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一直一直在耳邊回響，糾纏。
微微蹙眉，下意識地把雙手覆于耳畔，卻終究是徒勞。
“我不姓江，我才不要跟那個人有一樣的姓氏！”
“我厭惡自己和他流着一樣的血！”
一片黑暗的眼前，漸漸顯現一團模糊的光亮，那逆着光的小小的身影，竟像是……小時候的自己。
那樣粗糙的，只能勉強蔽體的衣服，已經很久沒有穿過了吧……那小小的人兒臉上認真而倔強的神情，也是自己很久都沒有過的了吧……
那是他生命裏最快樂的時光。
盡管剛剛6歲的孩子竟然就要開始為所謂的生計發愁。
他模糊的記憶裏，從來只有媽媽的身影，媽媽告訴他，他姓江，他的爸爸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是總有一天，他會來找他們母子的。
他一直這麽相信着。
直到，他6歲的那一年。
媽媽生了一場大病，家裏本就微薄的積蓄很快用光，鄰裏間雖是都熱心相助，但同處于城市底層的人們，所能提供的，其實也只是杯水車薪。
然後零零碎碎地聽到了一些話，關于他的父母。
街坊們的話語間帶着些許嘆息的意味，“可憐蘇郁一個女人還帶着個孩子，這些年過的這麽辛苦，如果當時沒遇見那個混蛋男人就好了……”
另一個聲音也是唏噓不已，“是啊，蘇郁那樣的女人，如果遇到一個好男人，肯定是有好日子過的啊……”
她們說的是實話，媽媽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又是既有才華的，彈得一手好鋼琴寫得一手好文章，攝影繪畫也是無一不通，只是這幾年，柴米油鹽的生活已經将她身上藝術家的氣質幾乎消磨殆盡……
屋裏的閑聊還在繼續，“也真想不通，蘇郁怎麽會跟了那樣的男人，那個小混混哪裏配得上她了……”
另一個聲音帶了些促狹道，“現在人家不是發達了嘛……可惜啊……”
那晚，小小的纾澈第一次開始質疑媽媽告訴自己的有關于爸爸的事。
他把今天聽到的話告訴了媽媽，然後看到了媽媽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
一向通透的孩子知道了，原來，街坊們說的都是實情。
通過各種途徑星星點點地知道了當年的一些事。
出身于大戶之家的媽媽在19歲那年認識了爸爸，不顧家裏的反對，和當時還一窮二白的爸爸私奔。
這大概是大家閨秀的媽媽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事了，卻在最終被證明，未得善終。
私奔的四年後，蘇郁離開江諺輝。
轉年，江纾澈出生。
這些年的生活，失了家族庇護失了最愛的男人的蘇郁過得很艱難。
而那個據說已經過得風生水起的男人，未有一次出現。
6歲的孩子第一次在母親面前發了脾氣，拒絕再承認自己姓江。
蘇郁亦是第一次對兒子發火，甚至在後來纾澈鬧得厲害的時候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後一字一頓地道，你記着，你這輩子就姓江，如果有一天你改了姓，我會死不瞑目。
“少爺……少爺……”耳邊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清晰，神智恢複了些許清明，只覺得身後伸過兩雙手想要把自己架起來。
只覺得身體已經沒有任何溫度了，血液都似乎不再流動了，昏昏沉沉，只想睡去。
兩個人想要扶纾澈起身，卻發現纾澈的雙膝竟然和冰地凍到了一起，竟像是剛剛進來的時候用雙膝的溫度融化了冰，後來身體漸漸失溫才又再次凍上……
也不敢生硬地去拽，一個人忙去兌了溫鹽水來，一點點地将纾澈膝下的冰融開，這才攙着纾澈離開了冰室。
回到了纾澈的房間，才發現屋裏早就有人在等候，“雲溪少爺。”
尚雲溪只溫潤一笑，然後從他們手裏将已經接近昏迷的纾澈抱了過來，“沒事的話你們回去向江先生複命吧，辛苦了。”
等到兩個手下離開了屋子之後，雲溪才輕輕地将全身冷得厲害的纾澈抱到了床上，輕輕地幫他除去身上的衣物，然後拿溫水一點一點地幫他擦拭着身體，直到他恢複了一點點溫度。
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依舊泛青的臉色，雲溪只輕聲嘆道，小澈，你，這又是何苦……
Part5 雲溪
江諺輝走進纾澈房間的時候，雲溪正略有焦急地翻着自己随身帶的藥箱，翻到了一個白色的小玻璃瓶後才略略地舒了口氣，從瓶子裏倒出僅有的兩粒藥，極富技巧地喂纾澈咽下去，然後才發現了江諺輝的存在，“江叔叔。”
