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不識愁滋味(3)
吳盛只字未提林清言,他也沒膽子向皇上告皇子的狀,所以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扔在阮當歸身上,說阮當歸恣意妄為,不知禮數,實在野蠻。皇上聞此,沉默片刻問道:“世年可有傷?”
吳盛的面子上很是尴尬,他低着頭:“謝皇上關心……臣之子并無大礙。”
他實在說不出自家那個敗家子讓阮當歸揍了一頓後又扒了上衣,扔在小巷子口不敢出來,最後撲到他娘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事情。
慫,太他娘的慫了。
有時候,吳盛會懷疑吳世年是不是自個的兒子,世人常道虎父無犬子,但到了他這,怎麽就偏偏成這樣。
皇上思量一下才開口:“既然無大礙,便讓阮玖禁足半月,以示懲戒。”
才半月……吳盛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小孩子家,不打不相識,興許以後沒準還能交為好友。”皇上打開折子,淡淡一笑。
吳盛見皇上雖明顯護着阮當歸,只得彎下腰,憋屈地回了句:“皇上所言極是。”
于是阮當歸被禁足了。
翌日的早讀之時,阮當歸也沒有來,李太傅李冉拿着戒尺考察昨日布置的作業,若是往常,阮當歸的手能被太傅的戒尺給敲腫,整個書房裏都響徹他高入雲霄的嚎叫。
李太傅手中的戒尺,打過的人多不勝數,那是先皇賜的,專打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智不勇之人,就連當今皇上的手,年幼時也被打過。
如今太傅老了,前年本就想告老還鄉,皇上不舍,硬生生留住,給安排了個給皇子授業解惑的閑職,李老太傅素以嚴厲著稱,朝中新一派暗地裏喊他老頑固。
阮當歸給李太傅起了個外號,叫做李胡子,原因無他,李太傅但凡提問亦或用戒尺揍人之前,總愛捏捏他蒼白的胡須。
此刻,李太傅一張臉依舊嚴肅,他開口問:“阮玖怎麽沒來?”
林清惜坐在位置上,一張臉如畫中仙一般,他聽聞此話後,眼眸微擡,而後垂下,似乎毫不在意。
林清言畢恭畢敬地站起來,他穿着淡藍色長衫,此刻太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頗為緊張:“回太傅,父皇昨兒下令讓阮玖禁足半月。”
“他又闖禍了?”太傅皺眉。
這個又字用得微妙,林清言沒有說話,太傅讓他坐下。
好不容易下了早課,林清言正搗鼓他的東西,李太傅卻喊他名字,林清言慌慌張張站起來,李太傅皺眉:“你将今日學業教于阮玖,足可以禁,功課不可落。”
林清言趕忙點頭。
待太傅走後,林清言又繼續收拾東西,林清惜瞧見,是些許吃食,什麽桂花糕,棗泥酥之類,林清言見林清惜看過來,臉上微紅,小聲喊一句:“二哥。”
“拿這些作甚?”林清惜聲音冷清,他素來不愛食甜,他不愛那股甜膩味。
“阿玖要吃的。”林清言解釋道,“我去看看他,順便給他帶過去。”
林清惜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他已聽聞阮當歸揍了吳将軍的獨子吳世年,他雖比林清言年長一歲,性子卻比這個弟弟沉穩許多,他喜靜,阮當歸給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吵,很吵,吵得他不自覺想要退避三舍,阮當歸第一次同林清惜說話,在書房外,隔着一扇窗,他笑得一臉燦爛,一雙眼眸宛若琥珀,他很不要臉地對林清惜道:“你就是林清惜?我叫阮當歸,今十四,比你還大一歲,按道理,你該叫我一聲哥哥。”
真不知死活,林清惜想,上一個被他叫做哥哥的人,埋在地下十年有餘,怕已是黃土一柸了。
他當時就覺得,阮當歸是個不安分的主,這宮裏的寧靜日子,怕是要被打破了。
如今看來果真沒錯,他這才來了沒多久,大大小小惹了多少禍。
“你倒同他親近。”林清惜思及此,輕描淡寫一句。
林清言尴尬地笑着:“阿玖挺好的。”
看着林清言離去的背影,林清惜實在沒想出阮當歸好在何處,也不知他這弟弟怎麽就找了阮當歸的道。