說了些話。”說完,小心的将司徒遠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元春緊緊的抿着嘴,手上的青筋突起,許久都沒有消去。
今天發生的事,今上稍後便從暗衛那裏知道了事件的起因、經過、結果了。丢下暗衛報上來的密折,不屑道:“這個賈氏,原先只是因着這人看着并不聰明,又是勳貴出身,立起她,正好可以當個靶子,也可以想法子讓那些舊勳貴吞下朕的餌,誰知道這位居然将手伸到朕的臣子那裏了,看來這幾家是留不得了。”
又低語道:“環兒說的對,後宅不寧,做什麽事情都會礙手礙腳的,還是将後宮弄清明了,才能有時間想那些擴展海外的事兒呢。”想想賈環從那些外國傳教士口中得來的關于那些海外無人土地的事情,今上十分的眼熱。
只是……長嘆一聲:“還不到時候啊!”
賈環撥了元春的面子,并不擔心,這些年同今上合夥做生意,多少也猜出了那位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個人說白了,就是個極護短的家夥!
對于他劃定的自己人的範圍內的人事物,這位的信條就是:他的人,他可以欺負,別人動一根手指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