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次相逢
到了花廳,廳上已經坐了一位十一二歲,相貌俊秀的少年。少年氣勢不凡,雖還年幼,卻可以看得出來,日後必是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
賈環只一眼,便知道這位便是他的便宜“大哥”了,也就是如今的忠睿郡王司徒遠。
當今聖上前年登基,并沒有分封親王,這位從小與今上一同長大的上皇最小的皇子,是今上登基時唯一加封王爵的,其他年長的皇子們,則是由上皇早早的就分好了。只都是封的郡王,親王位則是準備留給今上加恩用的。不過,如今那些人,死的死,殘的殘,留下來的就只剩下三個了。
廳中的少年見林海帶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進來了,忙起身迎前兩步:“林公安好?冒然來訪,還請林公勿怪。”
林海忙不疊的行了個君臣之禮:“郡王遠道而來,是我林家之福,豈有怪罪之理?”林家一直都是純臣,從來只忠于在位的帝王,雖然不能權勢滔天,卻能保林氏家族得以延續。林海多年來正是謹尊着祖訓行事的,可惜,他沒有修下一門好親!
榮國府雖有爵位,卻沒有實權,賈母一介女流,卻眼空心大,參和進了儲位之争中去,因着林海的上不道,沒少生氣,這也是賈母為何會對林家下手的原因之一了。
林海把持着江南鹽政多年,在今上登基前,可是衆皇子們或拉攏,或欲除之而後快的人物,可惜林海油鹽不進。不得已,賈家投靠的人才會讓賈家的人在自家姑奶奶身上下手,十多年的破壞,林家父女着實吃足了苦頭。
當年今上蟄伏,倒也拉攏過林海,只是林海沒有投向任何人,今上感其心,倒也沒有說要下手除去這位,如今這忠睿郡王被派了來,就是來光明正大接收江南勢力的。
二人分賓主落坐,賈環則是苦逼的上前給司徒過見禮。“見過忠睿郡王!”
司徒遠早就看到他了,如今聽到賈環這麽稱呼,不高興了:“才過幾日呢,環兒居然變得如此見外了?大哥來了居然還會改了稱呼?”
林海意外了:“哦,王爺見過小徒?還有結義之儀?”
司徒遠笑道:“林公莫怪,當日小王在金陵之時,被賊人追殺,掉入江中。正好遇上道長同環兒所乘的船,方才被救了起來。因小王同環兒十份投契,便讓環兒稱小王一聲大哥了。”司徒遠邊說邊拉了賈環到身邊坐下。
對于賈環的妙手仁心,林海是表示十分滿意的。瞧瞧,這不期然救下的人,卻是今上十分親密的手足,還心甘情願的想給環兒當靠山呢。而且,這樣一來,這可便成了他林家最好的投名狀了。
林海滿意極了:“我這徒兒的一手醫術,連無名道長都贊不絕口,常聽他老人家言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下官這身體,也是他們師徒救回來的。且還有一顆仁慈之心,這幾年間,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呢。”
司徒遠挑眉,怪道呢,先時才到揚州時,便聽人說林海病重,眼看着不中用了,這才不過一旬呢,居然可以起身待客了,甚至教導起徒弟了,看來,京城某些人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呢。
“哦?小王來時,聽手下人說道林公病重,原還想着不敢來打擾林公的,原來卻是林公得遇貴人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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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聽這二位說得牙酸,卻不敢亂動。林海本有心将他介紹給自己的人脈,而司徒遠則因為喜歡賈環,對賈環的旁聽資格沒有表示異議。這一天賈環倒是被普及了上皇的幾位皇子之間以及與各個臣工之間不得不說的關系,以及在皇位之争中,衆人粉墨登場的各種表現。
賈環的“神隐”組、織畢竟才開始發展起來,在上層中的人脈少了點,這種關于宮鬥、宅鬥的東西,他還是知道得太少了。因此,賈小環雙眼瞪大,一眨不眨的聽着這兩位的高談闊論。
二人不僅沒有避着賈環,有時還會提問,以考教賈環的機變度。賈環以自身經歷三世的經驗,結合這個時代的背景,倒是提出了不少讓這二人眼前一亮的建議來。
司徒遠喜不自勝,大呼自己撿到寶了。更是不将賈環當成一般的八歲童子。
好在司徒遠自身也是早慧型的,更別說林如海了,這兩人也沒對賈環的聰慧感到驚異。三人促滕長談,甚至将過來看看賈環的無名道長也一并拉下了水。四人直談到第二天淩晨。
司徒遠此次下江南,的确是今上讓他來收攏江南勢力的,這一次有了林海的幫助,十分順利,只用了半個月,這位小郡王的公事就完成了。于是分別的時間也到了。
司徒遠十分舍不得這個小弟弟,這位早熟的郡王,将來的親王很清楚自己心中對賈環存着不一樣的感情。這位從來都是認準了一件事,便永往直前,永不放手的角色。這次自己明顯是看上賈環了,那他便不會讓賈環跑出自己的手心!
