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戲裏戲外戲中人(2)
“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婵娟,是誰家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皮影阮玖擡起頭,朝皮影林清惜走去。
阮當歸換下嗓子,動着手指,只見那象征着林佩的皮影人一擡腳,開口道:“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青苔瓦間一夢,酒肆鬧街笑談,與君雙雙去,天上人間,莫把邪念起,與君生離別,一寸相思嘔血,枕邊月兒不圓。”
皮影阮當歸同皮影林清惜走到一起,雙雙作揖,看上去好不親切。
阮當歸捏着嗓子繼續唱:“常說鳳凰難得,我見君比鳳凰美,芝蘭玉樹行流雲,恩恩怨怨幾時休,把酒言歡問青天,世上凡事無窮數,不與同我共風流,共風流。”
阮當歸的小曲婉轉,韻味十足,兩個皮影人亦然和好如初。
屋內還沒有動靜,阮當歸剛喊了句林清惜的名字,窗戶便從裏面被推開了。
林清惜一張俊美的臉在月光的籠罩下,猶如蒙上一層輕紗,有一種仙君的冷清,他對上阮當歸希翼的目光,開口薄情:“唱的什麽詞,宮裏的樂人怕也不屑于聽。”
“她們都是這樣唱的。”阮當歸去過的地方可不少,花街柳巷旁,最是男歡女愛,他也常去那兒聽小曲,曲聽多了,詞也就暧昧多了。
“還生氣嗎?”阮當歸趴在窗邊,将手中的皮影人都遞過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長,他托着長長的聲調道,“莫生氣了,你最近都不理我,我這不都給你賠禮道歉了。”
林清惜垂下眼睑,睫毛輕顫,他伸手,接過阮當歸手中的皮影,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生氣了?”阮當歸笑呵呵。
林清惜不想與阮玖過多糾纏,他怕越纏越深,他轉身背對過阮當歸,朝屋內走去:“我接受你的道歉。”
但還是希望你能離我遠點。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阮當歸已經輕輕松松從窗外翻了過來,林清惜聽到動靜後轉身,見到近在咫尺的阮當歸,平靜的神色俨然有些繃不住了。
林清惜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阮當歸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塊火石,尋來燭臺的蠟燭,再一次點亮,燈火重回,周圍的一切可以看的更清楚些。
阮當歸将不知何時落在地上的書卷撿起,瞥了一眼,毫無興趣,他看向林清惜,扳着手指頭數,不停看向林清惜,林清惜被他看煩了,皺眉道:“看什麽看?”
“林佩啊。”阮當歸開口道,“你都又長一歲,按道理也應當更懂人情世故,不若喊我一聲哥哥吧!”
阮當歸總愛在作死的路上一直狂奔且絕不回頭。
古三趴在亭子的石桌上已經醉倒,林清言還同朱七交談,朱七幾次沖動想要去書房看看,都被林清言各種理由中斷,正當林清言繼續談着詩詞歌賦人生哲學時,書房那邊忽然響起阮當歸的慘叫,就連古三都猛然驚醒,朱七宛若離弦的箭,馬上拿起長劍沖了過去。
林清言驀然覺得自己很悲涼,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股腦喝下去,嗆得他連連咳嗽,古三也要沖去書房,結果腳一拐,直直撞在柱子上,一下子暈了過去。
阮當歸被後來的朱七五花大綁,給丢了出去。
林清言自認倒黴,依舊趁他二哥尚在氣頭上,把人撿回去,阮當歸一路委屈,口齒不清地嘟囔道:“不就是讓叫一聲哥哥嘛。”
過了幾日,吳盛将軍忽然上報,要求将吳世年送到李冉太傅手底下,好好學習一番,他說他吳家都是莽夫,只懂得戰場殺敵,如今四海平定,想要把唯一的小兒子好好培養成學富五車之人。
皇上當然欣然接受,最後一想,幹脆将朝臣之中,所有合乎年齡的子弟都送到李太傅底下讀書,又怕太傅忙不過來,還将今年翰林院的新科狀元魚子崖安排給太傅做打手。
一番事情忙下來,學堂裏好不熱鬧。
吳世年和阮當歸整日對着幹,鬧得學堂雞飛狗跳,李玟佑坐在角落裏整日不說話,林清惜的背永遠挺得最直,林清言笑得溫和。
吳世年這邊有一批世家追随者,都是朝中官員的兒子,以前跟着他作威作福的人,阮當歸在宮中雖無父無母,但他有很重視他的皇上啊,四皇子同他一戰線,阮當歸又把李玟佑拉到自己這方來。
至于林清惜嘛,一心只讀聖賢書,保持中立,沒人敢拉。
阮當歸厚着臉皮去勾搭,林清惜毫不留情道:“走開。”
那新科狀元魚子崖,才恰恰十八歲,穿着一襲青衣,面容清秀,探花是個六十歲的老者,大殿之上看見魚子崖這般年輕,竟痛哭流涕,說自己愧對先祖,竟敗給小兒手中,悲憤之下,将一身名利抛,懇請皇上給他還鄉清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