江諺輝面色并不好，語氣裏帶了些自責和心疼，“他……怎麽樣？”
雲溪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裏有些嘆息的味道，“這一次，小澈實在是傷重了……”看着江諺輝臉上浮現的不忍的神色，想了想還是繼續道，“尤其是膝蓋上，不好好休養的話，以後走路可能都會有影響。”
江諺輝一怔，居然方寸大亂道，“怎麽會這樣，我不過罰他跪了三個小時而已！”
雲溪冷靜道，“江叔叔，那是冰地，過度的寒冷會使神經受損的。”
上前一把拉住雲溪的手，在Z市叱咤風雲的兩大幫派之一的帶頭大哥現在的眼神裏滿是孩子樣的慌亂，“雲溪你知道怎麽照顧好他的是不是？”
輕嘆一聲，雲溪握住了江諺輝的手，聲音裏有着強烈的安撫人心的力量，“我會的，江叔叔您放心。”
“雲溪……”似乎沒有注意到江諺輝的到來，纾澈只輕輕地喚着雲溪，直到握住了雲溪遞過來的手，才又沉沉睡去。
“小澈……”江諺輝看着側臉趴在床上，死死地握着雲溪的手的兒子，有些感慨，這是他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過的柔軟。
“江叔叔，”雲溪笑笑，帶了些善解人意的狡黠，“我得去幫小澈配藥，您看……”
江諺輝心領神會地走帶床邊，握住了纾澈的手，而退到一邊的雲溪只是會心一笑。
從藥箱裏翻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瓶子，想了想又取出一瓶消炎藥，倒出兩粒細細地碾碎，取了一點溫水調和，然後倒進那個黑色的瓶子裏。
又沉了大約五分鐘，雲溪拿起了黑色的瓶子，走回床邊，“江叔叔，小澈身後的傷我剛剛已經給他清理好了，現在需要上藥。”
江諺輝抱起纾澈，伸手掀開搭在他身上的單子，雖然是自己下的手，在刑堂的時候也是因為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才打了60就停了手，此刻看見兒子身後一片黑紫中隐隐夾雜着幾道暗紅的傷痕時，還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雲溪臉上也是不忍的神色，卻終究只是淡靜道，“江叔叔您摟住了他，別讓他動，雲溪這藥有些烈，但是效果是最好了，小澈這傷，不宜慢慢養。”
江諺輝摟緊了纾澈的時候，纾澈并沒有醒，卻在雲溪幾乎剛剛把藥膏接觸到傷口上的時候就驚醒過來，本來就疼得厲害，在看清了眼前抱着自己的人的時候，更是掙紮得厲害，“滾出去！誰允許你進我房間了！放開我！”
約莫是內疚得厲害，江諺輝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依舊緊緊地摟着他，任他怎樣掙紮謾罵也不松手，不出聲。
尚雲溪這藥的藥性實在霸道，纾澈只覺得比受刑的時候還要疼上七八分，漸漸地也沒有再掙紮的力氣了，襯衣早就被汗水打濕了，雙臂不自覺地摟住江諺輝，雙手絞在一起，甚至可以聽見關節的響動……
雲溪也是心疼，但手上的動作竟是絲毫不亂，直到小瓶子裏的藥膏全部用完，才用江諺輝手上把纾澈抱了過來，回手拿了一條純白色的毛巾，輕輕拭去纾澈臉上的汗水，然後又把他已經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的襯衣脫了下來，給他套上早早準備好了的輕薄的浴袍。這一系列的事做完，雲溪才舒了口氣般，輕笑道，“一舉兩得，出了這一身汗，好好睡一覺估計就該退燒了。”
許是剛剛疼過頭了，現在也不覺得有多難忍，纾澈看着小心翼翼地扶自己回到床上臉上有淡淡笑意眼神卻擔憂而心疼的雲溪，努力扯開一個笑容，“我沒事，放心。”
江諺輝站在一邊，心疼地看着臉色蒼白如紙的兒子，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站了一會兒，看纾澈安穩地睡去，輕輕對雲溪道，“好好照顧他。”然後就走出了房間。
雲溪看看床上的纾澈，跟這江諺輝走出了房門，兩步追上尚未走遠的江諺輝，“我剛剛聽說，您……”
江諺輝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了雲溪在擔心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他們都不願意對我動手，所以我罰了自己三個月內的所有分紅而已。”想到剛剛在刑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