不過時間還長着呢,不是嗎?環兒才八歲呢,自己得回去好好的謀劃謀劃。于是在臨回京之前,司徒遠拉着賈環殷殷的叮囑,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直到侍衛在一旁對他說:“王爺,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
司徒遠不滿的瞪了過去,那侍衛吓得縮了縮,“嗚嗚……王爺的眼神好可怕呀……”
“哼!”司徒遠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轉回臉,又換上了親切到有些讨好的笑臉,真是變得一手好臉。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羊脂玉佩,上面雕着龍紋,不過只有四爪,北面刻着一個“睿”字,對賈環說:“今兒過後,最遲明年春上,聖人便會招林公回京,到時候環兒可以持這玉佩到王府尋我。”
說完二話不說的就往賈環的懷裏塞了。賈環十分無語的看着他,“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了好多遍了。快上船吧,時辰不早了,反正過段時間又可以相見了不是?”
司徒遠這才不情不願的一步三回頭的上了船。真到船行了很遠,完全看不到江邊的人後,才死心的回了艙中獨自郁悶去了。
“小情人兒不待見自己怎麽破?”
“小愛人不夠粘人怎麽辦?”
而賈環則是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水,“這位年輕的郡王不是才十二歲嗎?怎麽這麽早就到了更年期了,忒也唠叨了。”
好在司徒遠不知道賈環心中的想法,否則,他整個人肯定要不好了。
這一邊,林家師徒送完了人,也回了林府。
“師父,這琏二哥去哪兒了?怎的徒兒來了這幾日了,都沒見着人呀?”賈環問的冠冕堂皇。這賈琏去了哪兒,可沒有人比他還清楚了。
林海白了他一眼,“為師卻不知道了,想來如今為師業已康複,這琏兒也可以放心回京回複老太太了。再者說,老夫至明春時,已任滿了三屆揚州府巡鹽禦史了,也是時候動一動了。”
裝模作樣一番,林海揚聲:“林安!”
“老爺有休吩咐?”門外進來一位管事,打着千兒問。
“去将賈府的琏二爺請來!”
“是。”
不久,賈琏進來了。賈琏生的粉面珠唇,秀眉星目,端的是一位翩翩少年郞。
只可惜,這位美少年如今卻是腳步虛浮,一身的脂粉味兒,仿佛剛從什麽地方被人找出來似的。
林海見了,不由得皺眉,卻也沒說什麽。賈琏進屋時,還有些慢不經心的,可當他一擡頭,看到端坐主位上,傳言已經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林海時,整個人卻種下得一激淩,一下子全愣了。
想起來時,老太太對他說的話,以及王夫人話裏話外的意思,賈琏表示,他整個人都不好了。說好的病得要死的林大人呢,說好的帶着林府幾代家財回京呢?這不是坑人嘛!
“哼!”林海很看不上賈琏這一副風流公子的作派,實在想不通,當初自己怎麽會認為這賈琏有世家之風呢?果然是被人蒙蔽了。
有了對比,才能分出高下來,以往林海與賈家人極少親密接觸,所有關于賈家的人事物都是從賈敏處聽來的。而今,有了個上進的,精采豔豔的賈環珠玉在前,他老人家對賈琏這種只知道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不思進取,只會吃喝玩樂的人便不喜了起來。
賈琏在林海的冷哼聲中回了神,趕緊上前請安賠禮。後背卻被冷汗打濕了。看林海這樣子,想必身體好了不是三五天了,自己這段時間卻流連在煙花之地,對林家的事甚至都沒有過問一聲,總想着林姑父已經快要不行了,不過是熬日子罷了,到時自己直接接手林家財物就行了,很不必委屈自己天天在林姑父身邊侍疾的。誰想卻出了這樣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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